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只紧紧拥着我,用宽大的披风兜头围护着我,努力不让一丝寒风吹到我。

天空的云翳似乎散开了些,太阳隐在游走的云层后,将乌云染就了一圈花边般的金色光芒,终于让周围明亮了许多。

而那最靠近太阳的乌云,却泛着了接近铅灰的沉重的乌色。

这天气,分明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雪。

再不知,这场暴风雪,会用表面的纯净,掩盖住这世界多少的丑恶,多少的肮脏。

接下来的两天,是我这几年来少有的悠闲日子。

大概,也是拓跋顼少有的悠闲日子。

明明身在敌国,随时面临着梁军的反击,他却刻意地营造着安谧宁和的气氛,每日里只伴着我,要么窝在房中陪我下棋画画,要么拉我出去看他舞剑或听他吹箫。

大部分时候,我自然只有看的份儿。我从不会画画,在相山隐居时倒是学过下棋,端木欢颜曾经夸过我很有天份,可我那半路出家的水准完全不能和拓跋顼比;至于舞剑或吹箫,则更没我的事了。

但拓跋顼再也没有如相山定情时那般,抱怨我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又抱怨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笨丫头动心了。

他只要我在一旁看着,陪着,听着,眉目之间,便泛出宁谧柔和的神采,一对瞳仁更是亮如明珠,嵌在那清好俊逸的面庞上,风姿翩然,令人看着便觉心旷神怡。

那一日,当他拉着我坐到院外的山石上吹箫时,我便在他柔和的注视下一时迷惑,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一摸他的脸庞,感受着他肌肤的温度,确定眼前我并不是在做梦。

而他,便入放下箫,温柔地执了我的手,带了少年般羞赧的微笑望着我。他那如瓷如玉的面庞像浮了晨间薄薄的霞光,灿亮的红晕流光溢彩,连飘拂的衣袂都笼了层烟雾,恍若幻梦中人,让我更疑心自己身在梦中了。

可这梦境,真实得让我心悸。

尤其,在他温热的唇软软地贴上我时,真实的触感更让我神智迷离,踩于云端般恍惚着,半天才记得下意识地扭过头去,逃避过于这种曾让我万分流连的亲昵。

“阿墨……”拓跋顼带了几分不满,意犹未尽地亲着我的面颊,低低问着,“难道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么?你明明……明明喜欢着我。”

我喜欢着他么?

隔了这么多年,我的心思,便还是这样直白,瞒不过萧宝溶,瞒不过萧彦,连在他跟前,也是无所遁形么?

可我对他的喜欢,他对我的喜欢,又能代表什么?

在我囚禁他时,会对他留一分情面,最终放他一条生路?还是我落入他手中时,他更舍不得让我受委屈,愿意给我除了自由之外的一切?

于是,我笑了笑,“阿顼,喜欢不喜欢,也没什么重要的吧?必要的时候,我会取你性命,就像必要的时候,你也会用我来换你的江山,不是么?”

拓跋顼依旧用他的臂腕圈着我,明亮的眸子黯淡下来,低声道:“如果我说,我从没打算过用你来换江山,你相不相信?”

我不答,出神地望着山石旁结满冰的水池。

拓跋顼浓黑的眼睫垂落,深深吸了口气,唇边发着白,很艰难地说道:“你不信,我知道。从当年……从当年我把你留在了重华殿,留在了皇兄身边,你便不肯再信我。可阿墨,你也要记得,皇兄不是一般人,他是北魏的帝王,至少在当时,对你,对我,都有着绝对的生杀大权。他的尊严,以及他对南齐的仇恨,宁可杀了你,也不会容许我从他身边把你带走。阿墨,我没骗你,我当时冷落你,只是为了保全你……我甚至想着,如果皇兄会对你好,也许你也会开开心心地和皇兄生活在一处。”

觅旧游,闲情抛却久(五)

他慢慢将头靠在我的肩上,噫叹沉沉地坠上我心间,“可我错了。我的退让,皇兄的算计,只让你恨皇兄,也恨我,甚至连青州行宫也让你觉得备受耻辱。后来我曾悄悄回青州看过,看到了被你下令摧毁成坟场的行宫,再想到你对我的囚禁,对皇兄的追杀,才发觉原来我和皇兄都不够了解你,都低估了你的恨意……”

喉嗓口被一双无形的手拉得阵阵发紧,我咧开嘴强迫自己露出一点笑意,点头道:“嗯,你的意思,我恨你恨得错了,我原该感激你才对。如果不是你,我萧宝墨早在青州行宫的第一夜,应该死在拓跋轲剑下了,对不对?”

拓跋顼双臂将我束得更紧,胸口本就堵塞的气息让我更是憋闷得透不过气来。只听他黯然道:“你应该恨我。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根本没资格说出喜欢两个字。我也恨自己,恨了足足四年了。我只希望,这一回,我能将你留在身边,不再出任何差错。”

拓跋顼轻柔问我:“你愿意和我在一起的,对不对?”

我挣扎了一下,没能挣开,微愠道:“你当真在意我喜不喜欢,愿不愿意么?我说不喜欢,不愿意,你便会放开我么?”

拓跋顼怔了一怔,手一松,我已甩开他,快步回了卧房。

推开门扇进去时,他萧索的声音正回荡在清冷冷的空气中:“我不会放开你。只怕再放开手,我永远找不回你了。”

狠狠将门关上,却关不住他近乎悲伤的叹息:“阿墨,我们还有多少个四年可以等?纵然我可以等,可如果等来等去都等不到你,我又怎么等得下去?”

只因为着了凉还未痊愈,即便人不在房中,火盆还是烧得旺旺的,突然的暖意涌入冻得酸疼的鼻尖,又要激出我的泪水来。

他抓住了我,就算等到我了么?

可他等到的,还会是原来的我吗?

相山的竹林早已砍伐无踪,山盟海誓更是虚话,我早已不敢当真,不想当真;而南浦这阴冷的竹林,并不会因为爆竹声而重回昔日的春光明媚。

晚间他仍和我一房睡着,前两天我还有些咳嗽,他并不曾来扰我,只是会一夜数次披衣到床前默默看我片刻,再悄无声息地回自己床榻上卧着。

但这晚,侍女过来服侍我梳洗了,他自己也宽了衣,却没有回他的卧榻上去。

“阿墨,冷么?”

他俯了头含笑问我,却将我隔了锦被压住,迫得我动弹不得。那柔润的年轻面颊已经缓缓靠近,透过薄帷的烛光轻轻摇曳,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淡影,那线条轮廓,便更显得美好无瑕,清秀无双了。

唇齿相接时,我有一瞬的迷惑。

他一向霸道,连亲/吻都像要将我的人整个吞下去一般激烈着,极少有这样细/致缠/绵的时候。

象牙白的纱帐摇曳着,细细织着代表着闲逸清华的琴鹤图案,涟漪般随着拓跋顼的动作荡开。

眼前这男子的面容,依然是不动声色的温/柔,却悄然将手探往被中。

指触间的动作,同样是很有耐心的细/致缠/绵,让我身/体愈发的绵/软,却不得不清醒地意识到,这种危险的温柔后,带了多少克制住的欲/望和渴/求。

我不忍拒绝,却不敢不拒绝。

当我和他多了一层更加甩不脱的关系,再次分开时,谁会比谁更舍不得?谁会比谁更绝望更无奈?

伤口已经结了疤,不痛不痒的几下碰撞还可以忍受,可血淋淋地再度撕开,谁又能承受得起?

我是自私的。我不想承受痛苦,宁愿放弃早已是空中楼阁的幸福。

涨红着脸,我努力别过头,避过他的温柔,挣扎着想推开他。

可他已将他的身体倾下,隔了锦被将我压得结结实实,不肯让我逃开。

“阿墨,阿墨,你不肯么?”

他盯着我,并不掩饰他的煎熬和委屈,以及深深的企盼。

我不敢看他炙热明亮的眼,闭一闭眼,轻轻道:“不必问我肯不肯。我是你的俘虏,自然由你处置。如果你想让我像记住你哥哥一样记住你,放开我,我给你宽衣。”

拓跋顼的瞳仁蓦地收缩,尖锐的痛楚像针尖一扎向我。

我苦涩地笑着,同样痛楚地望向他,哑声道:“要我侍奉你么,皇太弟殿下?”

拓跋顼唇边颤动着,没有说话,却缓缓从我身上立起,深深凝注着我,然后退开,为我放下了床帏。

我听到他在他自己的床榻上呼吸不稳地辗转了很久,才渐渐安静下来。而我自己,仍瞪着帐上优雅的琴鹤细纹,再也无法成眠。

他不可能抛下他的一切到南朝来,就如我也不可能抛下我的一切到北朝去。

我和他,终究是不可能的;而日后,我们之间的仇恨,必定还会更深,更深。

有缘又如何?有缘无份,不过是孽缘而已!

有美好的过去又如何?回不到的过去,不如平淡些好!

我的世界,早已注定了没有向往,又何必再有回忆?

缤纷雪,三年蝶梦误(一)

纠结着的过去和未来,以及对于牛首山凌乱状况的估测,让我止不住在缩在被窝中发抖。

当那个熟悉的人影走到近前来抚拭我的面颊时,我才知原来我在流泪。

再不晓得已经流了多久的泪,只知彼时绵软的绣枕已经凉湿了一大片。这样严寒的天气,凉湿的布料贴着面庞,更是冰得难受。

拓跋顼依然隔着棉被拥住我,让我隔着厚厚的松软棉花感受他坚强有力的臂腕。

他的眼睛阖着,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是鸦黑的长睫如翅翼般不时扑展颤动,像极了欲飞无力的翅膀,不甘地紧敛着,却无法保持住应有的平静。

他真的只是拥住我,整整一夜,都只这样将我隔了棉被抱在怀里,什么都没做。

而我,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哭泣一样,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被人拥着的睡姿其实并不舒适。

可那晚的下半夜,我睡得很安心,连梦都不曾做一个。

不论是美梦,还是噩梦,都不曾有。

那一刻,连泛着淡淡黄晕的烛光都是美的。仿佛这样亲密而不矫情的相依相偎,才是我们彼此最自然最宁静最合适的存在状态。

第二日醒来时,隐隐听得外面有暄闹的几声笑语,又被人低沉喝了,迅速消逝不见。

我披衣坐起时,早有一旁等候的侍女匆匆过来,一边为我穿衣,一边笑道:“公主醒了?是不是给院子里几个不解事的丫头扔雪球闹着玩吵着了?”

“雪球?下雪了?”

江南下雪的时候少,能将让人捏出雪球闹着玩的大雪更少。

“是啊,大雪呢!”

侍女为我束好衣带,笑道,“殿下特地过来嘱咐了,让屋子里多添些炭火,又叫人赶着将他的一件雪狐斗篷改给公主穿。”

“他的斗篷?”

我纳闷。

以北魏皇太弟之尊,即便出征在外,也未必找不出为我御寒的衣衫来,犯得着用他自己的斗篷改么?

侍奉我的侍女应该拓跋顼从北方带来的,性情的直爽明朗和原来在青州服侍我的连翘相类,立时解释道:“殿下的雪狐斗篷,打来北方最珍稀的雪狐,只用其腋下最柔软的一小块皮毛做成里子,穿在身上,就像火炉裹着般暖和。这可是南方绝对找不出来的无价之宝呢!瞧瞧咱们殿下,就怕这大雪天把公主给冻着,起床一见是大雪,就让人拿了赶着去改了。”

将窗户推开一条缝一道冷气立时透衣而入,冷得钻心。

定睛看时,果然正下着难得一见的大雪,如团絮,如鹅毛,已将屋宇和树木俱笼了厚厚一层,宛然一个不同往日满目萧杀的琉璃世界。

午时拓跋顼果然抱来了一件斗篷,却没有立刻让我穿上,和我一起吃了午饭,拥着我隔了窗棂看雪。

江南的雪到底难长久,未时便渐渐止了,到申时太阳已在迷蒙的云蔼间探出了头。

外面还是冷,而拓跋顼不知哪里来的兴致,取了那件才改好的水碧色斗篷,笑道:“阿墨,我们看梅花去,行不行?”

我由他给我披了,温暖的手指在我脖颈间小心地系了衣带,接了侍女递来的暖手炉,默默随他出了房门。

尖尖的鹿皮小靴子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响着,鼻尖萦着若有若无的暗梅清香,明亮的雪色便扎得眼睛有些酸酸地疼。

拓跋顼紧紧执着我的手,眸光柔和地望向我,轻声道:“想着你以前在府中踏雪寻梅的日子了?”

我怔了怔。

踏雪寻梅,感风吟月,本是江南名士文人最爱行的风雅之事。我不读经书,不擅诗词,从来不是个风雅之人。

我记得的,是我在惠王府那段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当萧宝溶还是那个一身素袍一卷诗书的逍遥惠王时,每逢府中梅花正好,他都会邀上三五好友,暖上几壶好酒,带了我卧于梅花树下的软榻上,自在地吟诗作赋,举止清雅如梅,笑容清澈如水。

若是这样的有雪有梅的时节,自然不会忘了携了我踏雪寻梅,与众诗友纵情游乐,甚至通宵达旦,笑语将梅花惊得直落雪间,如绫,如绸,生生将那惠王府点缀得如瑶池仙宫一般。

但这也只限于我十六岁前的时节罢了。

我既不是风雅之人,萧彦也不懂什么诗词歌赋,这几年每逢下雪的时节,萧彦只知让人吩咐我呆在府中别出门,当心摔了或冻了;而我会记挂起萧彦在战场上多次受伤,冷天旧日伤处会酸疼难忍,千方百计找些珍奇药材送入宫去让太医细细调理,哪里还记得什么踏雪寻梅?

那么,拓跋顼又从哪里得来的我有踏雪寻梅的爱好?

由他牵着在雪地里缓缓走着,我不动声色地回答:“我那府里梅花多得很,有个园子里种的全是各类异种梅花,哪是这个小镇子的几株腊梅能比拟的?”

拓跋顼有些不自在,点头应了一声,道:“哦……没事,等回了邺城,我让人多多在我们的府第种上梅花,然后冬日里咱们就搬满是梅花的院子里去住,你说可好?”

缤纷雪,三年蝶梦误(二)

他说得不经意,眼睛却一霎不霎地瞥向我,如墨蓝的宝石般闪着异样的光亮,分明是借梅花来试探我的态度了。

可他想我表明怎样的态度?

想让我表明,我愿意丢开我的故国故乡,丢开生我的萧彦,丢开养我的萧宝溶,丢开我辛苦经营了几年,终于能从被人操控命运转为操控他们命运的南朝权势,跟在他后面去那个深浅莫测的北朝,从此继续心惊胆战地生活着,看着他或拓跋顼的脸色度日?

我不去看他的神情,抬眼望着泛着微蓝的天空,淡淡笑道:“阿顼,有的异种梅花,只适合江南的气候。移栽到北方,很快就会冻病枯萎,不治而亡。”

拓跋顼徐徐踱着步,沉默片刻,唇角依然含一抹笑,温柔望向我,说道:“那么,你且忍耐几时,给我三至五年的时间,我还带你回南朝来。到时,你愿做文墨公主或安平公主也罢,愿做中宫皇后也罢,我都由着你。”

我已不知该为此感动,还是为此愤怒。

他的意思,是让我等他北魏铁骑将我南朝踏平之后,再让我以北魏皇后的身份回到南朝,面对我的江东父老和昔日故臣?

强行按捺了心中的羞恼,我若无其事地从他的掌中抽出自己的手,只作整理自己的衣袍,然后将斗篷的两襟紧紧握着,不再和他携手并行。

拓跋顼迟疑地问道:“你……你还冷么?”

“不冷。”

我加快了步伐,不想他的手环到我的腰上。

而此时,若有若无的梅香已转为浓冽清郁。

果然是大片的梅花林,风前度暗香,雪色侵花冷,别样清幽,标格天然,尽在疏淡梅影中。

林中并无一人,却早设了案榻,放置了一壶烫好的酒,几碟小菜,几样干果,还有一柄紫砂茶壶,壶嘴氤氲着淡白的热气。

拓跋顼扶我做了,往自己的银盏中倒了酒,又给我倒了茶,却也是银盏装的。

他轻笑道:“阿墨,秋天那件事,你把我吓得几个月都不敢喝茶了!也不晓得你怎么算计我的,那迷药怎生单单就迷倒我一个人了?明明没见你服什么解药。”

我笑而不答,提了茶盏喝时,心下已是一跳。

上好的狮口银芽,恬淡甘美,正是我所爱的那类;连泡茶的水也是梅花上的雪,可见是刻意迎合我的胃口了。

可这雪水……绝对不是新从腊梅花上采集的雪水。

这样清淡却唇齿留香回味悠久的茶香,应该是至少陈了三年以上的绿萼梅上的雪水。

此地没有绿萼梅,更不会有陈了多年的绿萼梅雪水。

那种采集留存的工艺,也不是一般的人家所能办到的;而我并不认为如拓跋顼这样出生在刀兵血火之中的武者会想着带一坛子陈了多少年的雪水上战场。

我沉默地品着茶,闭着眼睛只作感受茶香,掌心却已沁出了薄薄的汗水。

朝中掌权足有三年,对我忠心的文臣武将并不少,便是公主府的能人异士,得过我恩惠笼络的,也不在少数。如果有人发现了我被困于南浦,极可能联合我的那些追随者采取行动。

他们会想法帮助我离开拓跋顼……

心里闷疼得厉害,却分明理智地告诉自己,不能放弃任何机会,不能放弃任何重获自由的机会。

即便,扣押我的人,是我曾经最喜欢的阿顼……

拓跋顼并没有喝酒,只是捻着酒盏,沉吟着问道:“阿墨,跳支舞给我看,好么?”

“哦?”我淡淡而笑,“好,殿下有命,我从命便是。”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拓跋顼将酒盏重重顿下,刚烫过的酒水泼洒出来,淋了一手晶亮的水珠,颤动间已经肌肤发红,腾起一阵水汽。

我不觉挪向前一步,欲要查看他是否给烫伤,拓跋顼却已抬眼,眼眸映着雪光,明亮得出奇。

“我没事!”

他急匆匆地随手抖了抖水珠,用帕子拭去水珠,方才的怒气已杳然无踪。

从宽大的斗篷间取出一支玉箫来,他低声道:“嗯,是我不对,不该大声。我只想再看你跳一遍那曲《倦寻芳》,我吹箫,你跳舞,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