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继续问,低着头翻着手机,不一会儿突然轻呼一声:“我的天,我们老板让我今晚去加班!”

然后哭丧着脸对季策和后排三人说:“今晚的饭吃不成了,咱们改天吧。”

其他人都没有作声,只有盛母很不满:“你们老板也太不人性化了,大过节的也不让人安生,你有时候该拒绝时也得拒绝,不能脸皮太薄。”

盛卷卷“嗯嗯”的应着。

前面红灯了,季策才转过头认真的看盛卷卷,想说什么,被她微微摇头,用眼神制止了。

把他们送到楼下,盛卷卷直催着季策让他走,季策还在犹豫,陈父出面道:“有空和卷卷一起回家来吃顿饭,今天就先去忙吧。”

季策这才开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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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季策把车开的飞快。

杨炎刚才的话像一块大石头,坠着他的心一沉到底。不安就像一张大网,缓缓收拢,让人呼吸困难。

“照片里的女人身份查出来了,名字叫陆晓,已经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你一定猜不到她的死亡原因——跳楼自杀。”

作者有话要说:扪心自问:我能不能在十章内完结??

好像不太能…

那个那个,对手指,你们都不喜欢预收文吗,是文案不萌吗,还是不想看校园文?都没人收藏呀【哭泣脸】

第 62 章

第六十二章

季策皱着眉翻着手里薄薄一张纸,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

杨炎解释:“因为时间太久远了, 能查到的就这些了。”

季策的视线落在纸上的一行字上——

“19XX年在安康医院跳楼自杀。”

“安康医院是个什么地方?”

听名字就不像好地方, 季策回忆了一下, 本市有叫这个名字的医院吗?

果不其然, 杨炎说:“是一家私立的精神病院。”

“在哪儿?”

“以前在南郊疗养院附近, 后来出了好几起精神病人死亡的事故,十多年前这个医院就倒闭了。”

一条断了的线。

季策闭上眼捋了捋思路。

和季荣阳关系亲密的女人叫陆晓,未婚,无工作经历, 有精神分裂症病史,在精神病院住了五年, 三十六岁时跳楼自杀。

他眼皮突然跳了跳。

这个女人和自己母亲年纪相仿,死亡时间比母亲晚了六年,在精神病院住了五年。

也就是说,她在自己母亲去世后一年就住进了精神病院。

这个信息点,不知为何, 突然让季策后心一凉。

“能查出来是谁送她去精神病院的吗?”他忙问。

杨炎摇头:“安康医院十几年前就倒闭了, 病人的资料都查不到了。”

“A把这张照片拿给我, 想达到什么目的?他一定知道, 我可以查出来这些信息,但这些信息有什么用?他想告诉我什么?不应该仅仅是我父亲出轨这件事。”

季策捏着下巴分析着。

“精神病人,跳楼自杀。这两个重要信息点。”

杨炎顺着他的思路展开:“于蓉蓉,抑郁症,跳楼自杀。”

两人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震惊。

“这,这像不像一种重演?”杨炎惊的都有些结巴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于蓉蓉的死就是人为操控。

想到这儿,两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个A,到底是什么人?

他为什么要处心积虑重演一遍二十年前的悲剧?

两件事的主人公:

于蓉蓉,季策。

陆晓,季荣阳。

杨炎简直不敢深思…他们面前就像是有一个巨大黑洞,吸引着他们不断靠近真相,然而如果想探身进去揭开真相,那可能会粉身碎骨。

杨炎深深的看了季策一眼,见他脸色发白,捏着纸张的手背青筋隐现,知道他比自己想的更多。

和杨炎分别后,季策开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的飞驰。不知道想要去哪里,不知道下一个路口是向左还是向右,只想这么一直开下去,仿佛不需要去想终点在哪里,永远都有路可以走。

直到停下来的时候,季策才发现他来到了嵇山别院外。

他怔怔的看着隐于闹市的别墅外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你是我和你母亲唯一的孩子,对于我们俩来说,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你重要。”

昨天听这句话时的沉重感,到现在都化成了浓浓的讽刺感。

他在院外站了许久才转头离开。

他想拿着照片直接去问季荣阳,理直气壮的问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他要背叛自己的母亲,几十年的伉俪情深都是假象吗。

可他不能问,他怕打草惊蛇,露了马脚。他要和自己的父亲勾心斗角,多可笑。

查季荣阳的情史,不能假手他人,心腹也不行。

只有…

站在西山脚下的一处古朴院落前,季策深深吸了口气。

凭着记忆一路找过来,他才发现其实原本以为已经不在乎、早已忘记的事,只是被隐藏了起来。一旦触碰到,犹如雨后春草,“嗖嗖”的探着头招摇着。

面前是阮家老宅。

阮竹的娘家,季策的外祖家。

一个一直以来都极其不欢迎他的地方。

这还是他第一次成年后主动找过来。

犹豫许久,他才上前叩门。

半天才有人开门。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四十多岁,系着围裙。她看见季策就是一愣,好半晌才试探着问道:“请问您是季先生吗?”

季策不认识她,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家中的阿姨。他点点头说:“对,我是季策,请问我…请问阮老先生在吗?”

他想问我外公在吗,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外公外婆这两个词,大概有二十年没叫过了。

中年女人欣喜万分,连忙请他进来,让他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然后去叫人。

不多时,一个中年男人扶着一个面容有些憔悴的银发老人走了出来。

季策立马站了起来,内心一阵慌乱。

十几年没见,眼前这个老人陌生的厉害。

记忆中那个总是笑容满面精神矍铄的老爷子完全不见了,面前这个老人…怎么这么老了。

老人弯着腰,脚步虚浮,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半睁着眼睛打量着他,好半天才问:“是小策吗?”

季策连忙走上前,低着头,有些讷讷道:“是我…外,外公。”

阮老先生半睁的眼睛里有水光闪烁,减少了他身上的一些暮气。

“你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他气息不稳的问。

“没什么事,刚好路过,就进来看看。”季策说的有些心虚。

看见老人的第一眼,他一路上酝酿的话都问不出口了。

虽然和外公外婆这些年形同陌路,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但要让他用那些不堪的陈年旧事,来扰乱他们本应安稳的晚年生活,他突然于心不忍。毕竟是他母亲的父母。

阮老先生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些。

他挪到沙发前坐下,中年女人给他们端了茶就回避了,客厅只剩下祖孙两人。

“你都长这么大了。”阮老先生突然感叹一句。

季策却觉得尴尬,他并不是想来认亲叙旧的,但此时也只能顺着聊下去。

“您,身体还好吗?”

“快要入土的人了,能好到哪里去。”阮老先生自嘲道。

季策不擅长与老人聊天,一时接不上话,气氛就沉默了下来.

许久,老人突然开口,声音苍老:“你外婆,她病了,很严重,刚才还在叫着你妈妈的名字,你就突然来了。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冥冥中自有天意。”

季策心头一凛,一股悲凉感从脚底直冲脑门。

他随着外公走进一间卧室,室内暖气烧的很足,热气混杂着汤药气味,扑面而来,让他呼吸有些困难。

他看着床上躺着的老太太,心生怯意。

这个一直莫名厌恶他的老太太,眼中的恶意,曾是他童年最大的心理阴影。直到如今,偶尔想起,还能让他汗毛直竖。

但现在她已经不能睁开眼看他了。

“她时睡时醒,昏昏沉沉的,没有多长时间了。”阮老先生说。

季策呆呆的站在窗前,一言不发,心中荒凉一片。

他曾经无比渴望的亲人,就要消失了吗。像他母亲一样,一个个都要离开了吗。

“外婆。”他喃喃叫道。

这两个字在舌尖滚动多遍,终于叫出了口。

床上老太太闭着的眼睛蓦然动了动,缓缓睁了开,暗淡无神的视线和季策那双酷似母亲的眼睛对上。

“是,是阿竹吗?”她声音微弱,却透着期待。

阮老先生凑过去拉住她的手,轻声道:“是阿竹的孩子。”

反应了片刻,老太太眼中突然迸发出了一道精光,带着仇恨,射了过来,她挣扎着伸出手,声音嘶哑凄厉:“你还我的阿竹!还我的阿竹!”

季策被这叫声激出一身冷汗,不由自主的后退数步。

床上老人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出这两句话,随即闭眼昏迷过去。听到动静,从门外进来几名医生模样的人,连忙上前查看。

季策在混乱中,悄然离开房间。他背靠着墙壁,耳边充斥着老太太怨恨的话语,尖锐,凄厉,刺的他脑袋嗡嗡响。

他脑中乱成一团:为什么要这么恨他?什么叫还她的阿竹?

莫名的不安和恐惧在胸腔里到处乱撞,让他想立刻就逃离这里。

不等他逃走,阮老先生就被扶着请了出来。

他看起来比刚才见面时还要苍老,浑身透着疲惫。看见季策,他动了动嘴皮子,低声道:“跟我来。”

季策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

“想问什么就问吧,不然等我们都入土了,你再想问,就来不及了。”老人垂着眼说,语气平静。

季策内心翻江倒海,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憋了半天,索性脱口问出来时酝酿已久的问题。

“您知道陆晓是谁吗?”

老人怔了怔,把陆晓这个名字再嘴里念叨了几遍,侧着头回忆着。

季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截掉一半的照片,递了过去。老人接过眯着眼凑近仔细看着,突然他愣住了,手开始抖了起来。

“陆晓,陆晓…你怎么会知道她?怎么会有她的照片?”老人喃喃道。

“这么说,您知道她是谁?”

老人沉默了,眼睛直直顶着照片中女人的笑脸,仿佛要穿透照片,回到三十年前。

“我知道她…”

他突然顿了顿,像清醒过来,看向季策问:“你怎么会知道她?”

“有人把她的照片发给了我。”季策不于蓉蓉案件的始末,已经和A的交锋都坦诚的告诉了老人。

“这些事是我背着父亲再查。这张照片拍摄于三十年前,能知道当时发生过的事的,除了当事人,我想来想去,也只有您了。”季策道。

老人听完后,半晌才道:“你真的很像你父亲,机敏,还有一点恰到好处的心机。”

“…”被看透,季策抿着唇不说话。

许久老人才抬起浑浊的眼睛,看向虚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