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窦七爷真的和太太闹翻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勒令儿媳妇和娘家一刀两断,这样一来,宋墨就不可能得到窦家的帮助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

不过,让谁去跟媳妇说好呢?

总不能让他一个做公公的人去跟儿媳妇说吧?

而且,这个事还不能惊动宋墨。以宋墨的聪明,恐怕一听就知道自己打什么主意,到时候打草惊蛇不说,说不定还会让宋墨抓住机会。和窦家走得更近了。

这这才深深地体会到,身边没有个能办事的女人。真是太麻烦了!

宋宜春脑海中闪过蒋氏那娟丽的面庞。

他不由打了个寒颤,狠狠地甩了甩头,仿佛这样,就能把蒋氏从记忆中驱走似的。

※※※※※

而隔着英国公府两个坊的济宁侯,虽然已过三更,田氏居住的偏院却依旧点着灯,几个服侍田氏的婆子站院子中间。都有些不安地看着站在庑廊里的魏廷珍的丫鬟。

“这个什么时辰了,大姑奶奶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非要这个时候问清楚的?”有婆子不满地小声嘀咕。

“就是。”她的话引来了她们几个老姐妹的同仇敌忾。另一个婆子也不快地小声道,“还把侯爷和少夫人也叫了去。大姑奶奶也不想想,就算侯爷有什么不对,可也到底是支应门庭的人了,又娶了少夫人,怎么也应该给侯爷留几分面子,这样当着少夫人的面教训侯爷,算是怎么一回事啊!我看,这件事我们得提醒提醒太夫人,不然这日子一长,少夫人肯定会对侯爷有所轻怠的!”

想起刚才内室里传来魏廷珍姐弟糊含不清的争执,几个婆子不约而同地点头。

而此时被几个婆子议论的魏廷珍杏目圆瞪地怒视着一言不发的窦明,那模样,恨不得一口把窦明吞了才解恨似的。

“你是哑巴啊!”她目露寒光地盯着嘴巴拒成了一条缝的窦明,低声喝道,“我们家又没有人怪你,不过是问你几句话,你倒觉得我像是你的仇人似的,对我不理不睬不说,连自己的婆婆也不放在眼里。你代你姐姐嫁了过来,我们可有谁说过你的一句不是?谁知道你却是个不知好歹的,不要说恭谦温顺了,就是连做人的礼仪,素养都没有。这就是你们北楼窦氏养出来的好闺女不成?明天我倒要去问问窦阁老的夫人一个道理,看是谁教你这么对待婆婆的…”

魏廷瑜看着神情恍惚的窦明,忍不住再次和姐姐起了争执:“姐姐,您就不能少说两句。我不是早就跟您说明白了,那一抬银票原是岳父给明姐儿准备的,明姐儿没用上,总不能让通德银楼白印一回吧?岳父就把那一抬银票给了窦四小姐…您在这时糊搅蛮缠些什么?哪有像您这样说话的?”

“怎么?现在有了老婆,就没有了姐姐?”魏廷瑜冷笑,振振有词地道,“那银票原是给明姐儿,既然窦昭能把她的陪嫁要回去,明姐儿凭什么不能把准备给明姐儿的陪嫁要回来?就算不能要回来,同样是女儿,你岳父也应该给明姐儿准备一份才是!”

窦昭出嫁,她做为姻亲,也去吃喜酒了。

当她听到那一抬银票的时候,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闭过气去,席也坐不下去了,立刻差了个丫鬟去找窦明,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她一路心神不宁地回了济宁侯府。到三更鼓才在母亲的屋里等到了来给母亲晨昏定省的窦明确。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呆呆的窦明就魂不守舍,飘飘然然地径直走了出去。

那模样,像个丢了魂魄的鬼似的,吓了魏廷珍姐和田氏一大跳。

窦明觉得很累!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一抬银票会变成了窦昭的!

母亲一直在哭,谁劝也不听。

父亲执意要把母亲送回王家,谁劝也不改口。

大舅舅只把好父亲请到了书房里说话,最后却讪讪然地派人去给外祖父送信…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魏廷珍知道后。逼着她回娘家和父亲把那抬银票要回来,她的婆婆听说了还不住地点头,说什么“理应如此”。

要不是魏廷瑜帮她说了几句话,魏廷珍只怕早就下令让那粗使的婆子把她押回窦家了!

念头闪过,她想到了魏廷瑜。

是啊,魏廷瑜呢?

窦明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就看见了匆匆追出来的魏廷瑜。

她哇地一声,扑在了魏廷瑜的怀里。

却听见魏廷瑜磕磕巴巴地道:“你也别怪姐姐,她是为了我们好!你想想,就算是那抬银票要了回来。难道我姐姐还能分一分银子不成?还不全都是你的…”

窦明张大了嘴巴望着丈夫,脸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

疲惫了一天的汪少夫人正坐在镜台前御妆。就看见喝得已有七、八份醉意的丈夫脚步不稳地走了进来。

她忙站起身来,扶丈夫在临窗的大炕上歇下,又亲手斟了杯热茶,这才准备继续御妆。

谁知道却被丈夫一把拽住,笑着问起新娘子的事来。

不管怎么说,宋墨都差点成了他的妹夫!

汪少夫人忍不住就笑了起来,把宋墨怎么犯傻的事略带几分夸张地讲给汪清淮听。

汪清淮猛地坐了起来。一身酒意刹时醒了六、七分,原来有些朦胧的眸子也立刻变得犀利锋锐起来:“你说什么?宋砚堂,竟然由着女方的全福人摆布?”

这是一种尊重女方的做法。

汪少夫人吓了一大跳。道:“什么了?我可没有排编宋世子,您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张三爷,当时张三夫人也在场,还有陆大奶奶,她也在场。”

汪清淮没有做声,而是坐在那里发起呆来。

汪少夫人看着十分的惶恐,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轻声问汪清淮:“您,您怎么了?”

汪清淮苦笑一声,道:“这个宋砚堂,真是厉害!还好妹妹没有嫁过去,否则只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说着,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感慨道,“以后谁要是把闺女嫁到宋家给宋砚堂做继母,谁就是个二货!”

汪少夫人不明白。

汪清淮却道:“这些事已经过去了,不明白也没什么打紧的。只是有件事我要嘱咐你,你要么不和那窦氏来往,若是和那窦氏来往,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要得罪了她!”

汪少夫人更狐惑了。

可她向来对丈夫的话奉若纶音,见丈夫歇下,也不多问,把丈夫的话记在了心里。

汪清淮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宋砚堂,胆子可真大。

不仅把皇上、皇后都涮了,更是挖了个坑让自家的老爹跳了下去,连他们汪家也不能幸免,入彀做了他宋砚堂“帮手”。

而看英国公今天的样了,好像还没有发觉似的。

这还是因为有个“孝”字,让英国公占了大义,若是没有这个“孝”字,英国公会有怎样的下场…

他不由的心中一寒。

只是不知道窦氏姐妹易嫁,与宋墨有没有关系?

不然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呢?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双朝(加更求粉红票)

汪清淮能有今天,得益于他善于抓住机会。

试想一个还不及弱冠的家伙,就有胆子并用能做成这样一件事,等过几年,行事更老练,心智更坚定了之后,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汪清淮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之后,他决定利用妻子曾经在宋墨婚的礼上担任过窦昭傧相的身份去参加宋家的认亲筵。

清少夫人愕然,道:“这,这不大好吧?”

妻子个性柔和,但并不是个有主见有头脑的女子,好在不管想不想的明白,都事事以他马首是瞻,倒不用汪清淮什么事都要向妻子解释一番。

“有什么不好的?”他笑道,“这红白事不就图个热闹吗?宋家人丁不旺,那么大个正厅,却没几个亲戚,怎么看着也有些冷清。窦氏进门,我们去凑个热闹,砚堂难道还会觉得我们太聒噪了不成?再说了,砚堂这两年拉扯着我做了两笔大买卖,你也是知道的,都是大手笔,这关系无论如何也不能断了。窦氏虽然出身名门,可到底是官宦之女,又从小在真定长大,对京都肯定不熟,你这个时候和她多走动走动,我也好和砚堂常来常往,以后有什么买卖,我也能分一杯羹嘛!总之,是有百利无一害的事。”

汪少夫人不由掩袖而笑,道:“世子爷什么时候像个商贾了?重利轻离别!昨晚上还跟我说,若是和窦氏来往就姿态低一些,若是不来往就不要再打交道,睡了一晚上,世子爷就改变主间了。不仅把妾身给推了过去,自己也去给宋世子凑热闹了…”

汪清淮和妻子感情很好,因而并不介意汪少夫人时不时地拿他开开玩笑。可听到妻子这番话,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谁愿意拿自己去给别人做面子,可他这不是惹不起,又不敢躲吗?

他亲自去库房里选了套非常名贵的赤金镶红石宝头面首饰作为给窦昭的见面礼。

汪少夫人见这阵式。更就不敢马虎了,穿着件真红色的通袖袄,梳了牡丹髻,戴了点翠的珠花,手上更金银珐琅地戴了五六对手镯。

汪清淮直皱眉,道:“人家是去看你呢?还是去看新娘子?”

“哦!”汪少夫人闻言,忙去换了件淡绿色的十样锦妆花褙子,戴了全套的珍珠头面。待汪清淮点了头,这才和汪清淮上了马车,直奔英国公府而去。

在大门口,他们遇到了张续明夫妻。

汪清淮一愣,但很快就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