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舒无隙夹着汤包, 送到路小蝉的唇边。他小心地咬了一小口,然后吹了吹, 把汤包吹得微微鼓起来,舒无隙才吃了下去。

“无隙哥哥, 好吃吗?”

“好吃。只是……”

“只是什么?”

“我总会把这些汤包想成是你。轻轻咬一口,然后再一口吃进嘴里面。”

他说的一本正经, 路小蝉却腾的一下耳朵都红了, 直接窜起来,拽了舒无隙就走。

“小蝉,怎么了?”

“吃了你!”路小蝉心里痒痒的厉害。

远远听见摊子的老板喊着:“还没给钱呢!”

路小蝉已经拽着舒无隙御剑而去, 一枚银豆子落下来, 正好落在老板的后衣领里。

“哎哟!这是什么!什么啊!”老板跳了半天,才找到这枚银豆子,顿时眉开眼笑。

朱旭山下的客栈大多简陋,路小蝉内心燥意难平,再加上吃饱喝足, 刚踏进了客栈里, 就从舒无隙的身上摸了个金豆子, 还没等客栈老板招呼, 就拽了舒无隙往上走。

老板一看对方扔来的金豆子,脸上都笑出褶子来了,他叫了声“小二”,就跟了上去。

“二位客官!本店天字第一号上房——”

“上房不上房不打紧!”路小蝉晃了晃手腕,“最重要床榻要坚固!雷劈下来也散不了!”

“本店的床榻是南离沉香木!坚固的很!”

路小蝉才把舒无隙推进那天字第一号上房,就“哐啷”一声把门关上了。

客栈老板站在门外,愣在那里,再看看手里的金豆子,立刻又恢复了满脸的笑容。

“客官有事儿就说一声!”

“没事儿!没事儿!”

路小蝉把舒无隙往榻上一摁,舒无隙背脊笔挺地端坐着,低着眉就看着路小蝉。路小蝉舔了舔嘴唇,说了声:“看我们两谁才是汤包!”

手指轻佻地撩了一下舒无隙耳边的那一缕发丝,接着就亲了上去。

他的舌尖本还想好好舔一下,谁知道肩膀被摁住,哗啦一下就被甩到榻上去了。

才“哎哟”一声,路小蝉一睁眼,就看见舒无隙覆在自己的身上,两只手就撑在他的耳边。

路小蝉露出不高兴的神色来:“你就不能让一让我吗?”

“不让。”舒无隙回答。

说完,就压下来,一阵翻搅,亲的路小蝉头晕目眩。

路小蝉就不明白了,都是亲一亲,舒无隙怎么就能亲的那么用力?总让路小蝉觉得自己是不是成了什么邪魔外道,舒无隙的亲吻就像诛邪的剑阵,要把他给炼化了,连渣都不剩!

路小蝉心想,从前自己的修为是一般啊!现在可不一样,他炼化了魔君靡旖,就不信还挣不脱舒无隙!

只是……再不让老子喘口气,就真要飞升转世啦!

舒无隙就像是知道路小蝉快断气了,终于松了口,在路小蝉的上唇抿了抿,就撑着上身不让自己压着他,低头看着他。

路小蝉用力呼吸了好几口,双眼里都是水光,挣扎的时候头发丝也掉落了下来,绕在脸颊耳畔边。

路小蝉脑袋里还是白茫茫的,等到舒无隙的手指将他脸颊边的发丝拨开,他骤然醒过神来,一道医咒就点在了舒无隙的眉心。

舒无隙愣在那里,直到那道医咒没入了他的体内,他直起了身来。

路小蝉还是第一次看见舒无隙迷茫的样子,觉得好笑极了,拍起手来:“哈哈哈哈!送你一道清源咒!清心寡欲吧你——”

谁知道这道咒对舒无隙压根没有什么用,他勾着路小蝉的腰带用力一拽,说了声:“那你就给你自己下咒吧。明明是你先招我!”

这山雨欲来之势,路小蝉心里咯噔一下,完蛋了哟!

路小蝉就非要跟舒无隙较劲,总想往他身上翻,谁知道在上面也有在上面的苦楚。

片刻之后,就听见路小蝉声音发颤地哼哼说:“我想躺下……”

“不行。”

路小蝉就是要躺下,舒无隙就是撑着他,两人斗来斗去,灵气相撞,舒无隙完全碾压路小蝉,路小蝉心一横,直接自己把榻给震塌了。

听见那一声巨响,正在摸着那粒金豆子的客栈老板全身一震,赶紧跑上去一看。

哎哟亲娘哦!

就跟地震了似的。

“二位……你们……是要把小店给拆了吗?”

“不不不,我们专业拆榻一百年……啊,不对,一千年……”

路小蝉看了看舒无隙,又道:“一万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说“一万年”的时候,舒无隙好像笑了。

之后的日子,路小蝉拉着舒无隙东晃晃西晃晃,御剑飞行他都能靠在舒无隙的怀里打个盹儿。

他们去吃了沐星河畔的糖醋鱼,汶鸣山的爆椒野兔,还有各种点心小吃数不胜数。

吃饱喝足犯了困,路小蝉就拉着舒无隙租了一叶小舟,舒无隙靠坐着,路小蝉就睡在他的身上,一片大荷叶正好遮着脸,路小蝉睡得香了还砸吧砸吧嘴。

流云缓慢地幻化成不同的样子从他们的头顶经过。

路小蝉闭着眼睛懒洋洋地问:“无隙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无聊……没有无意境天的那些藏经典籍有意思?”

舒无隙就抱着他,淡淡地说了句:“细细想来,这也许就是我想和你一起过的日子。”

“哈哈哈?真的?”路小蝉翻过身来,趴在舒无隙的身上问。

“真的。你身在花花世界,但无论你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或者遇上什么人,你想到的都是我。”

路小蝉心念一颤,抱住舒无隙狠狠亲了好几下。

“不许反压我!会翻船的!”路小蝉非常认真地说。

他们就任由这艘小舟随波逐流,夜晚也能看见不同的两岸风光和万家灯火。

路过水域纯净之地,还能看见萤火虫就趴在岸边,而路小蝉趴在船弦上。

他忽然明白,过去并不是舒无隙不够好所以才会患得患失。

而是自己总是不满足。

“无隙哥哥!无隙哥哥!我有问题要问你!”

路小蝉的手在水中划了划。

“你想问什么?”

“这条河的尽头是哪里?”

“自然是东墟的无境海。”

“那夜晚的尽头是什么?”

“黎明晨曦。”

“我呢?”路小蝉又问。

“你不会有尽头的。”舒无隙轻轻摸了摸路小蝉的脑袋。

路小蝉眯起眼睛,将停在自己鼻尖的那只萤火虫吹开。

“无隙哥哥是笨蛋。我的尽头当然是你啦!”

舒无隙良久都没有说话,但是路小蝉听他的心跳,就知道他心中欢喜。

小舟离开了那片萤火虫,路小蝉午睡睡太久了,夜里反倒没有一丝睡意。

他们飘着飘着,两岸的景致也逐渐开阔起来,原本的水乡人家慢慢变成了陡峭山岩,竟然生出几分萧瑟的感觉来。

路小蝉小声抱怨道:“早知道方才就该下了船,还能找户人家,喝口热汤。”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峭壁之顶,两股灵气相冲,引起不小的震荡,就连路小蝉所在的小船都被震得倒退了几丈远。

一个身影从峭壁之上坠落,路小蝉侧耳,忽然周身一紧,无痕剑出鞘,他拉了舒无隙御剑飞奔而去。

“是江无潮——”

路小蝉认得他剑穗上的铃声。

就在江无潮即将落入水中的刹那,被路小蝉拽住了衣领,舒无隙抓住了他的鸣澜剑。

“那峭壁上的是何人?竟然能伤了江无潮?”

在路小蝉的心里,江无潮是老好人,打伤江无潮的,自然是大坏蛋了!

而且到底是谁,连执梧山庄都敢招惹?

路小蝉立刻施展辨灵,感觉到有两个灵气不凡之辈正御剑离开,但是他们是朝着两个方向离去的,自己该追哪一个?

“往西边去的,应该是肇澜君。”舒无隙开口道。

“肇澜君?”

管他三七二十一,肇澜君在西渊出事儿之后就逃之夭夭,连回来请罪都不敢,要么是入了魔,要么是没胆量没担当。

无痕剑速度太快,风就像刀刃一般划过路小蝉和舒无隙的身边。

只是这二人能以灵气来抵挡,但是江无潮就惨了,风刃一吹,先是裤子发出“嘶啦”一声,等路小蝉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无潮的里衣都快没了!

“哎哟我的亲娘!”

路小蝉正低头,舒无隙就抬手挡住了他的眼睛,闷闷的一句话都不说。

意思就是,别的男人你不许看。

不看就不看咯。

无需片刻,肇澜君就感觉到身后逼近的仙剑,想也不想就结出了剑阵向后一甩。

路小蝉扯起嘴角,凝了风中的水汽,直化了飞湍剑阵,冲破了肇澜君的剑阵,一脚踹在了肇澜君的后背。

肇澜君万没有想到以自己的修为,在对方面前竟然不堪一击,摔下去的时候狼狈的要命。

本来肇澜剑想要护住自己的主人,哪里想到路小蝉又结了一道剑阵将它困在了里面。

肇澜君一声高喊,落入了山林之中。

路小蝉紧追而去,穿过层层密林,找到了肇澜君。

他挂在树上,满脸都是划痕,正在召唤自己的剑,可半天没有反应。

他抬头一看,才从树枝的缝隙之中看到一个大阵,像牢笼一般困住了自己的剑,它就像是无头苍蝇,怎么样也冲不出来。

肇澜君心中大惊,什么样的人有如此修为困住他的肇澜剑?

谁知道路小蝉却来到了他的面前,一手拎着江无潮,身后站着舒无隙,脚下的无痕剑身之中仿佛水波逐流,灵气非凡。

“你……你是……”

“我是谁?你这就不记得了?”路小蝉摸了摸下巴,“肇澜君你记性真差!”

“你是千秋殿的人!当日的接风宴,你就坐在莫千秋的身后!”

“阿哟,你总算想起来了?”

路小蝉眯着眼睛笑着,但是肇澜君却内心一阵怀疑。

区区一个少年,竟然有如此高深的修为,剑阵浑厚有力,变化极快防不胜防。

什么时候千秋殿的弟子,都这般厉害了?

就连他脚下的这柄剑……乍一眼看温和明润,但再多看一眼,就知道沉厚的灵气汇聚于一柄剑中,顺柔至极便是至刚。

“肇澜君,你师父澔伏都罪告天下了,你不回去负荆请罪,是打算一不做二不休,一路走到黑吗?”

“这位仙君别误会!当日我引千秋殿主出重峦宫,也是遵从师命!后来事情败露,法宁师叔问我们师兄弟三人是愿意跟他走,还是留在西渊和我师父澔伏一起被天下讨伐……”

“所以你就选了跟你师父法宁走?”

“当时法宁对我和两位师兄说,他有澔伏不配成为西渊剑宗的证据!只要我们三个拿到了这证据,就能回西渊翻盘!”

“你师父都卸下剑宗之位,诚恳的很,自愿留在西渊镇守御邪钟。你那位法宁师叔所说的证据,应该就是淳宁君吧?”

“你知道了?是的,淳宁君亲眼目睹了澔伏入魔,还被他毁了容颜,也是澔伏耗尽上一任西渊剑宗最后精气的见证人。只是没想到师父心中邪魔已除,坦荡地将这些罪过都承认了,就算找回了淳宁君,也只是证明这些他承认的罪过……”

“对啊,又能如何?你那位法宁师叔也是真奇怪!如果他真的为了淳宁君好,就该送她去太凌阁!就算治不好她的脸,依昆吾的本事给她做个面具戴着以后能见人也成啊!”

“就是因为法宁师叔的举动不合常理,我们师兄弟三人想要闹清楚他到底在盘算什么,好将功折罪……于是假装继续跟随他……终于被我们探知法宁师叔他想要干什么了!”

“他想干什么?”路小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要将淳宁君送去太凌阁!”

“对啊,治病医脸,可不就是要找太凌阁?可是昆吾还在西渊为澔伏调理内丹……”

法宁就是要趁着昆吾不在,他对太凌阁另有所图!

“他是要拔了灵藤‘千里婵娟’啊!炼化成金丹,给淳宁君服用!”

这要是被昆吾听见了,可别一口血喷出来啊!

“江无潮又是怎么一回事?”路小蝉冷声问。

“江掌剑奉命追捕我等,但是我们事情还没有办完,法宁师叔又命我等除掉他!沉桀君继续跟着师叔,我和青洚君只能出手……但是你看,我们都没要江掌剑的性命!足见我二人是有意要放过他啊!”

路小蝉看了一眼江无潮。

确实,既然是青洚君和肇澜君一起出手,要江无潮的性命是不难的。但是江无潮虽然受伤昏厥,可性命犹在,足见这二人确实手下留情。

“无隙哥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青鸟传书,叫昆吾赶紧回太凌阁?”

“那是自然。青洚君与你去了不同的方向,他意欲何为?”舒无隙问。

“他自然是要追上师叔啊。”

“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辨别不清楚。”路小蝉歪着脑袋,打量着肇澜君,“我们不能轻易信你,也不能不信你。”

“师叔去接淳宁君了,如果你不信我的话,也可以赶去太凌阁,怎么样也会比师叔先到一步。”肇澜君看起来十分恳切。

路小蝉看了眼江无潮,对舒无隙说:“也罢,我们就回一趟太凌阁吧。正好江无潮也需要养伤。”

舒无隙点了点头。

路小蝉撤了剑阵,肇澜剑立刻飞了下来,接住了肇澜君。

“啊——”路小蝉示意肇澜君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