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姐,对于在广场边出现的失控车辆,您觉得是意外还是寻仇呢?”

“宋小姐,请问当时是您救了苏颖,还是苏颖救了你呢?”

……

问题一个紧接着一个,听得宋陵澄脑袋发疼。

沈司珩一只手要护着她和孩子,一只手要用来拨路,一边艰难行走一边代替宋陵澄回答:“相关的问题我们会和大家做个相关说明,请大家体谅一下孕妇。陵澄怀着孩子不方便,刚才又受了惊吓,请大家体谅一下,谢谢。”

宋陵澄也拿过了话筒回应:“非常感谢大家的关心,我没事,只是现在有点累,希望大家能体谅一下,回头我会将今天的情况做个详细的说明,谢谢大家。”

在沈司珩的护送下总算艰难地挤进了电梯。

电梯里也被记者挤满,过道上也是。

有幸挤上同一部电梯的记者试图先挖到头条,不停追问。

沈司珩原来还是有些耐心,看宋陵澄挺着个大肚子脸上还露着疲色,记者还在不依不饶,脸色有些沉,将宋陵澄护在臂弯里不再做任何回应。

过道上也已被记者占满,沈司珩垂在身侧的指尖一弹,在各种尖叫声和混乱声中,搂着宋陵澄迅速回了屋,顺道将门落了锁。

宋陵澄从猫眼往外面扫了眼,看着外面乱作一团拼命低头像在找东西的记者,奇怪问沈司珩:“你把他们怎么了?”

“没什么,痛痒一下而已。”沈司珩淡应,低头将她仔细打量了圈,“有没有哪里受伤?”

宋陵澄摇了摇头:“我没事,当时反应快,避开了。”

沈司珩松了口气,却还是有些不放心:“没被吓到吧?”

说着已经拉起了她的手腕,替她把脉,确定她脉象平稳后才算是真的放下心来,叮嘱她:“这段时间记者和网友估计会很疯狂,你老实待在家里,别乱出门,其他事情交给我。”

宋陵澄点点头:“今天的事得调查清楚。那个地段突然冒出那么一辆车来太奇怪了,而且那车子我看着不像失控,倒像是故意的,转了个弯就不见影了。”

沈司珩敛了敛眼眸,轻轻点头:“我会调查清楚的。”

回头给韩一凭打了个电话,没再去公司,在家里陪了宋陵澄两天,记者也在外面蹲守了两天。

第三天的时候警察以扰民为由将记者驱散了,大楼下也加强了安保,除了住户进出手印,其他人一律进不来。

沈司珩也一早去了公司,韩一凭将警方的调查结果交到了沈司珩手中。

沈司珩低头翻了会儿,抬头对韩一凭说:“你让楚凝过来一趟吧,我有点事找她。”

楚凝很快过来。

沈司珩正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

楚凝将房门掩上,走了过去。

“司珩,找我什么事吗?”

沈司珩慢慢转身,手掌突然一扬,“啪”的一声,一耳光狠狠甩在了楚凝脸上,又重又狠,楚凝被甩得整个人趴倒在了地方,手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沈司珩也在看她,居高临下,眼神冰冷:“我从不打女人。但前提是,她还是个人。”

☆、069.晋江独发

冰冷的字像刀钻般,一点一点地从耳膜渗透到心脏,恐惧突然间在心底蔓延,游走向四肢百骸。

她甚至不敢正眼望向沈司珩,一直以来,她所认识的沈司珩都是温和有礼的,无论是六年前的他还是六年后的他,她从不知道,他骨子里还有嗜血的一面,甚至是残暴。

这样的认知让她不自觉地哆嗦了下,手掌捂着被打肿的将半边脸,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沈司珩那一耳光甩得重,她的头还在“嗡嗡”地响,意识也还有些混沌不清,却是本能地撑着桌角,挪到了离他最远的地方,与他保持在安全范围内。

沈司珩看着她无意识的小动作,冷着脸没说话,一直就这么看着她,等她开口。

楚凝站在原处迟疑着,迟迟不敢开口,也不敢开口说要离开。

“觉得被冤枉了吗?还是不敢开口?”沈司珩问,嗓音已经冷静了下来,人已经绕到了办公桌前。

他脚步刚一动楚凝就像受惊的兔子,手扶着办公桌连连后退了几步。

沈司珩看她一眼:“那一耳光就当替宋陵澄还你的。我还没有打女人的习惯,能让我忍不住动了手的,你还是第一个。”

楚凝捂着脸颊不敢说话,她是真的怕了,不用沈司珩逼问,就先招了,连说话也哆哆嗦嗦的:“对……对不起,我……我没想着要宋陵澄怎么样,我就是想……想试试她,看看她是……是不是真的宋陵澄。”

“试出来了吗?”沈司珩问,嗓音低缓下来。

楚凝不自觉又颤着腿往后连退了几步,嗫嚅着:“我……我……对不起。”

“我要你的对不起做什么!”沈司珩突然一声沉喝,“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宋陵澄恰好懂得点三脚猫,又刚好反应快,那是一尸四命。再加一个苏颖,五条人命!宋陵澄哪里惹到你了,这段时间以来明里暗里对宋陵澄使那些小手段别以为我真的不知情,我纵容你不是因为我不知道,只是因为,你越把她往下踩,她触底反弹的机会越大,她洗刷冤屈的机会就越大,公众对她的接受和包容也越大。”

“她……即使她没避开,也不会真的怎么样,司机会停下来。”楚凝嗫嚅着辩驳,不敢抬头看沈司珩。

“对,即使她避不开,她也死不了,但是孩子没了。你以为你请的那辆小破车刹车性能就真的这么好?”

楚凝不敢再吭声,对沈司珩话中的意思隐约有些不解,却不敢出声问。

沈司珩看着她畏畏缩缩的模样,长长舒了口气,从抽屉里拿了支药膏出来,扔给她:“擦下吧。”

药膏是宋陵澄之前被甩耳光特地备的。

楚凝伸手接了过来,讷讷地道了声谢,不太敢吭声,一直低垂着头。

“楚凝,我不是沈司珩,你别白费心机了。”沈司珩说,声音很冷静,“你是个不错的女孩,别为了那点执念毁了别人,也毁了自己。”

楚凝轻轻点头:“我知道你不是他。”

沈司珩看着她不说话。

“我……我问过一凭了,他什么都告诉我了。”楚凝说着已经抬起头,望向沈司珩,却又在他凌厉的眼神下不自觉地垂下眼眸,嗫嚅着说道,“他说,你专门过来就是为了找一个女孩的。就是那枚玉佩的主人,宋陵澄明明就不是……”

“我就是来找她的。”沈司珩打断了她,看楚凝惊愕地抬头看他,又清晰而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就是为了陵城而来的,和任何人都没关系。”

手掌伸向她:“既然你也已经知道玉佩的事了,希望你能将物归原主。”

楚凝错愕地望向沈司珩。

沈司珩也望着她,眼神清明:“我没有失忆,至少现在不是。”

楚凝轻轻点头,喉头干涩:“玉佩……确实是可能从你身上掉下来的。当时你被医生抬走后,我才看到了它。”

沈司珩点点头,手掌依然向她平伸着。

楚凝低垂着头,声音很低:“今天我……没随身戴着,最近它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多了很多裂缝,我……把它收好了,明天再送还你。”

☆、070.晋江独发

沈司珩盯着她,没说话。

楚凝伸手将垂在肩上的头发拨开,露出光洁的脖子,脖子上空空无一物。

沈司珩终于收回了视线:“你先出去吧。”

楚凝轻应了声,捂着脸先出去了。

沈司珩那一耳光甩得重,她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楚凝怕被人看到,从办公室出来后一直低垂着头,任头发垂下来遮着脸,本想这么不动声色地回自己办公室,没想到刚出了沈司珩办公室就遇上了韩一凭。

韩一凭没留意到楚凝的异样,看到她就打了声招呼:“楚凝,前两天帝成的老板约吃饭的事您和沈总都临时没去了,那边似乎有些不太开心来着,你看下你这两天有没有时间,一起去吃个饭赔个罪?”

和帝成老总吃饭是前些天就安排好的行程。

星绽和帝成那边合作多,沈司珩本是答应要过去应酬一下的,对方也指定了楚凝一起出席,没想到都要出发了沈司珩突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临时改了主意,没去。楚凝也跟着爽了约。

韩一凭总觉得那天沈司珩突然改变主意的事是有点后怕的。那天下午宋陵澄也确实出了事,差点让车给撞了,刚好帝成约吃饭的酒店和宋陵澄吃饭的餐厅就在同一栋大厦,去了说不定还真能遇上了,真遇上了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不过幸而宋陵澄命大,人没事。

沈司珩作为公司的负责人,不去赴约回头打个电话解释一下自然也是没什么大问题的,楚凝毕竟是个艺人,又是对方邀请过数次的,一次也不去有些不给面子了。

楚凝现在没心情想这个,敷衍着应了句“改天吧”低垂着头就想先走了,和韩一凭擦身而过时还是让韩一凭发现了问题,韩一凭伸手一把拽住了她:“脸怎么了?”

楚凝捂着脸没说话。

韩一凭将她的手给拉了下来,看到红肿的一片时整个脸都凝了起来:“怎么回事?”

他不问还好,一问楚凝眼泪就有些控制不住,“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苦苦压抑着的惊怕一下子就像绝了堤。

“司珩打了你?”韩一凭急声问,看楚凝光顾着掉眼泪不回答,隐约明白了过来,脾气也跟着上来了,一把扯过她的手臂就想带着她去找沈司珩理论。

楚凝不敢去,一边哭一边低声央求:“别去,求求你,是我做错了事,和沈总没关系。”

韩一凭认识楚凝这么久,什么时候见她这么低声下气过,甚至连沈司珩都改口叫“沈总”了,更加压不下这口气,非得拖着她去找沈司珩出气。

正推搡间,沈司珩办公室的门被从里面拉开了。

沈司珩站在门口,淡淡朝两人望了眼:“吵什么?”

韩一凭拖着楚凝往前一拖:“司珩你什么意思啊,让我把人找来就为了……”

“你别说,求你。”楚凝急急地出声打断了他,她是真的怕了沈司珩。

沈司珩不紧不慢瞅了她一眼:“让他说。”

韩一凭看沈司珩这语气这模样,一时间也没了话说,只是惺惺地问了句:“到底怎么回事?”

沈司珩下巴往楚凝方向轻轻一点:“你来告诉他。”

楚凝说不出口。

沈司珩替她说:“差点一尸四命和一个耳光,一凭,你说说,孰轻孰重了?”

韩一凭震愕地望向楚凝,楚凝低垂着头不敢看他,低低说了句“对不起”。

韩一凭却还是不明白,皱着眉望向沈司珩:“不对啊,事故是我帮忙调查的,明明只是路人酒驾开车,警方也结案了,调查报告我也给你了,你怎么就扯到楚凝身上来了?”

楚凝倏地抬头往沈司珩望了眼。

沈司珩神色没动,只是侧眸看了她一眼,望向韩一凭:“到底和她有没有关系,你可以问问她看,看她是承认不承认。”

韩一凭看向楚凝,楚凝艰涩地点点头。

韩一凭还是不解,望着沈司珩,想知道他是怎么怀疑到楚凝身上来的,案子是他经手的,沈司珩只看结果,调查报告他也是半个小时前交给沈司珩的而已,他记得他当时随手翻了眼报告就让他把楚凝请进去了。

“如果我现在有确凿的证据她现在就不是受一耳光而已。”沈司珩淡声应道,“既然没冤枉人,一凭你也别瞎掺和。楚凝我留着还有用。”

转向楚凝:“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别再转什么花花肠子。”

留下两人重新回了办公室。

韩一凭心里五味杂陈,看楚凝那样也不好再说什么。

“人命的事你也拿来开玩笑。该是你的终归会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别再犯傻了,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毁了自己不值得。”

掂量着劝完,韩一凭也先一步走了。

楚凝浑浑噩噩地回了家。

她被甩耳光的事没人捅到媒体前,一路上也没人发现她的异样。

临睡前楚凝从抽屉里取出了那枚玉佩,玉佩色泽黯淡了些,本是无任何瑕疵的玉身也布满了不少小裂痕。

楚凝记得刚捡到这块玉佩时,玉佩连半星瑕疵也没有,这么久以来她也没拿出来磕磕碰碰过,却没想着上面的裂痕竟越来越多了。

都说玉有灵性,玉碎了是因为它替代主人挡住了不好的事情,使主人免于受苦和灾难,却不知道这玉是替宋陵澄挡住了祸事还是替沈司珩,亦或是她?

楚凝想不明白,一整晚都在盯着玉佩打量,毕竟是戴在身边六年了,有了感情,多少有些不舍,连睡觉时都是捏着掌心里屈着手搁在脑袋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楚凝一整夜睡不安稳,一整夜都在做梦,各种光怪陆离的画面。

身着古装的沈司珩宋陵澄和秦璟,还有一个与她眉眼极其相似的女孩,浴血躺在车轮下的宋陵澄,抱着她突然凭空消失的秦少迁,惊恐绝望的沈司珩……

一个又一个凌乱的画面在梦中交织成了一个近乎完整的悲剧,楚凝冷汗涔涔的醒来,近乎失控地抓过手机,看上面的时间,再去开电脑核对,甚至有些神经质地给经纪人打电话,问她今天到底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

经纪人的答案与手机和电脑上的时间没有任何的出入,楚凝悬着的心脏却没能放松下来,她甚至是有些惊恐地甩开了那枚玉佩,不敢去碰。

但她答应了沈司珩,今天要将它还给他。

楚凝甚至不敢直接用手去触碰那枚玉佩,只是用布小心翼翼地覆住拿起,塞进了盒子里,拿去找沈司珩。

沈司珩刚到办公室,看到楚凝时发现她神色憔悴了许多,整个人也一惊一乍的有些神经质,甚至他刚出声她就惊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你怎么了?”沈司珩皱眉,“不是杀人都不怕了吗,一个耳光就能让你怕成这样了?”

楚凝轻轻摇着头,将装玉佩的盒子交给了沈司珩。

“我……我昨晚……拿着这枚玉佩不小心睡着了,然后我……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楚凝望向沈司珩,断断续续地道,“你这么做……真的没事吗?”

沈司珩伸手接过了她落在掌心上的小盒子,神色淡淡的,没有说话。

楚凝颤着嗓子继续说:“我是不太懂这些,但是演了这么多影视剧,逆天而行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更何况是逆天改命,你和宋陵澄……”

楚凝说不下去,有些惊怕地望着沈司珩。

沈司珩垂着眼眸,不紧不慢地打开了掌心中的盒子,指尖拈着玉佩的红绳,将玉佩取了出来,凝眸打量着。

楚凝也在仔细打量着,借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有些惊恐地发现玉佩上的裂痕在一条条地增加,就像有生命力般,一道道地争相冒出,蔓延……

“它……”楚凝想说话,喉咙却似是被什么东西哽住般,突然说不出口,只是惊恐地望着沈司珩。

沈司珩也看到了玉佩上的裂痕,却只是一直这么定定地望着,黑眸半敛着,神色很淡。

楚凝读不懂他此时的情绪,或者说,自从沈司珩变成了夜珩后,一直以来,她从没读懂过叫沈司珩的这个人。

沈司珩盯着玉佩望了好一会儿,手掌一收,将玉佩收回了掌心中。

“这几年谢谢你替我保管它。”沈司珩道了句谢,弯腰拿起办公桌上的钥匙,走了。

☆、070.已修改

沈司珩去找了沈司骐。

沈司骐没在星绽上班,自己在外面弄了个小公司,公司就在离星绽两条街外的地方。

看到沈司珩时沈司骐有些意外,这还是沈司珩第一次到他这边来。

“怎么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沈司骐站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水。

沈司珩没应,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仰头盯着天花板,看着有些疲惫。

“出什么事了吗?”沈司骐在他身侧坐下,对沈司珩今天的反应有些奇怪。

沈司珩侧头望他:“司骐,我上次和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沈司珩和他说的是让他回去接管星绽的产业,两人谈了好一段时间了,沈司骐这边一直没下决定。

以往无论他对星绽怎么甩手不管,沈司珩从不予理会,但最近半个月来,沈司珩却一直汲汲于让他回去接管公司。

“怎么突然这么急着要我回去了?”沈司骐拧眉,侧头望他。

“你本来就是沈家的二公子,在外面这么多年也该玩够了,那么大一个企业总不能全部交给我一个人。”

沈司珩的解释让他无可反驳。

沈司骐点点头:“过段时间吧,等我把这边的事……”

“就明天吧。”沈司珩打断了他,不容拒绝,“你明天准时过来上班,相关的工作我和你交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