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重莲这才放下了心来,“可要累得你操劳了。”

季芙蓉又是赵家的长媳,又是赵凌的嫡母,眼下赵家没个女主人,自然这个重担便要落在了她的身上。

“倒是瑾瑜今儿个一早就过来了,不过她…”季芙蓉说到叶瑾瑜时微微压低了声音,在季重莲耳畔轻声道:“我看她身子有些不舒服便让她到从前云阳住的院子里休息去了,我也走不开,正巧你来了便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怎么会不舒服?”

季重莲微微挑了挑眉,若是叶瑾瑜不舒服,难道赵云阳不知道吗?

“她不知道是吃错了东西还是什么的,有些反胃的样子…”季芙蓉似在回忆今早见到的情景,眉头一凝,缓声道:“我在想她会不会是…”

“啊?不会吧,在这个时候…”

季重莲也有些惊讶,因为她也想到了这一种可能,就是不知道季芙蓉的猜想对不对,忙点头应道:“我去后院看看她,大姐你先忙着。”

季芙蓉点头应下,叫了丫环来给季重莲带路,这才又回到灵堂里帮着招呼前来拜祭的女宾了。

到了曾经赵云阳居住的厢房外时,季重莲远远便见到了叶瑾瑜斜躺在了院子里摆放着的一张竹制躺椅上,椅上垫了一层轻薄的鹅黄色软垫,头顶是浓密的树荫遮挡着阳光,可叶瑾瑜似乎极度不适,整个人有些焦虑地在椅子上转来转去。

见到这一幕,季重莲不由加快步伐走了过去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皱眉道:“你这样乱动可不行,当心…”季重莲一个眼神往叶瑾瑜肚子上瞟去,她赶忙紧张地伸手捂了去。

叶瑾瑜挥退了左右的丫环,这才坐起了身来,咬唇看向季重莲,犹豫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给你婆婆上柱香,你说我能不来吗?”

季重莲缓缓坐在了叶瑾瑜对面的锦墩上,认真地看向她,“刚才大姐说早上见你吐了,你是不是…”

“我…”叶瑾瑜一张脸立刻便涨红了,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声道:“姐姐,我想我可能是有了,小日子晚了两个月没来,最近胃口也有些不适…”

这本该是喜事,可叶瑾瑜却是一脸烦忧,她原本还想让赵云阳亲自确诊也好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高兴一番,可眼下却又恰巧是她婆婆去世的日子,只怕碰到这样的时刻再怎么样也高兴不起来。

“这是好事啊!”

季重莲拍了拍叶瑾瑜的手背,看着她一脸担忧的模样,不由劝道:“你与云阳成亲也有一年多了,如今传出喜讯只怕你母亲知道可要高兴坏了,也是我这段日子有些忙忽略了你的事情,眼下怀上了可要特别留意着自己的安全,头三个月最重要,可不能有一点闪失!”

“我知道是好事,可…”

叶瑾瑜说着说着又皱起了眉,“可如今婆婆刚去世,我也不好告诉云阳,眼下只能尽量先瞒着,等婆婆下葬后再说。”

叶瑾瑜的双手轻轻地抚在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上,她也有些不敢相信那里真的在孕育着一个生命。

想到这半年来的种种,她真的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她因为放不下赵云阳而赶到沧州照顾生病的他,却没想到一夜温存之后竟然从他那里听到了让她不敢去相信的事实。

就是她这个最信任的枕边人,却足足骗了她一年之久,原因就是不想让她怀上孩子,不想孩子跟着她姓叶。

她不明白,若是当初赵云阳不愿意入赘叶家又为什么要答应娶她?

而在娶了她之后又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来?

想到父母的殷殷期盼关怀叮嘱,她便觉得赵云阳着实可恶,他将他们叶家人当作猴来耍吗?

虽然事后赵云阳也向她坦诚了种种,甚至剖析了他自己的心路历程以及后来的转变,可要她就这样原谅他谈何容易。

他们几乎足足冷战了有三个月之久,直到那一日…

叶瑾瑜还记得那一日她半夜里发起了高烧,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她不想惊动到父母所以一直忍着,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后来终于被睡在隔间里的赵云阳给发现了。

原本俩人冷战时她是想着让他睡在客房去,可又不想动静太大让父母察觉出了他们的异样,这才遣了值夜的丫头,让赵云阳睡在了隔间。

赵云阳为她初诊病情后竟然自己冒着雨连夜去了她大伯**的药铺里抓药,回来又亲自给她熬药,足足照顾了她一宿,直到第二日清晨。

在赵云阳的悉心照料下她的烧是退了过去,可他却因为淋雨熬夜而染上风寒病倒了。

感受到赵云阳对自己的真心,叶瑾瑜这才彻底原谅了他,两夫妻言归于好,至于从前发生的种种她也不会与父母提及,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这段日子是她真正甜蜜而舒心的日子,到了如今她终于发现了怀孕的迹象,可她婆婆却在这个时候去世了。

这自然是谁都不愿意见到的结果,赵云阳很难过很伤心,可是他都闷在了心里整个人亦发木然,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自然无法将这个消息告诉他,若还想要他来确诊只怕更难开口了。

听了叶瑾瑜的话,季重莲有些失笑,“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指不定你告诉他这事,他还能够感到一丝安慰,至少能从你婆婆去世的哀痛中缓过几分神来。”

“是真的吗?”

叶瑾瑜有些忐忑地握住了季重莲的手,眸中还是有几分担忧,“我就怕他根本不想听到这事,因为这孩子来得确实不是时候。”

“傻姑娘!”

季重莲弹了弹叶瑾瑜的额头,一脸无奈,“既然你这么想,那就先请了外面的郎中前来诊治一番,若是确诊了你就好好养在家里,不要再操劳,不要再胡思乱想,若是你整日闷闷不乐想东想西的,可会影响到肚子里孩子的健康,等着赵家的事情告一段落了你再和他说吧!”

“也只有这样了…”叶瑾瑜喃喃地念着,接着猛然回过神来,不由抓紧了季重莲的手,紧张道:“姐姐你说…你说我的心情好坏会影响到孩子?”

“当然!”

重莲慎重地点头,“我就听说过有些母亲在怀着身孕时一直不开心,等到生下了孩子,那孩子的眉毛都是皱在一起的,可丑了;但若是你心情舒朗,到时候孩子生下来也是眉开眼笑健健康康的。”

叶瑾瑜后怕地抚了抚胸口,“还好姐姐告诉我这些,那今后我一定尽量开心起来,若是肚子里真有了宝宝,我也要为它负责才是!”

季重莲笑着点头,“这才对嘛,回头我给你写一些孕妇的注意事项,还有在怀孕时期吃食方面的忌讳,这是你的头一胎可要好好养着,回头给你们叶家生个大胖小子,这下叶夫人可就真的要笑得合不拢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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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石勇返京,初见表嫂

八月流火,气候越来越炎热,就是在这个时节,石勇终于带着海兰珠母子来到了上京城…

去年敏福郡主与季崇宇成亲后,西凉王便离开了上京城,石勇也托人给海兰珠母子带了信去,可海兰珠回信却说自己不愿意来上京城。

石勇又与季重莲姐弟商量了一番,这才决定亲自赶回西凉,好说歹说,总算将海兰珠给劝了过来,只是一路走来却仍然不敢告诉她实情。

石勇如今的身份是敏福郡主的贴身护卫长,自然也一同搬到了将军府相邻的季宅居住。

为了海兰珠的到来,敏福郡主还特意让人收拾了个偏院给他们住,两进的院子,外院供石勇处理事务,内院便是他们一家人的居所,倒也很是宽敞自在。

海兰珠与孩子到来后,季重莲也想去探望他们,但却找不出合理的借口,她想来想去还是先将这件事情写信告诉了在丹阳的大姑母季明惠,或许等着他们一行来到上京城后,她与海兰珠的关系也有了一定的进展。

敏福郡主从前便与海兰珠相熟,听说在海兰珠出嫁前,还曾有一段日子做过敏福郡主的女伴,专伺在西凉的宫廷里陪伴着敏福郡主学习各种宫廷礼仪,甚至包括那些乏味的女红与术数,俩人的关系既是朋友也像姐妹,那自然是比一般人亲近了许多。

再见到敏福郡主,海兰珠也很高兴,只是在见到季崇宇时态度才变得有些拘束起来,显然她对大宁人还是抵触的,至少不会愿意主动与他们接触和交流。

他们一家人住的院子里连丫环待女都用的是西凉人,大宁国人始终被排除在外。

对于这个情况石勇也很是头痛,不由来找季重莲商量,是不是应该对海兰珠提前坦白自己的身份?

“现在还不是时候。”

季重莲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否定了石勇的这个想法,“好歹表嫂如今才到了上京城,且还和咱们比临而居,若是你这一说,只怕立时便会让她返回西凉,或许再也不会来到这里,表哥岂不会后悔终生?”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这日子一天一天拖下去也不是办法,”石勇懊恼地坐在板凳上,两手插进了自己浓密的乌发中,一脸的烦躁,“你又不是不知道母亲的性子,这信已经寄回丹阳,只怕他们不久就要到上京城,只怕到时候忍不住的人会换作他们。”

“再说了,我留在上京城还是有风险的,虽然有敏福郡主护着不会为西凉所害,但我就怕海兰珠会从别人的口中知道真相,到时候她只会怪我的欺瞒,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我了!”

这才是石勇真正担心会发生的事情,所以他的心情比谁都迫切。

季重莲抿了抿唇,“那…大表哥有多大的把握?”

石勇看了季重莲一眼,叹声道:“说实在的,我只有五成的把握,我与她毕竟夫妻这么些年,到底是有些情分在,她的性子我却是了解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是在咱们来上京城的路途中也见过了不少大宁人,形形色色,有好有不好的,海兰珠她还为了救一个被丈夫鞭打的女子而出手教训了那男人一番,所以我想其实她并不是全然地排斥大宁人,她恨的只是那场夺走她哥哥性命的战争!”

季重莲接过了石勇的话,顺着他道:“而打仗的都是男人,女人反倒是站在弱者的一方,所以她会同情女人,不分国界和种族。”

石勇猛然抬起了眼,眸中绽放出璀璨的晶亮,脑中一下便蹦出了个大胆的提议,“还是表妹想得通透,若是…若是由你来告诉她实情,会不会她要容易接受得多?”

“这…”

季重莲顿时有些为难了,“我与表嫂还不熟识,若是以陌生人的身份来告诉她,只怕会引起她的反感…”

听季重莲这一说,石勇立时又沮丧了起来。

季重莲在心中叹了一声,又道:“不过这段日子我会想办法和表嫂慢慢熟识起来,等她不再排斥我了,我再找个适当的机会和她说这事,你看好吗?”

石勇惊喜地连连点头,“如此就再好不过了。”

他实在不想再瞒着海兰珠什么,夫妻俩日日夜夜相对,揣着这样一个秘密在心中,对他来说无疑也是一场折磨。

其实他也怕事实说破后会有的结果,但他不可能瞒着海兰珠一辈子,欺骗自己所爱的人,他的心也绝对不会好过。

*

既然答应了石勇这事,季重莲也不得不积极地行动起来,好在有敏福郡主与她配合,一切进行起来就好似真的是一场意外和巧合。

这一天季重莲带着霜姐儿一起去了季宅,也顺道带上了自己亲手做的碎冰沙,炎炎夏日里,吃上一勺混合着果汁的碎冰沙,那从皮肤凉到心底的感觉无疑是一种享受。

霜姐儿走了一路就馋了一路,那双眼睛可怜兮兮地望向季重莲,就差没流出口水来了。

季重莲笑着嗔了霜姐儿一眼,叮嘱道:“可别忘记咱们今日是来做什么的,若是你能和孟沙做了好朋友,今后娘再做更好吃的给你吃!”

“娘你放心吧!”霜姐儿眼睛一亮,立马拍拍胸脯保证道:“他不是我的表哥吗?我会让着他的,绝对不欺负他,还要将他给哄开心了,今后主动来找我玩!”

季重莲捏了捏霜姐儿的小脸,“霜姐儿乖,若是真像你说的,回去娘再奖励你!”

到了敏福郡主那时,果然海兰珠带着孩子也在,见到季重莲还惊讶了一阵,原本还是坐着的她赶忙站起了身来,牵着孟沙退到了一旁。

“原是姐姐来了!”

敏福郡主目光一闪与季重莲对视一眼,笑着迎了上去,“还有霜姐儿啊,舅母可想死你了!”说着便将霜姐儿给抱了起来好一阵亲香。

季重莲笑着道:“在屋里做了些碎冰沙,想着天气太热了就给你送来一些,不巧你这里正有客人了。”说着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海兰珠来。

一身海天蓝的长裙穿在她身上,外层还笼着薄纱,像飘浮在海上的水雾似的,给人一种朦胧的感觉,海兰珠的脸蛋有些圆圆的,眼睛很大很黑,嘴唇红艳艳的,甚至面颊两旁还有两个淡淡的酒窝,或许她笑的时候酒窝要更深一些,像少女一般青春奔放,完全与季重莲想像中的成熟艳丽搭不上边。

这样一个女子就是她的表嫂吗?季重莲不禁在心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在海兰珠身边站着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浓眉大眼一脸的英气,看向她们母女时倒是存了一丝好奇的目光。

敏福郡主悄悄对季重莲眨了眨眼,这才笑着转身看向海兰珠,“海姐姐,这便是郡马的姐姐裴夫人,想来当初在梁城你也听过她的事。”

“裴夫人!”

海兰珠淡淡地对季重莲点头示意,面上并没有一丝笑意,让她这张娃娃脸看起来有些别扭,想来严肃的表情并不适合她。

“这位便是你常常提起的海姐姐,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季重莲和蔼地对海兰珠笑着,又用调侃的口气嗔了敏福郡主一眼,“你别听郡主乱说,我在梁城可什么也没做,咱们女人管管家事教养孩子即可,那些男人们的事情我可不掺和。”

海兰珠这才微微动容,“裴夫人也不用自谦,听说当初若不是用你的计策抵御了蝗灾,只怕梁城真要颗粒无收了,咱们西凉与梁城紧邻,若是他们遭了灾,咱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季重莲淡淡一笑,“你过奖了!”

而这时霜姐儿已经从敏福郡主的怀中溜了下来,笑着将从琉璃手中接过的瓷瓮往孟沙跟前一递,甜甜地笑道:“哥哥,咱们一起来吃碎冰沙吧!”

孟沙也被勾起了兴趣,更何况是面对着那么可爱的一个小甜妞,也不顾自己母亲的目光示意,好奇地问道:“什么是碎冰沙?”

“这是我娘做的。”

霜姐儿得意地扬起了下颌,“碎冰沙就是将冰块给捣碎了,再和着新鲜的西瓜汁还有蜂蜜,当然你若是喜欢,还可以加葡萄汁、柚子汁、橙汁什么的,总之和在一起可好吃了,在夏日里还消暑呢!”

“瞧霜姐儿说得那么好,我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敏福郡主笑着过来牵了霜姐儿与孟沙的手,又示意一旁的丫环接过瓷瓮,吩咐道:“拿了瓷碗给分装了,咱们几个一起尝尝!”

丫环领命而去。

海兰珠要阻止已是来不及了,只是有些歉意地看向季重莲,“咱们也只是恰巧过来郡主这里玩耍,实在是不想分食裴夫人专程和郡主送的东西。”

季重莲笑着摇头道:“咱们虽然初次见面,但却很是投缘,你若是不嫌弃我便称呼你一声兰珠吧,不过是些小吃食,孩子们喜欢便由得他们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

海兰珠说到这里已是瞪了孟沙一眼,可这小子眼里如今只有碎冰沙和面前可爱的霜姐儿,哪里能接收到她的暗示?

海兰珠心里一阵懊恼。

可季重莲这般热情,敏福郡主又在场,若是她一再拒绝反而显得矫情,这可不是他们西凉女子的做风。

想到这里,海兰珠也只有硬着头皮与季重莲她们坐在了一起,这还是她生平头一次与大宁人坐得这样近。

那厢两个孩子已经欢快地吃了起来,你一勺我一勺的别提有多开心了。

季重莲看在眼里不由笑容渐深,转向了海兰珠,道:“看来两个孩子玩得很开心,你们才到大宁国来,人生地不熟的,若是孩子闷了你尽可以带他来找霜姐儿玩,小孩子有了伴才不会寂寞。”

“是啊,海姐姐,”敏福郡主也跟着附和道:“姐姐人可好了,霜姐儿也可爱,我还有两个小侄儿和小侄女,只是他们眼下只有一岁多,恐怕不能和孟沙追着到处跑。”

“喔,裴夫人还有两个孩子?”

敏福郡主这一说,海兰珠的眸中倒是升起了一丝向望,若不是她与孟魂聚少离多,只怕眼下也不只孟沙一个孩子。

不过自己的夫君被父亲和西凉王看重她也是很开心的,这说明她选丈夫的眼光不差,这是她的骄傲!

“还有一对龙凤胎,二女儿叫筝姐儿,小儿子叫元哥儿,这孩子闹腾得很,若是我把他带了来,只怕要将郡主这里给翻个遍!”季重莲说着不由捂唇一笑。

海兰珠羡慕道:“裴夫人果然是好福气,儿女都不缺!”

敏福郡主抚了抚霜姐儿扎在头顶的两个包包头,笑着对海兰珠道:“海姐姐,别看霜姐儿还不到四岁,她的身手可是不差呢,指不定与孟沙还有得一比。”

“喔,是吗?”

这一点倒让海兰珠有些诧异,不由将霜姐儿看了又看,“倒是没有看出来,都说大宁国女子纤细柔美,素来便以大家闺秀的典范来约束自己的女儿,没想到裴夫人…”

季重莲无奈道:“我也想她安静些,可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动,身手也比一般人灵活,她自己喜欢练武,我总不好阻止,也就由得她了。”

“难得裴夫人有这样的想法,倒是霜姐儿的福分。”

海兰珠笑着点了点头,面色稍微柔和了些,“不过在梁城时我也听说过许多裴大人的英勇事迹,当真是虎父无犬女!”

季重莲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不是说海兰珠哥哥的死是她心中的忌讳吗?怎么她提起裴衍心中却好似没有一丝仇视或是愤慨,还是大家都想错了?

第【246】章 增进了解,所谓闺蜜

敏福郡主也是一脸诧异,与季重莲对视一眼后,不禁小心翼翼地问道:“海姐姐,我姐夫他当时可也是梁城的将领…”

“我自然知道!”

海兰珠扯了扯唇角,淡然一笑,“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恨他,是吗?”

季重莲敛了面色,目光诚挚地看向海兰珠,“两方交战自然会有所损伤,不过各为其主罢了,再说西凉与大宁又没有生死之仇,眼下不是亲如一家了吗?”

海兰珠叹了一声,“是啊,这个道理我也是在到了上京城后才慢慢明白的,尤其是在看到郡主过得这般幸福…”说着已是握紧了敏福郡主的手,话语中很有几分欣慰…

敏福郡主惊喜地看向海兰珠,“这么说,海姐姐不恨大宁国的人了?”

“若是我恨大宁国的人,是不是也要把郡马给恨上?”海兰珠俏皮地眨了眨眼。

“海姐姐…”

敏福郡主害羞地嗔了海兰珠一眼,反倒转身埋在了季重莲的肩头。

季重莲笑着拍了拍敏福郡主的肩头,心下稍安,又转向海兰珠小心翼翼问道:“我倒是听说你们那个院子里都不用大宁的丫环伺候,还以为兰珠你…”

海兰珠无奈地笑了笑,“让裴夫人见笑了,我只是…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说着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其实在哥哥去世的最初,海兰珠是有些憎恨大宁国的人,因为是他们夺了自己亲人的性命,可反过来一想,不也有许多大宁人也因此而丧生吗?

对西凉人来说,能够参与这样的战争是他们的荣耀,即使牺牲了那也是值得骄傲的事情,也许哥哥便是这样想的吧。

至少对于这一点,父亲便比她看得通透。

季重莲笑着牵了海兰珠的手,“听你这样说我便放心了,不然我还真以为是咱们这里的人招待不周呢!”

海兰珠的手向后缩了缩,“也不瞒裴夫人,只是对不熟悉的人我不习惯他们靠近罢了。”

“这个倒是人之常情,咱们慢慢就会熟识起来了。”

季重莲放开了手,这下了解了海兰珠的态度,知道她不是有心排斥,而是常人对一个陌生环境逐渐适应的心理,季重莲心中稍定,但也知道眼下还不是说破的时候。

石勇的担心是多余的,她与海兰珠是可以将关系增进,但若是要说破这个事实,还是他本人来得好,夫妻之间的坦诚想来比什么都重要,而她们不过是从旁劝说罢了。

但能够趁着这个机会与海兰珠多亲近一些,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并不是那么排斥大宁人,这好歹也是一个进步。

而这个话题却是石勇目前根本不敢触及的。

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海兰珠这才带着孟沙先行离去,只是这小家伙还有些舍不得霜姐儿,只说约好了下次再在这里玩,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敏福郡主倒是松了口气,笑着对季重莲道:“其实海姐姐对陌生人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的,只有熟识了才会稍稍亲近些,因为她哥哥的关系我也不好深问这事,没想到过了这些年她自己反倒想通了,这样咱们做起事来便没那么费功夫了。”

“这事还不急,”季重莲按住了敏福郡主的手,“毕竟我与她还是初识,等相处久了些她便也知道我的脾性,谁对谁好大家都能感觉得到,到了那个时候再说也不迟。”

敏福郡主笑着点头,“都听姐姐的。”

回去的路上霜姐儿还在一旁邀功,拉着季重莲的袖子撒娇,“娘,这次我的功劳最大,你可要好好奖赏我!”

“那可不是!”

季重莲顿住脚步,回身抱起了霜姐儿就是好一阵香亲,“回去娘就给你做香蕉派!”

霜姐儿一听便笑弯了眉,欢快地拍手直乐。

这一段日子季重莲倒是常带着霜姐儿,有时候甚至还有筝姐儿与元哥儿一起到敏福郡主那里串门子,海兰珠也常带着孟沙来,几个孩子倒是处得很愉快。

敏福郡主与海兰珠笑着打趣,季重莲见气氛正好之时便试探着问道:“如今郡主倒是嫁给了我弟弟,皇贵妃又居于永福宫,我看着你们三人如今都适应了大宁国的生活,要是兰珠的夫婿也是大宁人,那岂不是更有归属感?”

原本的笑声到这里戛然而止,海兰珠有些诧异地看向季重莲,面上却缓缓敛了笑容,带着一抹凝重。

季重莲给敏福郡主使了个眼色,她会意地点头,不由笑着附和道:“是啊,海姐姐,听说当日孟大哥是被你父亲给救回来的,据说还曾经失忆过,就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会不会是大宁国的人?”

海兰珠眸中闪过深思,片刻后表情慎重,缓缓点头道:“你这一说我觉着倒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季重莲与敏福郡主对视一眼,眸中都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因为她们知道海兰珠接下来说的话应该至关重要,或许他们夫妻之间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眼下便要有了定论。

“真像怎么回事?海姐姐你快和我们说说吧!”

敏福郡主摇了摇头海兰珠的手臂,唤回了她的神思。

“当时父亲救回他时,他衣衫褴褛…”海兰珠放低了嗓音,似乎回忆起多年前的场景,连眼神都变得温柔了起来,“但那种质料的衣衫咱们西凉人穿得不多,但你们也知道西凉与大宁通商多年,两地人穿的衣服相同也不奇怪,只是他的口音却不像是咱们那里的人,连习惯也偏似大宁人…他虽然失忆了,可为人却很诚实牢靠,无论做什么事,最脏最累最苦的他总是抢先去做,所以咱们部族里的人都喜欢他,甚至还有好些姑娘向他暗示…”

海兰珠说到这里话语一顿,脸颊微微泛红。

敏福郡主笑着碰了碰她的肩膀,揶揄道:“没想到孟大哥在你们那里还是个香饽饽!”

季重莲也是抿唇一笑,她能够想像石勇生活在那里的场景,虽然他失去了记忆,但本质里那些朴实的东西却没有被改变。

海兰珠咬了咬唇,嗔怪地瞪了敏福郡主一眼,这才笑道:“难道郡马不是个香饽饽,我可知道郡马还是新科状元郎,只怕大半个上京城的姑娘都心仪他的风采!”

“海姐姐最讨厌了!”

敏福郡主作势举起了粉拳,季重莲赶忙笑着拦住,又递给她一个眼色,“咱们还没听兰珠说完呢,我可是对他们夫妻间的故事很是好奇!”

敏福郡主这才收敛了下来,忙点头道:“海姐姐继续说,咱们听着呢!”

海兰珠对着季重莲一笑,这才缓缓道:“起初我也没在意,直到有一天他救了我…”

作为部族族长的女儿,海兰珠自然也是高傲的,别的姑娘都喜欢孟魂,她又怎么会去争?

甚至对于这个男人,她还采取了刻意的回避。

不过似乎真是命运的安排,有一天她在溜马时她的马儿不知道什么原因受惊了,看着原本温顺的马儿突然变得狂躁了起来,根本不受控制地胡乱蹦踏着,即使她手中紧紧握着缰绳却也差点被马儿给甩下背来。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她曾经亲眼见着在赛马会时一名少年不慎落马,那脑袋就像个西瓜似的被马蹄踏得粉碎,若是她被马儿给甩了下来后果可想而知,几乎在那一瞬间汗水便湿透了她的衣背。

可孟魂就这样来了,她不知道他是变了什么法术,再回神时马儿已经缓缓平静了下来,而在它的马蹄下却是一只早已经被踏成几截的蛇身。

那时,他的声音平缓而又厚重,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那一双眼睛漆黑不见底,在对视的一刻便紧紧撅住了她的心。

“我还记得他说,马儿只是被蛇咬了,好在那是条无毒的草原蛇,但到底马儿是受惊了需要安抚…”海兰珠抿唇一笑,即使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她还有种少女的羞涩,“他伸手扶了我下来,而我当时就那样傻傻地看着他,真是羞死人了!”说到这里海兰珠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了脸,似乎生怕眼前的俩人笑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