林楼与碧元又已经启程回了上京城,季重莲只能让梁嫂子与梁芬轮着休息照顾着她,还特意差了大夫来看看,是不是这怀的有些不妥。

大夫是个经年的妇科大夫了,须发皆白,慈眉善目,老大夫行医多年,也见过林桃这症状,只是晕吐得比一般人厉害,但大夫嘱咐这东西还是要照吃,吐了再吃,怎么着也不能饿着肚子里的孩子。

林桃吐成这样自然也不可能再在季重莲跟前当差,季重莲便让她安心养胎,直到生了孩子再说。

所以眼下采秋的担子要更重了些,好在琉璃她们几个还能帮把手,就是在管束人方面她们毕竟年轻了些,经验少了,那些媳妇婆子有些不服罢了,不过被采秋训斥了几次也算是老实了。

听季重莲这一问,采秋有些红了脸,半晌后,却是咬唇道:“奴婢与他…太太快别问了,这事也是急不来的。”话语中竟然有几分落寞和心伤。

季重莲心细如尘,自然听出了采秋的异样,唤了她到跟前来,敛了面色沉声问道:“朱管事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若是他欺负了你,尽管和我说,我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太太…”

采秋看着季重莲欲言又止,眼眶却是渐渐泛了红。

“到底是怎么了?”

季重莲沉了脸色,“若是你不说,我即刻就唤了朱管事来问个明白,我跟前的人也不是任由着他欺负的!”

“别,不要太太!”

采秋慌乱地摆了手,白净的脸庞上倏地滑落大颗的泪珠,半晌,她才哽咽道:“他的心原来不在我的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

季重莲神情更见凝重,拉了采秋坐着说话。

采秋用帕子抹了抹脸,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季重莲,“太太,你可知道当初他见到我时为什么会变了脸色吗?”

季重莲凝神细听,这件事情的确是耐人寻味,只是朱管事与采秋之间一拍即合也没有遇到什么波折,她便放在了一旁,可现在想想却是有些奇怪。

“难道他不是看中了你的美貌?”

季重莲这样问着采秋,却见她脸色大变,唇角噙着一抹苦涩,“奴婢算什么美貌,不过尚能看得过眼罢了…太太,你不知道有一天奴婢收拾他的旧物,竟然从箱笼里找出一副画来,看着那卷轴都有些泛黄了,想来已是有些年头,奴婢还以为是一副古画,可打开了一看…奴婢吓了一跳,那画里的人分明就是奴婢…”

“是你?这怎么可能?”

季重莲眸中也露出了诧异,朱管事与采秋相识也就不过这两年的事,以前可是见也没见过的人,他怎么会拥有采秋的画像?

“那不是奴婢!”

这个秘密藏在自己心里好久了,采秋一直压抑着,此刻这苦涩漫过心头,她觉得自己几乎窒息。

就像当初她骤然看到这副画时的情景。

“虽然画中的人和奴婢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可那身碧月秋华裙奴婢却从没穿过,她的耳垂更圆润一些,带着绞丝镂空灯笼的耳坠,耳坠里还有一颗红宝石…”

采秋向来观察入微,季重莲却没想到她连这样的细节都知道,此刻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结合着朱管事前后的异样,不由沉声问道:“那名女子可是他的亡妻?”

“是,”采秋这才点了头,眸中却难掩心伤,“画下题名为郑氏月娘,正是他从前妻子的名讳,所以奴婢觉着他喜欢的不是奴婢,仅仅是因为奴婢和他的前妻长得一样…”

采秋这样说,季重莲却不这样想,她见过朱管事与采秋在一起的情景,朱管事对采秋的关心与爱护不似作假,这等真心与假意她如何分辨不出来?

再说逝者已去,长得再像又如何,活着的人才更重要。

“那这事…你可当面问过朱管事?”

季重莲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采秋的反应,见她微微一怔,接着有些怯意的摇了摇头,“这种事情,让奴婢如何问得出口…就因为这事,奴婢与他已经好几个月都不曾亲近了…”

说到这里,采秋的脸红得好像苹果,也算是间接回答了为什么他们夫妻成亲近一年的时间都没有怀有身孕,实在是事出有因。

季重莲也想到了采秋的这一层顾忌,若是问了,朱管事回答是,采秋难免心伤,还不如不问。

想到这里,季重莲不由认真地问道:“采秋,你老实告诉我,你还愿意和朱管事过下去?”

采秋沉默良久,才道:“他外表看起来冷漠,不苟言笑,实际上对人却很是关心照顾,若不是奴婢发现了那一副画,咱们眼下的日子应该还是很幸福的…”

采秋这么说就是不愿意轻易放弃了,季重莲略一思忖,便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我会找个机会好好问问朱管事的!”

“太太…”

采秋还是有些担忧,“若是他…”

季重莲笑了笑,“你放心,我有分寸!”

三日之后,又是月底交帐的时候,朱管事总会将外院的帐目细细算上一次,再呈在季重莲跟前让她过目。

季重莲看完了帐目,笑着对朱管事点了点头,“帐做的很细,我看没什么纰漏。”

朱管事这才收了帐本,微微欠身便要离去,不想季重莲却是及时唤住了他。

朱管事眸中略有诧异,却还是恭敬地问道:“太太可还有什么吩咐?”

季重莲看了左右一眼,琉璃与瑛虹快步退了出去掩下了帘子,她这才看向朱管事,道:“采秋最近做事老是走神,我就是想问问你她是不是身体不适,或是有什么事情影响了她的心情?她毕竟是我跟前的人,说是主仆,情似姐妹,这关系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

“是。”

朱管事眉头蹙起,嘴唇翕合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季重莲叹了一声,又道:“朱管事,我知道采秋的性子向来是温和大方的,但若是她有哪里做得不对,你也不用顾忌着我,夫为妻纲,该怎么说还怎么说。”

“不,没有,采秋很好。”

听季重莲这一说,朱管事连连摆手,“采秋是太太跟前的人,懂礼识趣,知书达理,对我也一直很好,只是…只是我也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年前开始,她便对我有些冷淡了…”

朱管事话到这里,连季重莲都听出了几分苦涩,他抬起的眸中闪过一丝挣扎,又有一丝落寞,“太太,若是采秋嫌弃我了,你尽可以告诉我…我知道我年纪大了些,又是个瘸子,她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跟了我确实委屈了…起初是大人与太太极力撮合,她又不好驳了你们的面子,眼下处了一段时间,恐怕才觉得我不合适…若真是这样,我也不想耽搁了她…”

朱管事垂下了眸子,可放在身侧的双手却在隐隐颤抖,仿佛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是怕失去吗?还是舍不得?

季重莲摇了摇头,这俩人明明是相爱的,却因为缺乏了沟通才造成如今的局面,可见在婚姻之中彼此坦诚有多么重要,没有了隔阂与猜忌,日子才能过得更加美好。

想到这里,季重莲却没有正面回答朱管事的问题,而是问了一句,“你到现在还想着郑月娘吗?”

朱管事诧异地看了季重莲一眼,随后想到可能是采秋曾经提及过,心中便又释然,只是牵唇笑了笑,“月娘早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我想着她也不过是一种怀念罢了,并不会影响我对采秋的感情。”

“好,”季重莲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留着郑月娘的画像,却偏偏被采秋给发现了?”

朱管事这才脸色一变,眸中大惊,“采秋看到了月娘的画像,怪不得,怪不得…”

季重莲根本没有给朱管事思考的空隙,连珠带炮地问道:“朱管事,我再问你,当初你愿意娶采秋,只是因为她长得像郑月娘吗?难道成亲后你就对她没有一丝真心?”

朱管事怔了怔,面上才泛出一抹苦笑,“自从我去家乡拜祭过父母与月娘之后,也算是彻底地放下了,若不是真正喜欢采秋,我也不会应允这门亲事…至于那画像,是我在外漂泊时因为想念月娘才临时画下的,若不是采秋找到,恐怕我已经不知道那画像放在了哪里,又怎么会因为挂念着月娘而不顾忌着采秋的感受,如今她才是我的妻子啊!”

季重莲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往梢间垂下的官绿色帐幔一瞟,笑道:“采秋,你可听到了?”

朱管事诧异地增大了眼,随后猛地转过了身来,这才见着帐幔后缓缓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桃红色的比甲上绣着精致的玉簪花,娇俏的脸蛋,含泪的眸子,不是采秋又是谁呢?

昨天带小橙子去看真人演的动画剧《三只小猪》,小橙子可开心了,回来之后月很疲倦,真是各种不想写字,但看到姑娘们那么给力,让评价票都升到了四颗心,真是太可爱了,么么大家~所以月就码字到深夜,好歹赶出了这一章节来。

明天,请继续给力,双票的姑娘请投,五颗星的请投,呵呵~

第【167】章 异军突起,燕王夺嫡

第【167】章异军突起,燕王夺嫡

采秋与朱管事算是消除了误会言归于好,见着俩人相拥而泣的画面,季重莲自然选择了回避,悄悄地退了出去,将这块天地留给了他们。

季重莲转到厢房去看木家兄弟,正好见着桂英带着豆芽守在屋外,见了她的到来赶忙上前行了礼。

“这是怎么了?木家兄弟呢?”

季重莲好奇地往里看了一眼,厢房木门紧闭,窗户上厚厚的窗纸也透不出人影。

桂英便笑道:“安叶姑娘正在给木家兄弟洗经易髓,说是打扰不得,要在那药水里泡上一个时辰,所以奴婢在外面守着。”

“洗筋…洗筋…”

豆芽也跟着念着这两个字,说完后自己都捂着唇笑了。

“喔?”

季重莲缓缓步了过去,在窗棂旁来回走动着,果真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还有木家两兄弟惊奇的呼喊声。

“哥,水黑黑…黑黑…”

这是木原野兴奋的声音,木长风只是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安叶在一旁已是沉了声音训斥道:“安静些,不然我让你再泡久些!”

木原野立时就像焉了的茄子一般泄了气,乖乖地应了一声,“是。”

季重莲笑了笑,没想到调皮捣蛋的木原野竟然这样听安叶的话,平日里桂英都管束不了他,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季重莲步下了庑廊下的石阶,对着瑛虹吩咐了一句,“今儿个太阳不错,搬了藤椅咱们到院子里坐坐,再让奶娘抱了霜姐儿来晒太阳。”

瑛虹笑着应了,转身便找人搬椅子去了,琉璃想了想,才对季重莲道:“太太,婢子去厨房吩咐做两个点心,让太太待会边吃边晒太阳。”

“好!”

季重莲笑着点头,“做个山药枣泥糕,再来个马蹄糕吧,晶晶亮亮的,咱们豆芽爱吃!”

琉璃应声而去,桂英抱了豆芽向季重莲道谢,“太太以后可别再惯着她了,这孩子嘴都养刁了。”

季重莲笑着从桂英怀中抱过了豆芽,看着她小巧乖顺的模样,忍不住逗趣道:“豆芽以后就陪在霜姐儿身边,好不好?”

豆芽眨了眨眼睛,笑着点头,“霜姐儿长得可爱,豆芽要陪着她!”

季重莲哈哈笑了,“你看这孩子多会说话,还是你这做娘的教得好!”

桂英一脸慈爱地看向豆芽,“太太过奖了,这孩子也就嘴甜!”

不一会儿的功夫,瑛虹俩指挥着两个小丫环搬来了藤椅,还有一张圆形的藤编小几。

霜姐儿还懒懒地睡在奶娘怀中,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

季重莲将豆芽放下了地,转而抱了霜姐儿在怀中,一指点在她的脸蛋上,“小懒虫,这般好的太阳,娘抱你好好晒晒!”

霜姐儿闭着眼睛咕噜了一声,吐了个口水泡泡,转头便埋在了季重莲的怀里,那模样惹得大家都笑了。

“太太,霜姐儿的手真小,软软的…”

豆芽不知道什么时候牵起了霜姐儿藏在袖子里的小手,又伸出自己短短的手指比了一下,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比我的还小呢!”

桂英便搂了豆芽在一旁,笑道:“霜姐儿可比你小一岁多呢,这手自然就小了,快别吵着霜姐儿睡觉,不然太太怪罪,娘可不帮你!”

豆芽瞥了一眼桂英,她才不上当呢,再看向季重莲,已是呵呵地笑道:“太太不生气,太太喜欢豆芽!”

“是,太太自然是喜欢豆芽的!”

季重莲笑着捏了捏豆芽的小脸,眼见着琉璃提着食盒从庑廊下走了过来,笑道:“让你娘带着你去吃马蹄糕去!”

“太太最好了!”

豆芽装模作样地给季重莲福了福身,那模样又逗得大家一阵欢笑。

裴府后院里是一片温馨祥和,可远在千里之外的上京城外却是烽烟骤起,喊杀声响成了一片!

上京城的几扇正门早已经紧闭,除非有岭南王的手谕,否则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进出城门,城中的百姓因此而人心惶惶,只盼着这战事能够一早结束,日子能够重回正轨。

此刻,上京城“万春楼”的雅间里正坐着三个男子。

首位的男子的年龄大概在三十五六,虽然他的五官稍显平常,但却有一双明亮睿智的眼睛,唇角隐隐含着一丝笑意,便更多了一丝文人的儒雅之气,一身天青色的锦缎长袍包裹着他颀长的身形,只是近看略微显得单薄了些。

男子左首边坐着一虎背胸腰的大汉,年纪已是不轻,但那身筋骨依然霸道,将玄色的衣袍绷得紧紧的,一双虎目不露自威,有种久居上位的霸气。

而右首边的男子在三人中却最是年轻,他有一张冷峻的面孔,深邃的眸子,虽然身为武将,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股贵族似的优雅。

只看那左首边的大汉举了杯,对着正中的男子恭敬道:“王爷,咱们如今已是混进了上京城里,可见岭南王的防卫并不如何厉害,咱们夺下上京城指日可待,末将先敬王爷一杯!”

“石将军且慢!”

右首的男子气度沉着,他的目光转向了当中的燕王,冷静地分析道:“王爷,上京城如今虽然是城门紧闭,但出城入城却各有各的门道,如今咱们当依东方大人所言,拿下西山大营才是正事,至于岭南那边…岭南王世子按兵不动,而这场战事只是先损耗了甘肃与辽东的兵力,这对岭南王来说并未伤及元气,若是咱们贸然加入战局,就怕他们还有后招!”

“裴衍说得对。”

燕王沉吟良久,才转头对石重光说,“石将军,咱们还是要稳妥行事,如今虽然进了上京城,却无疑于行走在刀刃和悬崖上,一个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石重光脸上一红,讪讪地收回了举杯的手,有些大大咧咧地道:“王爷莫怪,末将就是个粗人,行军打仗冲锋献阵自是没说的,论起谋算却是不及裴大人的。”

裴衍拱了拱手,自谦道:“石将军言重了,属下不过是就事论事想得多了些,论经验自然不是及石将军的。”

石重光是只老狐狸,可没他外表看起来这般憨厚和莽撞,这一点裴衍自然是知道的,好在这个人心胸还算宽广,也不会在这点事情上与他斤斤计较。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们俩也别再互相吹捧了!”

燕王薄唇一抿,牵出一抹淡笑来,又转头看向裴衍,慎重道:“叶将军那里是否已经说定,咱们拿着他的信物到丰台大营去,可真会得到那边的支持?”

西山大营的将领虽是勋贵,但并无实权,对外也就是耍耍花枪,但若是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无疑是掌握了士家勋贵们的大部分力量,在舆论上便占有先机。

至于丰台大营,那才是卫戍上京城的精锐部队,只是现在形势不明,他们没有站队,就连岭南王派人游说也没能将其纳入麾下,若是掌握了丰台大营,那么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这一点裴衍也是没有把握的,但听到燕王这样问,他略一思忖,才慎重地回道:“据叶将军所说,他与丰台大营的何都督是过命的交情,若不是因为他的劝告,何都督如今也不会保持中立,俩人的态度是在一条线上的,但如今叶大人已经投效了王爷,若是咱们带着叶大人的书信与信物去劝服何都督,想必能够事半功倍。”

说到这里,裴衍已经站了起来,退后两步撩了袍子单膝跪在燕王跟前,垂首道:“王爷,属下愿意前往丰台大营,务必说动何都督投效王爷!”

“好!”

燕王眸子晶亮,豪气万千地扶了裴衍起身,手掌重重地拍在他结实的臂膀上,眼中溢满了豪情,“本王麾下有你这等忠勇之士,何愁大事不成?!”

石重光这才端着酒杯过来,笑道:“王爷得此贤才,实是可喜可贺,我先预祝裴大人马到功成!”说着便递了两杯酒上前,一杯给燕王,一杯给裴衍,自己手中又拿了一杯。

三人相视一笑,仰头喝尽了杯中酒。

*

在上京城外一栋沉旧古朴的四合院内,李照正翘着脚仰靠在一张黑漆木的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把飞鱼匕首,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跪地的男子,华丽的宝蓝色长袍拖曳在地,胸口上绣着艳丽的团花纹,箭袖在手腕处渐渐收紧,挑了奢华的银边显得很是贵气,他咧了咧嘴,整个一纨绔子弟的打扮。

半晌后,才听到李照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带着几许冷冽,“这么说…人竟然是跟丢了?”

“是,小的不慎…”

跪在地上的男子忍不住颤抖了起来,额头的汗水大滴大滴地滚落在地。

“跟个人都能跟丢,要你何用?!”

李照面色一敛,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凌厉了起来,就在说话的空当,他手腕一甩,匕首飞射而过,划过一道闪亮的银芒,随之将那人的右手死死地钉在了青砖地面上,鲜血立时便浸了一地。

跪地的男子却根本不敢叫痛,只能咬紧了牙死命地忍着,额头痛得青筋直冒,口中还不忘道:“世子息怒,小的虽然是跟丢了,可照他前进的方向,该是去丰台大营的!”

“裴衍去丰台大营?”

李照倏地坐直了,眸中有寒光闪过。

裴衍如今是在燕王的麾下,自从那一剑之仇后,他可从来没有忘记过。

西凉那方如今正在与梁城开战,按理说裴衍不应该出现在上京城附近,可他就这样来了,还去了丰台大营,是不是说明燕王也不是他所表现得这般老实乖顺,竟然也有了夺嫡的野心?

“世子?”

男子低声唤了一句,眉眼稍稍抬起扫了扫李照,复又极快地垂了下来。

李照脸色一沉,“既然知道他去了丰台大营,可有让人留意那边的动向?”

男子战战兢兢地回了一句,“小的是留了人在那边的,若是那边有什么动向,即刻来报!”

“滚下去!”

李照站起了身来,居高临下地看了男子一眼,“若是下次再办砸了差事,你也不用回来了!”

“是!”

男子颤声应了一句,忍着痛楚拔出了匕首,又在衣摆上擦干净了,恭敬地摆在一旁的方几上,这才飞也似地退了下去。

李照瞥了一眼地上淌着的血迹,脸色依然阴沉。

没想到他没有主动去找裴衍的麻烦,这个人竟然敢送上门来。

季重莲…裴衍…

李照眼神一暗,咬了咬牙,他是知道这俩人如今已育有一女,日子过得倒是幸福,可惜了,有的人却不知道惜福!

李照蹙眉深思,丰台大营可不是谁都能混进去的,裴衍一个小小的四品指挥佥事,别人凭什么卖他的面子…难道是他在营中熟人,还是有人为他作保引荐?

李照心思翻转,他们父子早已经想要收服丰台大营,当时还是他亲自去见的何讳,可惜这个人不识时务,妄想以静制动,等到战局明了再选择站队,可那个时候他们还会需要他吗?

李照冷哼一声!

只要他们岭南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这些左右摇摆不定的人自然会被一个一个收拾,特别是这些重要的位置,也会安插他们的亲信。

诸如何讳、叶轮、东方兴之类的,他一个都不会留!

李照在屋内来回地踱着步子,屋外阳光正好,透过虚掩的窗棂洒了进来,无数的尘埃在光影里飘浮舞动着,他脚步一顿,指间缓缓地从光影中穿插而过,看着掌心的纹路覆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他猛地一怔。

燕王!

裴衍出现在这里,或许燕王早已经不在上京城里了,探子回报的一切很可能只是燕王想要给别人看到的假象!

想到这里,李照立马唤了人进来,吩咐道:“快,去查查西北至上京沿线有没有部队避开了大道专捻了小道在隐秘地遣行,再查查梁城那方有多少兵力与西凉对敌,查清楚了速速来报!”

来人怔怔地还没有反应过来,李照已是暴吼出声,“快去!”

望着那人仓皇退出去的身影,李照握紧了拳头,若是燕王想要做那黄雀,也没有那么容易!

或许这战局不应该拖得太久,要速战速决,他才能腾出手来对付燕王这只隐藏在深处的狐狸。

战场的局势一天一个变化,起初三王的军队还能抗衡,甚至隐隐将甘肃与辽东的兵力踩在脚下,但随着岭南王世子的意外突袭,三王这边渐渐有些不支。

岷王李炎看出了苗头,竟然主动撤了军,不顾其他两王的劝阻,带着自己仅剩的兵力返回了封地。

汝阳王李恒与晋王李朔还在苦苦支撑,有一天夜里,两位王爷的大帐都被人悄悄地潜入了进去,第二日他们的头颅竟然被挂在了各自的营前,本就连连败阵,此刻主帅都殒了命,军中自然就乱成了一团,有将领带领士兵退守两王封地,也有的将领率着余下的军队归顺了岭南王,剩下冥顽不灵的直接杀了了事,军营中顿时弥漫起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

不管西北遣行的军队隐藏得再好,在逼近上京城之时也被发现了踪迹,燕王与岭南王之间的对决势必要上演!

李照早便防着丰台大营,如今见着何讳带领着丰台大营的人当真加入了燕王的阵营,唯有一声冷笑,就连西山大营那群只知道吃家族软饭的窝囊废都拿出了态度,说什么岭南王暴虐无德,燕王宽厚仁德,其品行才堪当帝王!

气得岭南王大发雷霆,接连斩了十三个勋贵之家的成年男子,惹得一片怨声怒骂!

若不是岭南王世子李照在一旁劝阻着,指不定连那些女眷都要命丧刀下。

一时之间民怨沸腾,纷纷指责岭南王残忍暴虐,在其治下难有安乐之日!

而就在这时,燕王持先皇后密旨,告天下书,痛斥岭南王因一己私欲害死东宫太子以篡夺帝位的野心,号召天下有志有节之士共同反之。

岭南王气得吐血,回头便囚禁了先皇后,他原本以为留着先皇后还有用处,不想这个女人竟然敢在背后兴风作浪,联合燕王捅了他一刀!

大战在即,岭南王少不得要亲自披挂上阵,因为前几番与三王作战时损耗了元气,回宫后又被燕王的告天下书气得吐血,再勇猛的人体力也有所不支,几个回会下来,竟然被裴衍一箭射在了胸口上,一时之间流血不止。

经此一役,岭南王受伤的消息被四处传播,军心动摇,燕王趁势追击,终于将岭南王父子赶出了上京城。

岭南王父子且战且退,还未回到封地,岭南王终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而这时从岭南传来了消息,说是宣同总兵奉燕王之命已经拿下了岭南,一时之间岭南王世子竟然退无可退。

独木难支,甘肃与辽东的兵力本来也只是分出了一半前往上京城,如今损耗过半,两位总兵也是一死一伤,士兵一时之间人心惶惶,逃的逃散的散,原本还是万人的队伍很快就成了空架子,加之追兵死咬着不放,李照只能在随身亲卫的掩护下仓皇逃蹿。

燕王此战大胜,百官拥立为帝,定都上京,改年号为建元。

因燕王的后来居上,史家终将四王之乱改作了五王夺嫡!

最不会写阴谋和战争了,写了一天才写出来这章节,过后的日子就要好多了,咱们重莲要回上京城了!

我和莫莫说,我以前从来不求票的,也不知道大家给不给,但她说你求嘛,会给的,我就摇旗一呼,大家果然太可爱了,谢谢你们!继续求喔,精彩的在后面,请献出你的票票,么么!

第【168】章 尘埃落定,忠勇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