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世枢想想也觉得宋墨出面不好,可这件事窦家还捂着,派其他人去更不好。

窦世横暴跳如雷:“这个孽子,我亲自去接他!”

宋墨见窦世英被撇到了一旁,朝着窦世英使眼色,道:“我看还是岳父去比较好。”

毕竟窦世英现在才是窦德昌的父亲。

窦世枢和窦世窘然,连连点头。

窦世英向来对子侄很好,窦德昌过继过来,他只当是有个侄儿过来陪他一块过日子,还没有转换角色把窦德昌当成是儿子。直到宋墨为他出头,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因为是宋墨的意思,他又十分信任宋墨,虽然心里觉得不妥,还是随着宋墨一起去“接”窦德昌。但一出猫儿胡同,他就悄声地对宋墨道:“你是怕子贤被六哥凑吗?六哥不是那种人!”

宋墨啼笑皆非,也不解释,笑道:“您怎么看这件事?”

“我?”窦世英奇道,“我没什么看法啊!”

宋墨语噎,好一会才道:“若是十二舅兄非要娶纪家小姐为妻,您愿意有纪家小姐这样一个媳妇吗?”

窦世英笑道:“这日子是他自己的,他若是觉得纪家小姐,我能说什么。倒是六哥,只怕不会答应。”

宋墨笑道:“只要您答应就行了。纪家小姐以后可是西窦的宗妇。”

窦世英连家产都分了一半给窦昭,对所谓的家族传承之类并不是十分的热衷,因而笑道:“西窦也是乱七八糟的,有什么挑衅别人的。”

有个王映雪这样的继婆婆存在,的确是够乱的。

宋墨目光微闪,笑道:“既然您觉得无所谓,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窦世英还在懵懂中,宋墨已拉着他下了马车。

窦德昌早就被宋墨的人监视起来,他们直接就找到了窦德昌。

窦德昌见是窦世英和宋墨连袂而来,满脸的错愕,但立刻就跪在了窦世英的面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求父亲能把令则一起带回窦家。”

窦世英想到窦世枢的决定,不免有些犹豫。宋墨却道:“五伯父和六伯父的意思。把你‘接’回去就行了。可岳父觉得不妥,让我亲自陪着他老人家来‘接’你,你有什么话,现在就跟岳父说清楚好了,等回了窦家,未必就有这样的机会了,就算有这样的机会,岳父也未必能给你做主。”

只要窦家愿意把纪令则一起接回去。就算是承认了这门亲事。

窦德昌欣喜若狂,把自己怎样欣赏纪令则有的才学,又怎样为纪令则抱不平等等一一说给窦世英听。

窦家家学渊源,他能中进士,才学不庸置疑,又有心要打动窦世英,娓娓道来,堪比名古名篇,让窦世英不由得动容,踌躇着去看宋墨。

宋墨怎么会煞风景。笑着吩咐小厮备了顶轿子,安排婆子扶着纪令则上了轿。

窦德昌眼眶微湿。抿着嘴给窦世英行了大礼。

“你这是干什么呢?”窦世英吓了一大跳,忙携了窦德昌起来。

宋墨脸上几不可见地闪过一丝笑意,护送着窦世英等人回了静安寺胡同。

窦世横知道纪令则也跟着回来了,气得青筋直冒,道:“我就知道,让老七出面准得把事情办砸了!砚堂怎么也不拦着他?”他站起来就要冲去静安寺胡同。

窦世枢却一把将他拉住,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老七才是子贤的父亲!”

窦世横一愣,道:“那怎么能行?您又不是不知道。老七连个蚂蚁都不踩的人,让他管教子贤,那还不是放羊吃草…”

窦世枢打断了他的话:“你还没有看出来吗?宋砚堂一直在为老七出头呢!”

窦世横神色一紧。

窦世枢有些疲惫地道:“老六,老七有了宋砚堂这个女婿,西窦的事,我们以后都要留个心眼才是。”

宋墨这是借着窦德昌的婚事告诫他们,谁才是西窦的当家人!

只是这话说出来有些伤感慨,窦世枢最终也没有宣之于口。

窦世横脑子转了转就明白了窦世枢的意思。

他不由神色黯然,道:“难道子贤就这样娶个寡妇为结发妻子不成?”

窦世枢苦笑道:“除非你要和老七翻脸!”

窦世横半晌无语。

纪氏却心情复杂地伏在大迎枕上哭了起来。

宋墨就来求纪氏派人去纪家提亲,道:“手心手背都是肉,除开了纪家小姐曾经嫁过,她等你如亲生母亲一样,你总不能看着她命丧黄泉吧!何况十二哥已是两榜进士了,他若是连自己的家事都理不清,又何况安邦治国?您就放手让十二哥去闯一闯吧?”

纪氏没有做声。

可到了下午,却请了官媒到猫儿胡同。

窦世横知道后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不和纪氏说话。

窦昭知道后很是担心,道:“要不要让父亲去劝劝六伯父?”

“那就是十二哥的事了!”宋墨忙了一天,觉得累得骨头都散了架,这些家务事一点也不比庙堂的那事简单,“我们都帮他帮到这个份上了,他若还是摆不平,我看他就是娶了纪令则也一样没有安生日子过,西窦也就别指望在他手里撑起来了。我还想让孩子们有个得力的舅舅呢!”

也免得纪咏一天到晚得嚷他是孩子的舅舅!

他亲吻着窦昭的脸。

从前自己怎么会觉得窦昭在家里不过是主持一下中馈,日子很清闲。

第四百九十九章 成事

因孀居而大归的曾孙女要再醮,纪老太爷听着一口气没有喘上来,昏死过去。

纪颂和纪颀吓得手脚冰凉,慌慌张张地上前,一个掐着纪老太爷的人中,一个高声喝斥着小厮去请大夫。

半晌,纪老太爷幽幽地醒了过来,开口就问纪咏去了哪里:“…他常在猫儿胡同走动,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纪颀忙为儿子辩护:“见明刚到詹事府,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应酬同僚,根本就没有落家,他怎么会知道内院的事。就是我们,也不知道令则出去买个头花人就不见了…”

纪老太爷一巴掌打在了纪颂的脸上:“没用的东西,连个内宅的事也弄不清楚,难怪会被窦老五给挤下来。你这辈子也就是个当侍郎的命!”

京都玉桥胡同的纪宅,是由纪颂的妻子主持中馈。

纪颂捂着脸,一句话也不敢说。

纪老太爷怒道:“只要我活着一天,纪家就没有再嫁妇。你去告诉窦家,他们不要脸,我们纪家还要做人,他们要娶,就娶了纪令则的牌位回去。不,我们纪家没有再嫁之女,他们家的事,与我们纪家没有关系!”又指了纪颀,“你把纪令则给我带回宜兴沉塘。她娘老子那里,自我有顶着——想当初,是他们说女儿在韩家的日子不好过,我怜惜她小小年纪就守了寡,这才和韩家据理力争地把她接回了家,她倒好。竟然私相授予,勾引起自己的表弟来,不要脸的东西,人人得而诛之!”

大哥都被打了,纪颀自然更不敢说话了,匆匆应“是”,去和窦家交涉。

纪咏闻言却是大惊,道:“你说子贤和堂姐已经找到了?怎么这么快?”

子息小心翼翼地道:“是英国公世子爷出面帮着找到了,带着窦家的七老爷,把表少爷和小姐都带回了静安寺胡同。姑奶奶刚刚请了官媒过来给表少爷和小姐提亲。老太爷气坏了。连大老爷都挨了老太爷一巴掌,老太爷还说,要把小姐沉塘,窦家要娶。就娶了小姐的牌位回去…”

“你怎么这么多话!”纪咏不耐烦地道。“我问你一句。你倒能说出十句来。你再你就去趟窦家,帮我打听打听窦家怎么应了这门亲事的?”

子息恭身应“是”,出了纪府。

纪咏在书房里打着转。

窦德昌还没有这本事让窦家的人同意这门亲事。要不然他也不会先堑后奏和纪令则躲到大相国寺去了。把事情搅和到这个地步的,只有可能是宋墨。

他顺势而为,让窦家不得不答应窦德昌娶纪令则,既讨好了窦德昌,又在窦世英表现了自己的能力和手段…还有窦昭,看着和窦世英针尖对麦芒似的,实际上她最看重自己的父亲,出了这样的事,窦世英肯定是惶恐而不知所谓,宋墨为窦世英解了难,窦昭知道了还不知道怎样的感激他呢?

妈的宋墨,真是狡猾。

他一巴掌就拍在了茶几上。

茶盅茶壶嘭嘭作响,他的手疼得发麻。

纪咏忍不住低声地骂了一句。

子上进来问纪咏晚膳摆在哪里。

纪咏想了想,道:“我陪老太爷用晚膳好了!”

他大步去了纪老太爷的书房。

纪老太爷正在那里咆哮:“什么?窦家不愿意放人!你们都是吃素的?他们说不放人你就们就一个人乖乖地回来了,凭窦家把人给扣住不放…”

“曾祖父,”纪咏闲庭信步地走了进去,“你也是知天命的人了,火气太大,容易伤肝!”

纪老太爷看到纪咏,气得更厉害了,撇下了纪颀,训起纪咏来:“你这些日子跑到哪里去了?总是不见人影。纪令则和窦十二私奔了,你可知道?这要是传了出去,我们纪家的脸右往哪里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