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晖也接了高敬德使人送来的消息,看到狼狈的六皇子,再听说小四去找阿识麻烦,姜长晖眉色一冷,但还是温言安慰了六皇子几句,吩咐太医署的殇医给六皇子上药,又让心急如焚的江婕妤去照顾六皇子,“尽量不要留伤痕,好好的俊秀孩子别留下疤痕,去崇文馆说一声,就说六郎这几天不去上课了,先养上两天伤再说。”

江婕妤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看到儿子如此,同六皇子一起退下后,搂着儿子眼泪就流了出来,“你何苦去惹那小霸王。”

“他娘是妃子,阿姨你也是妃子,凭什么他一定要摆出五哥的谱?”六皇子不服气的反驳。

“那也与你无关!”江婕妤厉声喝道,“还有以后离小九娘远些,莫被你五哥看到。”

“阿姨!”

“别叫我!”江婕妤恨铁不成钢道,“你还不懂事,你就记得小九娘不可能进皇室就好了。”姜家就是以前的安家,莫说圣人原本就忌讳姜家,即便不忌讳,也不会让小九娘入皇室。

“为何?”六皇子不解,小九娘哪里不够格嫁皇家了?

“你以后就懂了,再说她就算嫁也是嫁五郎,哪里轮得上你?”江婕妤的话让六皇子就跟戳破的气球一样,人一下子泄气了。

江婕妤心中不舍,搂着六皇子,“你不是想要小马?我让你舅舅给你找好不好?”

“好。”六皇子往生母怀里蹭。

江婕妤满脸疼爱的摸了摸儿子的脸,想到了快满的十岁的女儿,眉头微蹙,也不知道皇后准备什么时候给五娘封号,不过想到已经出嫁的二皇女,江婕妤心中微定,她虽不像衡山那般那小就受封,但封地也不错,驸马人品、家世都无可挑剔,甚至皇后还做主留到她到了十七岁才出嫁,比起十二岁就出嫁的大皇女好太多了。

姜长晖等江婕妤退下后,对颜女官道:“把小四说的这些话都去给何太后念念。”宫女生的?真不知道何太后和赵旻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姜长晖冷笑。

颜女官应声。

姜长晖恼道:“这安家没一个好人!就小四那歪眼斜嘴也配肖想我侄女!”姜长晖不喜欢二房,可二房也姓姜,姜元仪还是她侄女.

“娘子你消消气,他们不过只是妄想罢了。”颜女官道。

姜长晖略一思忖,对颜女官说了一声,她还不了解安清的脾气?她是没错的,错的都是别人,以她的个性说不定还会牵扯阿识和姜元仪,她姜家的女儿可不能被她欺负了去。

此时的姜元仪还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她刚刚安慰完了姜明月,从裴家出来,裴家大娘子亲自送她出门,“阿绮这些天多谢你了。”

“没什么,明月也是我堂姐,这是我应该做的。”姜元仪说,“你也要多休息,我看你这些天都瘦了。”

“没什么,等我二嫂入门,我就能轻松不少了。”裴大娘子说。

姜元仪点头,武烈皇后袁曦是齐高祖的继室,这是历史上都记载的,那个原配记载不多,但貌似很悲催,和齐高祖生了两个儿子都没有保住,还早死了。想起武烈皇后,姜元仪忍不住困惑,历史上那些名人大部分都出现了,唯独还不见武烈皇后袁曦,袁曦到底是怎么跟九娘认识的?历史上武烈皇后亲口说过,“予与贵妃总角之交,亲于胶漆…”她记得有人考据过,袁曦比姜微大四岁,这两人怎么算都应该认识了吧?再年长下去就不是总角了。

如果赵恒对姜微是真爱,袁曦对姜微妥妥也是真爱,袁曦和姜微都是一生无子,袁曦情愿把太子养给姜微养,硬是把姜微抬成太后,姜微死后还追封她为皇后,两人同葬一陵,让齐高祖和原配同葬一陵,这不是真爱是什么?终其武烈一生,齐高祖所有的皇子妃子,除了姜德妃和清河王善终外,连那个被武烈捧上帝位的太子都被她压的一声不吭,熬不过武烈死了,他儿子继续悲剧,不过他比他老子多一点点幸运,他比武烈活得长,武烈死后他总算扬眉吐气当了三个月皇帝,死了…姜元仪揉了揉眉头,算了,不想武烈了,玻璃厂的事还要头疼呢,姜元仪想到自己花了大本钱投入的玻璃厂,心里一阵不甘,她一定要弄出玻璃来!

“七娘!”下人匆匆走了过来,“娘子让你回去。”

“好。”姜元仪颔首。

而姜微受了一顿翁翁的教育,头重脚轻走出崇文馆,“去凌康巷。”她摸了摸自己挂在身上的荷包,对紫苏说,“阿姆,你去阿娘说一声,说我去找阿熙,一会就回来。”

紫苏见姜微一脸坚决无奈的点头,“小娘子让阿景陪着?”

“嗯。”姜微有些忐忑的又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阿熙肯定会信她的,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刘濞,是刘邦哥哥刘仲的儿子,是汉朝藩王吴王,他的儿子吴太子刘贤入朝,跟当时的皇太子刘启(汉景帝)博弈时,为棋路相争,态度不恭敬,刘启就拿起棋盘子把刘贤打死了,汉文帝就派人将其遗体送回吴国去埋葬。

刘濞愤怒地说:“天下一宗,死长安即葬长安,何必来葬?”又将儿子的灵柩运回长安埋葬。伺候刘濞称疾不朝。汉文帝干脆赐他几杖(对老年人尊敬和优待的象征),这样他就永远不用去京朝朝见了。按理这件事是刘启的错,他误伤了一条人命,可也没见刘启有什么歉意。后来刘濞领头挑起吴楚七国之乱,被刘启平定,刘濞被杀,吴国国除。史书还说刘邦给刘濞封地的时候就觉得他要造反,刘邦真有这么神?马后炮吧?总之是一对杯具的父子。

这句话出自出自西汉名将陈汤给汉帝的上疏,“宜悬头槁于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以下是废话,大家可不看

秦以前是贵族专政、秦以后是皇帝独裁,最近几十年是军阀独裁,这句话是吴晗先生说的,先生在《论皇权》很清楚道明了皇权的本质,皇权的防线是不存在的,虽然号称理论上、制度上有,但,其实是没有的。而皇权本质是一种独裁制度,皇帝在皇室是最高地位大家长,他可以跟士大夫共治天下,却不能跟自己亲人共享天下,历代皇室见父子兄弟相残数不胜数。

我前文也说过,因为赵凤翔和先帝孩子多,只有受父亲宠爱的才能有封地,还能当官,一般都是虚封,混吃度日,只能靠永业田的收入,压根没什么实权,所以赵恒可以毫不顾忌的践踏宗室弟子。(永业田是贵族所能获得的免课役的田地,可是世袭,大部分宗室都是靠这个过活。实封者可以享有所封地的租税收入。)

我记得文下读者不解,为什么林熙不去崇文馆,为什么那些纨绔反而可以去?难道林熙不比上他们。当然不是。但崇文馆和弘文馆大部分还是对宗室弟子开放的,进去凭借的是身份。这么说吧,崇文馆和弘文馆的老师都很高大上,但里面的学生就呵呵呵了,但肯定也有好的不是?

而且当皇子伴读,将来固然能平步青云,但如果发生什么时候,倒霉的第一个也是你。就如这章发生的事,那些伴读也很委屈啊,他们难道不听赵四的?这样他们也要倒霉,当然听了更倒霉。尤其是赵恒这种熊孩子,一般正常点的、自家孩子有实力可以进国子监读书的人家,是不会考虑送回孩子去当太子伴读的,这是危险职业。在皇权统治下,跟皇家是完全没有道理可以讲的;普通百姓对上贵族也是没有道理可以讲的。所以我很庆幸能生在现代。

自古对女性总是苛刻,是故朱淑真被杨慎斥为不贞,李清照被王灼鄙夷为“闾巷荒淫之语,肆意落笔”。无数人去考证,朱淑真到底有没有婚外情?“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是她写的还是欧阳修写的?李清照到底有没有再嫁?

却绝少有人能体谅“鸥鹭鸳鸯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依。东君不与花为主,何以休生连理枝”这首诗句所表达的悲愤,更不会去想每个贞节牌坊后面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只想此二人非贞妇。倒是陆游一首《钗头凤》葬送了一条鲜活的生命,成就了一段千古称颂的“真爱”。

但即便如此,魏晋时谢道韫一声感慨,“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仍可以被划入贤媛。在女权最被压迫的清朝,都有袁枚一声:“使汝不识《诗》、《书》,或未必艰贞若是。”

第52章 姜微的计划

十一岁入禁军就能担任官职,这在大秦官场不说绝无仅有,也属于非常少见的,林熙一入金吾卫就很顺利的被人隔绝了起来,尤其是他的搭档左街使已年近六十,一看林熙就知道他是来接替自己的,心中很不爽。他知道林熙有后台,也没为难他,就把他当祖宗一样的供了起来,他是林靖儿子的身份一夕之间就传遍了整个金吾卫。

前来巴结讨好的人有,不屑一顾的人有,还有自恃身份与他相当约他出去吃喝玩乐的人也有,林熙任谁来都是客气以对,但从不单独与人外出,对左街使的冷落也不以为意,同左街使一同巡街的时候也始终恪守本分,不该自己说的话、做的事绝不逾越一步,闲暇时躲在房里看书,不消几天就又传出林熙个性孤高,自持将军之子的身份,不屑同等闲人相处。

这种传言让跟随林熙一起来金吾卫的兴文多少焦急,以前在林府的时候大郎君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大郎君,要不要我带几个人去教训那几个嚼舌头的人?”

“不用。”林熙气定神闲的抄着孝经,这是林熙最近的新爱好,一遍遍的抄孝经。

“可这样下去大郎君的名声都坏了。”兴文不服气。

“嘴长在别人脸上,你能管人家说什么?”林熙放下笔。

兴文很自觉的接过林熙的笔,给他洗笔、收拾书案。

“安西有消息传来吗?”林熙问。

“还没有。”兴文略一迟疑,“或者我亲自去一趟?”

“你在禁军怎么能离开?”林熙对安西的事没太多的担心,老头子他动不了,一个小毛孩他还动不了?

“林街使,外面有人找你!”屋外有人喊道。

兴文出门,不消片刻他进来道:“大郎君,九娘子找你,她说她下课就去凌康巷找你。”

林熙闻言起身往门外走去,心中暗忖今天不是阿识去崇文馆的日子吗?怎么回去凌康巷,难道出了什么事?不可能吧,别的不说,崇文馆是赵恒的地盘,他还能让姜微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

薛夫人去了别院养病后,林府就空了下来,林熙休沐时大部分会在凌康巷休息,他让姜微有事也去凌康巷传话,所以姜微才去凌康巷的宅子等他。普通三进的小院,连侍从在内也就二十多人。姜微每次出门身边侍从最少也要百来人,去了那里都站不下,她每次去凌康巷的时候身边最多只带两名侍女、十来名侍从,这点让紫苏严重不满,但拗不过姜微坚持。

“小娘子,喝点水。”骡车上红景手脚利落的煮了一罐清水给姜微。

“啊——哦——额额额——”各种古怪的让人不寒而栗的破碎嘶吼声传来,姜微和红景互视了一眼,红景手一颤,明显被吓了一跳。

姜微没什么感觉,作为一个曾经重度中二病患者,三更半夜一人独处时候,关上灯、戴着耳机怀着苍凉的心情把LostRivers仔细反复听了三遍这种事是必须要干哒!她听完后下了一个结论,她肯定没有音乐细胞,不然为嘛自己一点都没有体会到“精神在黑夜中挣扎”的感觉?她只觉得耳膜很疼!好忧伤。古人行为艺术也很牛叉,难道有人在进行极端人声实验?

姜微好奇的挑起一角车帘,却没有想到入眼的却是血淋淋的一幕,一个相貌黧黑的光头男子面不改色的将自己身上的肉割下喂鸟,发出嘶吼的声的不是这名男子,而是围观的群众,脸上尽是狂热,甚至有人拔刀随男人一起割肉,把自己的肉丢在地上。

这是什么!姜微震惊了!

红景也忍不住好奇,凑上去一看,“啊——”她惊呼了一声,“大师又在舍身割肉了!”红景看了这情景反而不害怕了,不过她还是快速把帘子拉下,“小娘子莫怕,那位是*师。”

“这是什么?”姜微问。

“应该是附近寺庙的*师吧?”红景想了想说,“也就*师能有这个精神了。”

“寺庙?佛家?”姜微不可置信的问,她印象中的寺庙和尚跟这种完全不同。

“对。”红景点头,“小娘子你没怎么去过寺庙不知道,好多人寺庙的*师都会割肉喂鸟、铁钩挂体,燃点千灯、束香炼指呢!”说起这个红景也心有余悸,“这些大师真不疼吗?”她手稍微擦破一点皮就会很疼。

红景说一次,姜微心里寒一次,这还是佛教徒?邪教都没这么可怕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句话姜微也一直听人提起,时下甚至打耳洞的都是女奴,就因为这句话,怎么就能忍受这些人割肉喂鸟了?古代没抗生素,一旦伤口感染,这不是要人命吗?姜微理解不能。

“我听说宫里安贵妃也曾割肉熬药,圣人不就是因为这个而病好了吗?”红景说。

“这跟佛家应该没关系吧…”安贵妃那是自己作死吧?姜微很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割肉,话说她可真对自己下得了手,割肉会留下疤痕吧,她作为贵妃不就是以色事人吗?对自己这么狠,她就不怕自己会失宠?姜微板着手指算了算,赵旻今年也快四十了?安贵妃也快四十了?难怪看着这么老,都有白头发了。

被红景一打岔,姜微倒忘了刚刚那血淋淋的一幕,青骡车在林熙院门里听了下来,大门关上后红景才扶着姜微下来。

林熙已经到了,简单的梳洗了下,手里捧着一本兵书在二院芭蕉树下看书,“阿熙,你在看什么?”姜微问。

“六韬。”林熙放下书,见她神色有些倦怠,关切的问,“怎么了?今天读书太累了?要不要去梳洗下。”

“不累。”姜微摇头,“我有话跟你说。”

林熙吩咐下人熬一壶大麦茶过来,姜微不喝茶,但喜欢吃炒熟大麦熬出的茶水,林熙在她影响下也常喝这种茶水。

姜微净面洗手,把头发散了下来,简单的梳了一条马尾,让伺候的下人退下后,就同林熙在院落中说话,“阿熙,这个给你。”姜微自己贴身的荷包中取出一块折叠整齐的丝帕。

“这是什么?”林熙翻开丝帕,这块丝帕是最普通不过的丝缎,约有六寸见方,上面虚虚实实的画了许多细线,林熙一开始真没看懂是什么,但看到阿识在左上角画了一个十字标注了东南西北,他神色凝重了起来,再一细看,即可恍然,这是舆图!而且是他从来见过的舆图!舆图是军事机密,除皇帝外非领军将领不可观舆图。林熙是看过舆图的,但那也是早古的舆图,并非此时大秦的舆图。阿识这是从哪里的?为何绘法如此不同?

姜微一直在注意林熙的神色,等看到他惊诧的目光,姜微低下了头,有些无措的拉扯着袖子,阿熙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会不会以后都不理自己了?

林熙沉声问,“阿识,这舆图还有谁见过?”

“除了你没有别人。”姜微的话让林熙松了一口气,他郑重道:“阿识,这份舆图绝对不可能给任何人看到。”

姜微睁大了眼睛望着林熙,“阿熙,你不问我这舆图是从哪里来的吗?”

“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林熙难得戏谑道,这丫头每次出鬼主意都说是她想出来的,他都习惯了。

“你怎么知道?”姜微困惑的问,这地图不是她想出来的,是背出来的,作为一个刚脱离高考不久的小学霸,姜微的文科功底是非常扎实的,把亚洲地图粗略画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你从小到大自己想出来的东西太多了,有什么好奇怪的。”林熙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这丫头小时候不知道跟他说了多少东西,林熙从来不在意,他知道阿识就是那个从小就拉着自己手,跟着他一起跑的人就好。

这样就过关了?姜微有些恍惚,但她还有更重要的问题,她摊开了亚洲地图,“阿熙,你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吗?”今天崇文馆给姜微的刺激大了,她忍不住在想如果阿熙的女儿身暴露了,皇帝会饶过林熙吗?他一定会杀了阿熙的!姜微绝对不能容忍有人伤害阿熙。

“过上几年,我可能会离开吧。”林熙略一迟疑道,他现在就能离开,但就是舍不下阿识。

“阿熙,你想过去那里吗?”姜微问。

林熙眼底有些茫然,“或者往北面走吧。”他长这么大就是为了继承安西都护府而存在的,对安西的了解要比别人多得多了。

“阿熙,这张舆图囊括了我们所在地方大部分版图。”姜微用手指着西安一带,“你看,这是我们所在的地方。”她又指出上面的一个几字形,“这是黄河,这是长江。这一片是我们大秦的领土,等过了长江有一片就是南陈的地方。你的安西在这里,这里往西就是波斯、在过去就是拂菻*,然后过去就是一个更宽阔的大洲…”

姜微把亚洲的版图东南西北都给林熙说了一遍,“阿熙,往北走的话,那里太冷了,我建议你往南走,那里气候温暖,物产丰富,不过南走有瘴疠,但青蒿据说可以治疗瘴疠,我们可以试试看。”

“阿识——”林熙欲言又止。

“阿熙,我不赞同你现在就走,反正现在也没人看出你是女孩子,你父亲也暂时不会回京,我们要做些准备,不然你就这么离开,没人没钱的以后我们怎么过的舒服。”姜微不认为现在离开是个好主意。

林熙沉默,他就算离开,也不可能带阿识走,阿识怎么能跟他去受苦?

姜微又从荷包里取出另一块丝帕摊开,“阿熙你看这个。”

林熙展开丝帕,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十人一班,三班一排,三排一连,一连有连长、指导员、副连长、副指导员、各排各班排长、班长…接下来又是每个单兵每天要做的起码的训练项目,然后一个班要做的、整个连…如果说舆图只让林熙惊讶的话,那这块丝帕上面的内容则让他彻底震惊,“阿识,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这绝对不可能是姜家长辈跟他说的,林家以武起家,训练军士自由一套,但也没能像阿识写的这番详细,“你这是想——”

“你不是说了嘛,我是自己想出来的。”姜微抬头对着林熙甜甜一笑,“阿熙你猜对了,我就是想养兵!”

“不可能!”林熙断然拒绝,“莫说在天子脚下了,就是在外面都不行。”眼下可不是皇权衰弱,诸侯纷争的前朝,尤其是他这种驻外将军的家眷,即便他父如今并不掌兵权,只驻守也是朝廷重点关注的对象,“再说我们去哪里招那么多壮丁?”壮丁早被世家和豪强瓜分殆尽了,即便招了也不好安置。

“谁说我要招壮丁?”姜微哼了一声,“我训练军士是为了自保,又不是造反。”如果阿姑没生熊孩子,姜微绝对赞成她大伯造反,可阿姑生了熊孩子,就要考虑下了,毕竟造反是夷三族的事,弄不好就是姜氏的彻底覆灭。

林熙无奈的抽了抽嘴角,“阿识,造反这话不能随便说。”

“我就是对你才说。”姜微拉着他的袖子,“阿熙,我想好了,我不想招壮丁,我想要养女兵。”

“女兵?”林熙觉得自己第一次不理解阿识的想法了,“养女兵有何用?”女子能有什么战力?

“为什么没用?莫说——就是我,等我长大后,如果遇上寻常男子,我也能搁翻两个!”姜微这真不是吹嘘自己战力,就她看到的大秦人的确两极分化很严重,家里富裕的长得都高,但对大部分只能混个饥饱的普通人来说,男人身高能超过一米六已经很不错了,女子更矮,有些人可能才一米四左右,“我们养些十岁左右的女孩子,精心培养,这样的女兵比起精兵是弱,但足够应付寻常男兵,大秦能有多少精兵?”

林熙若有所思。

“咱们又不是培养精兵,就是想有自保之力,万一哪天事发,这些女兵足够保护你脱离京城、远走高飞。养男丁惹人注意,养侍女就很常见了,我大娘和阿娘出门打一次猎都要带上以一千侍女,我们养上五百侍女算什么?”

姜微顿了顿,不屑道:“就算那些精兵又如何?我还看不上呢!纪律性都没有。有本事又如何?作战本就是协同合作,不服从命令的兵别说打胜仗了,不把别人拖累死就很好了!”哪怕是他们姜家的部曲,能入她眼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这些人无一不是大伯亲信中的亲信,难道上战场还靠这几人取胜?那是神话。“阿熙,你练兵的时候一定要反复灌输她们一个观念,兵就是要纪律性、服从性!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的命令就是她们的一切!”

林熙拿着两块薄薄的丝绢,只觉得重如千钧,他本就不善言辞,如今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熙,这些东西都是我胡思乱想,你自己再仔细琢磨下,我过几天把想到的东西继续给你。”姜微认真的说,“阿熙,我们将来吃香喝辣的日子就靠你了!我们努力养兵,先养女兵,等时机成熟了养男兵,实在不行了就带人离开,天下之大哪里没有容身之处。”往北东三省北大荒、往南泰国越南,往东日本,往西去欧洲,有兵哪里不能去?

姜微并不知道祖父他们的想法,但是她知道历史上权势过大的外戚基本没什么好结果,比如说汉朝霍家,她觉得祖父和大伯不会让姜家陷入那种境地,但她也想凭自己的力量给家里留条后路,说不定哪天真会用上呢?她就担心祖父和大伯会放不下姜家一大家族人,但在姜微心目中最重的始终只有大房的亲人。

“不会。”林熙说。

“嗯?”姜微困惑的抬头。

林熙一笑,“你不会离开京城,外面这么苦,你哪里受得了这种苦。你在京城等我,如果真有人欺负你,我一定会杀了他,不管那人是谁。”林熙说话语气很平静,但里面的慎重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姜微目光亮闪闪的看着林熙,“阿熙,你这话要是对其她女孩子说,大家肯定都往你怀里扑!怎么都要嫁给你!”阿熙太帅了,姜微好纠结,再这样下去,自己弯了怎么办?

“…”林熙再度恢复面无表情,“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姜微点头,随着林熙一起出门,她瞄着林熙没什么表情的脸,“阿熙。”

“嗯?”

“你真没什么要问的吗?”姜微再次鼓起勇气问,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她都做了这么多,阿熙为什么一点都不奇怪?这不科学。

“问什么?”林熙瞄了一眼她握得紧紧的小拳头,“阿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样的吗?”

“记得。”姜微低着头小声道,“我还不走路,你带着我走。”

阿识果然记得,林熙莞尔,“那我还有什么要问的?”他扶着她上车,将车帘拉下,手覆在姜微团起的拳头上,比起姜微软肉肉的小手,林熙的手因常年练武而变得粗糙,完全没有女孩子的柔软,“你一直都是阿识就够了。”就如你从来不会问我准备怎么对付我兄长和父亲。

“阿熙——”姜微整张脸都似乎亮了,她果然没看错阿熙!

“以后你又想到了什么就跟我说,别告诉其他人,剩下的事我来处理。”林熙轻声说,“这样就没问题了。”他略一迟疑,“连你亲人都不要说。”阿识那么依恋亲人,他不能看着她因为这种小问题跟长辈产生隔阂。

他并非不信任姜家长辈,而是他从小跟阿识一起长大,已经习惯了她各种口无遮脸,他能接受不代表姜家长辈都能接受,只要其中有一人稍有不慎,阿识就会受伤,有些事是经不得折腾的。林熙想到了在别院休养的母亲,眼底闪过苦楚,纵容知道母亲是有苦衷的,可他和母亲也再也恢复不到之前了。他不愿意阿识也跟自己一样。

“我不说。”姜微摇头。

林熙摸了摸她的额头,“那就没问题了。”

“阿熙你真好!”姜微开心的拉着林熙,她这辈子有这么一个好闺蜜就够了!

你对我更好。林熙心里默默道。

“阿识你回来了,怎么样?没受伤吧?”姜微一下车,沈沁就迎了上去。

“阿娘。”姜微扑到了沈沁怀里。

沈沁摸着女儿红扑扑的小脸,再看看站立在一侧的林熙,“阿熙,阿识太任性了,老来麻烦你。”

“没,我很开心。”林熙微笑,他一身青衣,如青松般俊秀英气。

沈沁越看这女婿越满意,她就不懂为什么大哥更喜欢七郎,明明阿识跟阿熙才是青梅竹马嘛。再说七郎是她亲侄子,将来七郎欺负阿识,她难道还能跟自己亲哥哥、亲嫂子反脸?阿熙家就不同了,阿薛本来就什么都听得她的。至于林靖,沈沁压根没考虑,他要是敢欺负阿识,她就拉阿祈一起揍他!“阿熙你等一会,我最近又得了一些新香,这些香据说对人身体好,你拿去给你阿娘。”沈沁也知道薛氏犯了癔症,一直找安定平和的香料给她送去。

“多谢沈姨。”林熙颔首。

姜微去梳洗,等换好衣服出来,就发现林熙身上衣服都换了一身新衣,正在陪沈沁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阿娘直笑。

“阿娘。”姜微往阿娘怀里蹭。

沈沁搂着女儿,虽然阿识平时在家也不是天天跟她腻在一起,但女儿去了学堂就不同了,姜微一走沈沁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林熙含笑望着偎依着的母女,沈沁柔声对林熙道:“阿熙,以后常来家里,在金吾卫好好干,我会替你照顾好你母亲的。”

“多谢沈姨。”林熙低头道谢,心中微涩。

“今日留下进晚食吧。”沈沁说。

“好。”林熙应声。

姜微跟阿娘腻歪了一顿后,就去找大耶耶和大娘了。

姜元仪也从裴家回来,“阿娘,家里出事了吗?”

卢氏皱着眉头问:“四郎给你送过东西?”

姜元仪愣了愣,“是啊。”她不解阿娘怎么会提起这个问题。

“你怎么不同我说?”卢氏气道。

“我都退回去了啊。”姜元仪说。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大了,翅膀长硬了?”卢氏怒道,“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说,四郎为了你都跟六郎打架了,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你还能嫁谁!”

“六郎?”姜元仪脸都曲扭了,“怎么可能!”赵六一直喜欢姜微好吧,登基后把后妃丢在一旁,就专门找姜微,不过这人姜元仪比赵恒更不喜欢,这人是个双插头,除了姜微外,还宠信一对双生兄妹,太没下限了,难怪姜微会杀了他。

“怎么不可能!九娘今天去崇文馆,四郎也不知道怎了,去找她麻烦,六郎护着九娘…”卢氏气急败坏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姜元仪呆呆的听完,心里最后只想说一个字:“靠!”这些人最大都还不到十岁吧?不要那么狗血好么?不要这么早熟好么?“阿娘,那现在怎么办?”姜元仪连声追问,她要嫁人也不要嫁赵家,注定要覆灭的皇室有什么好嫁的?

“你以后别入宫了。”卢氏嘱咐女儿道,她可不想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安清的儿子,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哪里舍得给安清折腾。

“我知道。”姜元仪恹恹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