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得呆在永远弥漫着拓跋轲气息的重华殿呆着,这晚就寝后,我看拓跋轲神色还算温和,便借口宫妃久居重华殿于礼不合,对其他诸妃也不公平,向拓跋轲提出搬回琼芳阁去。

拓跋轲垂着眼望我,然后用他的手指,缓缓地在我额上伤疤附近轻轻打着旋,低沉问道:“朕专宠你,你不开心么?”

他专宠我?我还真受宠若惊了!

夜夜伴着这个修罗般的男人,只怕萧宝溶更难救我!

“我……我自然开心。”我亲他的唇,呢喃道:“可皇上只宠我一人,难免惹人非议,其他姐姐们更不待见我了。”

拓跋轲脸色一沉,道:“你记恨锦妃告了你的状?”

我怯怯道:“没有……我知道我太闹了,又不习惯和别人相处,才总是得罪人。”

“朕知道,萧宝溶……”

我心里一紧,忙望住他时,只听他说道:“萧宝溶非常宠你,惠王府除了他,便是你说了算。你在外人面前虽然装得端庄安静,可性子本就活泼,这样给宠着,性情本就不会太好。你在朕身边加起来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大约也是只前段时间本性流露吧?”

我不安地在他怀里蹭动身体时,他的呼吸已渐渐不稳,唇边缓缓地在我耳边摩挲,低低道:“其实,朕喜欢你在朕跟前活蹦乱跳。只是……你不许再对九弟无礼,知道么?锦妃并没有向朕告状,而是九弟来找朕,说你太过放肆,让朕约束你的言行。朕才找来锦妃,细细问了原因。”

是拓跋顼……

我忽然明白过来了。

那个年纪轻轻的未来帝王,同样有着极深的心机。

他虽被我打了,可对我并非全然无情,所以我摔落河中,他会下意识地先下河将我救出。

可我一上岸,以他江山至上的帝王抱负,立刻会意识到他做了件蠢事。拓跋轲早就清楚我和他之前的纠葛,听说他被打后还去救我,一定起疑,从而动摇他好容易得来的储君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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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春寒,鸳枕繁华尽(六)

故而,他再度选择了牺牲我。他先发制人告了我的状,以换取拓跋轲的信任。

拓跋轲多少还是有些疑心的,所以,他会一脚将球踢到拓跋顼面前,让他来处置我。

拓跋顼未必真心要打我,可已骑虎难下。

他的江山太重要了,别说打我几耳光,就是将我抽筋剥骨,他都不会提出半分异议。

“宝墨,他是皇太弟啊,不许再对他无礼,知道么?”

拓跋轲已经迫不及待,高大的身体覆下,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却不敢不回应。

我不怕我变成猥琐无耻的淫贱妇人,只怕我没法活着走出青州,没法回到萧宝溶身畔,没法眼看着拓跋轲兄弟得到他们的报应。

窗外落花有声,窗内春情绵绵,幽甜细腻的沉香袅袅绕绕,伴着彼此如醉的缠绵低吟。

我闭着眼承受着如潮水般一***漫过的无上欢愉,满足地赞叹着男子的英伟,真切温柔得让我自己都相信,那一刻,我大概真的爱上这个健硕异常的男人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又搬回了琼芳阁。

我的宠爱并不比出事前少,除非拓跋轲不在宫中,否则一定召我侍寝;而他自外面回来,必定会赐下各类珠宝衣饰或珍奇玩物过来,堆了我大半个屋子,我也懒得拆开看,只告诉了初晴萧宝溶已到青州之事,有机会便和她计议怎样逃走的事。

我的目标太大,走一步都被宫中人盯着,便让初晴觅着机会去了一次厨房后院,果然又和惠王安排的内线联系上了。

据那人传来的消息,惠王已听说了我在行宫的遭遇,非常着急,但青州兵马众多,强攻绝对不行,只能暗中设法。现在就等着拓跋轲不留宿宫中的机会行动,好让我们乔装逃去。魏宫中的眼线并不只他一人,只要一有时机,就会有人通知安排。

萧宝溶的安排,自然会细密妥当。我所能做到的,就是这段时间,绝不能再有任何动静引起别人注意,尤其不能让拓跋轲发现我有出逃之心。

这一点并不太难。

我刚受了一场重重责罚,越性呆在琼芳阁休养,除了去重华殿,几乎不踏出房门一步。我也由着宫中流言传开,只说我得罪了太子受了教训,害怕得都不敢离开琼芳阁了。

拓跋轲隐约听到了这些话,也曾温言抚慰,说道:“你爱玩只管玩去,这活泼泼的性子,别终日窝在屋子里闷坏了。”

我虽是应了,但刻意低调,宁可终日窝在屋中,免得引人注目。

既不出去,遇到诸妃嫔再有磨擦的机会便少了,倒是拓跋顼常去重华殿,也算狭路相逢,倒有两次被召去侍寝时遇到他。

这面对面地走着,轻罗她们不好再拉我跑开,我不过心头一跳,随即便安静下来,等走到他跟前时,拧出一脸的僵硬笑意向他敛衽为礼:“皇太弟殿下安好!”

他出乎意料地没再向以前那样对我视若无睹,默默望着我,好一会儿才道:“墨妃身体好点了么?”

我不晓得他怎么有脸问我这话,换了以前,我又要气得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了。

总认为即便他无情,对我来说还是很特别的,所以对他我完全没有该有的克制和忍耐,白白地受了一场奇耻大辱。

但我终于还是明白了,他对我,我对他,其实和别人并无两样。

除了深深的鸿沟和隐藏着的刻骨仇恨,我们之间,绝无其他。

所以,我扬眉轻笑道:“多谢皇太弟殿下挂怀,托殿下鸿福,已好得差不多了。”

再一欠身,以合宜的礼节和神情告辞,与他分道扬镳,不再回顾。

第二次再遇见他,他依旧用带了研判的深邃目光看我,我同样挂着得体的笑容漠然和他相见,相别。

这一次苦头并没有白吃。肉体上的巨大痛楚和近乎崩溃后的屈辱之后,再见拓跋顼,恨着他的同时,我终于不再心痛了。

如果我有这能力,我一定把他和拓跋轲一并除掉,绝不手软。

并且,不会再为他掉一滴泪。

初晴悄悄塞来一张带了杜蘅清香的便笺时,我便知道机会已经来临。

拓跋轲应是打算在春暮时再次发动南伐,对驻扎在青州附近的兵马巡视布置十分频繁。这一天,便是往城西一处稍远的营寨去了,近戌时都没有返回的动静。萧宝溶那边,终于决定动手了。

因我曾提过用山泉煮出的米饭特别香甜的话,每天凌晨的子时到丑时,御厨房中都会有运水车到宫外运取山泉回来煮早饭。因此,齐人在运水的两个大木桶中,暗中设置了一个夹层,并不大,但蜷入一名身材纤巧的女子还是绰绰有余的。水车出入宫时,虽有内侍会逐个打开检查,但都是宫中当差的,日子久了,难免不经心,又是半夜黑灯瞎火的时候,检查不会太细致,绝对不会去量那天天见惯的木桶内壁是不是比平时浅了一尺。

自初晴来了,不去重华殿的夜晚,我都与她一处伴着说话,并不要那些魏人侍奉,所以商议逃走之事也很方便。

君心疑,何日是归期(一)

“子时过后,我们换上深色短衣,从北窗悄悄出去,那里会有潜在魏宫中的南齐高手接应我们,带我们到厨房后院。这一路都在后宫之中,防范并不严密,又有繁盛花木掩护,应该不困难。”

初晴说得笃定,拉紧我的手却不住地抖动,止不住的欢喜和激动。

她也是从小在炊金馔玉里长大的,聪明机智,做事我行我素惯了,在这里却处处不得自由,如果不是我被拓跋轲宠着,只怕已沦落得比普通宫女也不如。

我仿佛已见到了萧宝溶温文秀逸的面庞,既兴奋,又忐忑不安,细细思索着,生怕有什么考虑不周的事。初晴再三劝我先睡一会儿,养足精神好行动,我哪里睡得着?

但叫我绝望的是,接近子时的时候,琼芳阁的门被敲响了,接着是我卧房的门被敲得砰砰响:“娘娘,娘娘!皇上回宫,召娘娘即刻去重华殿侍寝!”

我惊得差点跳起来。

拓跋轲到这时候回宫,本来就够诡异的了;还在这半夜三更唤我去侍寝?

初晴压着嗓子惊骇道:“阿墨,会不会是拓跋轲发现了什么?”

拓跋轲如果发现了宫里的行动,应该不声不响派人埋伏在琼芳阁外,等着将我们和接应我们的内线一网打尽才对。

他应该没发现宫里的布置。

那么,就是他在宫外发现异常了。

他今天去的是城西;我在相山时见到过青州附近的舆形图,城西山势复杂,狭谷众多,可藏匿众多兵马。

萧宝溶虽是潜来青州,但以他的身份和目的,自然不会孤身深入敌境,必然带了不少人马。如果是我,我多半便会选择在先行隐藏在城西的深山中等候时机。

可青州虽原属大齐,目前到底是魏国治下,他带了大批兵马,能在青州掩藏住多久的行迹?

我额上汗水涔涔而下,一边装作睡意朦胧地倦倦应了外面的叫唤,一边执了初晴的手,低声道:“姐姐,呆会你先走!”

初晴急急摇头时,我猛地一扳她的肩,道:“你一定要走,一定要平安回到惠王身边,告诉他我很好,让他尽快离去!前有青州魏军如虎,后有南齐萧彦似狼,他再为我耽于险地,只怕会前后失据,危在旦夕!”

初晴悟了过来:“阿墨,你……你担心拓跋轲发现了惠王的行踪?”

我又想落泪,忙笑道:“嗯,我也想你快些回江南去。这里又没俊秀男子陪伴你,憋也憋坏了。你们也不用担心我,明天我会先发制人和拓跋轲要人,包管他疑心不到我身上。虽说身在魏宫,可你也瞧见了,这魏国皇帝对我迷恋得很,只要我小心谨慎,不再任性,同样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日子过得不会比南齐差。”

初晴张了张嘴,大而明亮的黑眼睛慢慢涌上了大片的泪水。

外面的人轻罗又在催促,连一向温柔的连翘都在唤我了。

我知道不能久呆,将我这个身在敌营唯一的姐妹抱了一抱,忍着心头的难受,再次道:“初晴姐姐,劝服我三哥回宁都的事,就交给你了。这一辈子,我牵累三哥太多了,如果最后还连累他出事,我宁可一头碰死在这魏宫,也不想着出去了!”

我说着,拂去克制不住漫出的泪水,对她笑了一笑,冲出帐幔,揉着眼睛让轻罗她们进来,为我洗脸匀面,洗妆打扮。

我一向是个自私的人,可还没有自私到让我至亲的兄长为我一再冒险;我做梦都想逃出去,可绝对不会用萧宝溶的性命来换取我的自由。

如果连萧宝溶都出了事,我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我珍惜留恋的人或事。

等我收拾妥当来到重华殿时,心情已调整得差不多了,连向拓跋轲行礼时,都能在温顺中带上一抹被惊醒后不满的娇嗔。

拓跋轲少有地没有坐着看书或喝茶,而是负手立在窗边,出神般望着夜晚的天空。

星子的微光投在他的瞳仁,莹亮清冷的颜色,看来居然颇是落寞。

听到我行礼,他才转过脸,眸子亮了一亮,才轻笑道:“朕便知道,你还在魏宫中,睡得和小猪一般,半天也叫不醒。”

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小猪来形容我,还是从拓跋轲口中说出。

我正愕然时,他已向前踏了一步,将我紧紧拥在了怀里,叹息般说道:“记住了,你是朕的,不许离去,知道么?”

我心虚地不敢辩驳一句,听话地应了,乖乖地依紧他,将双手绕上他的脖子。

“似乎又长高了些。可南人的女孩儿,到底还是太矮了。”

他微笑着,略俯下身,低了头,才能用额轻轻与我相抵。

抬起眼,在烛光透过两人发丝映入的黯淡光线中,他的眼底,居然泛着满满的,如月华般浅淡的温柔清辉。

是晚睡得很不安稳,心心念念牵系着初晴和萧宝溶。模糊的梦境里,总是他们在给追杀,甚至曾周身搐动着从恶梦中惊醒。幸好拓跋轲也在沉睡中,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而我的确已经尽力,让自己看来还是那个安然卧在他怀中的纯稚少女。

不敢再让自己睡,闭着眼睛放匀呼吸一直等到窗口有清淡的煦光透入。

拓跋轲一贯起得早,殿外已有宫人预备他起床的隐约走动声,和极低的男子交谈声。

男子……

确定了不像是内侍那种特有的尖细嗓音后,我的背心有微微的汗意渗出。

这样一早来找拓跋轲的男子,必定有极重要的事;而我想不出,目前南北僵持的局面中,有什么比发现南齐萧宝溶在青州更重要的事。

一晚上都很宁静,宫中应该无人发现琼芳阁已无声无息地少了个不引人注目的南齐少女。

算时辰,这时初晴应该快和惠王见面了。

萧宝溶自然清楚,这次不成功,魏人有了防备,救我更难了。但愿他听了初晴的话,能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立刻想法离开。

他不该离开宁都,更不该亲身犯险。

我再怎么疯了心般想逃,也不能连累萧宝溶那样的绝世人物出事。

眼看拓跋轲微微一动,看来便要醒转,我悄然将昨晚备在指甲中的媚药含入口,佯作在梦醒之间,呢喃地拥住他,用柔软的唇在他颊边蹭着。

他果然上当,半启睡眸,衔了我的唇,与我厮磨纠缠。

我只在缠绵之中,悄然将那媚药度入他的口中。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刻意地去迷惑他,又是在这样敏感的时候,自知行险,却又无可奈何。

我必须为萧宝溶的从容逃离赢得时间,哪怕只是片刻。

意料之中的房事,意料之外的激烈。

很久后被他放开时,我全身给辗压过一样虚软无力,却还能听到外面故意加重的步伐和对话。

他一向起身早,从不用宫人呼唤,今日显然被拖宕得晚多了。在外侯着的大臣固然着急,只怕连管密等贴身内侍也开始不安了。

拓跋轲自然也发现了外面的动静,微笑着拍一拍我的脸庞,道:“宝墨乖,继续睡吧!”

他自己已迅速披衣而起,叫人进来预备洗漱。

我困倦之极,脑中却一片凌乱芜杂,心知便是起床了,也无法从魏人的口中了解更多惠王消息。加上我素来贪睡,一早醒来说不准更让拓跋轲生疑,不如继续埋头大睡,反显得我了无心事了。

其实偶很想把这章拆成两节发,这样就能算是两更了,嘻嘻~~~

君心疑,何日是归期(二)

我辗转了好久,才耐不住疲乏,迷迷糊糊陷入沉睡。

快到午时,轻罗等人等不了,才进来叫醒了我。

为我梳妆洗漱时,她们一直欲言又止。

我明知是为了初晴的事,也不追问,只在吃早膳时问道:“皇上呢?”

轻罗道:“出宫去了吧?一早就有城外的武将进来见驾,应该有很紧急的事。恰好皇上今日起得晚了,那武将又去见了皇太弟。听说皇太弟听了,随即就点了部分兵马,辰时不到就出了城;皇上似乎也很着急,早膳都没用,也匆匆出宫了。”

拓跋顼辰时不到就出城去了?

那我拖延拓跋轲这么久的时间,岂不是枉费心机,枉作小人?

精致的早膳被我推到一边,我再也无心吃上一口,懒懒道:“起得晚了,连早饭都没胃口了。回琼芳阁去吧!”

轻罗、连翘和一路相随的几个小内侍走得极慢,一路都在不安地交换着眼色;快到琼芳阁时,她们才冲到我跟前,小心道:“娘娘,初晴姑娘……不见了。”

我故作不解:“哦,到哪里去了?她一向起得早,只怕在哪里摘花赏春吧?”

“不,不是……就是不见了……”

连翘焦急地将我引入卧室,道:“记得昨天半夜娘娘去重华殿时,奴婢还见到她从床上坐起来送娘娘出帐幔。早上我们先到重华殿预备娘娘起床好服侍,谁知娘娘没起来,那边她的随身小侍女来找我们和管公公,说初晴姑娘不见了。管公公带我们回琼芳阁查看过了,昨晚换下的衣衫鞋袜都在,连床铺都是刚睡过没整理的模样,可初晴姑娘不知哪里去了。”

当然什么都在了,我们出逃的短袄缚裤本是我寻常玩闹打野物时穿的,少了一两套根本看不出来。我们又不用担心回去后缺衣少粮,金珠首饰自然也不稀罕要。

将卧房中四处打量了,我又赶到初晴的房中假意寻找了一翻,才惊慌地问道:“管公公呢?他有没有派人去找?有没有谁见过她去了哪里?”

轻罗等人茫然摇头。

再将阁中上下仆役都叫了来,差不多一一询问,依旧无人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我一边叫人去请管公公,一边已暗自松了口气。

初晴顺利逃离,连琼芳阁上下都不曾发现一丝异样,想来别处更不会留下蛛丝马迹了。

管密来见我时,我自然眼泪汪汪和他要姐姐。

他是宫中主管,少了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也和他脱不了干系。故而他陪着笑答应我去细细寻访打探时,额上的汗水已是层层叠叠往外冒了。

我见好就收,绝不让这位魏帝身边的大红人为难着,哭诉了一阵,便拿了大把的金银将他打发走了。

下人还在忙乱地四处寻找,我却失落地坐倒在软榻上叹气。恍惚觉出,这次再给掳到魏宫中那么长时间,我不像第一次那么孤寂担忧,多半还是因为有这个知心的姐姐在一旁陪伴着,安慰着,帮衬着。

可如今,又只剩我一个了。

孤孤单单的一个,坐在满宫的春光明媚中,学着什么叫柔韧刚毅,什么叫心如铁石。

傍晚,才听说拓跋轲回宫的事,重华殿那边便传来拓跋轲口谕,让我即刻前去见驾。

我虽是不安,却极想弄清拓跋轲对这件事的态度,只得收拾好凌乱心绪,打扮得娇俏可人前去见他。至于萧宝溶目前的状况,我虽是万分担忧,但已不指望能从这人嘴里探得一点半点的风声。

见到拓跋轲时,他垂着眼睑,正坐在书案前缓缓地擦拭着宝剑,面前还翻开着一本史书。

我不觉得他目前有看史书的心情,若说他心底不悦想提剑伤人,或者想用看书来压抑某种情绪,倒是很有可能。

跪下拜见时,他并没有像以前那般很浅淡地笑一笑,低沉地拉我到他身畔,而是继续擦着宝剑,专注认真得仿佛根本没有看到我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