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泪盈于睫,胸口被莫名的情绪填得满满的,觉得全身都是力气:“好!我们就和他们斗一场,我就不相信,我们还斗不过这些藏头藏尾的人。大不了我领着你们去天津,世子爷在那里还有个船坞呢!”

最后一句她临时想起来的话让大家的情绪更高涨了。

窦昭道:“他们敢这样,肯定是到了生死关头,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世子那边也有了变化,怕他们拿我们的安危唬弄世子,让世子失信于太子,那我们可就是两不着落了。我们得想办法联络上世子爷!”

还是需要人冲出去给宋墨报信!

或者是因为现在的情况涉及到了朝堂的变故,让这些护卫觉得自己是在为国家社稷而出力,众人没有任何的犹豫,几个人都站了出来,还有人道:“我们不如兵分两路,一路在明,一路在暗。不管是谁逃出去了,就想办法去见世子爷。”

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段公义道:“留几个人和我在这里守护夫人和世子爷,其他人分头摸出去。”

陈晓风凝视了段公义良久。

如果失败,那些人很可能会把怒气发泄到窦昭的护卫身上,段公义就非常的危险。如果事成,段公义不过是尽了护卫的本份,功劳就会显得微不足道。

段公义何尝不知,他笑着拍了拍陈晓风的肩膀,道:“我年纪大了,只想跟在夫人身边,你们还年轻,去闯个前程吧!”

陈晓风眼眶微湿,扭头对众人道:“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大家不敢大声说话,神情却非常的毅然决然。

陈晓风点了点头。

大家按两人或是三人一组分先后顺序往溜。

不过几息的功夫,就有人被发现。

对方大喝着“留步”毫不留情地射杀。

裂帛的尖啸在耳边响起,人影从墙头落下,四肢抽搐着伏在了墙角,很快就没有了声息。

窦昭眼神顿时一片模糊。

陈晓风的声音却越发的清冷:“轮到你们了,小心点。”

三个护卫点头,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出。

祖母紧紧地握停了元哥儿的手。

又是一声闷响。

屋外响起了宋翰杀猪般的嚎叫:“救命啊!我是英国公府的二公子…嫂嫂,是辽王要掳了你去,你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辽王早就在皇后娘娘的安排下秘密进了宫…”

宫里。

宋墨今天当值。

床太硬,被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饭菜是水煮盐拌,他只盼着天快点亮,就能回家休息一天。

可长夜漫漫,宫里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做的事,他巡视回来,索性拿起笔来开始练字。

估摸着要打三更敲了,他放下笔,掏出怀表来看了看,朝门外走去。

月明星稀,凉风徐徐。

宋墨深深地吸了口气。

和宋墨一起当值的金吾卫主薄听到动静忙从旁边的茶房走了出来,殷勤又不失恭敬地小声道:“都指挥使,您去巡夜啊!”

宋墨“嗯”了一声,开始按照每天既定的路线开始巡查。

主薄和和几个金吾卫跟在他的左右。

第五百零四章 一枝

金吾卫负责禁宫内的守卫,一门之外,则由五军营负责。.但禁宫夜间有门禁,所谓的巡查,也不过是围着乾清宫走一圈而已。

宋墨不紧不慢地从月华门往隆福门去。

走到了凤彩门,却看见汪格站在弘德殿庑廊下朝着他招手。

宋墨想了想,笑着走过去向汪格拱了拱手。

汪格笑给宋墨还礼,指了指私德殿旁的庑房。

宋墨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庑房。

汪格长长地吁了口气,身板都直了起来:“这秋老虎,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闹得皇上的心情不好,咱们也跟着得的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伴君如伴虎。往年皇上都会在西苑待到了八月初才回宫,今年七月中旬,跟着皇上去西苑避暑的刘婕妤却突然暴病而亡,闹得皇上没有了避暑的心情,七月下旬就回了宫,以至于他们这些身边服侍的个个都有些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了皇上。

庑房里只有一床一椅一桌。

宋墨笑着坐在了屋里唯一一把太师椅上,笑道:“等到重阳节,皇上就的心情就会好起来了。”

或者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从前把重阳节当成登山节的皇上连着两年都在重阳节的时候宴请朝中致仕的老臣,场面一年比一年宏大。

“那也是折腾我们这些二十四局的人。”汪格显得比平时高调,说话隐隐透着几分跋扈“我倒宁愿皇上去登山,至少还有金吾卫,锦衣卫,旗手卫的人帮着担待着,有几个难兄难弟。”

宋墨微微地笑。

汪格就笑着转移了话题:“我找世子爷来,是想给您看件东西。”他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用帕子包着的簪子来。

那簪子长不过三寸,赤金的,镶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蓝宝石周围是圈米粒大小的红宝石。

昏黄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宋墨神色大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目光如刀似箭地射向了汪格。

汪格不由地畏缩了一下,但又很快镇定下来,笑道:“看来世子爷和世子夫人真如大家所传得那样伉俪情深,世子夫人的东西您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咱家也就明白人面前不说暗话了,辽王爷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请了世子夫人和翮哥儿去辽王府小住几日而已,等辽王爷进宫面圣之后,就会派人把世子夫人和翮哥儿送回去的,还请世子爷行个方便。”

宋墨冷笑,白皙鬓角青筋可见:“和我谈条件,你还不够资格!”

汪格最仇别人瞧不起他,眼中不由地闪过一丝怨怼。

屋里却响起一个略带着几分笑意而显得有些和善的声音:“那我够不够资格呢?”

宋墨眼睛缩了缩,闪过针芒般的异彩循声望去。

一个穿着内侍服饰高大身影从床后走了出来。

辽王!

宋墨面露震惊,失声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辽王咧了嘴笑,笑容里有着没法掩饰的自傲:“我可是嫡子龙嗣。”

所以要夺宫!

所以要谋逆!

宋墨默然。

辽王道:“砚堂,你我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待你如何,太子待你如何,你心中最清楚不过。你当初拒绝我,我也能理解,家族大义,你必须选一项。今日我拿蒋夫人的簪子给你,也是为了让你给天下人一个交待,你又何必墨守陈规,非常要拦在我前面,让朋友变仇人呢?放实话,我这样也是迫不得己,你见过哪位太子登基会放过同父异母的嫡兄弟?你也不要怪心狠手辣!”

宋墨抿着嘴一言不发,表情却有些倔强。

辽王看着就叹了口气,道:“砚堂,我知道你安排了人手在蒋夫人的身边,我要是没有记错,好像领头的叫陆鸣。我听说他身手很好,手下的一批人也堪当重用,就请了史川帮忙去对付陆鸣,还有你的妹夫陈嘉,也是个人才,史川不止一次的在我面前褒奖他,这个时候,他应该被史川叫去了锦衣卫的衙门,由柳愚陪在品茗呢!蒋夫人那里男女有别,其他人去不合适,我就请令尊和令弟帮忙,佯装出游崴了脚,就算你再不喜欢宋翰,我想以蒋夫人的为人,让宋翰进庄去歇息片刻的面子情无论如何也是要给宋翰的。还有你的小舅舅,蒋家向来忠烈,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所以我这次来,把他带来了,暂时安置在辽王府,由耿立看着…”

所有的事情都算计好了,没有破绽!

宋墨静静地站在那里,表情有些晦涩不明。

辽王也不催他,和宋墨对峙而立。

汪格就更不敢出声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

四更鼓远远地传了过来。

辽王不由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