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左宏那样的纨绔子弟,哪里来的什么爱情,毕竟她不是萧子,而左宏也不是叶驰啊!

“娟子姐,组长让你过去一趟。”

新分来的实习生吴小雅的话拉回了她游走的神思,娟子点头笑了笑。对面刘佳丽酸酸的开口挑衅:

“哟!我们陈大记者真够忙得啊!这一个案子刚利落,又来了一个,别人都闲的没事干,就看你一人忙活了”

娟子瞟了她一眼,探身过去,仔细盯着她看了又看,刘佳丽被她看毛了:

“你,你看什么?”

娟子挑挑眉,压低声音道:

“我正在看,你这是嫉妒呢,还是性生活不和谐内分泌失调,引发的狂躁症呢,或者是更年期提前了,奉劝你最好去医院看看,吃两幅中药调调,不然可老的更快”

扑哧!扑哧!周围几声隐约的笑声传来,刘佳丽气的脸的绿了,每次打嘴架,她就没赢过娟子这女人,这女人毒舌起来,完全不顾及什么脸面,每次都吃瘪,可每次还要忍不住找上去,令人哭笑不得。

娟子所在的杂志社规模很大,本质上算公私合营,后来做起来,就分成了若干个组,娟子所在的是专门跑商业路线的的。组长周芳华,三十八了,未婚,是娟子的偶像,娟子习惯称呼她周姐。

她进杂志社第一天,就是周姐亲自带的她,手把手教她,关键时刻也没少提点她,所以周姐对于娟子,除了偶像,还像个恩师一样的存在,所以周姐的话,娟子总是能听的进去。

周姐是典型的女强人,作风强硬,可正是这种一丝不苟的态度,才使得她们组的业绩遥遥领先与别组,娟子也是周姐麾下最得力的爱将。

娟子敲门进来,周姐抬头,指了指那边的沙发:

“坐”

每次看到娟子,都让周姐有片刻恍惚,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朝气蓬勃,充满干劲儿,一味的向前冲,从来不回头看看。过去了,才明白,也许自己错过了很多很多。

第一眼看到娟子,周姐就控住不住的喜欢她,那种对同类后辈的偏爱,是那么鲜明,但是她希望她不要走自己的老路,女人只拥有事业是不完整的,而且娟子是个这么美丽而有才华的女子。

秘书送了两杯咖啡进来,周姐把一个文件夹放在娟子面前:

“沃尔集团亚洲区执行总裁的专访,你做的很好,总编看了说很精彩,读者反映也热烈,所以接下来,准备做个系列采访,总编的意思交给你全权负责”

娟子秀眉微蹙,说实话,她实在不想再和赵珩有什么牵扯,但是这个机会,又是如此难得。周姐打量她几眼:

“沃尔集团已经进驻国内的家装市场,连锁的大型家装超市即将开业,和我们市里房地产的龙头企业,有紧密的合作关系,这两个都是如今最热们的焦点,做好了,我的位子也许就是你的”

娟子连忙站起来:

“周姐......”

周姐脸色温和:

“不用紧张,坐下说”

娟子有些忐忑的落座。

周姐才难得感慨的道:

“说实话,在这一行干了这么多年,有点烦了,你知道,我的家人早就移民了,这里只剩下我一个,每天独来独往,也挺没意思的。所以,我想明年也该走了,我父母年纪也大了,总交给弟妹们照顾,也不是个事”

娟子心里忽而涌上酸涩,低头呐呐不语,周姐拍拍她的肩膀:

“所以说,我现在劝你,不要把精力和目光都放在工作上,偶尔抬头看看,有好男人就不要放过了,不然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清锅冷灶,衾冷被寒的,也挺无趣的。这是资料,你好好做做功课,沃尔集团总裁你算熟悉了,这边京东地产的叶董,当初的专访是我牵头做的,叶董这个人怎么说呢”

周姐的脸色有几分为难。

娟子扑哧笑了:

“我忘了告诉您,我认识叶董,对他的性格略知一二,周姐放心吧”

周姐松了口气笑了:

“这就好,我还怕他给你排头吃,叶董这个人,上来个性,誰的账都不买。”

娟子抱着文件夹出来,翻开看了看最上面一张叶驰霸气的全身照,下面是详细的资料,不禁撇撇嘴,心说什么霸王,到了萧子跟前,还不是孬种一个。

手机震动两下,娟子拿出来扫了两眼,不禁笑了,这丫头真不禁念叨。

娟子和时萧两人坐在楼下的自助火锅店里打牙祭,娟子望着对面恨不得扎进锅里的时萧,不禁笑道:

“我真怀疑,是不是你家叶驰天天饿着你,看你这摸样,跟三天没吃饭差不多”

时萧呜呜两声,咽下嘴里软烂的竹荪,喝了口冰冰的果汁:

“嗯,那混蛋现在禁止我吃辣,一点不让吃,这让嗜辣如命的我怎么活,吃什么都没滋味”

娟子哧一声:

“得了,别在我这儿孤家寡人面前晒幸福,知道你家叶驰被你训的好,不让你吃辣,也是为你好。对了,你回去千万别说和我一起吃的饭,回头你家叶驰找我,我可消受不起”

时萧嘿嘿一笑:

“没关系,偶尔开开斋也没事”

娟子斜眼上下扫了她几眼,这个女人真是让人没法不嫉妒,你说就这么个大米虫子一样的家伙,怎么就摊上了个叶驰那么个金龟婿。最令人费解的是,还把那么一花花公子,训成了忠犬式的好丈夫,运气好的令人发指:

“康康呢,还有,你今儿没上班,这是修得什么假”

时萧摆摆手:

“康康那轮得到我,他爷爷去疗养,老两口就带着那小子一起去了。至于今儿什么假,机动假呗,反正我现在在叶骋手下干,就挂个名,也没啥事。”

娟子点点她的额头,没好气的说:

“你个不事生产浪费粮食的女人”

时萧拨开她的手,眨眨眼:

“哪个,我听说赵老师回来了。”

第八回

娟子放下筷子,向后靠了靠,笑眯眯的瞪着时萧:

“你这个从来不关心新闻八卦的女人,怎么会知道这些”

时萧呵呵笑了两声:

“那个,其实是叶驰昨天晚上说的,不过,你放心,我发誓你和赵老师的事,没告诉他底细”

娟子眯了眯眼:

“叛徒,其实你告诉他也没关系,过去那么久了,说穿了,我和赵珩真不算什么,不过年少轻狂的一份记忆罢了”

时萧微楞,很严肃正经的说:

“娟子,你确定当年没有误会吗,我总觉得赵老师不像那样的人”

娟子嗤之以鼻:

“萧子,你已经被你家叶驰洗脑了,知不知道,男人本质上和禽兽没太大分别,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你指望他们有什么高级的思维方式。所以,虽然你家叶驰如今乖的很,你也要防着他点儿,别傻不拉几的,人把你卖了,你还给他数钱呢。”

时萧囧了,就她这水平,从小就不是娟子的对手,本来是探听消息的,反而被这丫头数落了一顿有的没得。

娟子伸手掐了把她肥嘟嘟的小脸:

“你又胖了,小心保持身材,真变成黄脸婆的话,小心你家男人嫌弃你,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时萧纠结了一阵自己到底多胖,才想起正事:

“对了,叶驰说,莫家弄不好要出面对付你,如果有事,你必须告诉我,至少叶家还能说上话”

“莫家?和我什么关系,左宏的烂事不牵扯到我身上还罢了,若是牵扯到我身上,我也不怕。”

送走了时萧,娟子脸儿就掉了下来,她也不傻,自己一届平民老百姓,和这些拥有深厚权利背景的家族,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上的。

对上了,自己只有吃瘪的份,而且说不准,永世不得翻身。左宏是个烫手的大麻烦,娟子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可单方面分手,两人分了,没有一百,也有几十次了,次次都被左宏死皮赖脸的挡了回来。

说实在话,娟子心里也有几分不舍,左宏是个难得的好伴侣,可是和麻烦牵连起来,也是她躲之不及的,快刀斩乱麻,现在两人之间,需要的就是把快刀,一刀下去,分道扬镳。

想到此,掏出电话直接拨了出去。

左宏那边也正一团乱呢,莫家老大,第一天上任,就给他来个下马威,他过来任商务部任司长,左宏这个副司长,被他在会议上捉到小辫子,一顿挑刺数落。

搁以前,左宏那脾气早反了,今儿必须忍着,他知道,这是莫家老大找借口出气呢,谁让他理亏在前呢。

散了会,进了莫老大的办公室,左宏就明白,今儿这事没完,莫家老大那是出了名的阴。

莫云琒瞅了他两眼,说实话,恨不得上去给他几拳,云珂多美好的女子,他们莫家的宝贝,就跟了这么块料。

可当初是爷爷临死定下的亲事,谁能说个不字。莫左两家的渊源,真正就是从莫家爷爷那里开始的,具体什么,年代久远,他们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两家约好秦晋之好。

他父亲那一代,左家就左宏他父亲一个儿子,莫家倒是有两个,可也都是男丁,这约定就延伸到了下一辈。

要说莫家除了云珂,二叔二婶原先也生了个小堂妹,谁知道小堂妹两岁多那年,遇上一次恶性绑票事件。歹徒把小堂妹藏在郊区的山洞里,歹徒落网,他们去到山洞,小堂妹就不见了影儿,至今没有半点下落,他们也都知道大约凶多吉少,就那山洞外头不远就是一条山涧,水流湍急,小堂妹那时候那么小懂什么,爬出去也绝难生还,可还是没放弃,找了这二十多年了。

可悲剧不仅如此,二叔二婶开车出去找女儿,慌乱中和迎面的大货车相撞,他家二叔,多么风姿卓越的男人,英年早逝令人惋惜,美丽温柔的二婶也没活下来,一家三口竟是全去了,那是莫家最大的灾难。

他爷爷也因此一病不起,临死前还没忘交代下这个婚约,所以这个婚约很难解除,莫老大那心里还不自在呢,我们莫家都没嫌弃你左宏纨绔,得,你还来劲儿了,非要退婚。

要是依着他莫家三兄弟,这婚退了正好,左宏那在外头玩的,四九城都有名,他们如花似玉的妹子嫁给他,他们几个当哥哥的第一个舍不得。

莫家三兄弟其实也没少劝他家老爷子,可老爷子在这点上固执非常,直接撂下狠话,除非他死,这婚事不能退,得。

可莫家认倒霉了,这左宏还不乐意了,可劲儿的折腾,为了个外头的狐狸精,死咬牙硬的非退婚不可。这把三兄弟恨得,活刮了左宏的心都有,找你麻烦,还便宜你了。

莫云琒也懒得和他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开口:

“婚事退不了,外头的女人赶紧给我处理清楚了,不然我们家老爷子亲自出马,到时没你什么好果子吃”

左宏昨个晚上在娟子那儿吃了一肚子瘪,一大早,又让莫老大没头没脸的找了顿麻烦,那肚子里火,就是想压都压不住了,混劲儿上来,也不管不顾了,梗着脖子硬犟:

“婚事就得退,而且马上,我这辈子就娶那一个女人,没有她,我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娶你妹子,怎么着吧”

莫云琒哧一声笑了:

“你小子和我耍混没用,知道不,你那小情儿是个什么货色,我也不用一一赘述了,你找女人,也得找个干净的......”

莫云琒话没说完,迎头一个碗大的拳头飞过来,左宏疯狗一样的冲上来,拳打脚踢,跟个市井流氓似的:

“你他妈嘴放干净点,你再说一个字,老子废了你”

莫云琒没防备,被他一拳打在脸上,火气也早就忍不住了,心话这是你小子找揍,抡起拳头,就砸了过去。

“乒乒乓乓......”

里面传来的声响,外头秘书处的同志们都装没听见,谁不知道,这俩人啥关系,那就是大舅子和妹夫,都是一家子,任你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也没他们什么事,要是跟着掺和,过后一准儿没好。

这帮人机关单位混久了,谁心里没点道道儿。因此两人在里面打的热闹,外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过了会儿,左副司长出来,这帮人没有一个敢抬头看他那张被揍成猪头的脸。别看左宏惨,里头的莫老大也没得什么好。

你特种兵出身如何,这小子跟你玩命,你也没辙。跟踩着他尾巴了似的,这小子不要命的往上扑。

莫家老大扯开领带,摸了摸被抓挠破的脖颈,骂了声娘。

左宏刚出去,就接到了娟子的电话,就那丫头,一撅屁股,他就看到她上牙堂,死丫头那口气冷的,几句话就把左宏的火气点了起来,可嘴上还应着。心里拿准了,只要这丫头敢开口跟他提分手,他就啥也不管了,下死力气的收拾她一顿,让她知道知道锅是铁打的。

两人约好在锦江,可刚碰面就看见胡军和一女的也来这边吃饭,一瞧见左宏这凄惨的样儿,胡军当时就怒了:

“谁,谁他妈活腻歪了,敢太岁头上动土”

左宏扯开他:

“得了,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说着瞥眼看着娟子,那意思就是:看见没,就是哥们见了都心疼。这丫头刚头一见面,就扑哧乐得欢实,问他,这是哪儿做的造型,够逼真的。让左宏心里计量了一阵的苦肉计,还没机会使出来,就夭折腹中,这女人,有时候真让男人恨不得活嚼了她。

胡军愕然半响,眼珠子转转就明白了,这是赌上气了,不过琢磨琢磨,能把左宏修理成这样的,也必不是一般人,就左宏那身手,一人打仨轻轻松松。

胡军敏感的觉出来,今儿这俩人不对劲儿,要说胡军,就没觉得娟子这女人有啥地方好,怎么就把左宏迷惑成这样了。

当初他还记得,左宏还信誓旦旦的说:

“这妞儿够味,得尝尝”

和着娟子这丫头是海洛因还是冰毒,这一尝就上瘾了,死活撂不开手了。自打跟了这丫头,左宏那浑身就没一天不带伤的,看的他们几个哥们都跟着腌心。这女人泼辣的,真他妈世上少有这么一个,偏就让不长眼的左宏碰上了。

开裆裤一块儿长起来的哥们,都不知道他还有这受虐的癖好。刚头那一照面,胡军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左宏这是让娟子那丫头打的。

可仔细瞅瞅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女人使唤的出来的手段,那拳头铁定硬的可以。要依着胡军,这俩冤家早散早好,省的哪天弄出人命来,可左宏看不开啊。

难得碰上,索性把叶驰两口子,和封锦城也叫了来,其实胡军是看这俩人不对头,怕一会儿真闹起来,自己一个弄不了。

一帮人做到一起吃吃喝喝,娟子本来想好的那套词,根本就用不上。这场合,她说分手的事,也不合适不是。

斜眼看了看左宏,这丫今儿坐到这儿就开始灌酒,这么会儿功夫,两瓶五粮就下去了,瞧这意思醉的差不多了。

娟子琢磨着要不,自己找个借口先撤,念头刚到这儿,就听见一声巨响,左宏手里的酒瓶子扔了出去,砸在那边的玻璃四扇屏上,连瓶子带屏风都碎了,侧过身一把拽起娟子,就吼:

“你他妈要是敢跟老子提分手两个字,咱就试试”

第九回

左宏紧紧抓着娟子,眼睛就这么直直的望着她,一瞬不瞬。胡军刚要起来劝,被封锦城一把拽住。

顶上璀璨的灯光映在左宏深暗色的眸中,有些明灭不定,眼底深处除了怒火,还有深深的挫败,使得这个一向意气风发的男人,此时看起来,有些说不出的可怜。

娟子发现,自己想说的那些话,在这样的几乎称得上凛冽的目光下,竟然说不出口来。这个男人带给她丝丝缕缕难以名状的酸涩,这种酸涩,似怜惜,似不舍,她也分不太清楚。

左宏的眼睛忽然阖上睁开:

“娟儿,娟儿,咱不闹了成不”

娟子回神,一把甩开他钳制的手臂:

“抱歉,我先回去了”

抄起包,转身就走了,左宏皱着眉头死死盯着阖上的门,脸色阴霾不定。

“这女人,真他妈不是东西,宏子,要不咱算了吧,弄这么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干嘛,哥儿们明儿发给你一妞儿,胜过这妮子百倍......”

胡军话说了一半,就看到时萧瞪着他,也不示弱:

“怎么着,还不让说了,时萧你瞅瞅,你那好姐妹儿,把我们宏子都折腾成啥样儿了”

时萧瞪着他:

“开头就不是我们家娟子贴上来的,再说,娟子如今连个正经的男朋友也没有,你好哥们的未婚妻,就在那边摆着,怎么着,你们还有理了,脚踩两只船,也不怕淹死。”

叶驰哭笑不得,伸手扳过她的小脸:

“走了,咱回家,别跟这儿裹乱了,你让他们自己解决行不,就你这糊里糊涂的小脑袋,跟着瞎掺合什么。”

说着和几人打个招呼,就向门边走,时萧临走还扒着门,警告左宏不许欺负她家娟子。左宏颓然坐下,胡军打发走了身边的女人,回来和封锦城一边一个架起他:

“走,今儿哥们陪你喝个痛快,就是捅破天的事,咱也先撂下。”

左宏心里这憋屈的,这辈子遇上娟子这么个女人,真是他命中的劫难,可没这劫难,他还不成了,真他妈的,沦落到这份上,能不憋屈吗。

扭回头再说左宏的劫难娟子,从锦江出来,也没立刻打车回去,而是沿着人行道缓缓前行。正是暮春时节,徐徐风过,路边树上的花瓣纷纷落下,如雪似絮,纷乱中,有一种无序的美丽。

走在上面,仿佛踩踏在一片片的雪花上。早就过了高峰时段,路上的车辆少了很多,却依然喧闹不息,从娟子的角度看过去,前面是长长蜿蜒的灯河,璀璨夺目。

娟子不禁停住脚步,自己从来都是步履匆匆,竟然没发现,原来身边还有这般迤逦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