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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是郑三炮在水兵们中的称谓,作为炮手,他的地位只在崔牧之之下,有喜欢在水兵们中间充大哥。

“不会吧?”阿二有些纳闷,就郑三炮这上岸就天天往妓馆里钻的主,也能放下满怀的软玉温香跑来和他们对月喝闷酒?

他一扭头,看见郑三炮迈着好吗似的步子踱上甲板来,两脚八字打的老开,挺着其实并不存在的肚子,牛气地仰头看天。这派头就像是出海做买的穷商人碰上海市发了横财,回家再腰间缠满了珍珠宝石,存心跟当年兄弟们显摆。立刻阿二就明白郑三炮得意的原因,郑三炮手里牵着个妩媚婀娜之极的女人呢,那一步一颤的芊腰,圆润的身体摩擦着轻薄的织料的内面,变幻无穷的曲线叫水兵们都看直了眼,连口令也忘记问了。

郑三炮一手搭在那惹人无尽遐想的芊腰上,不老实的捏。

“三爷怎么来啦?”为首的什长赶紧上去。

“怕你们太无聊,带新嫂子来跟你们玩玩。”郑三炮挤眉弄眼,压低声音,“咋样?不赖吧?今儿派来伺候我的。”

“这这这…三爷的新嫂子,那时一定好!”什长确实也没说假话,这种女人别说在莲石港里,就算是再菀州大城里也能随便找个地方高张艳帜,在风月场中稳稳的站住脚跟。

郑三炮豪爽的把女人往什长身上一推:“让你捏几把!”

“呦呦呦。”什长的身体都酥软了,“这怎么敢当?怎么敢当?嫂子别摔着…别摔着…”嘴里这么说这,却是把双臂把风吹柳条般柔软的女人抱住了。

“那么见外干什么?有我的乐子兄弟们在这里喝闷酒我心里怎么好过?”郑三炮叼着鱼骨剔牙,“反正是不要钱的女人”

“哎哟,走的腿软,烦劳军爷抱我走几步咯。”女人长臂就自然而然地蜷曲起来。她柔弱无物,轻而易举的缩在了什长怀里。“那那那…三爷不在意,我就帮嫂子省几步力气,这船挂在这船坞上有点晃,嫂子这腰细腿长,反而没我这螃蟹腿儿走得牢靠。”什长就差幸福的晕过去了。

等到什长抱着那个美得价值连城的女人走到篝火旁,郑三炮已经一屁股坐下了,自己斟满一大杯灌了下去,舒舒服服的打了个酒嗝,“好不容易有杯酒漱漱口,我这嗓子都哑了。”

他的嗓子哑的好似一只老的快死的公鸭。

“三爷这是陪新嫂子共度春宵,开心的哑了。”

“庆祝庆祝,我们都敬三爷一杯。”这些守船的水兵都是郑三炮的属下,知道郑三炮喜欢显摆,这时候怎么也得凑个热闹,何况佳人相伴的夜里,头儿带着女人来劳军,这果然是把兄弟看的比女人高了一等,该敬一杯酒。

“敬三爷的艳福一杯好了。”郑三炮嘶哑地笑,冲自己带来的女人招手,“来来来,帮我敬每个兄弟,说好了,兄弟喝一杯,你亲他们一下,少一下老子就打你的屁股。”

女人妩媚的笑了笑,眼波柔软如春水,她在什长怀里挣扎了几下,什长抱着这女人手里都不敢乱动,好似抱着皇家的瓷器,捏一把就碎了,或者蹭脏了,就要砍头。女人斟了一杯酒,捧到什长面前甜甜地一笑,也不多说话,眸子里水波荡漾,什长二话不说接过来喝了,女人立刻轻轻地拥着他,在他面颊边轻轻地一吻。她身上仿佛带着满山蔷薇的浓烈芬芳,比杯中的酒还要醉人。

女人盈盈起身,走到另一个水边身边跪下,这个水手个头不高,还不满二十岁。水军都的在船上有五年十年的经验,二十岁在海军府军士中只算是个小娃娃。他在女人的芬芳中脸涨得通红,紧张得直哆嗦。其实他年纪虽小,但是也跟同僚们去逛过妓馆,见识过女人,可在这女人身边,他又变回了一个小孩子,女人咯咯一笑,把水兵揽进自己的怀里,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酥胸上。隔着薄纱,她的胸口贲突,光润如白玉。

水兵们心里都滚烫,只觉得满腔的燥热都快化成鼻血喷出来了,大声地鼓掌叫好。年轻的水兵乖乖的女人捧上的酒喝干,也得了女人一个香吻。

一圈酒敬下来,女人一杯酒没喝,这一队人倒是倒了大半,九成都是醉在了她的体香里,最后敬到阿二面前,阿二缩了缩而来脑袋,有些窘迫的看着郑三炮,“三爷这…”

“怎么?不给新嫂子面子?”郑三炮眼睛一瞪,好似一只气鼓鼓的蛤蟆。

“哪里敢哪里敢。”阿二唯唯诺诺的把女人敬的酒喝干了,女人蜻蜓点水的吻在他的面颊上,用舌头轻轻地一舔,用这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说,“咸的,你流汗了。”

阿二从来没听过这么娇媚入骨的声音,相比起来那个看起来像阿莲的女孩简直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人。

“新嫂子给个面子吧?”郑三炮嘿嘿的笑,“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喝酒要尽兴。”

“三爷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啊?”什长搂着女人细细软软的小腰,女人敬完一圈之后又坐回了什长的身边。

“喝酒的日子都是好日子”郑三炮一呲牙,“明天就换你们上岸享受了,到时候别都喝醉了,倒在床上一头睡死了。”

水兵一阵猥琐的大笑,纷纷举杯。按照军规守船的人是不能喝酒的,不过死里逃生来到这个传说中得神人居住的岛,大家都用着没人入睡,就留他们一队人在这里苦熬,水兵们心里有些气闷。反正按照郑三炮说的,牟将军也搂着个跟他死去的老婆神似的女人寻欢作乐去了,这上梁依然不正,下梁歪的也就有理。

“三爷,这好地方,我们能呆到什么时候再走?”什长喝多了酒,拐弯抹角地跟郑三炮打听。

“让你呆一辈子你乐意?”郑三炮小眼睛一翻。

“嘿嘿,我家里还有个儿子,要不是那个小崽子,叫我呆一辈子也不算什么。”什长打着胆子在女人腰上用力,只觉得触手介乎温暖和清凉之间,就像读书人所说的“温良如玉”。女人轻声娇吟,春意盎然,那个年轻的水兵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挂着两行鼻血,还装的一脸严肃,好似在听上司和郑三炮说话,大家也都乐得看笑话不去提醒他。

“将军说总的十日二十日,把这岛的地图带回去呈给陛下,算我们兄弟这趟出海的功劳,你们有得玩。这岛上大概几千个女人呢,每个都是国色天香!”郑三炮啧啧的摇头。

水水们互相传递着猥琐的眼神,彼此撞着肩膀。“我说你们几个,还有没有喝酒的帮我们掌眼么?大家虽然是在海外,但是军规就是军规,天可塌军规不能动,这是官家的船,要是出了一丁半点的闪失,我第一个跟你们没完!”郑三炮喝得醉熏熏的,忽然想起了这一出,难得摆出小军官的架子。“三爷您这话说的,我们也是跟三爷您混的人,这点能不懂么?”什长陪着笑,“我们一共二十人两个十人队,我这一队喝着酒,甲板下面那队可清醒着呢,要害地方都是他们看守着,他们不开地仓的门,这穿船就固若金汤,刺金弩和铁骨蔟菱也是他们掌握着,谁敢靠近,炮石飞兮砸他娘。”

“影留号”不愧是西瀛海府军船中的第一,虽然看外观是正宗的羽人木兰长船,但是内部的舱室重新设计过。寻常的军船,船舱都在甲板上方,底舱都是仓库,但是如此一旦遭遇接舷战,被敌人跳上甲板,各船舱便面临直接的进攻。影留号另辟蹊径,甲板上的船舱不多,只是牟中流的官衙所在,但船身巨大,多数船舱都在甲板下的底舱里。如此如果被敌人占领甲板,只要撤入底舱,敌人仿佛对着一个铁壳乌龟无处下口,只能放弃,下面船舱四通八达,想要反击也不是难事。因此守船总是两队,一队控制甲板,一队严守底舱入口,下面那队才是真正的一夫当关之将。

“好!你小子挺会说啊!”郑三炮笑着猛拍什长的肩膀。

“这不都是三爷您的教诲么?”什长嘿嘿笑着。“炮石飞兮砸他娘”是郑三炮常挂在嘴边的话,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大贤的诗里化出来的,水兵们只是跟着他说的嘴顺。

“其实也没事儿,”郑三炮拍拍肚子,“你说这岛上的人,琼楼玉宇,琼浆美人,在这里呆着还能有什么想法?只要日夜享受就是了,谁还来图我们一艘船?”

“也是,”什长叹口气。“我们历尽千辛万苦,靠着九死一生的运气才到的这里。走了之后,只怕未必有再回来的机会,我真是说心里话,不为了我家里那个小崽子,我可就留在这里不回去了。家里的黄脸婆和三爷您这位新嫂子比起来,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这么想起来真叫人心里难过!”一个水兵把酒杯在甲板上重重的一顿,“来过这种地方,见过这些天下最美的女人,再回岸上去,那些庸脂俗粉我们怎么还能看中?以后再去青楼里逛游,看着那些肥头大耳的女人扑将过来在我们身上揩油,心里想的却是这岛上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心里怎能不泪如雨下?”

“我呸?大元子你倒还知道泪如雨下!”另一名水兵大笑。

“说起来这岛上那么多女人,男人还不及女人的十分之一,阴阳不调哇!没准咱们也能带几个回去当老婆,你们说呢?”郑三炮环视众人。

“这就得看将军开恩不开恩了。”什长说。

“将举不发话,我们自己也能想象办法嘛。”郑三炮说,“活人还能给尿憋死?”

水兵们忽然沉默下来,彼此看看,都摇了摇头。牟中流养兵千日,此刻终于可见他的军纪。私下里虽嘟囔两声,臭骂几句,乃至于偷偷喝点酒,这些水兵都敢,但是违反军令,想来也叫人头皮发麻。船上是严禁携带女人的,深航几十日上百日,一船男人一个女人,狼多肉少,谁也不能确保不会斗殴滋事,这种事有时候关系到整条船的存亡。牟中流又是杀伐决断的人物,在这条船上掌握生杀大权。传说当年帝都一位高管乘坐他的军船赴北陆出使,一时兴起把路上看中的美貌妓女买下当妾,又没有送回家里,而是一路带着淫乐,牟中流知道之后,二话不说提剑闯进那位高官的舱房,一剑杀了那个妓女,血溅高官满面,牟中流手抚剑柄说阴人女子不利于航行,恐怕影响大人此次出访的吉运,斗胆代大人除之,最后把那个妓女的尸体扔进海里喂鱼,高官吓得大病一场。

“大人那个脾气三爷你还不知道?”什长叹了口气,“跟女人比起来,当然还是脑袋更重要一些。”

“那是那是,”郑三炮耷拉下脑袋。“为了一个色字不值得。”

“说起来,兄弟这辈子真是活在狗身上了————”什长幽幽地叹口气。

“不知道是活在哪条狗身上了啊,长官?”名叫大元子的水兵嘿嘿笑。

“尽说些不好笑的,”什长满面无奈,“打小我爹妈就对我说,当兵吃管家的粮是最靠得住的,让我跟着老师武练操船,就为了将来进海府吃一碗管家饭。我就苦熬啊,他妈的一熬就是十年,终于有幸进了海府,穿上这身官家皮,却发现军饷除了够养活自个儿就够我每月去几次窑子。我爹妈又说啦,人长大了就得成家立业,以我那点儿积蓄我心仪的小娘儿是肯定不愿意跟我的,还多亏了这身官家皮,还算有个过得去的女人愿意嫁给我。可是结婚没两年,孩子生下来,那女人再也不收拾自己那张老脸,一心扑在小崽子身上,见我只是问我要钱。我说句真心话,我这一辈子,就得了个问我要钱的女人和一个挂着鼻涕的小崽子,有时候回头想想,这就是老子的一生几十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