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她想抱孩子，突然想起个事儿来：“他叫什么呀？”
没有人知道。阿姨说她陪着黄蕊坐了近一个小时，也没听到她管孩子叫什么。
“她整个人精神状态就不对，现在想想当时可能就发病了。少爷，她这个病要不要紧？”
李默不是精神科的，一时也说不准。如果只是一时受刺激，经过系统的治疗康复的机会很大。如果原本就有，现在只是被环境逼出来的话，就很棘手了。
他跟苏格分析这个情况：“搞不好要终身服药。”
“真可怜。”
“像她这样的人，能从那种地方活着回来，本身就是一种幸运。”
苏格不说话了，心情却被弄得很糟糕。李默看她这样就把话题转到了孩子的名字上：“不如你给取一个吧，临时用一下。”
苏格头一回给小孩子取小名。她看着孩子的脸，想到第一次见他时的感觉，琢磨了一下道：“不如就叫小苹果吧。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听歌，他要喜欢我就天天给他唱那首歌。”
“哪首歌？”
“小苹果啊。”
说着苏格就哼了起来，阿姨在厨房里洗碗，听到之后也跟着大声唱起来。女声二重唱十分热闹，一曲唱完苏格再看李默，发现他一脸无奈的样子。
“我说，你不会没听过吧？”
“没有。”
“你们科室那么多小姑娘，就没人放这个歌？”
“上班时间谁放歌。”
苏格愈加觉得没答应求婚是对的：“太无趣了，跟你都聊不到一块儿去。你平时上不上网，关不关注新闻，知不知道网络用语？”
眼睛里鄙夷的神情，毫不掩饰。
李默伸手敲敲她额头：“别太嚣张啊苏格。”
当时苏格不理解他这话什么意思，一直到晚上被他骗到床上，三两下剥干净，被压在他身下狠狠干的时候，才真正明白了这男人是有多火大。
他从前就是这么对她的吗？她居然还活着，真是不容易。
接下来的几天，苏格忙到飞起。
她头一回知道，原来养一个小孩是这么麻烦的事情。本以为有阿姨和她两个人在，照顾一个六七个月的娃信手拈来。结果阿姨还有家务要做，孩子也没想像中听话，简直要把她折腾惨。
小苹果脸上虽然圆，身上却很瘦，一摸一身排骨。大概从前饿狠了，现在就特别贪吃，也很容易饿。
苏格查了奶粉罐上的说明，像他这样的孩子，一天也就吃个五六顿的样子。可小苹果完全不够，刚吃完还能消停点儿，像天使般地睡一会儿，可一转身又饿了。
苏格听了阿姨的建议，去超市给他买了一堆的米粉。李默下班回来看到茶几上的东西吓一跳。
“你这是要开超市吗？”
苏格拿着外包装一样样仔细研究：“从来没吃过，不知道该吃哪个好，就买回来都试试。”
“你弟小时候吃什么？”
“我们那儿哪有米粉卖，都是自家碾一点儿兑水喝。你看这个，居然还让我加奶粉，奶粉能直接加进米粉里一起搅吗？我看网上说这样不好啊。”
为了孩子，苏格也成了那种万事问百度的新手妈妈。可一个问题查下来往往答案五花八门，她就得上专门的母婴论坛，找差不多大小的孩子的妈妈们，发帖向她们求助。
简直比上学还累。
白天太累，晚上就没精力，应付起李默来也很不情愿。有几次甚至直接拒绝。
“我累了，我要睡觉。”
李默在那里扯苏格蒙在头上的被子，可人家就是不从，一副要把他踢下床的架势。
“明天雇个保姆来。”
他和“小娇妻”还没享受够二人世界，突然中间插/进来个孩子，把他原本的计划全都搅乱了。
苏格听了这话有点犹豫：“还要雇保姆？黄蕊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比较棘手。”
她这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得送进精神病院系统治疗。李默查了她的家庭，发现她是个被父母遗忘的孩子。
黄蕊的父母在她三岁的时候就离了婚，原本孩子是判给父亲的，但黄蕊父亲很快再婚，后母不待见这个拖油瓶，就撺掇丈夫把孩子还给了黄蕊母亲。
母亲带着她过了几年也再婚，刚开始三口之家过得也还可以，后来黄蕊的妹妹出生，她在家里的地位便一落千丈。
正值青春期叛逆，黄蕊跟家里关系处得很差，被母亲赶到了外公外婆家，从此父母都当没她这个孩子，除了偶尔给点生活费外，再没什么联系。
也许因为这样，她才会义无反顾陪着丛军去非洲。这个男人才是她在这个世上仅有的几个真心爱她的人吧。
黄蕊家现在还有外婆一个人，已经八十高龄，李默没法儿把孩子塞给个老太太。联系黄蕊父母，两人口径意外地一致，都表示孩子已经成年，她的事情他们不方便多管。其他不肯多说，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速度快得甚至让人来不及说出小苹果的存在。
“那孩子父亲那边呢？”
李默愈加吐血。
丛军的家庭比黄蕊简单得多，无钱无车父母双亡。想想也是，拖家带口父母健在的人，很少会跑战乱地方去。
这一对也算是心灵上的绝配了。
可惜结局不大好。
小苹果作为他们的孩子，眼下这个阶段居然成了无人接手的烫手山芋。
“按照流程，是该把孩子送福利院暂时寄养的。”
“那怎么行！”苏格直接从床上坐起来，“孩子还这么小。”
“我没说要送，你别激动。所以我才要雇保姆，来分担你和阿姨的工作量。”
苏格这才放心，扑上去给了李默一个吻，赞他：“你这个人还不错啊。”
“我本来就很好。”说完抓住机会直接把人扑倒，结结实实问苏格讨要了一番奖励。
第二天李默就让人去找保姆，结果却碰上了麻烦。
临近年关，外来务工人员都回了老家，家政公司也都暂时歇业。李默手底下的人找了半天，花高价请了位本地保姆来，还没上三天班，就被阿姨给轰了出去。
“真不知道是谁侍候谁，她来了我非但没轻松，还得多做一个人的饭。她是来上班的还是来享福的。”
苏格也发现自己的零食消失速度飞快，前一天刚买，第二天已经没了一大半。
保姆给赶跑了，接替的人一时也找不到，苏格只能继续跟阿姨两个人忙活。
好在过年的愉快气氛冲淡了所有的辛苦。李茜学校放假了，她回家后空荡荡的别墅就热闹了许多。
别看她学习偷懒，带孩子倒是挺勤快，除了不喜欢抱娃外，别的事情都很乐意帮忙。
就是她时常不在家，一有空就偷溜出去，据说是去找宋晖。苏格也有点好奇，就问她：“宋晖不嫌你耽误他时间学习吗？”
“不会啊，我们去图书馆，他一直在看书学习做作业，一点儿不耽误。”
“那你呢？”
“我就坐他对面，欣赏他做作业的样子啊。”
苏格真心同情宋晖。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好同情宋晖。这一对太萌了。
第61章 霸气
周末李默也不得休息, 一大早就去了医院。
阿姨推着新买的童车, 带小苹果去小区里溜弯儿。李茜则是风雨无阻地跑图书馆“欣赏”宋晖的美丽容颜。整个家就苏格一个人在。
她窝在床上拿平板看剧，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结果秦嵩一个电话打过来, 搅了她的好时光。
“东西都给你父母了, 他们挺高兴，夸你买的东西实用。”
苏格得意地笑。她爹妈向来宠她，不管她买什么回去，都是一通夸夸夸。
“他们怎么样, 我没回去是不是有点失望？”
“没有，他们让你好好工作, 别瞎糊弄。你头怎么样, 还疼吗？有没有再去复诊？”
“去了, 早就不疼了。”
头疼只在最开始的几天, 出院前苏格身体一切指标都恢复到了正常水平。前两天李默带她去查脑子里的淤血, 也消得差不多了。
可是奇怪的是, 她还是想不起来从前的事儿。听医生的意思, 他们也不知道这具体是怎么回事儿, 连李默这样的专家，也给不出确切的答案。
“人家的身体构造本就奇特, 现有的医学并不能解释所有的疑难杂症。”
换言之，苏格这毛病没法对症下药。
秦嵩并不在乎苏格想不想得起来, 他在那儿开玩笑：“想不起来才好，把李默忘掉算了。”
“不成啊，他天天在耳边唠叨。”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 秦嵩还是忍不住问：“你现在还住他家吗？”
听到这话苏格有点不好意思。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都不记得这个男人，可就是这么信任他。他说要带她回家，她几乎没有犹豫就跟他回来了。
当天晚上他要跟自己发生关系，苏格居然也只犹豫了不到一分钟。
一切都是如此自然，仿佛失忆只是一个烂梗而已。
有一次他们两人情在浓处，不知说了些什么，她恍惚听到李默说了这么一句：“我有时候宁愿你不记得从前的事儿。”
从前发生过什么吗？
苏格想了想，轻声问秦嵩：“我跟李默之前的事情，你知道吗？”
“略知一二。”
“那我们发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谈婚论嫁？”
“据我所知没有。”秦嵩实话实说，“你父母似乎有顾虑，当然具体的你得问他们，我不便多说。”
“那李默知不知道我亲生父母的事情？”
秦嵩犹豫了，不知该不该告诉苏格真相。简单地权衡利弊后，他决定不说。
李默现在显然掌握了一些关于周婉婷的线索，如果苏格知道了，一定会有求于他。这样一来，苏格被他抓牢的可能性会更高。
或许李默会主动跟她说，但秦嵩不希望由自己捅破这层窗户纸。
总觉得一旦这么做了，他心爱的姑娘就会被推得离自己更远。
他这个人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坏了。
苏格得到答案后没想太多，又跟秦嵩聊了几句过年的事儿，就把电话挂了。刚搁下手机准备继续看剧，就听得楼下有人回来的动静。
一听就是李茜，关门声音巨大无比。要不是那门结实，非给关散了架不可。
苏格就下楼去安抚李二小姐。
李茜一脸委屈，要哭不哭的样子。苏格问她：“你不是找宋晖去了，怎么回来了？”
“宋晖今天不去图书馆。他居然都不提前告诉我，害我扑了个空。”
更可气的是，她打电话质问对方的时候，宋晖理所当然地来了一句：“我没让你来看我啊。”
言下之意，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跟他一点关系没有。
这人怎么这么铁石心肠，一点儿不懂怜香惜玉。她都快给冻病了。
苏格也没办法，小孩子的恋爱游戏她不懂，她自己还一团浆糊呢，哪管得了别人的事儿。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进厨房给李茜弄点好吃的。
李茜看在食物的份上，暂时收起了那份怨气。她看苏格煮面挺有意思，就留在厨房里不走了。看了一会儿她翻箱倒柜，找出她哥的咖啡豆，给苏格和自己各煮了一杯咖啡。
苏格有点吃惊：“你这么小就喝咖啡？”
“那有什么，我二哥周声，从小就拿这东西当水喝。”说到这里李茜一歪脑袋，“苏格，你记得周声吗？”
“记得啊。”
“真奇怪，你谁都记得，怎么偏偏忘了我大哥呢。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说这话的时候李茜把脑袋凑得很近，苏格一扭头就看到一张大脸，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什么恐怖的事情，你哥不是这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他发起脾气来谁都受不了。他肯定对你凶了，你打心眼里讨厌他，所以才把他忘了。”
“幸亏你哥听不见，要不你就真惨了。”
苏格接过李茜递过来的咖啡，浅浅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你做得很好喝啊。”
“那是，我可是高手。”
“那你教教我，我给你哥做了一回，他说太难喝。”
李茜就笑了：“我听说了，你还给周声泡过，他助理说的，特别难喝，可他居然全喝完了。他这个人有时候脑子真的有坑。”
苏格觉得李茜这孩子脑子也不太好，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整天这么吐槽她的两位哥哥，就不怕他们收拾她吗？
李茜还在回忆那杯咖啡的事儿：“周声这个人真不是一般的奇怪，你知道吗，你那么难喝的咖啡，他居然还夸好喝，我真怀疑他味蕾出问题了。他小时候就那样。”
“哪样？”
“有一回他喝醉了，我听他说糊话，说小的时候有个小美女给他泡咖啡，难喝得要命。他一直想找那姑娘。哇，我真没看出来他那么痴情。”
苏格把杯子往旁边一搁，专心致志搅锅里那些面条。旁边李茜还在唧唧喳喳说个没完，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刚才她脑海里闪过一些记忆碎片，小孩子过家家泡咖啡的画面，不是很清楚，只能看到个大概。
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打打闹闹挺开心的样子。但苏格看不清他们的脸，并且画面消失得很快。再去想却什么都没有。
她有点担心，自己就是周声口中说的那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