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突然明白过来。

宋宜春要陷害宋墨,就算那些仆妇之前不知道,之后肯定是知道的。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维护他,没有一个人代他向外界救援,甚至没有一个人为他抱不平。所以宋宜春对这些人大开杀戒的时候,他选择了袖手旁观,冷漠以待。

那时候,他一定感觉到自己受到了被叛吧?

因而他才会一门心思地只用定国公府的人。

窦昭心中酸楚,心疼地搂了搂他,道:“他们不过是些仆妇,见识有限,只知道听国公爷的就不会错,大祸临头的时候,也只知道像鸟兽般本能地逃跑,那里还顾得上许多。现在人冷静下来了,不就后悔了吗?要不然,陈先生去,一没有用刑,二没有引诱,他就把当年的事如竹筒里倒豆子似的,全都告诉了陈先生。

“我犯了错,你都原谅我了。

“他们这些人,就更不值得你计较了。

“从前的事别想了。

“如果有能用的,我们就暂且先用用。如果不能用,我们就当不知道这件事的。他们那些逃走的人没有了户籍,一辈子不能见光,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也算是老天爷代替你惩罚那些人了。”

宋墨失笑:“你别为了安慰我,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都胡扯一通。”他扳了窦昭的肩膀,望着她的红唇,“你什么时候犯过错?我怎么不知道?那些人能和你比吗?他们给你提鞋都不配。我长这么大只为你妥协过,他们凭什么有这面子啊?”

得,越说让宋墨越记恨了。

窦昭只得胡搅蛮缠:“反正你说过,这件事交给我来办的,我说什么,你只能应什么。”

宋墨还就真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

老虎会把兔子放在心上吗?

就算是这群兔子里偶尔冒出个把披着兔皮的狼。也不过是多费些功夫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办法没能查出母亲的死因,他甚至不会同决让窦昭管这件事。

不过,如果他们这些人能乖乖地配合窦昭,他也会不计前嫌装作不知道,任这些人自生自灭!

依俯英国公府生存的人,没有了英国公府,他们什么也不值。可英国公府没有了他们,就算是元气大伤,也可以慢慢地恢复。

宋墨不想因为这些人让窦昭心情大坏。笑道:“那你说,让我干什么?”

“你想办法把前院的历年当差的名册给我弄来瞧瞧。”窦昭眨着眼睛望着他。

宋墨肃然道:“这东西我当年见过,好像有几箱子,你确定你要从中找线索?”

窦昭埋汰他:“好像有人查了几年都没有查到,可见是不得章法了!”

“好啊!竟然敢编排我!”宋墨去挠窦昭。

“不带这样欺负人的!”窦昭笑着躲开。

宋墨不依不饶。

两人笑成了一团。

拂风红着脸笑着对拂叶道:“世子和夫人真好!”

拂叶的小脸却绷得紧紧的。道:“好不好,要等他们过了二十年再说。”

拂风不由咋舌,道:“姐姐说话好厉害啊!”

拂叶瞥她一眼,转身朝他们歇息的后罩房走去。

拂风皱了皱鼻子,快步跟上。

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拂风回首,就看见若朱急匆匆地进了正屋。

“世子爷在内室,”她不禁喃喃地道。“不知道出了什么急事?”

这种情况下之下,不是急事仆妇们是不会去打扰宋墨夫妻的。

她站在抄手游廊上,一副想知道又不敢上前打听样子,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颇有些可惜地回首,猛然发现对面一个人影,正静静地看着她。

拂风吓了一大跳。尖声就要叫出亚,那人影却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捂了她的嘴。

“你要干什么?”耳边传来一个气极败坏的声音,“要是惊动了世子爷和夫人,仔细你的皮!”

拂风听见那人影说话,心中一松,这才发现捂着她的人是拂叶。

做婢女的,最忌讳大惊小怪。

她讪讪然地笑,奇怪地道:“你不是已经过了耳房吗?怎么又折了回来?”

拂叶没好气地道:“你跟着我走都走不丢了,我能不回来找吗?”然后道,“你还傻傻地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跟我回去!”

拂风讨好地朝着拂叶笑了笑,跟着拂叶出了正院。

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们即将离开正院的时候,拂叶若有所思地回头瞥了一眼正院。

※※※※※

内室,窦昭和宋墨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在白芷的屋里发现了写着钏儿名字,钉着银针的小人?”窦昭沉声问若朱,“国公爷屋里的管理嬷嬷是黄清的姐姐唐黄氏,她怎么说?”

若朱道:“唐嬷嬷吓得半死,只嚷着让人去找国公爷,闹得府里人皆尽知,偏偏国公爷又去了三公主府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她说着,看了窦昭一眼。

看样子,这其中还有内幕!

虽然这是个好机会,可以利用这件事一扫宋宜春的后院,可这个事也容易惹火上身,还是让宋宜春自己去伤脑筋吧?

她可只是个儿媳妇哦!

窦昭怕宋墨管闲事,拉了宋墨的手,笑道:“不是还有大总管吗?国公爷不在府里,这种事他应该出面才是啊!你快去帮我问问大总管,樨香院出了什么事?”

第三百七十八章 假设

若朱应声而去。

宋墨笑着拧了拧窦昭的鼻子,只当没有看见刚才若朱瞥向窦昭的目光——有些事,在窦昭的权利范围,他就应该学会视而不见。

很快,黄清苦丧着个脸过来。

“夫人,这是内宅的事,我一个外院的管事,怎好出面?”他进门就跪在了窦昭的面前,“还请夫人出面帮,平息事态。”

窦昭正拿着湿帕子在给一盆人高的金钱树清洗叶子,这份金钱树是她准备过两天送给宁德长公主生辰用的。

见黄清跪在她面前,她看也没看黄清一眼,所有的注意力依旧全部集中在那棵金钱树上,一面继续擦试着叶子,一面有些心不在焉地道:“黄大总管这话说的有些急了。我一个做媳妇,怎么能管到鳏居的公公屋里去?更何况国公爷素来不管颐志的事,颐志堂也素来不干涉英国公府的事,”她说到这里,回着凝视着黄清,“黄总管可想清楚了,一定要我出面平息事态吗?”

自己怎么忘了这一茬!

黄清身上直冒冷汗。

窦昭就笑道:“我看大总管还是快点把国公爷找回来才是正理。”然后把湿帕子交给了一旁服侍的若彤,由着小丫鬟服侍她净手。

黄清应是,连滚带爬地出了暖阁。

若彤撇了撇嘴,不满地道:“出了事就知道来找夫人了?早干什么去了。夫人,你可千万别插手樨香院的事。”

窦昭笑了笑,回了内室。

宋墨在书房还没有回来。

窦昭就问若丹:“世子爷在干什么呢?”

若丹笑着将刚刚沏好的茶放在了她的面前,笑道:“世子爷正和严先生说话呢!”

窦昭就在内室裁了几件小衣裳。

一更鼓的时候,宋墨回来了。

窦昭拿了衣裳他更衣,随口问他:“在说什么呢?和严先生说到这个时候才回来?”

宋墨没有瞒他,等小丫鬟都退了下去,他这才把马友明醉酒的事告诉了她,并道:“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让人看着马友明,结果今天发现马友明把妻子儿都悄悄送回了老家,一些珍贵的器皿都没有带走,像是避祸似的。偏偏我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正想着明天下了衙要不要约马友明喝顿酒,和他说说话。”

窦昭听着心中一动,呆呆地坐在那里,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