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工作人员跟邹导汇报情况:海底的电缆断裂,正在维修,估计今天晚上是不可能修好了。一小时后工作人员又来汇报:岛上的备用发电机型号相当老旧,并且出了些尚未查明的问题,剧组和旅馆的电工表示暂时没有能力修好,于是大厅里一片哗然。

好在剧组还有两台发电车,邹大导演一声令下,让人把车开过来,停在家庭旅馆的门外,车上的大灯犹如人造月光,大厅总算恢复了光亮,于是玩牌的继续玩牌,打桌球的继续打球,喝酒的继续往杯子里斟酒。

我安心等待,没想到最终得到的消息是“备用发电机坏了,无法修好。”

修不好?

我忧心忡忡地瞧着笔记本上的电池电量越来越少,觉得不安——总不能今晚都在黑暗中度过吧!

我想了想,和乔希宁低语了几句,他带我去找导演助理,说什么“我这位助理对发电机很有研究”,一顿猛吹。

助理已经忙得火烧眉毛了,狐疑地看了看我,大概对我也是将信将疑。他派去的人都修不好我怎么行?但也苦无办法,只好姑且让我试试。导演助理叫过旅馆前台的年轻女孩,让她带我岛上的配电室。

但酒店现场一片兵荒马乱,那年轻女孩显然不愿意冒雨陪我多跑这一趟,塞给我一支手电筒,匆匆给我指了路又说配电室有工具箱就被老板一个电话催了回去。

南岛本身并不大,配电室和这家旅馆也距离不远,不过两三百米就到了。

岛上暴雨狂风肆虐,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宛如天地倾塌,气温比室内下降了好几度,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撑着伞,抱着笔记本,还拿着手电,自觉行走十分艰难,风大得几乎要吹跑我。而每次亮起的雷声都震得我心口怦怦直跳。

手电的微弱光芒根本不足以照亮四周,时不时响起的闪电照得四下一片雪白。

我抬起头,忽然看到前方有个修长隐约的人影,我的眼镜被斜吹过来的雨水淋得有些模糊,远看根本看不出那是谁。就那么窄窄的一条林荫道,我害怕电脑被雨水浇到,弓着腰抱着笔记本拿着手电,还打着伞走得歪歪斜斜,十分狼狈。既然有来人,我略微侧开身体让来人通过。

没想到那人走到我身边停住了。

“杜梨?”

“咦?”

我欣喜地抬起头,如稳重的大山一样站在我面前的,居然是沈钦言。雨帘连成了雾,手电的光芒分开了厚厚的雨帘,折射到他远山一样的眉峰、高耸的鼻梁、漆黑的双眸里去。

我身上已经淋湿了一半。

我们视线对上的一瞬间,他问我,“去哪里?”

我真是冷,视线还很模糊,打了个寒战,轻轻说:“总不能一个晚上都没有电。岛上的备用发电机坏了,我去看看能不能修好。沈先生,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在车子里看胶片,刚回来。”他言简意赅,把伞移到我的头上,“一起过去。”

“啊,沈先生,不麻烦你了…”

他一言不发,略一躬身自我手里把手电拿了过去。

我轻声说:“谢谢。”

心里起了小小波澜,有个高大的男人陪着我走过这电闪雷鸣的暴雨之夜,我很感激。

配电室里又脏又乱,备用发电机外壳已经卸下扔在角落,地上摊开着工具箱,剧组和旅馆派来的技术人员不知去向——我松口气,好在东西还是齐备的。

看上面积的灰尘,就知道发电机近一年都没用过。我先检查了燃料,发现柴油充足,于是再检查机组里的设备。随后发现,这台备用发电机非常老旧,各项工具非常原始,完全不是我之前接触过的最新型号。修这个,看来麻烦不小。

“很伤脑筋?”

“有点小问题,不过应该能解决,发电机原理很简单。”我说,“等我看一看图。”

我把笔记本摊在地上,单手按着键盘查找资料——我曾经为电网的系统做过评估,发电机的资料有许多。沈钦言在我身边半蹲下,为我照亮了一片窄小的空地,也挡住了外面的狂风。他沉声说:“你不要急,慢慢来,修不好也没关系。”

真是奇怪,屋里那么暗淡,窗外电闪雷鸣,我却一点都不害怕了。

我努力点了点头,大声“嗯”了一声。

灯亮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在黑暗里待太久了,灯亮起来的时候觉得这一切无比美好。尤其是当我长长呼出一口气,直起腰来,看到一个俊美的异性在身边寸步不离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世界的美好指数倍增。

我跟他小声解释:“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不是太熟悉这种老式发电机,花的时间有点久。”

屋内灯火通明,他关了手电对我点了点头,道:“辛苦的是你。我什么都没做。”

“怎么会呢?如果你不在的话,我一定怕死了,”我对他吐吐舌头,“沈先生你不要笑话我,我其实…很怕雷的。”

他看我半晌,眼神里似乎有温暖的笑意流露出来,“我有用就好。”

他笑起来真是有致命的杀伤力,我呆了几秒,又仓促地低下头,只觉得浑身血液往上冲,一瞬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又笑了,居然又笑了!第三次!这破旧的,带着浓浓机油味的配电室顿时熠熠生辉。

汗源源不绝地从额头冒出,我伸手擦着头上的汗。

他沉默了一下,从衣兜里拿了包纸巾递给我,“擦擦手,还有额头。”

我面红耳赤地接过,又垂下头,注意到他手指修长,有修剪整齐的指甲,和我那被灰尘弄脏的黑糊糊的手指完全不一样。

沈钦言走到屋外,转过身背对我,等到我擦干净手和额头后,又分秒不差地回过身看我,眼神很温暖。

“雨停了,回去吧。”

岛上的天气十分诡异,刚刚还狂风暴雨,现在满天乌云散去,月亮如银盘高挂天际,安静地给这个热带岛屿洒下一层银辉。刚刚那场大雨洗净了空中的所有灰尘,夜晚纯净得好像墨玉。

他脚步很慢,似在感受这美好的夜晚。

“这座岛很漂亮,夜晚也很美。”我说,我很久很久没看到这样明亮的夜空和月亮了。

他说:“城市里是没有这样的夜晚的,满城的灯光会盖住月色和星光,什么都看不到。”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不过,我没什么时间看天空。”

他侧头看我一眼,“工作原因?”

“是的,往往日夜颠倒,”我说,“倒是沈先生,你还有时间看天?我觉得演员似乎也是日夜颠倒呢。”

他缄默片刻,回答我:“所以更常常看。”

我似懂非懂地“噢”了一声。我想,他的意思是因为经常在夜空下谈情说爱吗?

不待我想清楚,前方就是旅馆,隐隐看去,大厅里的人已少了不少,而旅馆外的树林花丛影影绰绰,两个相拥在一起的人影在月色下摇摇晃晃。

我本来没仔细看,奈何其中一人的身影实在熟悉,我想认不出都不可能。下一秒我的下巴差点跌下来,“啊,居然是乔希宁和宋亦涵!”

沈钦言倒是一直目不斜视地走着,听了我的话,朝幽暗的那边瞥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并不做声。

我有点激动,“啊,他们什么时候好上了啊!好惊讶啊!”

我从沈钦言的眼神中看出“你不是他的助理?”这样的疑问,“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呢?”我沉浸在醍醐灌顶的情绪里头,“是啊,没错,这段时间他们一直走得很近,敏姐也经常开他们的玩笑,但我以为他们是好朋友呢!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发展到这一层了吗?假戏真做了!”

沈钦言说:“这种事情,圈子里很平常。”

“很平常吗?”

明明他和宋亦涵的对手戏更多,也更加暧昧啊!我扬了扬嘴角,好奇地看着他,“那你呢?”

他一怔,脚步缓了下来,薄薄的双唇开合,“我?”

我忽然想起他早有女朋友,后悔自己的失言,“噢,沈先生,我瞎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之前一直觉得他除了话少一点,本质上是个非常宽容大度的人,并不难相处,而现在的我,忽然感觉,那只是因为我没触碰到他的底线。

“我不会假戏真做。”

让我意外的是,他当即回答了我,声音没有迟疑,也没有停顿,更没有我想象中的不快,表情也是一如既往地平和。

我掩饰性地笑了笑,“也是呢。你一直有女朋友的,怎么会假戏真做呢。”说完更后悔失言,他的女朋友跟我何干?我这么关心做什么?安露那种美貌又厉害的女人,也不可能会让他假戏真做吧。

他眉峰不着痕迹地轻轻一拧,很快又舒展开,“也不是这样。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

这话倒是没错,他的私事我当然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实际上,我知道的并不比他的任何一个粉丝多——我尴尬得不行,脸庞发烫,好在夜深,也不会有别人看到我因为尴尬而脸红。

“是我失言。”

前方就是旅馆了,眼看这谈话即将陷入更糟的境地,我深呼吸一口气,力求挽救面前这个尴尬无奈的局面,“我上楼了,沈先生,再见。”

他叫住我,“杜梨——”

从来不知道我这么普普通通的名字被人叫出来也有惊人的效果,他的声音低沉柔和,就像是大提琴的和声。

我心神一荡,匆匆回了头,正对上他平静的视线和略弯的嘴角,“…今天辛苦你了,晚安。”

我想我产生了一瞬间的迷惑,胡乱点了点头,来不及细想,就上了楼。

沈钦言给人的印象,往往是不苟言笑的。实际上一般人看到他,就会想他和电影里的角色是不是一样的,会不会太孤高冷峻。很多人说他的严谨是最有魅力的表现,可他刚刚的言行,无端地让我心口一阵猛跳。

是啊,我一直知道他是个非常迷人的男人,他的一颦一笑都极度迷人,可以让无数小女生尖叫,但我早不是小女生了啊!而且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怎么还会有这样一颗少女心呢?

我正兀自纠结,忽然门铃一响。乔希宁和宋亦涵一前一后进了屋,脸上都有笑意,看上去明显比前几天饱受邹导折磨后的状态好得多。这难道就是爱情的滋润吗?我暗暗想。

“阿梨,你把脸蒙在被子里干吗?”乔希宁一进屋就好奇地问我,“修好发电机的大功臣啊,让我们重见光明。”

“我觉得没电很麻烦啦,所以才去修的。”

“衣服都湿了,去换衣服免得感冒。”

宋亦涵笑他,“你管得真宽。”

我坐起来,顺手摸过笔记本翻开。

乔希宁长叹一声,“阿梨啊阿梨,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啊。”

我不理他的长吁短叹,“备用发电机的柴油能用两天,到了后天可说不准了。”

乔希宁毫不在意,“有你在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反正你总能想到办法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懂不懂?没柴油也等于是零。”我没好气。算了,和乔希宁这个科学白痴说话,实在是太费劲了。

好在他也无意久留,和宋亦涵说笑一番后,就回了隔壁房间。他和宋亦涵表现得十分坦然,完全像是多年的朋友姿态。我这么知趣的人,能做的不过是装没事人一样闷笑而已,自然也不会追问。

倒是宋亦涵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一副有话要说的摸样。

“怎么了?”

她神色有些微妙,“我刚刚看到沈钦言和一个年轻女孩从海边回来…那女孩子长得很像你,不过,也许我认错了也不一定。”

我真是没想到她也注意到了我,并且毫不迟疑地对我提出了疑问。否认也没有意义,也只能承认了,“是我,你没看错。”于是把我去修发电机巧遇沈钦言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原来如此。”宋亦涵简短地说了这句话,然后就坐在镜子前专心致志地摘下项链耳环。

“是啊,沈先生很绅士的。”

她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笑容里大有深意,逼得我不由自主想追问下去。

“怎么,宋小姐你不同意我的话?”

宋亦涵随手拆了发带,瀑布般的秀发垂下,她回头看我一样,“据我所知,沈钦言从来都不是一个让人亲近的人。”

我觉得自己不太理解她的意思,有点困惑。宋亦涵和沈钦言演了很多场对手戏了,我看得出来沈钦言也对她颇为照顾,至少在她数次NG的时候,从未有过不耐烦之色。

“是的,如你所见,作为合作者简直找不到比他更好的演员。”看到我的困惑,宋亦涵道,“…拍戏的时候我觉得下一秒我就会走进他的内心甚至爱上他,可一旦导演喊停,他就变回平时的那个人,浑身上下都罩着一层透明的壳子,再也看不透了。比如,他从不和别人谈起他的私事,连爱好都守口如瓶。所以,我说他不是一个让人随意亲近的人。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人,认真其实是骄傲,礼貌其实是拒绝,温柔其实是疏远。”宋亦涵支着下巴,“我想,沈钦言就是这样的人。”

她即使学历、知识远远不如我,但做演员的人在看人和了解人上总是比我要敏锐的。我想,这番话应该是她对我的暗暗提醒吧。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搁在键盘上的手,想不到要说什么。

最后,我“嗯”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第七章船

对大哥来说,只要我不再做不靠谱的明星助理,其他工作他统统可以接受,至于我是否要读一辈子的书,他半点都不在意。

大哥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在片场的外围,躲在树下昏昏欲睡,一有时间脑子里想到的就是宋亦涵昨天晚上的话。

接到了大哥的电话,他言简意赅道:“马上来德萨投行一趟。”

德萨投行?这是什么?

我仰头看着那湛蓝色的天空,狠狠地呼吸了一下美妙的海风,“大哥,你知道我和乔希宁在外景地吧?”

“我知道,”大哥说,“所以,接你的游艇已经出发了。”

我彻底无言。大哥平时不这样武断的,看来是真的有急事。

“那…好。”

在岛上的外景地还有几天拍摄任务才结束,大哥叫我带上所有的行李出发。我去片场找到正在临时房间里苦背剧本的乔希宁请假,说剧组会派个新助理跟着他,他没有不应允的道理,他唯我大哥马首是瞻。

因为昨晚暴风雨的缘故,这天剧组开工很晚,工作人员有一搭没一搭地清理着积水的拍摄场地和被吹乱的道具,我穿过椰林准备回到旅馆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我见到沈钦言和他的助理从另一间化妆间出来。他穿着便服,低头和助理说着什么,助理递给他一份文件,他翻了翻,接过笔签了名字,然后抬起头来。他整个人舒适又自在,气色好得惊人。

他真的非常好看,平时的一举一动也都很得体优雅,难怪经常代言各种奢侈品。

他和助理低语了数句,助理伶俐地从另一条路离开,他在我身边停下,跟我打了个招呼。我闻到他身上那股香烟的辛辣味。听到他和导演的交流我才知道,他并不抽烟,但饰演的角色则是手不离烟。香烟和打火机,是电影中穿针引线的重要线索。

晚饭之后,我今天第一次看到他。

我对他露出笑容,“沈先生。”

他问我:“昨天晚上雷声很大,没有睡好?”

“嗯…也许吧。”我胡乱点头。

“我看了天气预报。飓风已经过去了,不用担心。”

其实我睡不好不是因为飓风和雷电。

我心里有点难过,掩饰性地低下头去,听到他说:“杜梨,我还有要紧事,先走了。”

我看着他的身影从面前闪过,心头一颤,叫住了他,“沈先生!”

他站住,回头静静看着我。

明明距离不过几尺,可距离却像万丈鸿沟一样。在任何话说出口之前,一股怅然涌上了我的心头。敏姐说得对,他是公众人物,固定女友是著名主播,万一被人发现我们交往甚密,绝不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我想,世界上许多事情,都是注定的。

我说:“其实,其实没什么。”

他“嗯”了一声,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我没再看他的表情,低着头从另一条路离开,回去取我的行李。

我的行李箱很沉,因为我只要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都会带上两台以上的笔记本---偏偏昨晚的暴雨之后,地上一片狼藉,沙土上根本没有办法拉着滑杆,只能费力地拖动着走向码头。

走得近了,我就看到一条漆着白漆的游艇从远处高速驶来,最后停靠在码头边上。白色的船只衬托着蔚蓝的大海,说不出的好看。离得近了,船身上的文字特别醒目,是“DUYAO”。

我知道大哥最近买了艘游艇,当时还颇感诧异,因为大哥不是铺张浪费的人,他那么忙,根本没时间乘坐,大哥当时的回答是“姚瑶提过,坐着游艇看荔湾海峡,一定特别美”,所以不假思索就买了。

我想,爱情就是这样,愿意为了对方无条件付出。对于一向忙于工作的大哥来说,能找到一个他愿意为之付出的人,也是幸福的。

我脑中转着这些念头,心神不属地往码头走。海浪静静地拍着海岸,四周一个人都没有。我走了几步又扶着遮阳帽回过头,想最后再看这个小岛一眼,才知道海边并非没有人---在我身后数步的人,居然是顾持钧和邹大导演,旁边还有几个穿着剧组制服的工作人员。

顾持钧一脸焦急,邹导演无奈地跟他说:“是这样的,剧组的发电机一台烧光了油,一台似乎坏了,所以一大早的,组里的两条船都回去了,最早的那条要半小时后才能回来。顾持钧,你再登半小时吧。”

“我昨晚已经在岛上待得太久了。”顾持钧眉宇间有忧色,拧着眉道,“码头上有船。”

邹导侧过脸问了身边的工作人员几句,“不,这不是剧组的船---”

我略一迟疑,看向顾持钧,指着码头边上的游艇说:“顾先生,那边的游艇是来接我的,你不介意的话,跟我一起回市区怎么样?”

他没有任何迟疑,对我露出真挚的笑容,“好,那就麻烦你了。”

游艇分为上下两层,不算特别豪华,以舒适为主。除了船长外,游艇上只有我和顾持钧两人,我请他随便坐,他向了我的名字,对我微笑说:“这次真是谢谢你,杜小姐。”

“不客气,恰好顺路,”我轻轻摇头,“反正我也要回静海。”

说实话,我是第一次距离他这么近,没想到和这位传说中的明星能有机会这么近距离接触,之前在片场虽见过几次,但都是远观,从未有机会和他说话,依稀觉得他是传奇般的存在。现在他就在我面前一两米的距离,我终于可以把他看得仔细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