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闲端起茶盏,浅淡的金菊香味飘来,唇角微微一弯。“这茶,她教你泡的?”

她是谁,蓝小玉心知肚明,垂下眼掩去一丝黯然,如实答道:“回王爷,是的。奴婢当时闻着这茶味甚是喜欢,便向她要了方子。”

“你倒是懂得投其所好,”他盯着手里的茶水,低笑着,吓得蓝小玉急忙跪了下去。

“请王爷恕罪…奴婢不该自作主张…”

“本王有怪责你的意思么?”江怀闲放下茶盏,瞥向她道:“既然如此,你便暂时跟在本王身边吧。”

“谢王爷!”蓝小玉满脸惊喜之色,连连叩头谢恩。

“赎走她的人,是谁?”她眼底的仰慕与依恋之色,江怀闲丝毫不感到陌生。起身走到蓝小玉身前,他弯下腰,柔声问道。

蓝小玉看着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就在跟前,俏脸酡红,羞涩地垂下脸。“回王爷,台上的表演一结束,红麽麽就把她叫走了,奴婢也没见着那金主…”

江怀闲挑挑眉,脸上的浅笑淡了下去。她焦急之余,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想要阻止他离开。“但是奴婢曾听红麽麽身边的侍女说起,那金主刚过而立之年,飞扬跋扈,难以伺候…有人早早就给了三百两的定金,让红麽麽把人带到那金主面前…”

蓝小玉拼命地回想着,只希望美公子能给她一句赞赏。“给定金之人,身形、年纪与面容,与樊城第一当铺的掌柜极为相似。”

第一当铺的掌柜?江怀闲挥手甩开紧揪着衣摆的蓝小玉,瞥见略微皱起的衣衫,面上有些不悦。

“小元,带她下去。顺便,教她一些必要的事。”

“是,主子。”小元瞪了蓝小玉一眼,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竟然扒着元帅不放。若不是说了些有用的话,那只手怕是早就没了。

待他们一走,阮恒若有所思道:“元帅,看来红莲院遇袭之事,和那东家柯柔极有关系。而沉玉,恐怕被她用作诱饵之用。”

“长史想说,沉玉事前一无所知?”江怀闲笑了笑,想起那个可恶的女人。依她的性子,确实不会愿意做这样危险的事,更别提是为锦国所做,那人巴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见他笑得愉悦,阮恒一愣,撇开视线道:“元帅,下官有话不知该不该说…”

“长史何时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他浅抿了口茶,剑眉一蹙。茶香一样,入口后却大不相同。泡得水太热,金菊的香味完全被破坏殆尽。好好的茶,倒是糟蹋了。

阮恒双膝跪地,恭谨地开口:“对方以沉玉为饵,分明是看出元帅对他过分在意。下官以为,纵使沉玉有通天之能,以锦国皇帝的猜忌,以及手下将领的阳奉阴违,根本难以成事。”

墨眸一眯,江怀闲不怒反笑:“这样有趣的人,若就此放过,不会少了许多乐趣么?王府正好缺了个主人,让她来填补,如何?”

闻言,阮恒震惊地看向他,半天说不出话来。皇上几次赐婚,都被元帅挡了回去。送到府上的侍妾,不是死了,便是疯了。朝中大臣虽想与元帅沾亲,却也不敢再将女儿下嫁。

而今,元帅居然想要一名男子做王府的主人。他心下疑惑,难不成元帅素来不愿女子伺候身侧,实际上喜欢的是男儿?

可是元大人跟随多年,未曾传出任何断袖之言。再说,兵营中的将士众多,俊朗的男子比比皆是,为何元帅独独选了那个干瘦、狡猾又其貌不扬的沉玉?

江怀闲好整以暇地看见阮恒面上一阵青白,而后才踌躇着劝说道:“元帅,此事皇上怕是不会应允。不说沉玉的出身,又是锦国大将。最重要的是,此人为男儿身。王妃为男子,这样的事前所未闻…”

“他一定会答应的,”江怀闲笃定地答道,“不但同意,还会给本王一个风光的大婚之礼。”

阮恒回过神,恍然道:“元帅的意思是,皇上会借此打击元帅在百姓中的威信?”

“这样的好事,他当然不会错过。迎娶男王妃,一来本王不会再有子嗣,正好称了他的心;二来他只需放出风声,就可尽数诋毁本王,何乐而不为?”江怀闲心下冷笑,只可惜这男王妃,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子罢了。

阮恒忧心忡忡,道:“元帅,此举虽能减低皇上的警惕,可在百姓中的威望…”

“只要故事编得完满,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而已,又怎会深究?”他睨了阮恒一眼,又道:“百姓素来愚昧,谁给了他们饱饭吃,就拥戴谁。百姓只要饿一顿肚子,顷刻间便要反了,所谓的威信,也不过如此。”

明白江怀闲的用心,阮恒正色道:“元帅,此事下官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也好,你去吧。”江怀闲挥挥手,淡声说道。

不足十日,芮国“不败将军”江怀闲欲迎娶锦国骠骑大将军沉玉为王妃的事,便传得沸沸扬扬。

锦国大营内,沉玉皱眉看着信函,转眼间扔在地上,用力地踩了几脚。这个可恶的江怀闲,上辈子一定和她有仇,居然使出这么烂的手段来整治自己。

“黑头,你冷静一点。”胡梓无奈地劝着,把人拽到一边。

沉玉气呼呼地坐下,灌了一大口水,猛地吐了出来。“呸呸呸,这是什么东西,又苦又有沙子的。”

胡梓把水壶打开,苦笑道:“看来是故意的,你将就些吧。”

“真是群势利小人!”她愤愤地咒骂了一句,自从江怀闲散播流言,营里的将领就命她不得离开帐子一步。说是调查出结果前,暂时回避。实际上不过是以这名义,将自己软禁。

沉玉叹了口气,歉意道:“大头,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连累,如今连比试也不能参加…”

“别这样说,奴隶做右先锋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低低地说着,抬头笑道:“放心,吴大哥在外头,一定会想办法将我们救出去的。”

“就算吴大哥想救我们,就凭他的话根本不会有人相信。”沉玉眉头皱起,忽然怒骂道:“都怪那个杀千刀的江怀闲,日后若果碰见了,定要给他好看!”

————

天气忽然冷了好多,偶可怜滴指头僵硬了,打字那个不利索阿。。。郁闷!~~~

那个,可能下个月上架,厚脸皮滴预订下个月滴粉红票,可以咩??

脸红爬走ing。。。

第四十九章 亲身诱敌

沉玉越想越气,瞪着脚下破破烂烂的信函,郁闷道:“此人居心叵测,不但四处宣扬迎娶我之事,还特意送来信函告知,简直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字里行间还一股酸腐味,好像很情深意切的样子,看得我恶心。”

胡梓皱起眉,叹道:“原本你在芮军大举攻城后,就不知所踪。我们为免营中将士胡思乱想,稍作隐瞒,不料如今变成欲盖弥彰之举。”

“如果告诉他们,我在芮国大营呆了好些日子。那些顽固将军不会听什么解释,立刻就会把我推出午门斩首了。”摸摸脖子,沉玉无奈道。师傅说得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黑头,你在芮国大营里,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这般针对你?”这样费尽周章地陷害她,胡梓不由奇怪道。

“得罪的人…”沉玉想到那个挑剔又满肚子坏水的美公子,不禁挑眉。难不成他又重新得了江怀闲的宠爱,所以借此报复自己?

见她一脸了然,胡梓撇嘴道:“黑头,你不会真做了什么坏事,让对方那么讨厌你?”

“没有的事,我被人耍得团团转,回报一次恶作剧也不算过分吧。”沉玉咬着唇,那美公子小气得紧,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船到桥头自然直,反正我们先静观其变好了。”

“也只好如此了,”而今两人被软禁在帐内,又能做些什么呢?

一人掀起幕帘,大步踏入:“怎么了,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吴大哥,”沉玉惊喜地唤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把踩坏的信函踢到一边,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吴汉钟微微笑着,在桌前坐定。刚端起茶壶倒水,沉玉立刻冲了过来想要抢过去。被他轻松一避,盯着杯底的细沙,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怒意。

“这几日,他们就送这样的水来?”

“没办法,虎落平阳被犬欺,不是常有的事么。”沉玉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催促道:“吴大哥,有什么好消息赶紧说,我们听着呢。”

叹着气放下茶杯,吴汉钟看向她:“此次诱敌,在下举荐你领兵。只要赢了,必能消除他们对你的怀疑。”

“若是输了,那岂不是要我任人宰割?”沉玉冷笑一声,双臂抱胸道。

吴汉钟正色道:“这是唯一的解决方法,而且此次计划甚为周详,不必担心。”

“好,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出发?”她爽快地应了下来,不是不相信吴大哥,而是纵使计划再周详,也比不上变化。既然无路可退,只能赌一把了。

胡梓亦点头道:“黑头,我一定跟随你左右。”

“此战只许胜不许败,营中派出一千将士随行,只要引至峡谷中,伏兵两面夹击便可。”吴汉钟大略说了路线,又叮嘱了细节。“至于出兵的时辰,避免泄露军机,尚未知晓。”

“只派出一千将士,太危险了。若芮国大军发现端倪,尚未到达峡谷,我们就会全军覆没。”胡梓握紧拳头,忿然说道:“这究竟是诱敌,还是变相至我们于死地?”

“别说了,大头。”沉玉垂下眸,淡声打断道:“反正这事我答应了,具体什么时辰出发,吴大哥再来告诉我吧。”

吴汉钟微微颔首,面色沉重:“沉姑娘,一路保重。”

“我会的,”她微微笑着,知道他心里担忧,却无法反驳将领的命令。“吴大哥,我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待吴汉钟一离开,胡梓不由疑惑道:“黑头,为何你这般肯定能回来?”

“不这样说,吴大哥会安心留在营内么?说不准,还会偷偷跟着来。虽说他没有被禁足在帐内,但是也不许离开大营,否则也会犯了军纪…”沉玉一手拿起茶壶,扔出帐外。一阵清脆的破裂声响起,帐外的士兵禁不住咒骂起来。

“上些好茶好菜来,饿着小爷的肚子,打了败仗可别赖在我头上!”

插着腰,她喝了几句,开怀大笑起来。即使要去送死,当然饱死鬼比饿死鬼要好。说不定有了力气,跑得比黑白无常快两步,兴许能取回小命…

左右沉玉都答应领兵诱敌,赏一口热饭倒是不至于会怠慢。于是,不到片刻,一桌比平常好不知多少的菜肴上了来。她扒着饭,眼睛还不住地瞟向桌上的菜,那馋嘴的模样让胡梓忍俊不禁。

夹了几筷子菜放到她碗里,他又斟满了一杯好茶,递了过去。“吃慢点,还有很多菜。”

沉玉喝着茶,摸摸肚子道:“好久没吃这么饱了…你怎么不吃?不喜欢这些的话让外头的士兵再弄几盘进来。”

胡梓笑了:“你是故意的,这桌菜四五个人吃都足够了,没见伙头兵的脸都黑了。”

“不就吃他们一顿,还摆脸色给谁看去。我可是出去卖命,吃饱才有力气。”她伸了个懒腰,忽然听见帐外一阵雷响,皱起脸。“又下雨了,总觉得没好事。”

话音刚落,便有士兵来传令,大军准备出发。撩起帐幕,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沉玉怒了,他们一定是故意的,哪个时辰不好,偏偏选这时候出发!

刚才还支使的士兵,这会都虎视眈眈地瞪着她,生怕沉玉临阵脱逃。披上蓑衣,她被雨水迷了眼,往大帐走去。将领们站在帐前,一番话豪气万丈,士兵听到恨不得立刻为国捐躯。沉玉连打了两个哈欠,暗想此人当武官倒是浪费了,这张嘴当使臣倒是再适合不过。

在沉玉身边的将领狠狠地剐了她一眼,吴汉钟匆匆将一把佩剑塞到她手里。大营里的刀剑根本不适合她用,这把长剑又轻又薄,恐怕费了一番心思才得来,沉玉不由感激地瞥了吴汉钟一眼。

“沉将军,请上马。”一人牵着马匹走近,她瞅着高大的骏马,心里虽然不乐意,还是乖乖爬了上去。这玩意儿坐着不舒服,可是少了它,怕是跑不远的。

手脚并用地上马方式,让将领们的脸要挂不住了。身为骠骑大将军,居然不会骑马,这人真是把他们的面子都丢光了。

面子与小命自然是不能比的,沉玉毫不介意地趴在马背上,朝脸色青黑的将军们一笑,挥手道:“全军听令,出发!”

她点点头,自己这句话说得相当的有气势。身后的胡梓捂嘴笑了起来,牵着她的缰绳往前走。“将军,大军出发,也得你的坐骑向前走才行。”

沉玉面上一红,这才发现身下的马匹一直在原地踏步,难怪似乎没有平常那么难受了,不禁尴尬地干笑道:“雨太大了,我也就没注意,嘿嘿…”

“此人诱敌,是否靠得住?”其中一名将军见状,神情禁不住担忧起来。

“现在,也只能信他了。”另一人摇摇头,又道:“我们还是迅速赶往山头置下伏兵,只是不知这场大雨,何时才会停?”

这也是沉玉的困惑,连夜走了一晚,这暴雨便持续不断。回头见士兵有些东倒西歪,索性到一处山脚停顿休整。

衣衫从头到脚都湿透了,她连打了两个喷嚏,在火堆前烤了好一会,才觉得身上暖和起来。胡梓把马腹下的包袱拿出来,里面竟是干净未湿的衣服。

沉玉连忙到山洞内里换下湿衣服,赞道:“还是大头细心,把东西藏在马腹,才没被大雨淋湿。”

“以前不论风雨都要出外劳作,就把干粮都藏到驴子的肚子下了。”胡梓往火里丢了一根木柴,皱皱眉头。“看这场雨要下很久,此时诱敌,倒不如偷袭更好。”

她想了想,点头道:“好主意…对方连我们在哪都看不清,怎么诱敌,不如去偷袭好了。”

胡梓吓了一跳,摆手道:“我也就胡说的,黑头你别当真。突然改变路线,若有差池,失败的罪责会…”

看他犹豫,沉玉接口道:“所有罪责会赖在我头上对吧?只要赢了,他们就无话可说…得了,别哭丧着脸,我没说不去诱敌,就是稍作变通。”

“你想怎么做?”胡梓抹了把脸,紧张地问道。

沉玉狡黠一笑,“天机不可泄露也!”

————

pk快结束啦,米收藏滴记住收藏呢。。。。。呵呵~~

第五十章 犹若天助

暴雨持续了一日一夜,芮国大营四处积满了雨水,帐子不得不迁往高处。在雨中轮流搬运了大半日,这才结束歇息。

忙碌了一整天的士兵,几乎是倒头就睡。

这样的雨势,让人寸步难行,亦不能火攻。他们丝毫不担心锦国会选在这样的时候偷袭,纷纷安然入睡。

深夜,哗啦啦的水声外,突然有人敲响了锣鼓。芮国士兵通通被吓得跳下榻,胡乱披上蓑衣,拿起佩剑就冲出了帐子。

“锦国敌袭来了——”

不知谁高叫一声,从各个帐子跑出来的士兵霎时乱了套,又被大雨迷了眼,你撞我,我踩了你,阵阵惊呼声不断响起。

“敌人在哪里?”一名队正还算清醒,大声问起。慌乱的众人这才顿住了脚步,慢慢靠拢。

“在前方五里,我亲眼看见的!”有人大声答道,正要细问,另外一处也传来附和的声线。

“对,我也见到了!”

“还有我,我也是…”

雨中看不清脸孔,士兵正想回头看看答话的人,却辨别不出。队正听着前后左右响起的声音,心下才起了几分疑惑,又闻不远处传来锣鼓之声。

纷乱的脚步声在雨中模模糊糊,但也明白,别处的士兵已然出发歼敌,若他们滞留不动,最后只会被人笑话。队正皱起眉,把心里那一点点端倪完全忽视掉了,下令道:“将士听令,整装待发。目标,前方五里!”

“是!”士兵一应,冒着大雨匆匆离开了营帐。

队正刚要走,忽然瞥见角落一道人影,悄悄靠了过去。见是一矮小瘦弱的士兵,不解道:“大家都出发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回大人,小的起来匆忙,把剑落在帐子里了,正要回去取来。”那人小声答着,不用看,神情一定惶恐之极。

队正大手一挥,不悦道:“我不是常说了,剑不离手,才是好士兵…话说回来,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是我帐下的士兵?叫什么名字,今夜的口令呢?”

芮国大营每晚都会换不同的口令,以防止外人冒充进来。这口令可能是一个字,也会是是一个词,难以推测。

那人支支吾吾,好一会没说出所以然来,队正警惕渐起,正要详细盘问,胸口一痛,颓然倒下。

“黑头,没事吧?”胡梓抽回长剑,雨水慢慢洗去了剑身上的血迹,滴落在地上,消失无踪。

那士兵抬起头,露出沉玉的脸,明显松了口气:“好在你来得及时,不然就得被发现了…其他地方的情况如何?”

“很顺利,”胡梓点头道:“东营、南营和北营的芮国士兵都出了帐,就是去西营的人没有消息传来。”

“西营?不是叫大伙不要去了,那里有重兵守卫,尤其是江怀闲和他的男宠都住在那里。”沉玉皱起眉,伸手拉了拉蓑衣,叹道:“没有消息,他们怕是凶多吉少了。大头,让剩下的人集合,立即撤离。”

她仅仅挑选了三十人潜入大营,原本想让胡梓留下坐镇。但他坚持跟来,沉玉无奈之下,只得妥协。其余二十八人,都是当初破城时逃出的士兵。

一来他们尊沉玉为英雄,对她惟命是从;二来早已历经生死才得以存活,因而更懂得惜命。就是看中这两点,沉玉才会选择他们。

如今,看着眼前不到十五人,不由叹息。自己还是太高估他们了,破城之仇怎能轻易忘记,而今眼见有亲手杀掉江怀闲的机会,他们怎会放过…

“黑头,”胡梓见她沉默许久,不由开口唤道。

“我们这就回去与伏兵汇合,痛宰芮国一顿!”沉玉眯起眼,低呼道。众人亦是压低声线一应,迅速撤出了芮国大营。

“第二波准备好了?”沉玉放缓了脚步,凑近胡梓问道。

“马匹的脚印在雨中根本留不了,只能丢下一些士兵佩戴的小玩意。照你的吩咐,放在不显眼的路边。”他勾勾嘴角,猜到沉玉的用意,双眼微微发亮。

“听说江怀闲的下属大多谨慎又细心,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他们…就怕他们完成后,留在那里送死。”她抹了把脸,语气有些无奈。

“已经交代下了,若还是如此,便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胡梓目光一沉,大伙显然也了解沉玉的用心,留下确实更能引诱敌人上钩。

“就怕芮国的家伙不中计,白费心思了。”全身湿透,她不由连打了两个喷嚏。“赶快完事,这雨下个不停,真是冷得要命。”

见状,胡梓索性将自己身上的蓑衣披在沉玉肩头。看她想要推辞,笑道:“习惯了,我又比你壮,没事的。如果你着凉了,谁来指挥?”

看着他转眼间被淋成落汤鸡,沉玉抿抿唇,最终没有再开口,脚下的步子却不禁快了几分。也不理会雨水掉入眼里不舒服,只管闷着头往前冲了。

“主子,外头乱叫的人都已经制服。一共十人,八人死,活捉两人。”小元自帐外而入,躬身禀报道。

“元帅,东、南、北三营有士兵被鼓动离开,霍青与赤英已经前去截回。”阮恒紧跟其后,恭谨地说道:“有消息传来,五里外确实发现锦国军队的踪迹,人数估计不足三千人。”

“这诱敌之计倒有几分巧妙,这附近必然做了埋伏的。”江怀闲瞥向地图上,锦国的人真是不自量力,居然想在他的眼皮底下耍花样。

“长史,将计就计。”

阮恒眼底一闪,笑着应下,便退了出去。

蓝小玉端着刚刚泡好的参茶,缓步走入,与阮恒擦身而过。暗忖着晚上外头吵吵嚷嚷的,难不成要出兵了?

偷偷看了榻上的人一眼,她面颊酡红地垂下头去。打仗的事,该由男人去想的,她一个女儿家,知道那么多做什么呢。思及此,蓝小玉跪在榻前,将参茶奉上。

“王爷为战事伤神,这是奴婢特意用千年人参泡的茶,有提神活血之效…”

“搁着吧,”江怀闲斜靠在软榻上,兴趣缺缺。这女人一味讨好他,见自己对金菊茶不满意,便费心思在其它事上。昨儿的点心,还有今日的参茶…这女人当他是普通府上的少爷,没见过世面么?

淡漠的语气,让蓝小玉心底微微有些受伤。她从小锦衣玉食,向来不用亲自动手。如今不但为了他下厨,还嘘寒问暖,可惜一颗芳心在那人眼里,却似乎一文不值。

为何…难道他心里只有沉玉姐姐?

俏脸闪过一丝黯然,她眸底凝着淡淡的委屈,若是平常男子,如此楚楚动人的神态,早已忍不住上前抚慰一番。可惜对方是铁石心肠的江怀闲,根本视若无睹。

“若无其他事,便下去吧。”

这话一出,蓝小玉的心不由揪紧。张张口,终是不敢违背他,行礼后,悄然退了出去。

小元笑呵呵地闪了进来,高兴道:“主子,终于把话从剩下那两人嘴里敲出来了…潜入的人共有三十人,策划者正是沉玉。”

美眸淡淡扫了过来,江怀闲沉吟道:“小元,备马。”

他一怔,劝道:“外头的大雨一直未停,此时出去,主子身子金贵,如何受得了?”

“霍青可有传信回营?”江怀闲下了榻,径自穿戴起来。

“回主子,未曾。”见他执意如此,小元只好唤人牵来他的坐骑。

“小元,本王尚未赐封时,风吹雨打,有什么没受过?”江怀闲勾唇一笑,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小元亦在他身后策马跟随,两人身下皆是难得一见滴骏马,不过片刻便追上了大军的尾巴。逮住其中一名士兵,就要询问。突然一阵巨响,伴随着一声声惨叫与哀嚎。

江怀闲回神,命小元原地安抚士兵,驱马往前,却被面前的惨况镇住了。山坡上的沙石从高处滚落,几名士兵头破血流地爬了起来,满脸惊惧,指着石下断断续续地说着:“都死了,死了…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