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何家想要那块玉佩,窦家想要那玉佩,甚至是窦家的二太夫人也背着儿子私底下有自己的打算。常言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为何不等一等,拖一拖再说,指不定能卖个更好的价钱呢!

只是不知道这纪家是不是真的和窦家是姻亲,得好好打听打听才是。

拿定了主意。济宁侯精神一振。

纪咏一看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心里闪过一丝鄙视,猝然间为窦昭难过起来。

她母亲都给她说的是门什么破亲事!

这要是嫁过来了还能有个活路啊!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窦昭嫁进来!

纪咏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听着那济宁侯装腔作势地道:“我们魏家是跟着太宗皇帝南征北战,这才在太庙中挣得一席之地。我们子孙虽然不才。却也从不曾忘记老祖宗的功勋,不敢做下那有辱祖先的事。窦家既然和我们家交换过信物,这桩婚事岂能说变就变…”

他口若悬河之际,先前领纪咏进来的那个管事探头探脑地出现在了花厅的门口。

济宁侯微皱眉头,打住了话题,不悦地道:“什么事?”

那管事忙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点头哈腰地道:“侯爷,大姑奶奶回来了…”

济宁侯一愣。

那管事就凑在济宁侯耳边说了一通话。

纪咏不屑偷听,可子上支着耳朵却听了个明白。

“也不知道是谁给大姑奶奶报的信。说您决定把玉佩留下,大姑奶奶抱着孩子哭了回来,说活不下去了,夫人正和大姑奶奶抱头痛哭,谁劝也不听。世子爷在一旁看着,让我赶紧来找您。说您要是再不去,夫人和大奶奶就要哭得闭过气去了…”

济宁侯非常疼爱自己的妻子和一双儿女。

而且现在出了这样的变故,也应该好好女儿解释一番才是。

他顿时坐不住了,匆匆和纪咏说了几句客气话,再次端茶送客。

纪咏也不多说,起身出了花厅。

济宁侯急匆匆去了内院。

子上就把刚才听到的话告诉了纪咏。

纪咏道:“我在马车里等你,你跟着济宁侯去看看。我瞧着他那样子就是个软骨头,就怕被女儿一哭一闹的,又改变了主意。”

子上张大了嘴巴:“去,去内宅…”

“你怕什么?”纪咏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济宁侯府这么大,他们家现在连平日的嚼用都捉襟见肘,不可能有足够的仆妇打理庭院。你只要绕开那些主要的庭院就能顺利地进入内院。就算是被人认出来了,你就说是我还有事找侯爷,结果你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个人,迷迷瞪瞪地就走到了那里…”

子上还能说什么,照着纪咏的吩咐偷偷地尾随着济宁侯溜进了内院。

路上果然没碰到什么人,还看到一些偏僻点的宅院野草丛生,显得很荒凉。

又被少爷说对了。

他嘟呶着,畅通无阻地到了正院,从后院翻了进去。

丫鬟、婆子都在正房的庑廊下立着,他贴在后窗户上听,济宁侯的声音时断时续地传了过来:“…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顾着你弟弟,也不可能丢下你不管…这件事你听我的,准没错…我还能害你不成…”

子上悄悄地折了回去,在垂花门的时候遇到了麻烦——一个婆子拦了他:“你是干什么的?我怎么没见过?”

“我是外院扫地的。”子上急中生智地道,“刚才看见垂花门前没人,就在这里晃了晃。”

“怎么会没人?”婆子百思不解。

子上已一溜烟地跑出去,叫嚷着“我要回去当值了”,出了济宁侯府。

纪咏问他:“怎样了?”

子上把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学给纪咏听。

纪咏点头,问子上:“京都什么酒楼最好,我要请何煜喝酒!”

第一百一十一章 酒楼(粉红票1050加更)

何煜整了整身上月白色竹叶纹的杭绸直裰,这才下了马车。

抬头看见黑漆烫金底的醉仙楼三个字,右角一个小小的印章,刻着“清溪散人”四个古隶,那是前任翰林院掌院学士林观澜的别号。

随身的护卫走了过来,小声地示下:“公子,要不要我跟着…”

“不用。”没等护卫的话说完,何煜就打断了他的话,“纪见明不是那样的人。他要是想害我,多的是办法,用不着找这样一个人来人往的酒楼。”

“是。”护卫应声退下,和其他几个人一起帮着将马车停放在了酒楼旁的广场上。

何煜带着贴身的小厮进了醉仙楼。

纪咏的随从子息正在大厅里等着何煜,见他进来,上前笑着行礼,请他上三楼:“我们少爷正在沧海阁等着何公子。”

沧海阁是醉仙楼最好的雅间,占了整个醉仙楼的一层,想在那里吃顿饭,没有两、三百两银子不能启齿的,而且还要预定。

何煜轻笑。

这个纪见明,摆这么大的排场,到底要干什么?

有人过来给何煜打招呼。

他也是这里的常客。

何煜心不在焉地应酬着,想到那天写春联时,纪咏看窦昭的眼神。

炯炯发亮,仿佛燃烧着一把火。

他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但很快,他就把这丝让他觉得不安的情绪抛在了脑后。

娶为妻奔为妾。

姻缘之事,自然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何煜心中微安。含笑踏上了楼梯。

纪咏背着手站在窗扇大开的窗前,窗扇上镶嵌的掐丝珐琅彩绘玻璃映衬着他一身青莲色的细布直裰,越发显得身材高大挺拔。

说起来,这个纪见明也是个人物。

何煜在心里嘀咕着。

纪咏已转过身来。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神色冷漠地朝着他打了声招呼:“你来了!”

何煜淡淡地点了点头,闲庭信步般潇洒地走到了窗边。“唰”地一声打开了折扇,虚摇了两下,然后笑着指了醉仙楼对面一间人头攒动的铺子,道:“纪兄是第几次来醉仙楼?对面那家姚记炒货的糖炒花生很不错,来醉仙楼喝酒的人都要买上一包。醉仙楼怎么做也不如人家的好吃,几次想把人家的方子买过来也都没能如愿。京都的人都说,是醉仙楼成就这家姚记炒货…”他语气里带着本地人特有的优越感。想把纪咏的气势压下去。

纪咏闻言嘴角一撇,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笑容,吩咐子上:“去,给何公子买包姚记炒货的糖炒花生来。”

子上应声而去。

纪咏转身,挥拳打在了何煜的面门上。

何煜避之不及。“哎哟”一声捂住了脸,趔趔趄趄地撞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太师椅纹丝未动,茶几上摆着的茶盅茶壶却“叮啉哐啷”地落在了地上。何煜又“哎哟”一声去扶被太师椅扶手顶得快要折断了的腰,也顾不得脸了,大家这才发现他满脸是血,让人看根本看不清楚伤在了哪里。

早在纪咏挥拳的时候跟着何煜上楼的两个小厮已大叫着“公子”朝纪咏扑过去,一旁突然窜出了七、八个大汉,不仅伸手就将何煜的小厮给制住了。而且还早有预谋地拿出两块白布将两个小厮的嘴给堵了起来。

“私人恩怨,你们不许插手!”纪咏很不厚道地对两个小厮喝道,挥拳又朝着何煜欺过去。

飞鹰走马久了,何煜的身手也变得比较灵活,他一个翻身躲在了太师椅的后面,高声地喊着自己的护卫。却并没有撕破了喉咙喊“救命”之类的。

纪咏在心里冷笑。

世家公子就有这点好,就是生死关头还要顾着面子。

他追上去,抓起何煜的衣襟,朝着何煜的腹部就是一拳。

此时何煜已经反应过来了,刚才纪咏打在他脸上的那一拳让他的鼻子巨痛,眼睛发酸,视线有些模糊,纪咏抓着他的衣襟时,他本能地曲膝朝着纪咏的下身撞去。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跌跌撞撞地倒在了地上,又不约而同地爬起来朝对方扑过去…扭打在了一起。

纪咏和何煜年纪相仿,一个奉行“君子动口不动手”,一个身娇肉贵、锦衣玉食,打起架来倒也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好在醉仙楼的客人都是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三楼打得叮啉轰隆,也没人出来瞧热闹,最多有几个奉了命的小厮在楼道口探头探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