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琰带着贴身的丫鬟映红过来。

她望着窦昭,眼睛亮晶晶的:“嫂嫂。您可总算回来了!”

窦昭原想带蒋琰一起回静安寺胡同的,可蒋琰不愿意,窦昭就留将金桂留在了府里。

她见蒋琰面色红润,暗暗点头,笑着让若彤开了箱笼,把给蒋琰买得尺头拿出来,并道:“听说江南那边时新的,虽然比不得宫里赏下来的,可却盛在花色新颖,你拿去做几件秋裳,等到重阳节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登山。”

几匹料子都是豆绿、茜红之类的底色缀着樱桃或是小花,比起十样锦之类的不仅活泼而且清新。

蒋琰知道这是窦昭用心给她挑得,喃喃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憋了句“嫂嫂,我帮您带侄儿吧”。

窦昭忍俊不禁,更觉蒋琰可爱,让甘露带着蒋琰去了元哥儿歇息小耳房。

素心和素兰领了东跨院的女眷来给窦昭请安。

窦昭和她们聊了会天。

等屋里子里安静下来,已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樨香院那边却没有什么动静。

留在府里的若朱悄声道:“来观礼的客人只来了十几个人,比昨天来得还少,国公爷正在发脾气呢!”

窦昭道:“那女眷呢?”

“不过是些秀才娘子和几位五军都督府主薄太太之类的。”

窦昭想了想,道:“那我们就在颐志堂用午膳!”

第四百三十九章 弟媳

甘露笑着吩咐小丫鬟们摆饭。

窦昭和蒋琰一起用过午膳,去了上院。

女眷的酒宴摆在上院的花厅,她们去的时候刚刚散席,宋大太太等人正陪着几位衣饰普通,模样儿陌生的太太在花厅的台阶前赏菊。

看见窦昭,众人俱是一愣。

宋大太太忙向众人引荐:“这是我们府的世子夫人,这位是我们府里的表小姐。”又指了那几个位太太:“这是国公爷同窗李秀才的太太,这是国公爷同窗绣锦书院文山长家的太太,这是五军都督府秦主薄家的太太…”

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人。

大家互相见礼。

窦昭歉意地道:“因孩子还小,一时半刻离不了人,慢怠大家了!”又对宋大太太道,“还好有大伯母帮衬,家里这才能顺顺当当的不出什么错。”

宋大太太谦逊了一番。

就有人笑道:“早就听说贵府来了位表小姐,长得和已经去世的蒋夫人一模一样,今日一见,果真没有一点夸张的。”说着,拉了蒋琰的手,“你和蒋夫人长得可真像啊!”

蒋琰就有些不自在。

窦昭看着就笑着转移了话题:“时候不早了,要不大家移座水榭吧?那边搭了戏台子,请了人来唱戏。”

大家异口同声地应“好”,簇拥着窦昭和蒋琰往水榭去。

其中有个圆脸的三旬妇人,她自我介绍是五军都督府左军主薄胡冲的太太黄氏,娘家是登州卫都指挥使,笑吟吟地对窦昭道:“…老国公爷在世的时候,我爹爹曾随着我祖父给老国公爷问过安。我爹爹回去后念念不忘英国公府的富丽堂皇,我从小听到大。一直想看看英国公府是怎样的,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不说别的,就门前那两株银杏树,最少也有一百年了吧?”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语气欢快活泼,让窦昭很有好感。

窦昭笑道:“没想到我们两家还有这样的缘分!那银杏树据说开府的时候就有了,因老祖宗喜欢,就一直养到了今天。恐怕不止有一百年了。”

胡太太呵呵地笑,目光转向了蒋琰:“表小姐长得可真是漂亮。今年有多大年纪了?”

窦昭眉头微蹙。

蒋琰却是个老实的,有问必答,轻声道:“我今天有十五了!”

“哎哟!”李太太满脸的惋惜,“这才刚刚及笄呢!”

想必大家已经听说了蒋琰是“寡妇”了。

蒋琰没有作声。

窦昭不动声色地问迎宾的嬷嬷:“今天请得哪里的戏班?他们都有些什么拿手好戏?”

迎宾的嬷嬷忙笑道:“今天请的是广联社的曾楚生。不过曾楚生有些日子没唱堂会了,派了他两个嫡传的弟子。一个叫曾莲生一个叫曾君生的上台,曾楚生只在旁坐阵。那曾莲生是唱旦角的,曾君生则有是唱小生的,《绣襦记》、《玉簪记》都唱得很好。”

窦昭回头朝着众位太太笑了笑,道:“等会大家想听些什么?”

有人道:“听《绣襦记》好了。”

也有人道:“还是听《玉簪记》吧!比《乡襦记》有趣些。”

大家热烈地讨论起剧目来。

胡太太眼睛直转,也跟着大家讨论着等会点什么戏好,把这件事给揭了过去。

蒋琰暗暗松了口气。虚扶着窦昭在水榭的庑廊下坐定。

迎宾的嬷嬷拿了册子过来请客人们点戏。

若朱疾步走了进来,低声在窦昭耳边道:“夫人,刚才前院的管事来传话,说宁德长公主和老夫人都年事已高。经不起喧闹,只派了陆大奶奶来喝喜酒。”

窦昭讶然。

没想到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会这样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她微微颔首。

就看见迎宾的嬷嬷领着陆大奶奶走了过来。

窦昭迎了上去。

陆大奶奶苦笑,道:“你别放在心上,实在是国公爷这次做事太荒唐。大家来了都觉得自贬身价。”

窦昭笑道:“我们元哥儿百日酒的时候长公主和老夫人若是不来,那我可是要生气的。”

陆大奶奶笑道:“元哥儿的百日酒。谁敢不来?你放心,若是两位老人家嫌吵,我架也把她们架来!”

这当然是玩笑话。

陆大奶奶可以肯定,若宋翰是个庶子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也未必这样不给宋宜春面子。

窦昭挽着陆大奶奶在水榭坐定。

延安侯府、长兴侯府等平日和英国公府来往的簪缨之家断断续续有人来,可来的不是次媳,就是奶奶,世子夫人,大太太等一个都没来。

窦昭都觉得脸上无光了。

等到用晚宴时,情况就更尴尬了——整个花厅不过七、八桌客人,侯府家的姨奶奶过寿也没有这么冷清的。

窦昭只叹气。

那些秀才娘子和主薄太太也看出些端倪来,一个人都埋头吃饭,没有一个吭声的。

因苗家在大兴,宋家天没亮就发了轿,作为宋翰婚礼的全福人宋太太和李太太也一早就跟着轿子出发了。

用了晚宴,大家一起去了新房。

新房是个二进三间的小院子,布置很是雅致,新娘子的陪嫁一部分堆放在了后面的库房里,一部分已经陈设出来,由苗家的两个陪嫁丫鬟和两个陪嫁的嬷嬷看着。

大家打量着新娘子的陪嫁,见被面虽然是刻丝,可那颜色和花色却是十年前的款式了;茶盅的样子虽然新颖,却不是官窑出的,很便宜。至于鸡毛掸,一碰就掉绒,锡盆轻飘飘的拿不上手,玉石盆景的玉看上去都没有什么光泽,像石头似的…

众人不免露出几分鄙夷来。

有那不灵活的咦道:“不是御赐的婚姻吗?怎么都陪的是这些东西?”

就有人猛地拉那人的衣袖。

那人忙闭了嘴。

苗家的两个丫鬟婆子臊得脸色绯红。

宋家大太太脸上红辣辣的。忙招呼大家到新房旁的东厢房去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