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老太太特别八卦,一边打着太极还一边和她说着话, 很是热络:“你出差这么一走啊, 这园子花就落了, 说话你也去了两个来月了吧,你男朋友怎么没过来帮你拾掇拾掇?”

裴深爱戴着手套,蹲在园子里正在除草。

她还真没干过这样的活,蔷薇不像别的花, 这浑身的刺啊, 除草的时候非得十分注意,不然就要挨扎的,她刚开始没注意,胳膊上就被扎了两下,很疼。

真是什么人栽什么花,他就像个刺头,这花就像她。

听见老太太问了他了, 她伸手拨开一棵蔷薇,头也没抬:“真应该让他来收拾。”

老太太热心肠,在一边指挥:“小爱啊,小心啊,别扎了手,用点工具吧,花园也应该浇浇水了。”

蔷薇花已经交缠了一起,里面根本进不去。

她把外围石子路这边简单清理一下,就已经满头大汗了,回阳台拿了水管出来接上,又开始浇水,喷头出来的水都是花洒一样的细流,她站在高台上松了口气。

老太太走了栅栏边上,继续和她说着话:“那小伙子子真不错,长得也俊,说话也中听,你出差没告诉他吗?说起来能有一个来月了,我跳舞回来就看见他站在单元门口,诶呦你可没瞧见,往那一站,进不来可怜的哟!”

裴深爱回头,笑:“嗯,他不知道我出差。”

老太太啧啧出声,已经完全站了他那边去了:“你倒是给他一把钥匙,省得他每回都等,现在电话多方便,你去哪也告诉他一声,多好的小伙子,他傻的还来这等,我说你好久没回来了,他在门口抽了根烟,就走了。”

这个误会,怕是要一直误会了。

裴深爱敷衍地笑笑,嗯了声,继续浇花,水珠在蔷薇花上洒落,大概浇了十几分钟,她看了眼时间终于关掉了水管,拿出手机来给蔷薇拍照。

枝头枯萎的花儿已经所剩无几,可即便如此,一园子的绿也养眼。

反复照了几张,才收起水管,从花园门进了家门。

简单冲了个澡,飞快画了淡妆,穿了规范些的套裙,提着高跟鞋这就出了门,开车直接上班,途中分别接到了季玖玖和裴深情的电话。

她说回家拿点东西,这就上班了。

八点半,几乎是踩着时间走进了环宇写字楼,裴深爱在电梯里盯着自己的手表,迟到了一分钟。

路上堵车堵了好一会儿。

上了楼,这个时间郑焕应该在忙,她直接回自己工作组部门。

走廊上,平时一早才来聊天的都不见踪影,她顿时警觉起来,加快了脚步。

果然,一进门,她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人。

郑焕正坐在她的椅子上,抬腕看着手表。

她勾唇,走近:“郑总早。”

郑焕伸手点着手表:“你迟到了一分钟。”

裴深爱坦然点头:“下次保证早点来。”

他没有站起来,一身灰色的西服,两条腿交叠在一起:“怎么样,去了一趟巴黎,这次能保证出点好作品吗?我们品牌现在需要创新,你们组今年是重点培养对象,拿出来成绩来。”

一听是重点培养对象,组员们都面露喜色。

裴深爱手里的公文包,这就放在了桌子上面:“谢谢领导栽培,我一定全力以赴。”

官腔打完了,她倒十分配合的模样。

小罗还算有眼力见,接了咖啡过来,直接送了老板面前。

平时他轻易不会跟她们说话,从来都是冷漠走过,今个咖啡在眼前,个个都看着他,以为他不会接,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郑焕伸手将咖啡接了过来。

他看着裴深爱,终于站了起来:“别光说谢谢,要好好工作,报答你老板我。”

说着把咖啡回手放了她的桌上,点了点手表:“迟到一分钟,下班晚走十分钟。”

这个资本家,深爱没忍住,笑:“好。”

好像就是故意过来查她的岗一样,他见她应了,满意回眸,往出走。

众人纷纷热烈欢送:“郑总再见!”

他这会倒是好脾气,还嗯了声:“再见。”

现成的咖啡,不喝浪费。

裴深爱坐了下来,舒舒服服地端起了咖啡。

老板才走,大家纷纷在群里发着信息,手机在包里嗡嗡响着。

她伸手拿出来,抬眼对上大家的笑脸:“放心,给你们都带了礼物,一会你们完成第一稿就发,人人有份。”

说着在群里也发了一个大红包,任他们抢着玩去。

咖啡有点苦,喝不下。

随手放了一边,裴深爱伸手又到包里摸出一根棒糖来,粉粉的,打开糖纸含在口中,甜的她眉眼弯弯,手机相册里放着她早上拍的花园照片。

满园的蔷薇,上面还挂着才浇过水的水珠,绿意盎然的。

再往前翻,又翻出临走之前照的那张开得正盛的,一起发了朋友圈。

配字:出了趟差,我的花都落了~

秒赞,是郑焕。

评论:花也有花期,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她回复:干嘛这么酸,老板不忙吗?

两秒后,他又回复:我在开会。

人家老板忙着在开会,她也得做事了。

赶紧放下手机,裴深爱让小罗打开了投影仪,开始组内开会。

这次去了巴黎,她很有灵感。

多年的慵懒似一去不回,忽然来了激情。

拍了手,她将自己带回来的资料放大,站了投影仪前面:“大家都看一看,星空,蔷薇,裙摆上的小心机,还有牛仔裤,素色和花的视觉冲击力,值得想象。”

早上八点半,天天跑步的连驿出现在了家门口。

跟屁虫被他落得老远,坐在路边直叫着他,他运动裤运动背心,头上都是汗,盛夏一过,他终于留齐了头发,剪了一个新发型。

六子他们怂恿他染成棕色,他花钱给他们三个都染成了黄毛。

自己一头黑发,怎么看怎么帅气。

毛巾已经被汗浸透,拿在手里拧了水,才上石阶。

房门开着,陈姨在门口看着他笑:“可回来了,你爸等你呢!”

他进门换鞋,一身的汗。

老连果然在家,一脸郑重,还揉着头,似在头疼。

天地良心,他最近除了在酒吧忙着装修的事,可没气他,到浴室打开水龙头,哗啦啦冲着头发,陈姨听见了,连忙跟过来了。

“诶呀说了你多少次了,才出完汗不要洗头,不要洗澡,会生病的!”

连驿在水花当中抬头,镜子当中他撩起额上碎发,还有一个小疤肉眼看得见。

冲了一会儿,关掉水龙头,他伸手抓过毛巾擦脸擦头发,嗯嗯地敷衍着:“知道了,你都说一百次一万次了。”

陈姨真是为他操碎了心,赶紧拿了吹风筒来:“快,我给你吹吹。”

他拿过吹风筒,放了一边。

拧了毛巾,又来擦胳膊,和脖子。

房门开着,徐婷婷揉着跑得发木的腿进门时候,一眼看见连铮在家,才要抱怨连驿的话一下咽了回去,她从小就有点怕他,不敢喧哗。

也是出了一身的汗,陈姨拿了干毛巾给她,她拿在手里,听见楼下浴室有声音就走了过来。

连驿才抓了背心下摆,回头看见她擦着脸过来了,一把拉上浴室的门。

他脱了背心,拿干毛巾擦着身体。

洗头是想自己清醒点,才运动完洗澡可万万要不得。

喊了陈姨给她拿换的衣裤,不多一会儿,有人敲门。

他打开一条缝,伸手接过。

随意穿上T恤,换好裤子走了出来,这才感觉清爽了许多。

徐婷婷背着手看着他,笑嘻嘻地:“我眼光不错吧,快谢谢我。”

他这才知道是她去楼上拿的,瞥了她一眼:“你是保姆吗?干这些事?用不用给你开点工资?”

她脸色顿变,保姆这两个字是她最不喜欢的字眼。

从小生活在连家,她吃穿用的都和他们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身份,还好这哥俩拿她当妹子一样的,也没有瞧不起她,但是她在外人面前,可最忌讳这两个字。

没想到他轻易地就说出口,背后的手就垂了下来。

粉色的棒棒糖在手里热得烫手,才还想笑他来着,这么大的人了,干嘛买这种东西,粉粉的,也是看着少女心爆棚,就在盒子里拿了一根,想要邀功一下,拿着棒糖逗逗他。

连驿没注意她的脸色,才要走,却是看见了她手里的棒糖。

他自己在酒吧住了两天,受不了这盒棒糖就又搬了回来,他以为他扔掉了,不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行李箱里还是带回来了。

放了床头柜上,天天视而不见。

这会看见徐婷婷手里拿着,胸膛当中的那些怒火一下又勾了起来。

一把在她手里抢了回来,他拿着棒糖对着她点了点:“记着,以后不许碰我东西。”

说着与她擦肩。

她瞪大了双眼,顿时回头。

眼眶已红,一时忘了那边还坐着她最怕的大老虎:“干嘛这么小气,一个棒糖而已!”

陈姨连忙过来问她,她哭着跑回了自己房间。

连驿走到客厅沙发边上,将自己摔了过来。

莫名的烦躁,他躺倒,打开糖纸棒糖放了口中叼着。

老连铮拿着拐杖照着他的腿就打了一下子:“一天天不干正事,知道回家就出息了?”

他拿出手机来,没事刷朋友圈。

老连打了三四下:“起来,我跟你说点正事。”

朋友圈里才躺着爱酱的最新动态,那还滴着水的蔷薇花满满一园子,很是茂盛,一看就才浇过水,他一下坐了起来,盯着手机,漫不经心哦了声。

老连在边上叹着气:“你肖伯伯家出事了,出大事了。”

连驿耳中没有错过这一句,捏着手机的手一顿,立即抬头:“怎么了?”

老连拄拐站了起来,心绪不宁:“这次维和回国有一段时间了,我还说有空过去看看,没想到今早才听说,肖战是负重伤回来的,情况不太好,现在在军区医院才出重症监护室,我要去看看,你去不去?”

肖伯伯就是把他送去当兵的人,肖战是他家唯一的儿子。

当然得去看,连驿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立即站了起来:“我也去。”

第40章 那个小姐姐

女人脸边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甩动, 她脸上表情略微夸张, 正讲到兴致高的地方,两只手还来回地比划着, 没等对面的人先笑, 她自己先乐得前仰后合了。

对面的男人也被她逗笑, 一手托脸,无奈地看着她:“玖玖, 你还是这么有趣。”

季玖玖的大波浪头发在脸边一撩,精致的妆容上,只笑脸还那么灿烂, 她们坐在百货大楼的顶楼休闲区休息, 这会已经逛了半天的街了。

坐在她对面的, 就是之前别人介绍给她的相亲对象。

巧合的是,这个人,是她以前关系不错的高中同学——高赫。

他出国回来,变成了海归精英, 就是三十多了, 还没有结婚对象,家里催得急,一直在相亲就遇见了她,俩人一拍即合,赶紧都拿了对方当挡箭牌,偶尔约见一次,一起逛逛街, 吃吃饭也乐得轻松。

尤其季玖玖,慢慢找回了熟悉感,更是无所顾忌。

她讲起冷笑话来也很拿手,说起污段子也让他自愧不如,相处起来就这么个模式,她嘻嘻哈哈向他倾诉一切烦恼,他看着她无奈地笑,最后两个人各自回家。

休闲区坐了不少小年轻的情侣,高赫单手拿着果汁小口喝着,双眼就在季玖玖的脸上。

她拍了手,指了他一下:“你忘了,你上学的时候个子那么小,和刘嫦娥挨着,常常就这么托着脸侧脸回头看,咱们那个历史老师王老师就看刘嫦娥,刘嫦娥特别烦他,起来就说老师你看我干嘛,王老师说了多经典的一句话,他说,谁看你了,高赫看你呢!诶呦给刘嫦娥脸红的哟,天天就有人在你面前晃着娥啊娥的…你忘啦?”

高赫咬着吸管,看着她笑:“嗯,是忘了。”

季玖玖继续回忆她的高中时代:“诶对了,说起刘嫦娥,我又想起来那个刘老师了,叫刘宝玉?他那次不是减了个光头吗,锃亮,我还记得你比他矮了一头多呢,但是就有个叫什么的,张瑞?好像是这个吧,他很高,在刘老师拿着书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就悄悄站起来,拿手比划着那光头比他还低一头,我们看见了都笑,就刘老师什么也不知道。后来下课了,还有人给刘老师做了首诗,怎么说的来着,你记得吗?”

那时候男生都特别闹腾,高赫摸着鼻尖,想了下:“爬雪山过草地王八瘪虾刘宝玉?”

哈哈哈季玖玖笑:“对对对,就是这个!”

两个百忙当中,抽出时间来逛街的人,能有这么轻松一刻也是难得。

美妙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下午四点半了,季玖玖关掉闹钟,喝掉果汁,对着他站了起来伸出了手:“朋友,我到点了,该下班了,今天逛得很开心,合作愉快。”

高赫也看了眼时间,坦然与她握手:“好,那就下周见,记得统一口径,别说岔了。”

二人握手,各自拿了自己的东西转身下楼。

乘坐滚梯下楼,也是站了一起,偶尔抬头看见对方视线了,相视一笑,很有默契。

这个时间,裴深爱该下班了,季玖玖想念她家的红酒了,上了车就给她打电话约起,可惜电话一直占线,没有打通,就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大美子:小爱爱,约吗?

过了能有两三分钟,她可能结束了通话,才给她回了话。

爱酱:不约儿童。

她是真无聊,发了一堆表情过去。

大美子:约吧,约吧,姐心情有点颠簸。

爱酱:怎么个颠簸法?

大美子:突然觉得笑也不开心,很没意思。

爱酱:你那个海归精英男朋友呢?找他去约啊!

大美子:狗屁男朋友,挡箭牌啊挡箭牌,都是假的,我最爱你啊最爱你!

爱酱:那好吧,约吧,你等我一会儿。

事实上,裴深爱是在等郑焕。

下班的时候,差点忘了。

秘书安茜又特意给她打了内线,让她等十分钟再走。

裴深爱目送小罗她们离开办公组,靠坐了椅子上,百般无聊的时候,就拿出手机来刷微信,她的小花园有很多人点赞,忍不住又点开照片看了看那些蔷薇。

以前,她特别喜欢玫瑰花,梦想着有一个自己的小家,有一个小园子。

园子里栽满玫瑰花,火红的玫瑰,特别的浪漫。

没想到连驿给她栽了一园子的蔷薇,比起娇气的玫瑰花,这些蔷薇简直像野生的一样,它们枝蔓交缠,根茎互窜,生长野蛮得不可思议,在没有人打理的时候都攀爬出来了。

花也美,一园子的绿枝蔓也美。

这种野蛮的侵入式,真是花如其人。

才拿着手机,家里就打电话过来,问她下班有什么安排,回家吃饭不了,像这种旁敲侧击地,她已经习惯了,就说和郑焕在公司加班,要晚点回去,晚饭在外面解决。

才挂了电话,就看见了季玖玖的信息。

也就十几分钟的样子,郑焕提前下班,找了她工作组部门来。

他在门口敲着门,她坐着没动。

按道理说,这时候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他见她不动,就在门口等着她:“等一会了吧,才忙完,走吧,请你吃饭去。”

原来让她等一会,是为了这个事情。

裴深爱背起包来,站了起来,对着他晃了晃手机:“不好意思啊,我已经和我姐约好了,她心情不太好,得去安慰安慰她。”

他眼帘一动,不以为意:“安慰她,那带上我,我请你们两个,你姐标准的见钱眼开,正好下个季度的新品要找合作的工作室打样,可以和她谈谈,这才能安慰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