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子的电话”

娟子看都没看,直接挂断关机扔给他:

“别跟我提这人,我不认识他”

封锦城险些被她气乐了,心说:你不认识,你俩都床上滚了几年了,这会儿不认识了,早他妈干嘛去了。

直接拽住她的手臂:

“娟子,里面的是莫老三”

“莫老三?谁啊?”

娟子握着门把,侧头看着封锦城。封锦城也不跟她再废话,直接说:

“左宏未婚妻的三哥,莫家的老三”

封锦城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娟子那堆积一晚上的火,腾就窜了上来,日的,这他妈欺人太甚了,有没有。弄没了她的工作,这会儿还惦记着泡她,成啊,今儿咱就碰碰,不死一个,谁也别从这儿出去。一把甩开封锦城,推门进去。

莫云玠优雅的坐在那里,直直盯着进来的娟子,那种姿态,那种眼神,甚至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都仿佛尖刺一样,扎进娟子的心里。

娟子深深吸口气,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小时候,她爸爸就曾和她说过,越难过,越愤怒,就越要笑,哭是最没用的。

走过来坐下,目光上下打量莫云玠一遭:

“先头还不知道,原来是莫少,恕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莫云玠笑了,倾身过来,手臂貌似无意的搭在娟子背后,这个动作,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短到有些暧昧的因子氤氲而上。

娟子并没有退缩,而是一动不动,保持着先头的笑容,略抬头和莫云玠对视,毫不示弱。

离得近了,这男人身上有一股薄荷混合着烟草的气息飘过来,或许还夹杂着丝丝酒香,并不难闻,甚至带着些魅惑,眸子深幽专注,里面有不容错辨的兴致隐忍或者欲望。

莫云玠真有些忍不住了,近在咫尺,带着丰润光泽的唇,莫云玠真想就此品尝一下,其中的美妙滋味,可她的眸子,灯光下她的眸子璀璨晶亮,仿佛世间最剔透的琉璃,流转着沉澈的光,令莫云玠竟然不敢轻易去唐突。

说来可笑,可是这就是莫云玠此时最真实的想法。直到封锦城进来,莫云玠才缓缓向后靠了靠,挑了挑眉头:

“怎样,还喝不喝”

娟子扬起小脸:

“喝,为什么不喝,今儿晚上不醉不归,不过,这样喝不带劲儿,咱们换酒”

直接按铃叫了服务生进来,拿出钱包扔给服务生:

“去对面的超市买二窝头,先提溜十瓶过来”

封锦城脸色一变:

“娟子,你疯了”

娟子颇有几分讥讽的看着他:

“封锦城,少跟这儿装好人,不乐意看,就给老娘滚,这是我和莫少的事,对不对,莫少”

莫云玠眉头微微一蹙却又展开,点点头,温和道:

“你可以叫我三哥”

封锦城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弄巧成拙了,本来是想着,告诉娟子莫老三的底细,让她悠着点,没想到适得其反,瞧这意思,今儿决不能善了了。

封锦城头一次感觉,女人真是可怕到不可理喻的动物。要是自己娶个这么样的媳妇回去,得少活二十年。偏左宏稀罕的要死要活的,真他妈孽缘。

这女人根本就不知好歹,封锦城一气之下,恨不得掉头就走,由着这女人瞎折腾,可一想到自己的好哥们左宏,封锦城不得不忍下来,还得偷摸着出去交代服务生,就买两瓶回来,别傻缺似的,真买十瓶回来,回头喝死了哪个,他都没好果子吃。

活了三十多年,除了结婚那天,就属今天,最令封锦城憋屈,这都弄的什么烂事。

封锦城突然觉得,左宏他们家太后说的挺对,娟子这女人就是一祸害,不折不扣的祸害。

十六回

左宏烦躁的扭松领带,探头出去,看了看前面堵着的汽车长龙,妈的,眼瞅着就进市了,就是一动都动不了,前面估计又出了事故。

左宏气的拍了拍方向盘,抽出根烟叼在嘴里,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缭绕的烟雾,一圈圈散开。

左宏不禁有些出神,忽然就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那时候因为时萧,认识了娟子,虽说娟子长的不差,可一开头,也就想逗逗乐子,没想着真怎么样,毕竟他订婚了,毕竟娟子是时萧最好的朋友,时萧又是哥们的媳妇儿。

谁知道后来就入了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在意起来,非常在意的那种。在意她身边的男人,在意她异性的采访对象,后来发展到,在意她吃什么,喝什么,去哪儿出差,住在哪个饭店等等,事无巨细,他都想知道。

她身上每个细节,在他心里逐渐放大,放大到装满他整个心,脑子里无时无刻不是她的影子,爱,以前被他嗤之以鼻的东西,如今,他一句一句,情不自禁的对她表白着,倾吐着,只期望她能看到他的心。

知道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别人,只有她一个女人而已。如果他能未仆先知,打开头就知道,会遇上她,爱上她,那么,他绝不会定什么婚,或者说,他也可以洁身自好,从一而终。

其实左宏从没想过强迫她爱他,只是希望,她能就站在那里,让他爱。但,即便如此卑微的愿望,实现起来也困难重重。

娟子的心太飘渺,左宏有时候觉得,或许自己握在了手中,已经触到那种温热的跳动,转瞬间却又是空的,空空荡荡。

左宏不梦幻,不文艺,可沾上娟子,从心底就不由自主涌出这些蛋疼的情绪,他都怀疑,过去那个爷们的左宏哪儿去了,怎么就这么黏糊,这么没出息,这么卑微的爱着一个女人。

可他撂不开手,无论如何,都撂不开手,这种情绪刚冒头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挣扎过,他故意不给娟子打电话,不去找她,甚至强迫自己不去想她,和几个朋友去会馆里花天酒地,企图找回过去的自在,那个无论何时都能潇洒转身的男人。

事实证明,他做不到,他眼里,每个女人都仿佛有娟子的影子,这个和她的眼睛很像,世故中带着狡黠。那个头发和她差不多,他甚至瞬间就想起,娟子那头浓密的发丝,穿过自己手臂的触感。

这个背影像,那个侧脸像......每一个,他看到的都是娟子的一部分,组合起来,就是一个生动的娟子,可分开却索然无味.

就仿佛一个人吃惯了辣椒,突然给你清淡的饭菜,根本难以入口。那时候,左宏就大彻大悟了,自己中了这个女人的毒,此生难解的毒。

他爱上了她,从游戏开始,却不想轻率结束,他想要那个最俗气的结局,他不要一时,他要她的一生一世。

他甚至开始偷偷向往他们的家,有他,有娟子,将来还有一个像他,或着像她的孩子。这个念头钻进脑子里的时候,左宏感到从心里升起一股满足,此生别无所求的满足......

左宏想的太入神,烟头烧到了手指,才回过神来,捻熄了烟头,前面的车龙好像动了。左宏知道,着急没用,可他太了解娟子。

即使在电话里,那么寥寥几句话,左宏也能听出来,娟子愤怒下的委屈。她是个不哭的女人,至少这么久了,左宏从没见她哭过,一次都没有。

她总是笑,无论什么时候,愤怒了,生气了,高兴了,她都笑,笑的灿烂夺目,笑的很美很美。她也从来不会委屈自己,或者说,令自己委屈,她活得酣畅淋漓,工作,生活,事业,爱情,不,应该说,娟子的世界里,唯独没有的,就是爱情。

曾经左宏以为,她就是这么个女人,冷心冷情,天生凉薄。但是,最近左宏才知道,并非如此,她有心,她有情,至少她曾经有过,对着那个赵珩,左宏能强烈的感觉到,她心里涤荡的涟漪,即便微小,也令左宏挫败不已。

他其实是害怕,怕这个女人,在自己不过转身的刹那,就毫不留情的溜走,这辈子,他再也抓不住。

他心疼,察觉到她的委屈,他比她还难过心疼,而且,这种委屈,说不定,还是他间接给予的,可委屈归委屈,分手没门,这是他的底线,不可触及的底线。

所以他连夜赶了回来,丢下了那边未完的事情,反正他也想开了,去他妈的,大不了,老子不干了,他家娟子比什么都重要。前面的车疏通开来,左宏抬脚踩在油门上......

到了夜色外面,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封锦城电话里没多说,就让他快点过来,哥们三十多年了,左宏知道,肯定他家娟子又招了什么事。

左宏从来不会小瞧他家娟子的魅力,所以他总喜欢粘着她,即便她现在不嫁他,也得让那些别有用心的男人知道,这丫头是有主的,虽然幼稚,可管用。

一迈进夜色,左宏不禁皱紧了眉头,音乐声震的耳朵嗡嗡直响,舞池里不知疲倦的男女,疯狂摆动着身体,绚丽的灯光渲染出一种畸形的热闹。

过了片刻,左宏才略适应这里的光线,找到楼梯口,走了上去。一上二楼,就看到立在那边包间外头,明显有些焦急的封锦城。

封锦城见到左宏,从心里松了口气,娟子这女人太能折腾了,莫老三今儿也跟中了邪似的,两人倒是没什么过头的表现,就是拼酒,不要命似的拼。

喝了洋酒,喝二窝头,二窝头喝没了,接着喝红酒......封锦城真开始佩服娟子了,你说莫老三的酒量,那是部队里练出来的,可娟子这么一女人,竟然和莫老三喝了个棋逢对手,不得不说是件值得佩服的事。

两人现在都醉了,靠在那里,满嘴酒话,封锦城都懒得听。

左宏推门就要进,却被封锦城一把拽过去,欲言又止的道:

“那个,宏子,刚头你在高速上,我就没和你说,里头不光你家娟子,还有莫老三”

“谁?”

左宏眉毛都竖了起来,莫老三,他们圈子里谁不知道,那情儿养得,估摸都能组一支足球队了,不用封锦城再往下说,这里头的事,左宏也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

脑门子的火,噌就窜了三尺高,拨开封锦城,抬脚就踹开包厢门......

娟子今儿实在喝多了,头一回,遇上一个和她差不多酒量的人,而且,这男人痛快,喝着喝着,竟然喝出了那么点惺惺相惜的意思来。

酒喝到这份上,理智基本已经飞了大半,一伸手就拽住莫云玠的领带拉过来。莫云玠并没有反抗,应该说超级配合。

两人距离很近,脸对脸,几乎只要莫云玠稍一低头,就能亲在她微微张开的红唇,对男人来讲,这绝对是个极致的诱惑。

毕竟这女人这么美,笑的又这么灿烂,而且,莫云玠本来就有那意思,就在莫云玠以为,这个女人或许也和他一样有想法的时候,听到她红唇中吐出的字眼,却令莫云玠苦笑不得:

“姓莫的,呃......你挺带种的,挺爷们的......可惜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别他妈糊弄我,你们姓莫的,就没一个好人......你们欺负我,......你们欺负我这样一个小女人算什么本事,算什么本事......嗝”

娟子打了酒嗝,仍然抓着莫云玠的领带发牢骚:

“你知道一个女人在外面闯荡有多难,你知道吗,你不知道,长的不顺溜的,谁他妈都不待见,长的稍微漂亮点,做出什么成绩,人家都说,你是用脸蛋和身体换来了,你说这公平吗?嗯?公平吗?嗝.....脸蛋好看了,还要防着那些借着工作心怀不轨的下流男人,呵呵......我和你说哦,第一个骚扰我的猥亵男,被我一脚差点踢成残废,呵呵,解气吧......所以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没一个好东西,尤其你们姓莫的,呵呵......你别装着一脸假正经,我知道你现在脑子里想的啥......”

莫云玠嘴角勾起一个笑意:

“哦?那你说说我现在想的什么”

娟子咯咯笑了几声,凑近他耳边,低低有些沙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酒气:

“你是不是想......”

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大力气揪住后脖领子,生生拽开。娟子早就喝的浑身发软,找不到力气的支撑点,一下就倒在沙发上,回过头睁大迷迷糊糊的醉眼,就看到已经化身疯子的左宏。

到了这当口,要是左宏能再压住火,那他妈就不是个爷们。多狠,窜上去,一脚把喝的半醉的莫云玠踹在地上,抄起桌上的酒瓶就砸了下来…

十七回

论身手的话,莫老三虽然比不上他家老大,可对付个左宏,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要在平时清醒正常的状态下,不是现在已经喝得八九分醉的时候。

即便喝的这么醉了,中了左宏一脚之后的莫老三,还是反应极快的向后一闪,险险避开迎头砸过来的酒瓶子。

封锦城一步窜过来,抱着左宏的腰大吼:

“宏子,宏子,你疯了,你他妈砸下去,你爽了,你痛快了,回头怎么收拾,怎么收拾,你给我冷静,冷静......”

“冷静个屁”

左宏已经气疯了,扭身一拳就打在封锦城脸上:

“你他妈是什么哥们,你把我媳妇儿发给莫老三了,还他妈拦着我,你还拦着我......”

一拳接着一拳,毫不留情,脸色狰狞,仿佛封锦城是他的杀父仇人。封锦城左躲右闪,还是被这疯狗一拳打在腮帮子上,真他娘的疼。

封锦城也急了,抹了把嘴角的血沫子,一拳就回了过去:

“你他妈疯狗是不是,逮着谁咬谁,是我他妈发的吗,你自己女人那折腾劲儿,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我他妈多余管你这烂事,就让你这绿帽子戴实着了......”

两人撇开莫老三,径自厮打起来,毫无章法,完全就像两个不懂事混不吝的孩子。娟子眨眨眼,咯咯笑了起来,也不管他们,撑着沙发站起来,歪歪扭扭向门那边走,一边走,一边嘴里哼唧着别人听不大明白的醉话。

拉开门,人还没晃出去,左宏那边已经一把推开封锦城,两步过来把她扛在肩上,对里头沉默的莫老三冷冷的道:

“莫老三,以后你要是再敢动歪心思,拼了我的命,我也弄死你。”

撂完狠话,转身出去了,娟子被他扛在肩上,脑袋冲下,本来就晕乎乎的脑袋,更是不舒服到了极致,腿脚用力踢了几下,左宏气死了,狠狠的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

“老实点,你还给我作,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迈开大步直接下楼,出了夜色,拉开车门,把娟子跟个麻袋似的,扔到后座,关门,落锁,上车一踩油门,车窜了出去。

车子开的极快,都有点发飘了。娟子刚勉强坐起来,左宏一拐弯,她又摔躺下去,折腾了几次,娟子也懒得再起来,就那么躺着,可嘴里却一点不闲着,满嘴胡话:

“咯咯咯.......你们是爷们,是英雄,打啊,怎么不打了......咯咯咯......大舅子,妹夫,打的头破血流才显得亲热,打啊打啊…”

左宏气的直吸气,额头的青筋,一根根的往外蹦,这女人,他不过就这几天不在,就给他整这么一出幺蛾子,那莫老三......

左宏一拳打在方向盘上,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响彻夜空。

到了楼下,左宏开了车门,直接扛起娟子就要上楼,刚上了台阶,娟子就捶他,死命的捶他,掐他:

“你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我要吐......呕......”

话没说完,直接就吐了左宏一后背。左宏只能先放下她,单手揽抱着她,让她弯下腰去接着吐,把都是秽物的衬衣,费劲儿的脱下来,仍在那边的垃圾桶上,另一手轻轻敲她的后背。

这丫头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左宏皱眉,酒气冲天的。

吐出了大半的酒,娟子的神智有些回转过来,顿时感觉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竟是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了。索性就这样靠在左宏怀里,头倚在他肩头,闭上眼睛,话也不说了。

左宏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目光趋于柔和,落在怀里女人的身上。此时她乖死了,乖的左宏差点以为,刚才夜色里的酒鬼,是他的错觉了。

她脸上的彩妆,已经乱七八糟了,路灯昏暗的光线直直照射下来,她的脸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苍白。

深紫色的眼影,在她覆盖而下的眼睫出晕开一大片或浅淡,或浓郁的阴影。她的睫毛长而卷翘,平常神采飞扬,不停抖动的时候,总是那么轻易就蛊惑人心,如今这样密密匝匝的遮盖下来,却遮不住疲倦和憔悴。

头微侧,靠在他肩膀上,一动不动,有一种左宏从未见过的柔弱,简直能要了左宏命的柔弱。

这丫头怎么能这么让他心疼,疼的挖心挖肺的。低头,一个吻轻轻落在她的额角,抱起她,脸贴了贴她的脸:

“娟儿,咱们们回家,回家......”

进门,开灯,突然而来的光线,使得娟子有些不适应,轻轻哼唧一声,脑袋往左宏怀里钻了钻,深深埋在他怀里。

左宏那心,瞬间就软成了一汪水,把大灯关上,按亮壁灯,仍旧不舍松开她,就这么抱着她,进了浴室,放好水,点了两滴玫瑰精油进去,缓缓褪去两人身上的衣服,抱着她坐了进去......

帮着她清洗,洗好了,又半强迫着她漱口,裹上浴巾,重新抱出来,放在床上,拿了两个厚厚软软的靠枕,放在她身后,让她舒服的靠坐着,拽出大毛巾,帮她擦头发......

左宏这一切做的非常细致,轻手轻脚的,仿佛娟子是他手中最易碎的瓷器,需要十万分的小心和谨慎。

弄好了头发,左宏低头,才看见娟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正睁着大眼睛怔怔的看着他,就那么看着他,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没有平常的狡狯慧黠,此时的她,有些傻气,眸中清浊分明,只一眼,左宏就能轻易在她黑亮的瞳仁中,找到自己的影子,那么清晰。

左宏喜欢在她眼中找自己的影子,尤其在激情燃烧的时刻,他最喜欢看她的眼睛,当她剔透的眸子里,映出他的影子时,他就会从心里感到满足。觉得她心里有他,她是属于他的,她是他的女人。

可那时候,往往她眸子里熏染着急于宣泄的情和欲,不像此时,这么唯一,这么专注,她的眸子里只有他,除了他,再无任何东西。

左宏心里的情意翻涌鼓动,短暂的激烈过后,又化作涓涓细流,汩汩而出,流经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他忽而觉得幸福,很幸福,被她这么看着,即便此时用全世界来换,他都绝对不换。

心里温热滚烫交错,左宏情难自禁的俯身低头,薄唇印在她微微张开的唇上,辗转亲吻着,上唇,下唇.......下唇,上唇......忽轻忽重,忽紧忽缓,一下一下的......

娟子情不自禁阖上眼,低低哼唧两声,手臂上来圈住他的脖颈,启开唇,仿佛欢迎他的进驻,调皮的舌,甚至伸出,轻轻舔他的唇肉......

左宏气息逐渐粗重起来,理智在身下妖精的勾引挑弄下,瞬间就飞离了他,不知道飘荡在何处去了......

身上裹着的浴袍滑落在地板上,悄无声息,空气中却弥漫着令人脸红的声响,低吟或粗喘,间或夹杂着几声炽烈直接的爱语,交汇成一首拥有最缠绵节奏的歌,或轻缓的唱,或激烈的歌。

亘古以来,这是人们表达爱的方式,俗世男女们沉沦其中,若无爱,便是动物般的交/媾,只要短暂的欢愉,一夕之乐。有了爱,就给欲望加盖了最美丽的印章。

因为有爱,才有了极致的欲,两者从此再不可分。口口声声不爱左宏的娟子,沉沦在两人爱欲纠缠中的娟子,早就不知不觉中丢了心,动了情。她自己却不知道,或许她自欺欺人的,不想去承认而已。

激情过后,娟子沉沉睡去,她睡的很熟,睡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岁,那个美丽的秋天,忧郁清隽的男子,坐在树下的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卷书,四周稀稀疏疏落了些树叶,偶尔一阵风过,树上已经枯黄的叶子,也会缓缓飘落下来,如空中翩然的舞者。

秋阳穿过枝桠间疏密的缝隙照下来,晕染在他周身,仿佛镶了一圈淡淡的金黄色的光边,这一刻美丽的隽永,落在年少的娟子眼里,仿佛一幅最动人的画,轻易就把她蛊惑了。

清俊温润的男子,就坐在那里,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里逐渐狂乱起来的心跳,无法抑制,不能自己。

娟子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手指关节处,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微微泛白。她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鞋子踩在地上的枯叶上,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她终于站在了他面前,鼓起全部勇气,大声表白:

“我喜欢你”

男人微楞,抬起头来,娟子啊一声大叫了起来,竟然是左宏,是左宏那个混蛋......

“娟儿,娟儿,你醒醒,醒醒,做什么梦了?”

娟子睁开眼,映入眼帘的还是左宏那张痞子似的脸,不过却笑得那么绚烂,绚烂的就如梦中的秋阳,令娟子不禁微微闪神。

十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