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上方第一个柜子里有。”门口突然传来声音。

木槿回过头去看,只见薄清寒换了身浅色衣服,肩头倚着门框,一只脚支撑身体重量,另一只脚交叉过去,脚尖悠闲地点着地。明明看起来他一副云淡风轻君子远庖厨的样子,可偏偏眼神幽暗深沉又有光芒隐约跳动,像极了情人节那一天桌旁的两束烛光。

“算了,我帮你拿吧。”薄清寒挑了挑眉,迅速恢复了惯常的漫不经心,大步跨了过来,把手中的手机放在一侧,双手去柜子里找出一个小瓶子塞给木槿,皱着眉一副嫌弃的样子,很快的朝厨房外走去。他走的又快又急,连头都不回,只有声音传过来:“你小心点,别烫着手。”

木槿嗤地一笑,看着他出去才拧开手中的辣椒油闻味道。瓶子外头没有包装,倒像是自己炸出来的,可是味道异常香浓,扑鼻满满都是香气,带着点花椒和五香粉的味道,更加浓郁。

拌好了黄瓜,又洗好了小番茄,木槿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是来煮饺子的——她转头一看,忍不住要哀叹,居然没有点火!于是她又蹭过去点了火,等水烧开好煮饺子。

谁知道就这点时间里头,薄清寒忘记拿出去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

木槿凑过去看,只有一个很亲昵的名字:小仙子。

手机一直在震动,屏幕一闪一闪晃的耀眼。木槿一咬牙,推了开来,把手机放到了耳畔。

那边一个风风火火的女声,清脆响亮,可有软软的带着点甜,连招呼都不打劈头就问:“薄清寒你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说让我去接阿童你一会儿就过来么,我跟阿童都到了你怎么还没回来!”

木槿手忙脚乱的合上了手机,只觉得浑身好像都在抖,又不安又内疚,连锅里的水烧开了都没注意到。

手机很快又震了起来,木槿转身去关了火,边朝外走边扬声叫:“薄三,电话!”

薄清寒接了手机一看,又迅速地抬头看了眼木槿才接了起来。他“嗯”了两声,瞟了眼木槿,顿了顿说:“刚才手机没电,自动关了。”

木槿只是咬着唇站在他面前。

“你跟家里说一声,今晚我不回去了。明儿一早我再回家拜年吧!还有,告诉阿童,她想要什么礼物只管去挑,回头我去结账。”薄清寒淡淡地说,“我嫌家里人太多,又吵又闹的头都大。就这样了啊,你也甭见外,就当是自家,玩的开心点。哎还有,晚上跟我哥我嫂子搓麻将可别输了,给师父挣点气,不然输了他们回头又要嘲笑我这老师教导无方。”

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薄清寒懒懒散散地回答:“得就这样了,明儿早上我回去接你们。”

挂了电话,薄清寒抬头跟木槿解释:“我家。”

木槿咬着唇,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甚至带了点犹豫:“要么……你回家吧。”

薄清寒一扬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突然一皱眉打发她:“快去煮饺子,饿死我了。”

“不。”木槿也拗了起来,“我要回学校。你赶紧回家去吃饭吧,今晚校长书记都在学校跟同学们一起过年,我也回去看看。”

“木槿!”薄清寒明显带了恼意,浓眉锁在一起,浑身都仿佛带了点寒意和怒气,“你非要这么跟我别着来是不是?”

木槿咬着唇不说话。

薄清寒也不说话,随手把手机扔在一边,接着看电视节目。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仿佛空气中带着点微妙的气息,明明是寒冬,暖气也不算格外的足,却让木槿觉得浑身燥热不安。她时不时瞟一眼薄清寒看他动静,谁知道薄清寒愣是能泰山压顶色不变,气定神闲地悠然坐在沙发上,双眼只盯着电视屏幕一动不动。

可饶是他这样不动神色,木槿还是觉得他在生气,莫名其妙的生气。

木槿下了数次狠心,终于开了口:“之前她还打过一次,我接了。对不起。”

“我知道。”薄清寒回答的很慢,可还是撩眼看了看木槿,“接就接了。”

“我没出声儿的。”木槿又解释。

“嗯?”薄清寒的眉又拧了起来,眼里带着怒火,几乎是咬牙切齿,“木槿,你就这么急不可待跟我撇清关系?”

“没有!”木槿回答的干脆伶俐,“我原本就跟你没什么关系!”

她这一句算是捅到了火药,薄清寒怒极反笑,嘴角微微一勾冷哼一声,眼神几乎要冷的冻伤人,声音都像是挤出来的:“很好,很好。”

木槿张了张嘴,一句话脱口而出:“薄清寒,既然你这么生气,那你告诉我,我跟你是什么关系?你用什么来证明给我看,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可以随随便便丢弃的附属品?”

薄清寒突然地沉默了下来。

木槿也过去坐到了沙发上,双脚曲了起来,头枕在膝盖处,脸朝薄清寒:“我不想跟你吵架了,你还是回去吧。你有待在这里的这份心,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她轻轻笑了起来,笑声低哑,伴随着电视里传出来的幸福喜庆听起来格外的刺耳:“这么想一想我还真是悲惨,稀里糊涂的当了次第三者。当了也就罢了,我居然后知后觉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连小三都当的这么没有专业素质。薄清寒,你现在要是留在这里,小心我日后死缠着你不放手,缠你个焦头烂额。我好歹也得有点专业素养,在你身上捞一笔再走。”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她还是枕着膝盖,脸上却笑的灿烂,安安静静地如同一朵深夜绽放的花朵,却含着尖锐的利刺,句句扎人,字字滴血。

薄清寒也靠到了沙发上,抬手关了电视。瞬间客厅里幽暗了起来,只有厨房门口渗出一点冷光。他的神色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只是声音里含着疲惫:“不是那样的,木槿,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很久以前就告诉过你,她从小跟我们一起长大。” 他隔了许久才微微一叹,“如果非要追溯的话,初安几乎是当时所有女孩子里最出色的那一个。漂亮,不管什么时候都有礼貌,可她一点儿都不娇气。小时候男孩子们出去玩总会比胆量比勇气,苏念影颜轻她们根本不行,唯独她,只会暗自咬牙顶着,眉头都不皱一皱。”

“她成绩也是所有人里最好的一个。小时候大家成绩其实都差不多,齐刷刷的上,等到高中的时候她就把我们远远甩在了后头。其实说甩也不怎么对,大家都成绩都不算差,只是没有人能跟她一样把物理学的那么好。蒋二当年是理科班的龙头老大,在物理上也不得不说小安比他厉害。就这样,在我们以为小安会顺顺当当拿了国际物理奥赛金牌然后出国的时候,她居然选择了做模特。”

薄清寒唇边带着淡淡的微笑,目光悠远仿佛回到了那些年:“要知道,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赛场上要是哪个国家有女生代表国家出战,整个赛场上个人都会起立为这名女生鼓掌。一个女孩子要在物理学上出成就,真的是太难太难了,可她说放弃就放弃了,说不要就不要了。大家都劝她,可居然真的能狠下心来,大学去修了比较轻松的管理,毕业就出了国。”

“这次要不是她母亲身体不好,估计她也不肯回来。”薄清寒转脸朝木槿看过去,朝她微微一笑,“就这样。”

这样漂亮的姑娘,居然还能这样的优秀。少年时代哪个男生的目光不会为她停留呢?就算表面上若无其事的不服气,心底也会暗暗为她赞叹,被她折服吧?

木槿默默和薄清寒对视了一眼,又轻轻转开了头,把目光落在了电视机上:“哦。”

她不说话,薄清寒也不再说话。他仿佛已经跌进了回忆,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怔怔地出神。

木槿偷偷歪过脑袋去看他,不禁想去探索他在想什么。是在怀念过去?还是在怀念那个时候单纯的感情?是不是想到那张让人惊艳的脸庞,想到他曾经年少的心动呢?

这个幽暗的除夕,木槿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就像是一条松松垮垮的弦,突然被绷紧,然后轻轻一拨——不疼,却是轰地一声,惊天动地的反复回响。原本以为只要努力,只要能一点一点去融化他,融化那一份深埋在内心的毒瘤,总有一天他能抛开心结,总有一天他能够被自己的爱感动——可谁知道,现在竟然连这一点点的念想,都没有了。

如果说当初,知道薄清寒为什么要接近自己的时候是震惊和心疼难过,那么现在被薄清寒亲口证实的这个消息则彻底把她仅存的勇气一并打消了,没了意义,没了依靠,没了她唯一能够凭借的——爱的名义。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推文里有个专门放歌曲的地方,有下载地址,大家如果想要可以去看看~

送小番外一个,慰问大家久等~汗~

嗷嗷再爬回来说,番外不是我不分段,而是它这个作者有话说系统就是这样= =+不会首行空格~O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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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真的第一次,绝对标准版= =#欧也~】

薄三第一次见木槿的时候,脑海里其实就浮现出一句话:怎么会有这么彪悍的女人?

彼时她正从某个男人怀里挣扎出来,在微弱的光下只看到眼神里满满地都是愤怒,一张脸好像也憋了气儿,嘴角沉着,眉头紧皱,一脚就死命地踹在了刚才还抱着他的男生腿上。

紧接着,她看都不看那男生一眼,转身就跑了。她跑的极快,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般仓惶,又好像一头小鹿般轻盈。

分明就一个人,怎么会有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呢?薄三挑着眉想。

可他还没想完,木槿就直直朝自己撞过来。薄三一躲却没躲开,还是蹭了一下。

他一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眼前的女生微微朝自己点了点头,一句话都不说,又朝前跑了。

然后薄三转头去看那个倒霉的男生,只见他俯着身体,双手抱着小腿动都不动,分明是疼到了极点。薄三摇头叹息,这万一要是再往上一点,再上那么一大截,日后的生活可怎么办啊……

边想着,他就自然的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走神太严重,身旁的女伴不依了起来,娇嗲地晃他的胳膊:“三公子……”

薄三微一皱眉,该死的陈允乾,应酬带个女伴出来就得自己负责再带回去才对,怎么还真当自己是他免费的保姆了么?

可想归想,脸上的风度还是一样不少。薄三朝身旁女伴一笑:“抱歉,允乾实在是喝高了。改日再让他给李小姐赔不是。”

李文雅眼神微溜,自薄三脸上滑过,抿唇微笑,倒也是极为聪明:“开车小心。”

目送李文雅上楼的时候,薄三又听到那个倒霉的男生一声高呼:“木槿!”

简直是惊天动地,却蠢的让人忍不住想摇头叹息。

薄三微一叹气,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眉梢微微动,木槿?

这个名字,还真有点味道。

原本也只是萍水相逢,谁还能记得住一个萍水相逢都算不上的人?可偏偏四五个月之后,他跟她又遇着了。

这四五个月里发生了多少事情啊,多得让他都觉得心力交瘁,实在不想再多想一分。

可偏偏就再一次的遇到了她。

夏夜微凉,薄三原本只是跟陈允乾在一起吃饭,结果吃到一半的时候陈允乾新交的小美女打了电话来,哭着喊着非要让他过去。薄三一个人吃饭也没了意思,于是也就跟了过去。

哪里不都一样,又不是没认识的人。

可她偏偏就被陈允乾看到了。

陈允乾自称面相高手,眼里只看的到美女,可他见过的美女那得有多少啊,寻常人等根本没法入他的眼。所以他开口叫人的时候,薄三只是略微诧异了一下,却也没往心里去。

没想到陈允乾没完了,死皮赖脸都用上了,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美女?

薄三好奇了,结果就被甩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华丽的成为了薄三二十多年人生中所接受到的第一个淑女掌。

又是她。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暴力?上次脑海中的念头再一次蹦了出来。

饱满的额头,纤细的眉,一双扑闪着的明明已经慌乱的眼,睫毛如同一排小刷子般浓密,甚至在微弱地灯光下都能看得清楚。漂亮着实漂亮,可她胜的不是漂亮,而是那股倔强。

明明怕的要死了吧,偏偏还一副死不肯认错的模样。眼里都已经亮闪闪的要哭了,可嘴角偏偏要抿的那么紧,丝毫不肯松口。

可是这样子的她……却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熟悉。

到底是哪里呢?

一瞬间,薄三也犯了糊涂。几乎是下意识地,嘴里说了出来:“木槿?”

看着她迷茫而疑惑的表情,薄三突然想起来是哪里熟悉了。

原来是她。

薄三嘴角微微钩,松了她的胳膊。

几乎就在那个瞬间,他就下定了决心。

不是便罢,如果真的是的话,那就让她也尝一尝什么叫做痛彻心扉,什么叫做肝肠寸断!

告白记

她正朝着薄清寒出神,他却突然转过身来,幽暗中她只看到他的一双眼睛里有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深沉地仿佛是一汪深泉,恍恍惚惚让木槿想到了那天在顾洵尧胸前看到的那枚黑色的扣子。她转开了视线,玻璃茶几、暗不可辨的地毯、棱角尖锐的电视机,一幕幕明明熟悉的如同自己的家,可只让她觉得陌生。

薄清寒突然叹了口气,慢慢伸手过来抱住了木槿。他把脑袋靠在了木槿的肩膀,微微搭着,也并没有全部都放实了,倒像是怕压着她,只是为了找个暂时休息的地方;可他的手却又明明拢的那样的紧,甚至勒的木槿有些疼。

这样的深夜,这样的他,又让木槿有了微微的心悸。明明知道不可以,不可以再这么做,可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控制不了那个叫做心疼的东西,如水一般地四处蔓延,直到将她从头到脚全部淹没。

这一瞬间,她只觉得没有依靠。

两人就这样靠了许久,靠的木槿的肩膀都觉得又酸又麻,却谁都不说话。最后还是木槿没能忍住:“薄三,你知道么,那次公司爬山的时候,你烧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拉着我的手,问了我一句:小安,你回来了?”

薄清寒鼻子里低低的“嗯”了一声。

“她去的是法国吧。”木槿又说。

“嗯。”薄清寒又嗯了一声。

木槿脸上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心像被一把烙铁缓缓熨过,每说一个字都觉得疼:“那她现在回来了,你怎么不好好把握机会?”

这次薄清寒没有回应,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又隔了许久,他突然直起了身体看着木槿,欲言又止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重新把她轻轻搂进了怀里。

他的怀抱是真的暖,带着他特有的清香味道,让人迷迷糊糊的沉醉。他的呼吸均匀而轻浅,在安静的空间里慢慢浮动着,不真实的让人害怕。

木槿几乎就要逃,几乎就要下意识地逃了。如果不可以有爱,如果不会有爱,这样孤注一掷的执拗只会一败涂地,只会被他毫不留情的狠狠踩下去。她后悔了……她后悔当初那么不顾一切的坚持着,坚持的相信着爱,相信自己能够去爱,能够幸福的拥有爱。

可现在这样的坚持看起来,是多么的可笑和幼稚。木槿淡淡的微笑了起来,自己怎么就会那么单纯天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比的过爱呢?自己怎么就会认为,薄清寒心底里肯定没有一个人呢?

只不过是当时自己不知道罢了。不知道他曾为了她跟家中闹翻,为了她在法国餐馆挽起袖子刷碗,为了她熬夜编程序,甚至在生病的时候想到的都是她……不知道到底是多么深的爱,才能让薄清寒这样的人一直压抑埋藏着心底最深的念想,这么多年都不曾放弃和忘记。

她正犹豫间,薄清寒的声音低低的传了过来:“木槿,我要把握的东西,我一直把握的很好。”

木槿一愣,抬头朝他看去,唇边还带了浅浅的笑:“是么?这样真好。”

他俊眉微挑,突然朝她微微一笑。薄清寒很少这样笑,仿佛卸了所有的面具,从心底里带着温和柔软,脸庞的弧度柔和的不可思议,甚至就连唇角和眉眼之间都带着淡淡的欢喜。

这是木槿第三次看到薄清寒这样的神情。

她又是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薄清寒的唇就落了下来。

没有丝毫的霸道,只是让人觉得温暖。他的唇带了点凉意,仿佛还有淡淡的烟草味道,覆过木槿唇的时候她忍不住微微一缩。薄清寒很快捕捉到了她的犹豫,一手伸过去扣在她的后脑处,一手越紧的揽了她的腰,却并不着急更深地吻下去,而是轻轻吻在了木槿还在扑闪的眼睛上。

一点凉意从眼皮上传过来,仿佛是夏天手中的那支冰淇淋,又甜又凉,在人毫无防备的时候迅速击中心底最后的底线和防备。薄清寒的声音在幽暗中带了点暧昧和蛊惑:“永远不要相信你看到的,木槿,我的把握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就只在于你。”

只在于你。

这一句话如同暮鼓晨钟,一声声地在木槿脑海中铿然作响。她试图抓住仅存的一丝清明和理智,问薄清寒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他急促的吻紧接着就落了下来,那份薄凉此时如同火炭炙烤,轻易的烫伤了木槿的理智。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抱他,当指尖结结实实地接触到薄清寒的时候,木槿在脑海中对自己低低地说了一句:就这样吧,如果还能相信,那这一次真的真的真的再赌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这个急促的决定还没有彻底形成,木槿的双手已经出卖了她。薄清寒略微松了松她,松开了放在她后脑上的手,转而去把她额头的碎发撩了起来,露出洁白的额头,在幽暗的光线中越发显得木槿的皮肤格外的白,如同一尊白玉瓷器,安静而美丽。

木槿朝他微微一笑,主动环上了他的脖子,把唇贴了上去。

半夜的时候木槿醒了过来,见身侧的薄清寒还在沉睡,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腰上。她悄悄移开他的胳膊,套了先前他穿过的T恤,开门转去了阳台。

这个除夕过的真没有年味儿,没有团圆饭,没有烟花,没有春节联欢晚会——甚至原本打算要煮的饺子,也因为“某些事情”被直接无视。木槿站在阳台上朝外看去,路灯还是一片惨白,映得地上像是铺了层雪花;倒是因为方向的关系,能看到一个大红色的灯笼,给这个除夕带来点暖意。

木槿手里捧了杯热水,脑海里想的都是薄清寒那一句:只在于你。

薄清寒从没有这样对木槿说过,他对她好,可那些好总让她觉得不真实,仿佛此时越好,日后就会越发的让人疼。可先前他明明说的那么认真,他的神态那么温柔,晃神间似乎整个人身上都漫了一层融融的日光,带着旭旭的温暖,照耀四方,光芒万盏。

如同万家灯火,唯独这一盏为她而亮。

木槿在阳台上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后半夜暖气不足,身上觉得冷才打算回去。谁知道她正要转身,突然发现窗外的灯光映出了细细的线条,竟然真的是下雪了。明明中午的时候还是天高云轻,谁知道现在居然会下雪。

她转身换了杯热水,边小口啜着,边趴在窗户边儿上看。

深夜的雪原来是这个样子。安安静静的雪花慢慢的飘着,仿佛一点儿都不急着要落下来,倒似在享受这个下落的过程,飘飘洒洒而又灵动剔透地摇晃着。透过玻璃窗,木槿甚至觉得连那路灯的灯光都柔和了起来,心上也似乎被雪熨了一蹭,略微含着点凉意,却是舒服妥帖。

木槿又在黑暗中站了许久,也不知道到底想了什么,只是那么站着。黑夜中仿佛总是有许多平日里不曾会出现的思绪,有悲有喜,每一点都带着微微的湿意和凉气,缓缓地拂着,却又抓不住那关键的一点。

突然,薄清寒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还带着点睡意的瓮声瓮气:“木槿?你在这里干什么?”

木槿转头去看他,因为T恤被木槿穿走,他光着上身,也不嫌冷,就那么站在阳台门口。她一笑:“下雪了。”

薄清寒朝窗户上探了探头,嗯了一声:“还真是下了。你穿那么少不冷么,赶紧回去睡觉。”

木槿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水,随手把杯子塞进薄清寒手里,头也不回地回去了。倒是薄清寒盯着手里的杯子,仿佛还有一股温热的气息,微微笑了起来。

年后的时间过的飞快,木槿开学后就开始准备毕业论文,转眼就又是六月盛夏。

最后一次答辩完,木槿跟兜兜边走边聊天。兜兜考研顺利,初试复试都很好;老大和桃子也都在年前就签了合同,唯独木槿工作也没有找,考研也失了利,眼瞅着就要毕业都还没有打算。

木槿正跟兜兜抱怨答辩的时候电脑突然不好用,折腾许久才打开PPT,突然手机响了。她一看,是薄清寒。

自从春节之后,木槿就跟薄清寒一直联系的很少,仿佛那两天是火焰,烧尽了所有的氧气便渐渐熄灭。木槿刻意地去躲他,他倒是还会隔三差五骚扰她,只是仿佛突然工作忙了起来,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听起来他的心情很好:“木槿,答辩怎么样?晚上我带你出去吃饭!”

木槿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今天答辩,愣了一下才回答:“啊,还凑合。晚上你没事么?”

“没事。”他说,“那六点我去学校接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