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别墅前停下，司机道：“先生，到了。”
季默琛收回紧盯手机屏幕的目光，手指微动。
一个“好”字，发送过去。
然后走出车外。
这是他和南希一起住的地方。
这段时间都在季家老宅里居住，也没让家政阿姨打扫，季默琛开门进来都能感觉到里面的灰尘。
季默琛没有在客厅里停留，直接上去了二楼，走到了书房的门前。
一直以来他和南希之间，虽然没怎么说明，但是大家都清楚尊重对方的隐私。
尤其是在对方工作的状态下，都不会去打扰。
这是别墅里唯一的书房，专门用于南希工作，属于她的私人领地。
哪怕是季默琛有时候要在家里工作，都是在自己的房间或者客厅进行。
仔细算一算，季默琛发现自己进入这个书房的次数，屈指可数。
季默琛站在门口，沉默了半晌后，推门进去。
书房也有一段时间没人用了，里面的书桌上落了一层灰。
看得出来南希走之前，书房都没来得及收拾。
在桌面上还放着毛笔，以及已经干掉的砚台墨汁。
季默琛目光在上面扫动，然后把书桌旁用来放杂物抽屉打开。
里面放着几张卷起来的纸，隐约之间还能看到上面透出来的墨水印。
季默琛还看到自己送给南希的《山河志》也在里面。
把其中一卷纸拿出来铺展开，白色的纸面上是一幅墨画。
季默琛不经意的用力下，把纸张边角捏出了皱痕。
这是一副没有完成的画，却没有被主人遗弃。
接下来季默琛把后面的画卷一张张的拿出来打开。
有的是他看得眼熟，正如《山河志》里的兽图。
有的则是他并不认识的图案，然而一样有着让他熟悉的风格在。
最后一张让季默琛久久呆立。
这是一张人物画像，墨衣翩翩，一头黑发，不过一个人的背影罢了，几笔勾勒下来却是意味难言，让人心生敬畏，目光不由被其吸引。
季默琛明白这种感觉名为‘意境’。
同样的一幅画，且看不一样的人画出来，笔锋也会不同，所给人带来的感受也不一样。就好像珍品和赝品，钻石和水晶的差别。
季默琛从这幅画的背影里，感觉到了熟悉。
他觉得现在脑子里浮现的念头不可思议，却又止不住去想。
这个服装到头发都完全不一样的画像，和他送给龙的传人的那张背影照片，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那份熟悉感，也是由此而来。
有了这些发现之后，季默琛眼底压抑着风暴，接着把后面的抽屉一一打开。
书桌上就又被他拿出两样东西来。
一张他刚刚所想的照片，一叠手写的文稿。
这手写文稿里的内容和《炎黄》相关，哪怕再凌乱，很明显就是写稿的主人随性记录，只需要他自己本人看得懂，不在乎别人是否能看懂这其中关系。
季默琛也没想要非看懂不可，不过却也看明白了一点。
他所看到的《炎黄》上册，并没有这上面的一些情节。
也就是说，这文稿是后续的发展简要记录。
季默琛将照片拿起来，翻到了背面。
——至龙的传人，叶墨。
照片被他捏在手里半晌，然后轻无声息的放在桌子上。
季默琛沉默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外面的司机等了一夜，等到在车上睡着。
当窗户敲击声响起，司机睁开眼睛，先被外面的光线刺痛，没看清季默琛的表情。
季默琛道：“开门。”
司机把车锁打开，后知后觉刚刚听到先生的声音沙哑，像是一晚上没有睡觉。
季默琛坐在后座就闭上眼睛，声线暗沉，“回去。”
“好的，先生。”司机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来。
他从后视镜看了眼，见季默琛似乎已经在后排睡过去。
南希一觉醒来，跟老爷子一起吃早餐，没见到季默琛下楼，才从管家口中得知季默琛昨晚竟然又出去了。
“那么晚出去做什么？”南希问。
管家：“不清楚。”
管家看向南希，“先生出去时脸色不太好。”
南希仔细想了想，除了中间发生郝一烈那件事，应该没别的事惹到季默琛。
或者跟她没什么关系？只是季默琛本身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老爷子道：“别管他，吃饭。”
南希道：“我去打个电话。”
南希站起来走到安静的地方，拨了季默琛电话。
今早起床就看到手机放在桌上，她就知道肯定是季默琛送来的。
电话响了一轮没有被接，这种情况在南希的意料之外。
她又拨了一遍，这回倒是没响三声就接通了。
只是接了也没人说话，南希问道：“喂？季默琛？”
分明听到了有人呼吸声，却没有回应。
南希又甜甜的喊了声，“琛哥？”
“嗯。”这回听到回应，的确是季默琛的声音没错。
南希也听出来他声线的不对，“你声音好哑，没睡觉吗？”
季默琛没有回答。
南希以为是他昨晚做了什么机密的事，不方便跟她解释，也就不再多问了。
却也心底生出点心疼的情绪来，“你昨天才回来，怎么又出去了，这是几天没睡觉了。”
无论是语气还是语调，都是南希少有的温柔。
季默琛道：“我回来了。”
第454章 喂饭陪睡
南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就发现客厅里已经有人出去接应了。
没多久季默琛就走了进来。
南希一眼看到季默琛就皱起了眉头。
季默琛穿着的还是昨天的那套衣服，衣服上有了明显的皱褶，皱褶的位置不多，说明他必然是保持着一个动作很久，才会造成这样的效果。
哪怕季默琛始终面无表情，也挡不住他眼底下的青色的眼圈，以及眼里的红血丝。
老爷子嘴上说不管他，见季默琛的样子，也不由的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没事。”季默琛应道，看向南希一眼。
南希愣住，有种被猛禽扑来的危险。
然而没等她看明白，季默琛已经收回视线，“我先去洗漱。”
“哦……”老爷子疑虑的看他。
南希想着要不要跟过去看看，季默琛已经走远了。
她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等到老爷子喊她回去吃饭，坐回在桌上，南希才反应过来。
季默琛刚刚没有跟她打招呼。
关键是季默琛已经看她了，连眼神的招呼都没打，反而眼神恐怖的很。
老爷子看出她的魂不守舍，“不用担心他，这小子以前三五七天才睡一两小时都有过，死不了。”
南希说：“老爷子嘴里说不用担心，其实最关心的还是你。”
“你这鬼机灵。”老爷子笑骂。
这顿早餐南希吃得不太安宁，目光不时朝二楼的方向看去，却始终不见季默琛下楼。
一直到早餐吃完，南希没有陪老爷子去散步消食，“我去看看。”
同时准备了一份早餐，南希端着往楼上走去。
老爷子没阻拦她，望着南希的身影消失在二楼转角，才对管家说：“瞧瞧，瞧瞧，还是我的眼光好，给琛子找的媳妇儿多体贴。”
管家说：“老爷子说的对。”
老爷子站起来，“你陪我走走。”
管家自然没话说。
两人走到了庭院里，老爷子：“琛子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家：“昨晚先生先去了一趟夫人的房间，然后就出去了，去了和夫人在外面的住处，呆了一整晚。”
老爷子诧异，“希希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
管家没有再说话，他知道的，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老爷子停下脚步，这是跟希希生气呢？那希希什么都不知道去找琛子，可别是要在琛子那儿受委屈？
老爷子对自己孙子那个闷葫芦的性子，那叫一个了解。如果真打算冷战斗气，连他都要被那臭小子气死。
他要是真不跟希希说个明白，让希希拜拜献殷勤受委屈的话……
老爷子的眼神凶狠起来，看老头子不打死他！
老爷子回头看了眼，最终再次往前走。
哎，小两口子的事，先让他们自己解决解决，他不能急着插手。
南希端着早餐敲响了季默琛的房门，“是我。”
房内传出季默琛的声音，“嗯。”
南希就推门进来了，看见刚洗完澡，穿着睡袍的季默琛。
他坐在床边，头顶上还盖着一条毛巾，由于姿势的原因，南希看不清他的表情。
打量着季默琛几眼，南希把早餐放在桌子上，朝他走过去。
“一晚上没睡觉？”
季默琛没说话。
“早餐也没吃？”
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南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耐心。
面对这样的季默琛，不仅没有心烦，还不由心软，声线更柔和，带出了哄人的亲昵。
“先吃点东西再补觉。”
也不管季默琛回不回应了，南希拉起季默琛的手，把他从床上拉起来。
季默琛顿了下，还是顺着南希的力道站起来了，被她手牵手的带到桌子前。
南希看不到的地方，季默琛目光幽邃的看着她的后脑勺。
把季默琛按在凳子上坐下，南希就站在他的身后，把他头顶的毛巾拿下来。
男人的头发短，擦拭后就差不多半干了，南希摸了两把，觉得也不需要吹风机急着吹干。
见季默琛还是没什么动作，南希问道：“没胃口吗？还是要我喂你吃啊。”
季默琛道：“你喂。”
南希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答应。
歪头向前打量着季默琛的脸色。
季默琛半垂着眼皮，没有去看她。
到底是发生什么了？一个晚上让季默琛变成这样？
南希心里惊奇，随即笑起来，“好啊。”
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季默琛的身边，南希端起来粥碗，拿着勺子就对季默琛喂过去。
季默琛张开嘴吃了。
南希接着喂，他就接着吃。
那直接的态度，根本不在乎粥会不会太烫似的。
南希就想逗逗他，不帮他吹冷了。可是看着季默琛沉默安静的模样，这点恶劣的心思又被别样不忍打破，愣是让她不仅没逗过去，还越发的对季默琛温柔起来。
两人你喂一口我吃一口，偶尔南希问一句味道怎么样，季默琛也就嗯一声。
气氛意外的和谐并不冷凝，等到早餐吃完，南希就觉得季默琛身上冷寂的气息也消减了不少。
她把碗碟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然后面向季默琛张了张，本是想问问季默琛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变成这幅样子。
然而看见季默琛眼皮底下的青黑，她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你先睡吧，今天应该没别的事了吧。”
说完这句话的南希也不打算听季默琛的回答，管他是不是沉默，又像刚刚把他拉来吃早餐一样，把季默琛给拉到床上去。
全程把季默琛当成宝宝一样的照顾，给他盖上被子后，道了一句晚安就走。
“站住。”床上的季默琛突然开口。
南希听到他暗哑的声音，就停下脚步回头疑惑看他。
季默琛一只手伸出被子，抬高朝向南希。
南希看得懂，就把自己的手伸过去。
两人的手相握。
南希没有等到季默琛下一步的动作。
眨了下眼睛，南希问道：“你还要陪睡？”
这话有点揶揄的味道，却得到季默琛沉默的点头。
南希和季默琛对视，他额前的头发凌乱的落下来，遮住了大半的眉眼，并不能看清他眼里的神采。
这个姿势却将他的眉眼妙不可言的线条感都显露出来，眼下的青色阴影和白皙的皮肤，清淡沉寂的表情，犹如一幅画。
“知道了。”南希道。
第455章 梦中也为你不安
南希承认自己就是个颜狗，尤其是今天这样的季默琛，太过于少见了。
她本来打算先回去换个睡衣什么的，被季默琛拉着不给走。
南希无奈就只能直接躺到床上，还好她在家里的时候，都穿着面料舒服的居家服。
她才躺上去，腰身就被季默琛抱住了，锢得有点紧。
南希不舒服就直接对季默琛说：“你松点，想把我捏断么。”
“想。”季默琛道。
南希额头黑线冒出来，觉得季默琛这是得寸进尺了，然后腰上的手臂却松了。
口是心非的家伙。南希心里想着，往季默琛看去。
只见季默琛已经闭上眼睛睡觉，他的疲惫从安睡的面容上都能看出来。
南希刚刚还有点的不满，就看着这张脸给散得一干二净。
虽说是陪睡，让南希继续再睡一遍，她是真的睡不着。
近距离的看着季默琛的睡颜，目光从他的额头到眉毛，再到鼻子、嘴巴一路扫视过去。
无论怎么看都好看，尤其是那眉毛，黑而浓密还自然成形状，真是羡煞旁人。一双单眼皮的眼睛，眼皮薄薄的就让眼睛像画出来的一样，眼睫毛还那么长又密。
南希后知后觉自己竟然看个男人的颜值看入神，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的时间，看了还不觉得腻。
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的南希不太舒服，就想把季默琛抱着腰的手拿下来。
她才动，腰上的手豁然一紧，再次勒得她差点呼吸困难。
一抬眼就看见季默琛紧皱的眉头，一双眼睛半睁开来，红色的丝血密布，里面尽是狂暴的戾气。
突然被这股戾气冲到的南希心脏都停顿了半秒，在她思想反应过来之前，身体竟然更快的做出了反应——把季默琛抱住。
本来她的腰身就被季默琛抱紧，她又双手抱住季默琛的脑袋，使得两人身体彻底贴合。
南希低声道：“没事的，睡吧。”
她的语调充满了治愈的温柔和安抚。
南希能够感觉到季默琛的身体僵硬，然后逐渐的放松，最后就这样将脑袋埋在她脖子处再次睡过去。
南希维持这个姿势好一会儿后，感觉到脖子处的呼吸逐渐平稳，那是真的陷入深眠后的节奏，才渐渐的放松力道。
身体稍微往后退的同时，手抚摸在季默琛的背脊处，动作轻缓而温柔。
这样果然没有再把季默琛给惊动，得以和他分开点距离，去看季默琛的脸庞。
看得出来季默琛睡得并不太安稳，微皱的眉头以及抿直的嘴唇，都让他看起来仿佛精神紧绷。
南希面露深思，刚刚季默琛的样子有点不正常。
她能那么迅速的做出反应，完全就是条件反射。
因为上辈子枭龙部队本就是特级小队，专门接手高难度任务，对人的精神压迫也很大。
这就造成了队伍中的人，更容易引起精神上的创伤，俗称战后创伤。
南希见多许多次，也清楚该怎么最有效的缓解。
正如她本人一样有点问题，却比别人好得多的是，她对自己的情况有所认知，也知道该怎么自我调节。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南希心里想着，指腹轻轻摩擦在季默琛的眉头。
季默琛眉头的皱痕在她的指腹下，慢慢的揉开。
南希的思路也停顿下来，像是找到好玩的东西，把季默琛的眉头揉开之后，又想去把他嘴唇也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