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

琉璃凑近了炕头,元哥儿翻了个身露出一条裹着棉裤的小胖腿,她忙把被子拉上了些,偏头笑道:“奶娘每日这个时辰都要净身,夫人还给她们准备了十二套换洗的衣物,把她们乐得跟什么似的,即使在奶完筝姐儿与元哥儿前不能归家,婢子看她们也是甘愿的!”

季重莲伸手抚了抚鬓角,抿唇道:“带孩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活计,就是要有耐心,要精心、细心,若是她们做得好了,到时候等筝姐儿与元哥儿断了奶后,我一人封个百两银子的红封,安安稳稳地送她们归家!”

琉璃笑着附和道:“夫人心善,她们都感念着您的恩典呢!”

“姑母过几天便要起程了,你再去看看准备的东西可有疏漏,给家里人的和柔表妹的可要分开装了箱笼,千万别混在了一起。”

季重莲起身走到了桌旁,桌上摆着一个雕了卷草纹的描金黑匣子,入手很是沉重,是今儿个一早叶瑾瑜托人送来给两个孩子压惊的礼物,她忙了一通还没来得及看看。

琉璃守在炕头,瞄了两个熟睡的孩子一眼,笑着接了话头,“婢子猜这东西一定很贵重,沉甸甸的很是坠手,还是叶太太记挂着夫人的好!”

赵云阳是入赘的叶家,再说叶家门第显赫,称呼娘家姓氏也是有的,只赵云阳刚入太医院,品级也不高,叶瑾瑜策封夫人的可能性很小,但这些她也不在乎。

“怕是哄孩子的玩意…”

季重莲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黑匣子,一片莹润的光芒立时便布满了屋宇,她顿时怔住了,有些惊讶道:“这…竟然是两颗东珠!”

黑匣子里铺着靓蓝色的丝绒布,绒布有两个凹位,分别放置着一颗小孩拳头大小的东珠,莹珠的光芒在宝珠上流转,满室生辉!

“叶太太好大的手笔!”

琉璃在一旁感叹,这样大的东珠就连将军府里都没有,叶家不愧在朝中经营了多年,这种世家底蕴一般府邸可是没有的。

“这次倒让瑾瑜破费了,回头我得亲自准备一份回礼。”

季重莲深吸了口气缓缓合上了匣子,那一阵光芒便被收敛了进去,让人觉着有些遗憾。

正月里各家都忙着走亲访友,叶瑾瑜脱不开身才没来到将军府,却是让人送来了如此名贵的东珠,季重莲心里自然一阵感激。

这次将军府里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大肆宣扬,可同在西城里,这消息的走漏也不过就是一两天的事,至于各家知道的详尽与否就不好说了。

琉璃笑了笑,瑛虹撩了帘子进来,笑着对季重莲福了福身,“夫人,宫里派了嬷嬷来,说是皇后娘娘跟前的,请您出去见上一见。”

“皇后派来的人?”

季重莲面上泛着疑色,这正月里就来了人,是不是皇后那厢也知道了将军府里发生的事?

想到这里,季重莲也不敢怠慢,留了竹叶与瑛虹看着孩子,又让竹青去唤了两个奶娘来,在琉璃的服侍下换了一身衣服,又梳起了发髻,这才赶到了正厅里。

那位嬷嬷已是端坐在一旁了,着一身富贵花开的褐色褙子,浅杏色的综裙,一张圆盘脸看着并不和气,眉宇间隐隐透出几分威严。

这嬷嬷季重莲认得,那是皇后娘娘从前的奶嬷嬷,还赐了家姓,她笑着迎上前去,略一福身道:“不知道皇后娘娘有什么事,还劳烦石嬷嬷亲自跑上这一趟?”

石嬷嬷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侧了半身受了季重莲的礼,然后又还了一礼,才道:“皇后娘娘听闻贵府进了歹人很是担忧,这才遣了老奴来探望一番,几个孩子可还安好?”

季重莲赶忙又是一福,一脸感激之色,“不过是些宵小撞错了门,早已经处置了,孩子们也没事,谢皇后娘娘记挂。”

石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面色稍微柔和了些,“裴夫人也不要这般客气,娘娘说了,今后裴大人不在府中时,夫人有空闲大可以去宫里坐坐,娘娘与夫人本就有旧,还请夫人且莫忘了从前的情谊。”

季重莲心中微微一滞,石嬷嬷这话倒是颇有深意,皇后娘娘是在提醒她什么吗?

心里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已是笑着点了点头。

石嬷嬷又留下了几盒从宫里带的补品与药丸,这便告辞而去。

裴衍这几天有些忙,一方面是要为前往甘肃做准备安排,一方面又要借道送裴母去彭泽,各方面的安排都不能马虎,还好有毕焰在一旁帮忙。

毕焰看着随性,做事却很是细致,倒是裴衍的好帮手,这次随着一同去甘肃,也是打定了主意要挣个官职回来,到时候毕家也算是有了支靠。

忙了一天裴衍回府后,季重莲陪着他用了晚膳,这才说起皇后娘娘派人来慰问的事,末了才道:“石嬷嬷这样说我总觉得好似在暗示我什么,你觉出什么味了没?”

裴衍略一思忖便回过味来,只笑着抚了抚季重莲打散了披在身后的长发,“皇后娘娘有个表弟最近在谋差使,怕是想让我将他引荐到前锋营里面。”

裴衍虽然调职甘肃总兵,但从前统领左右翼前锋营,到底还是有些人脉在里面,但皇后娘娘想要安插个人还不容易,为什么偏生要走裴衍这条路子呢?

季重莲想了想,表情有些慎重道:“难道如今的石家已经这般艰难了?”

“也说不上艰难,”裴衍感叹地摇了摇头,“只是皇后娘娘统领后宫,已是天下女子的典范,一言一行自然更加注意…娘娘没有去求皇上,反倒是找上了你,只怕也是不想皇上有所忌惮,我总之是要走的人了,前锋营今后会如何与我的干系也不大,就算推荐个人去也是无碍的,就当报答娘娘当初送咱们两个宫嬷嬷之情吧!”

季重莲这才点了点头,又见裴衍眉梢眼角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不由蹭了过来腻在他怀中,问道:“今儿个是不是有什么喜事,我见你总是在笑。”

“的确是个喜事!”

裴衍笑着揽了季重莲,昏黄的烛光中她的表情柔和五官柔美,微启的唇角带着一丝清浅的笑容,就像在对他做着无声的邀请,他忍不住便啵了一口。

季重莲脸上飞了红霞,娇嗔地推了一把,瞪他道:“说正事呢,别岔开话题,到底是什么喜事?”

裴衍有些不舍地瞄了一眼季重莲嘟起的红唇,就那一下着实没有过瘾,不过想着夜里便可以对妻子为所欲为,他心中又稍稍平衡了些,重新揽了季重莲在怀中,笑道:“料理掉了一个讨厌的人,这下再也不会有人敢来烦你了!”

“讨厌的人?谁?”

季重莲脑中转了转,有些猜疑地侧头看了裴衍一眼,片刻后才惊讶道:“你是说秦子都?你把他给…”说到最后已是面露惊惶。

裴衍不会因为秦子都害得她早产就去把人给做了泄愤吧,那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即使裴衍如今声势正大,但也不能做些会让人诟病的事。

再说秦子都那样的卑鄙小人,没得为了他脏了自己的手。

“没那么严重!”

裴衍笑着香了香季重莲的脸蛋,“你相公我是这般没计较的人吗?明知道咱们两家人有过节,他一死,我不正好就成了嫌犯?”

“那…是何喜之有?”

季重莲这才放下心来,可看着裴衍那一脸神秘的笑,她怎么有些不好的预感,当然这只是针对于秦子都的。

“他从前不是在户部任职吗?只是我动用了些关系让他调往了工部,恰巧皇陵那边山土有些塌方压坏了部分先皇祖的陵墓,皇上决定重修并将皇陵的范围再扩大一倍,但如今国库也不充裕,所以修建的时间上会拖得更久,我便向皇上举荐了他,想来没个一二十年他是回不了上京城了!”

裴衍说到这里已是止不住地哈哈大笑。

皇陵在什么地方,深山老林奇峰怪石之中,为的就是不让盗墓的人发现,那里虽然有看守皇陵的军队,但整个皇陵的确太大了,谁又知道那些贼人每次会选择从哪里进入。

再说那里条件艰险,有去无回的多了,只怕秦子都这一趟去了,就别想再回上京城里。

解决了这一大麻烦,裴衍的心气才稍稍平了些。

秦子都一个先帝钦点的探花郎,恐怕后半辈子就只有在深山老林里憋屈死了,想想就让人心头大快!

“你可真是…”

季重莲失笑地摇了摇头,却也是心情大好。

秦子都这个人本来就心术不正,这下被派往了皇陵远离了政治权力中心,也没的什么能让他汲汲钻营,这样的下场对于他来说只怕才是最苦最痛的。

笑过之后,季重莲却有一丝担忧,“你这般明显的公报私仇,皇上就没意见?”

“我都愿意去那么远的甘肃了,皇上睁只眼闭只眼又能怎么样?你放心吧,皇上心里有数的!”

听裴衍这口气倒是与皇上少了几分君臣之礼,多了一分朋友之情。

所谓伴君如伴虎,裴衍能够把握好其中的分寸,季重莲终是放下了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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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夫妻将离,崇宇上京

第【209】章夫妻将离,崇宇上京

自从裴母犯了这事后,日日便被人看管在了自己的屋子里,就连在院子里活动,随身侍候的都有四五个婆子。

裴衍嫌那些年轻的丫环不稳重,如今侍候裴母的都是些经年的老妈妈,性子耐磨,却是不爱说话,裴母说十句,有还上一两句的已是不错了。

裴母顿觉日子亦发枯燥乏味,可她还不敢有抱怨,因为她怕裴衍就这样让她直接落发出家。

向裴氏提过几回,可如今女儿也不帮她了,要么就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听完就走,半点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像是完全将她孤立了起来。

特别是那两个从宫里来的老嬷嬷,裴衍请她们重新教导裴母规矩礼仪,两个宫嬷嬷自然只管做事,也没有问缘由,或许多少对于将军府里发生的事情心中也有数,教导起裴母来半点不留情面。

而面对这种有品级的女官裴母完全发不出火来,两位宫嬷嬷往那里一站,仅仅是气势威严就高出她许多倍,仅仅十多天下来,裴母整个人已经被挫磨得都瘦掉了一圈,甚至听到这两个宫嬷嬷的声音便要竖起一身颤栗的鸡皮。

对于这一点,主子们都保持了沉默,将军府的下人自然不敢多嚼舌根。

只是离别在即,季重莲难免有些不舍,想着夫妻分别之后再见得等三年,那颗心无论如何也就放不开了。

可身边还有三个孩在,她唯有打起精神来。

长风与原野要跟着裴衍离开,还有豆芽母女连同红英一道,季重莲让绣房那里给他们赶制了四季的衣裳和鞋袜,那些大毛衣裳来不及做出来,也是专门到铺里挑了些上好的皮子让他们随身带着,到了那边再做也不迟。

忙碌能让人充实起来,也能让她不再时刻想着离别的悲伤与不舍。

大年那一夜,将几个孩子早早地安顿睡了,裴衍带了季重莲出门,上京城的元宵节是很热闹的,比起除夕又是另一番韵味。

北城那边架起了好几座高高的灯楼,五光十色的花灯竞相绽放,沿途还有叫卖的各色小贩,这种热闹在白天可是见不到的。

除夕那夜季重莲要在家里顾着几个孩子,裴衍初一一大早又要进宫朝见,再说又有那事,她根本没有好好过个年节,如今一切尘埃落定,连秦子都也被远远地调走了,除了丈夫要外地调任之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担忧的。

心情沉淀了下来,自然处处是美景。

今日季重莲穿了一身藕色的素面云纹褙子,外罩一件灰鼠毛里子的青绿色鹤氅,头上只插了支一点油的玉簪,整个打扮很是朴素。

裴衍也只穿了一件青袍便服,腰间束着宽边云纹腰带,墨绿色的大毛披风裹在身上,远远望去就如同一对璧人。

暗卫只远远地跟着,并不打扰俩人,所以这样的空间与氛围很是让人舒心,与裴衍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也不管别人或诧异或羡慕的眼光,季重莲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心情大好。

本来也就只是二十出头的姑娘,在他们那个时代,才正是青春年少,可以无忧无虑的年纪,而在这里,她却已是三个孩子的娘。

能这样自由自在地呼吸着冬夜里的空气,虽然有些沁人心脾,但却更有种活着的存在感!

季重莲姿意地笑着,间或在小贩手里买碗酒酿元子,一颗喂给裴衍,另一颗自己吞下,虽然那味道并不比家里厨子做得好上多少,但那种朴实无华的感觉才更纯粹。

糖葫芦是从前做孩子时的最爱,可眼下吃一个她便觉得牙酸,索性全塞在了裴衍怀里。

裴衍只无奈地笑着,那宠溺的目光让人觉得温暖而窝心,就像一颗伸展的大树,能够包容她的所有,连细枝末节也不放过,无论是美好还是瑕疵。

俩人走完了城北,到了东城的河边,这里依然有人在放着河灯,那些细小的微弱的光芒飘浮在河面之上,就像星星点缀着夜幕,有种宁静无声的美。

季重莲四处看了看,指了指不远的大树下卖河灯的商贩,一手挽紧了裴衍的胳膊,“阿衍,咱们也去放几盏河灯吧,几个孩子都为他们放一盏,愿他们能够平安健康的长大,还有宇哥儿,希望他能金榜提名,还有祖母,愿她能健康长寿…”

好多好多的祝愿,都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季重莲一双眸子熠熠生辉,满脸的兴奋。

“瞧你那模样,”裴衍拉住了季重莲的手,将她的双手合在掌中呵着热气,心疼道:“那么多的河灯你能拿得完吗,我让人去买就成,你一双手冻得像冰,咱们在一旁看着就好,保证一个人都不落下!”

“好,可不要落下了,还有姑母、大姐姐、三姐姐他们的。”

季重莲想了想便同意了裴衍的提议,的确那么多的河灯她可提不过来,只手心被他吹着热气有些痒痒的感觉,她见到河边有不少人向他们投来好奇注视的目光,她微微有些红了脸。

裴衍却没在意,只又是呵热气,又是揉又是搓的要将季重莲的一双小手捂热和,半晌才头也没转地吩咐了一声,“按夫人说的买够了河灯,从桥头放过来,全部要莲花形状的。”

黑暗中有人应了一声,季重莲只是眨了眨眼,却什么也没看清。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河面上的灯少了不少,原来是有人在桥那头拦截着不让河灯飘过来,已经有人抱怨了起来,季重莲听到那头有些吵闹和喧哗,但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桥头下终于悠悠地飘来了河灯,一盏连着一盏,皆是莲花的形状,有全开的,半开的,甚至还有几朵莲花连在一起的,有些还只是花苞,因为灯纸的颜色不一,映照出的光芒也是五彩六色的,看起来尤其美丽。

季重莲忍不住走近了河边,一朵一朵地数着,足足有五六十盏了,她不由诧异地看向裴衍,“怎么那么多?”

“每个人都要兼顾到,自然是多多益善!”

裴衍呵呵地笑着,捂了季重莲的手在怀中,俩人相携站在岸边,看着那一盏盏河灯越飘越远,承载着他们的希望和祝愿…

季重莲双手合十静默了一会儿,轻轻倚在裴衍的肩上,面上漾着恬然而满足的微笑,“阿衍,这个元宵我过得很快活!”

裴衍伸手揽了季重莲在怀,畅想着未来,他的唇角不觉翘了起来,“傻丫头,以后咱们还有很多个除夕、元宵,你会比今天更快活,等霜姐儿、筝姐儿和元哥儿长大了,成家了,他们再带着孩子一起来,到时候一大家子的人该是怎么样一个景象啊…”

孩子们的孩子…一大家子…

这几个字眼她很喜欢,能这样安乐和顺的过一辈子,她也就知足了。

按照原定的计划,正月十六裴衍便正式启程了。

季明惠跟着队伍回丹阳,一路有裴衍带着亲卫护送沿途也要安全许多,之后再转道彭泽,将裴母送到离城区最远最僻静的一个庵堂。

裴母甚至连彭泽的宅子也不用回了,裴衍早便向那边打了招呼,庵堂的后院已经单独辟了个院子做为裴母的修身之所,裴衍还留下了护卫看守,足以保证那里的清静,并且与世隔绝。

只裴母到了那处地方,见着了一溜青棚草房并一口苦井,顿时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还好两个宫嬷嬷是打定了主意要返璞归真的,对于这样的待遇也觉得没什么,山珍海味也不是没有吃过,如今野菜下稀饭那也是一种境界,再说裴衍只是让她们住得宁静,相信在吃食穿衣上半点也不会亏待的。

而那几个侍候裴母的老妈妈,裴衍更是给了大笔安家银子,又让他们的家人在将军府里谋了差使,就算她们守到裴母终老,那这辈子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裴氏是与裴衍一起送裴母到的庵堂,回来时便与季崇宇一道。

姐弟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季崇宇如今已是十八岁的少年,一身深蓝直裰衫得他挺拔俊逸,眉眼如墨,举手投足间有种风高云淡的豁达与开朗。

季重莲见了觉得很是奇怪,一问才知道自她怀孕从丹阳离开,季崇宇过了秋试后竟然和杜夫子一起相约着四处游历,之后与她来往的信件都是由季崇宇泽代笔而书,她这个大堂哥没什么别的长处,一手笔迹倒是模仿得惟妙惟肖。

“这么说来,你是走了很多地方?”

季重莲将季崇宇按坐在椅子上,感叹道:“这事有什么不好和我说的,你能不读死书,还知道四处游历增长见闻,对这事我只有支持的份,哪里会出言反对?”

“那时没想那么多。”

季崇宇赧然一笑,在季重莲面前他才现出几分少年的青涩之感,“当时走得急,杜夫子只带几个从前的学生,名额有限,若是我不去立马便有别人占去了…我又怕家里人挂念没敢实说,所以一直住在县城里也没回去过,幸好有大哥帮着代笔,倒是瞒过了两边,连年节都推说在馆里陪着夫子一同过的,姐姐可别说破,免得祖母怪罪。”

“你这滑头!”

季重莲点了点季崇宇的额头,“如今会试在即,你游历了那么久,可碰了书本,温习过课业了吗?”

“倒是不曾。”

季崇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却是信心满满地说道:“书本上的知识都是死的,要活学活用嘛,姐姐别担心,我只要再过一遍便无碍了。”

季重莲笑着点头,“姐姐也知道不能一次就吃个胖娃,你还年轻,若是这次不过还有机会的,别勉强自己就好。”

“姐姐这样说我就安心了。”

季崇宇抚了抚胸,有种骤然松口气的感觉,倒是让季重莲有些哭笑不得,她记得自己平时可没给他什么压力,但也拗不过家里人对他的期望过高。

季家到了这一代,可就指望着季崇宇能够出人头地,这也是大家共同的期许。

又唤来了琉璃,吩咐道:“拨两个小丫环侍候舅少爷,大人走时留了他身边的一个小厮和长随,也叫到舅少爷跟前服侍着。”

琉璃在旁边笑着应了一声。

瑛虹却是偷偷地打量了一眼季崇宇,见他眉宇轩然,身姿挺拔,不同于他们家大人那股武将的气势磅礴,却有种文人的细致文雅,唇角边不由升起了一抹少女含羞的笑。

浣紫在一旁看了却有些皱眉,夫人虽然大度,却也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身边的丫环对舅少爷有什么想法的,想到这里,她借着抱霜姐儿的功夫挡住了瑛虹的视线。

视线骤然被挡,瑛虹微微嘟了唇角,还暗自瞪了浣紫一眼,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巧合?

季崇宇的目光也跟着转了过来,看着霜姐儿便伸开了怀抱,笑道:“霜姐儿可还记舅舅?”

那次回丹阳看到霜姐儿她也不过才一岁半,小小的女娃却是古灵精怪,身手灵活不说,那张嘴巴也特甜,讨得季老太太很是喜欢,简直将她宝贝成了心肝。

霜姐儿想了想,却是笑着扑向了季崇宇,“舅舅长得真漂亮!”

季重莲头痛地抚额,这孩子原来喜欢美男子。

在丹阳时便缠着季幽兰家的智哥儿不放,那智哥儿长得唇红齿白,真是比小姑娘还漂亮,再到俩人分别时还有些难分难舍呢。

没想到霜姐儿见到季崇宇,又上演了这一出。

季崇宇哭笑不得地抱着霜姐儿,“霜姐儿,男人可不能说漂亮,那是女子的专利。”

霜姐儿咬着手指头望天,一脸的懵懂无知,“舅舅是男人?”

这下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季重莲更是笑出了眼泪,好吧,或许不久的将来她该开始对霜姐儿展开性别教育了。

这几天有些倦怠,估计到了写文的疲倦期了,我在继续坚持,姑娘们多体谅一下,谢谢大家给力的投票,感谢!

今天晚上家里热水管爆管了,家里老中小三代女性同胞立刻傻眼了,半天竟然都关不上水阀,卫生间里淌成了一遍汪洋,所以说男人在家还是很重要的,哎~

第【210】章 林家下场,生死一念

第【210】章林家下场,生死一念

转眼间到了三月,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而这个时候,裴衍或许还在前往甘肃的路上,估摸着最早也得三月底四月初才能到达。

季重莲原本以为裴衍离开后,自己会沉寂很久,可霜姐儿一闹腾,再加上筝姐儿与元哥儿的争相啼哭响在耳畔,她的日子又变得充实而忙碌了起来。

好好调养了两个来月,筝姐儿吃上了饱奶,那身子也开始涨得圆圆鼓鼓了,不过这孩子大多数的时候都很安静,这性子也不知道像谁。

元哥儿倒是喜欢与霜姐儿一起闹腾,即使他只会躺着挥舞手脚,也势必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浣紫与琉璃在稍间里整理着樟木箱笼,想着今日天气正好,可以把好些大毛衣裳连同棉被拿出来晒晒,也去去这一冬的霉气。

竹叶与竹青像两柄标枪一样站着,两个奶娘知道季重莲和气,也从初时的拘谨慢慢变得大方了起来,只是上下有别她们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大部分的时候都保持着沉默,除了与两个孩子逗乐之时。

季重莲端起炕几上的粉彩梅花瓷蛊抿了口清茶,随意问了句,“怎么这段日子总是见不到瑛虹,她又跑到哪里去了?”

浣紫有些紧张地与琉璃对视了一眼,琉璃对她呶了呶嘴,她这才探头出来回了一句,“只怕是去厨房里了,今儿个本要给霜姐儿熬个川贝雪梨汤,婢子让她去帮着注意下火候。”

“原来是这样。”

季重莲笑了笑并没有在意,“瑛虹这丫头倒是越来越活泛了,咱们苑里都拘不住她!”

本是随意的一句玩笑话,却被恰巧回屋的瑛虹听了个正着,她赶忙上前曲膝行礼,有些紧张道:“婢子可有哪里做的不好的地方,请夫人责罚!”袖中的帕子捏了个死紧,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了隔扇旁的稍间里那一截若隐若现的紫色衣裙,不会是浣紫说了她什么吧?

瑛虹本就与浣紫同住一间屋,俩人的感情也不比平常,可自从季崇宇上京城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便起了极其微秒的变化,到了如今连谈心也很少了。

季重莲搁下手中的瓷蛊,着意地看了瑛虹一眼。

今日的瑛虹穿了一身茜红色的妆花褙子,内里一条浅银红挑线裙,头发梳成了桃心髻,鎏金点翠步摇在发间颤颤巍巍显出几分少女的妩媚,粉面桃腮,青春逼人,一看就是特意收拾打扮过一番。

季重莲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面上却是淡淡一笑,“起吧,我可有说过你什么,难不成是你自己做了亏心事不成?”说到最后已是笑出了声来。

府里就这些人,平日里也没见瑛虹这般花心思打扮。

几个丫环她本也就不打算留作通房什么的,这一点在初时季重莲便与她们说明白了,若是肖想男主子的丫环她是绝对不会用的。

那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事让瑛虹起了这样的心思?

季重莲沉下心来细想。

瑛虹的脸色却是猛然一变,僵直地站在那里都要凝成了一块人雕。

浣紫感觉着气氛不对,赶忙捧了几件大毛衣裳转出了稍间,笑着对瑛虹打趣道:“瞧把你吓的,夫人是和你说着玩的,厨房里的汤水可还没熬好吧?正巧你得闲了,快来帮着我与琉璃一同理理箱笼!”

瑛虹这才如梦初醒似地抬起了头,只是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顺着发鬓滴落了一滴冷汗,却是强笑着看向季重莲,“夫人可是吓死婢子了,婢子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什么对不起夫人的事来,这就去帮着她们整理箱笼。”

“去吧!”

季重莲摆了摆手,目光却在浣紫与瑛虹身上打了个转这才收了回来,转而笑着抱了霜姐儿在怀,不让她再闹腾元哥儿,点了点她的鼻头道:“你安师傅说这个月又该给你泡药澡了,你可要好好地跟安师傅学,知道吗?”

“知道了,娘亲!”

霜姐儿的声音响亮又清丽,元哥儿在一旁听了直想往这边蹭去,奶娘笑着抱着他挪了过来,筝姐儿的目光也是跟着转了过来。

霜姐儿却是两手一摊,倒在了季重莲怀中,有些焉焉地道:“娘亲,我不想和元哥儿玩了!”

“为什么?”季重莲有些诧异地搂着霜姐儿,刚刚不是还玩得好好的?

“元哥儿不会说也不会跳,不像木家哥哥还能陪我玩闹,和元哥儿玩真是累人!我想木家哥哥了…”霜姐儿有些依恋地靠着季重莲,小声道:“也想爹爹…”

“傻孩子…”季重莲叹了口气,却把霜姐儿搂得更紧了,她又何尝不想他们?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说筝姐儿与元哥儿对自己的父亲没什么印象,只怕到时候就连霜姐儿都已经忘记了。

屋里的气氛一下沉了下来。

瑛虹见着季重莲的注意不在自己身上了,转而松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了浣紫一眼,又转进稍间里抱了两床被子,这便与浣紫一同到院子里去晾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