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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呢,他生得是高挑了一些,但容貌上不似男人的强劲阳刚,也没有女人的阴柔妩媚,他中合了男女的两种特质,应该归纳为中性吧。

他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这怎么可能呢?

不,他不相信,他怎么能相信?

如果他是男人,他便不能站在母亲的身边,不能守护着她,不能与她一同上阵杀敌,不能陪伴在她左右…

“不,这不是真的!母亲,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秦夜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他抬手轻轻地抚住自己的心口,那里为什么像空了一块似的,有什么,在悄悄地遗落…

手腕处缠绕的白色纱布让秦夜的眼神略微迷蒙,什么时候他受了伤,他自己竟然不知道?

可容不得他细想,他的思绪只是停留了一瞬,却又被眼前的问题纠结住了。

他不想当男人,他不想做一个只会在家里相妻教子的男人!

他不愿像父亲一样,一辈子的幸福都系在一个女人身上,无怨无恨,痴痴等待,他不愿意有那样的命运!

虽然,父亲临终之时也是撅着一朵微笑而去。

虽然,母亲没有能及时赶到见父亲最后一面,可他们的爱情,终是有始有终的…

这些,他都知道。

他知道,父亲终是在夜里对着那一包香囊宽慰地笑着,当做是对母亲的思念与寄托。

他也知道,父亲去世后,母亲在深夜里喝得酩酊大醉,呼喊着父亲的名字…

他们是相爱的,所以,父亲这一生也是无悔的!

可他不愿意重复父亲的命运啊,即使那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已经是圆满。

可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啊!

“这是真的,夜儿…”

秦丹转过了身,踏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向秦夜走了过去,她知道,秦夜的节后与转变还需要一个过程,但他是坚强的孩子,她相信他会想通的,会明白的。

“不,母亲,你骗我!”

秦夜的眼神开始迷乱起来,为什么母亲要这么说,为什么?

难道母亲不希望他是女人,难道母亲不希望他继承家业,将秦家发扬光大吗?

不,就算他是男人,他也宁可将自己当做是一个女人!

“夜儿,母亲只是希望你能平安,这次战事之后,你就离开,不能再呆在这里!”

秦丹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她多想伸出手安慰这个孩子,可是,她不能,此刻她的妥协更会滋生秦夜心里的软弱,这个心理上的难关,他一定要自己度过,自己克服!

斩钉截铁地说完这番话后,秦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秦夜的房间,这句话,与其说是母亲对孩子的劝说,不如说是将军对下属的命令,也是在告诉秦夜,他不得不遵从!

“母亲…你怎么能…?”

秦夜咬了咬唇,泪光在眼中闪烁着,看着那越走越远的身影,却始终倔强地不肯落下。

他用力地拍打着床铺,撕扯着那薄薄的棉被…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是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都以为自己是女人?

父亲…?他应该能体谅父亲的心,他能体谅父亲香味秦家留下那一点血脉的心情…

可是…母亲真的要将他送走吗?他又能去哪里?

他的心好乱,好乱,他像是一头迷路的羔羊,四处都是浓浓的雾气笼罩着,而他被困其中,找不到一个出口…

出口,到底在哪里?

一夜未眠,眼底有了微微的倦意,但苏心禾也等到了将那一碗秦夜要服的药煎好,准备让他喝下之后,再去补个眠。

可当她端着那碗药走近秦夜的房门时,却见到秦丹一脸痛色地沉沉远去,她没有出言阻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丹,该是想秦夜讲出了那一切的真相了吧。

母亲的失落,儿子的震惊,这一切都是无可避免的,但人踪不能活在过去,时间总会冲淡一切,该走下去的路还是要坚定地走着。

苏心禾轻叩房门,不无意外地没有回声,门未上锁,她轻轻一推,便进了去。

秦夜呆立在床头,震惊仍然在他的眼中停留着,他似乎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房间里已经多出来一个人,他的双手紧紧握住了棉被,就像握住了自己的心,这样的痛楚,才能让他意识到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梦,不是…

耳边,缓缓响起一道清亮低沉的女声,让他的思绪微微一颤,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向了那声音的发源地…

那个一身青色衣衫,与他含笑相对的美丽女子…

宫廷卷 第【121】章 诱敌

“在遥远的东方,有一个小山村,那里的人们生活安宁、平和…但有一日,战争却爆发了,烽火迅速燎原,一时之间,全国征兵,粮户出粮,军户出兵…而山村里有一名退役的老妇,她年势已高,缠绵病榻,但军令一下,她也只得重装出征…老妇没有女儿,只有一名儿子,儿子从小习得兵法武功,能力一点也不输于女子,但正因为他是男子,所以,他便失去了从军的机会…而这次母亲得了军令状,军户必须出兵,如昗违旨不遵,定当严惩!儿子心急如焚,心知母亲这一次带病出征,必定再无生还的希望,而为人子女怎么能眼见母亲去送死?于是,当夜,儿子便在母亲的药碗中下了迷药,等母亲沉沉睡去后,他便穿上母亲年轻时的军甲,男扮女装,带上宝剑,骑上战马,向着军营而去…”

苏心禾端着药碗,慢慢地坐在了圆桌旁,看着仍旧一脸懵懂的秦夜,缓缓地讲出了花木兰的故事,只是故事的主角男女换位了,顺应这个女尊时代的说法。

“然后呢?”

秦夜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房中的女子,虽然有一刻地意外,但听着她缓缓讲出的故事,他也仿佛被引入了那个奇妙之地,想知道那名男扮女装的儿子最后的结局。

是不是也和他一般呢?

虽然他不是代母从军,但他为了成为母亲的骄傲,为了得到母亲的重视,他也付出了所有…初衷是为了母亲,渐渐地却有所转化,为了守护这一方土地,为了让这里的人民不受到战火的侵袭,过上平和安宁的日子,他愿意奔战沙场,挥洒热血!

但最后的最后的,如果没有了战争,他又应该做些什么?

苏心禾莞尔一笑,继续说道:“儿子在军中履历战功,很快便升为了将军…在每一场战争中,他都身先士卒,勇猛杀敌,得到了士兵的一致拥戴,他的军队打到哪里,敌人便退到哪里,一时之间,他成了战场中不败的神话!”

秦夜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凝重了起来,思绪慢慢地沉淀,眼前似乎浮现出了征战几年的场景,铁马金戈,沙场风云,无边的黄沙,累累的白骨…

自古征战几人回?战场上的荣耀是用鲜血缩堆砌的,成功的背后却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是不容忽视的。

“虽然他是将军,但他却厌恶战争,十几年的征战,他立下战功无数,但是,他也错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黄金时间,错过了嫁人生子,错过了美好姻缘…知道战争结束,他卸甲归田,回到那个小山村里,从此,便过着平凡的日子…世间一切转眼如浮云,活下去,才是最真实的!”

“嫁人生子?美好姻缘?”

秦夜顿了顿,这几个字眼离他好遥远,他从来没有想过。

只是真有人能如那故事中的人一般,经历一切,看淡一切,再回归到过去平凡的生活,可以吗?可能吗?

“就算不这样,他也能生活下去,当一切已经过去,未来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苏心禾淡笑着摇了摇头,秦夜的纯真与懵懂需要人引导,他就像一个初生的孩子,在了解到自己真实的性别后,对一切都充满了迷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在秦夜呆怔的当下,苏心禾已经端着药碗走近了床榻,轻声道:“先喝药吧,剩下的事情等你养好了身体再说。”

“你是…?”

秦夜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丽女子,第一次意识到男女的不同,原来,女子是如她一般纤细与美丽的,娇小的身形,精致的五官,低沉轻柔的话语,温柔的注视却含着坚定的力量,他的心似乎在慢慢地复苏,并且,一点一点注入温暖。

“我是你的大夫,苏心禾。”

苏心禾缓缓坐在床边,将药碗递向了秦夜的唇边,眼中含着鼓励与期许,秦夜也没有拒绝,一点一点将药汁喝入了口中,微苦之后,嘴里便是一甜,他诧异地看着苏心禾,而她只是轻笑道:“药后翅一颗糖,不会那么苦。”

“我以前没有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大夫吗?”

这是秦夜才记起,皇城中应该派来了医疗队伍,而昨晚战事之后,皇城中赶来的人应该已经安全到达了。

那么,昨天的战事该是无虞了。

“嗯,是的,也是你值得信赖的人。”

苏心禾点了点头,温柔的目光一如继往地看着秦夜,秦夜似乎激发了她心中的母爱,这样纯洁的人,是应该被人好好守护的。

秦夜的眼眸澄清,看着苏心禾的眼神毫无怀疑,他的母亲刚刚离去,而苏心禾竟然也能畅通无阻地进入,那么,一定是得到了母亲的允许。

而且,从她的言语中,似乎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对于这一点,母亲也默认了吗?

那么,这个叫苏心禾的女子身份一定不一般,能够得到母亲的信任,那么,必定有她值得信任之处。

“苏心禾,我记住你了!”

抿了抿口中的糖,那甜甜的感觉直直入心,仿若小时父亲给他买来的糖葫芦,那美好的岁月中,有着无法忘怀的记忆,像亲人一般的关心,那是值得信赖与依托的感觉。

“知道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苏心禾谆谆诱导,有些事情毕竟需要秦夜的配合,而他,也有权利了解无涯曾经对他做了什么。

“好像发生了什么…但却想不起来…”

苏心禾一说,秦夜心中的困惑又浮出了水面,记忆里仿若缺失的一块让他没来由地感觉到恐慌,在那段遗失的记忆里发生了什么,他的确想知道。

“无涯对你下了蛊,迷惑了你的心智,想要借你的手杀掉你的母亲…”

这段记忆对秦夜来说当然是忘记了地好,但如果要他配合自己,那么,这段记忆又是他必须正视的,而无涯究竟对秦夜打的什么样的坏心眼,他们更是无从得知。

无涯不除,这种事情还会上演,战场上的悲剧已经够多了,无谓再增加一这一桩。

“不…”

秦夜惊惧地睁大了眼,想否认,却又不能否认。

那梦中的场景似乎在一瞬间惊现在了眼前,原来,那真的不是梦,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原来,那举刀砍向母亲的人正是他自己,那一头披散的乱发下遮住的是他的容颜,是他啊!

师父…无涯…

他怎么能对他下蛊?让他亲手杀掉自己的母亲?

自从离开学武之地后,一别经年,无涯又是何时对他下的蛊?

难道…难道就是那时,在密林中救下他,无涯便对他下了手吗?

所有的一切,都是无涯早就布下的网,安排的陷阱吗?

不…他不愿意去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无涯…竟然一直在利用他!

“无涯是敌军中人,南蛮国的犯境,便是想夺取我国的城池,而你母亲便成为了第一的障碍,当然是他们首要除去的目标,而你,便成为了那最好的杀人工具…”

苏心禾顿了顿,见秦夜一脸沉痛,眸中神色翻覆,对这个突入奇来的打击,他虽然痛苦,却能面对于接受,何为友,何为敌,一时之间,阵垒分明!

“而他对你,显然不会轻易放弃。这次,虽然将你身体里的蛊虫给引了出来,但难保他不会再伺机而为,所以,为了永绝后患,无涯这人一定不能再留!”

苏心禾话语说罢后,便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着秦夜的最终决定。

无涯能这样对秦夜,便早不将他当作了土地,而秦夜如果再顾忌着师徒的情份,便会将自己与秦丹置于危险之地,更甚者,这座他们曾经浴血守卫的城池,也会成为南蛮国的囊中之物。

沉默,还是沉默。

秦夜的思绪一时之间风起云涌,挣扎、徘徊、犹豫不决…

除掉无涯…除掉他…

他怎么下得去手?

为什么,他与无涯会走到这个地步,难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吗?

为什么要逼他做出选择?

与无涯已经斩断了师徒情义,不退不见,就算这样,也不能阻止那将要发生的一切吗?

无涯…无涯…

如果真的要有牺牲才能有平静,那么,他心中已然作出了选择。

“我可以做些什么?”

秦夜低下了头,遮掩住眸中闪动的神色,不让人窥得他心中的想法。

“很简单,如果无涯再次召唤你的时候,你能找到他吗?”

蛊虫未死,那么,只要听到无涯的召唤,必定会蠢蠢欲动,那么,到时候秦夜再出现在无涯的面前,不知内情的无涯一定以为秦夜还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从而降低了戒心,如此这般,便能出奇不意地制住他。

再加上东南西北四人,擒获无涯该不是难事。

“可以。”

秦夜点了点头,无涯的习性他知道,几年的相处下来,想要在相隔不远的地方找到他的踪迹并不是难事。

“好,那你先养好身子,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找我。”

苏心禾点了点头,看来秦夜这孩子还是蛮听话的,但她哪里知道,秦夜的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而这个打算差点让他的小命悬于一线之间,而为了救他,秦丹却付出了血的代价。

生命,在那一刻圆满,也在那一刻遗失。

只是,对于那未知的命运,如果我们能早一刻预知,是否便能扭转命运的轨迹呢?

或者,不管你如何抗拒,那属于你的命运终会降临?

而行走在这条轨迹上的人们,在这一刻,却茫然不知…

宫廷卷 第【122】章 前往

这几日以来,南蛮国都没有了动静,也许是畏惧那十万大军,力量的悬殊直接导致了战争的胜败,司徒英却也不敢冒这个险,双方始终僵持着。

而秦丹也趁这段时间里,将新到的大军迅速整合,编入边城中的军队,同操同练,让他们熟悉这里的环境,再次作战时才能保持良好的状态。

秦夜这几日以伤病为由,闭门不出,除了作为他的主治大夫的苏心禾能进入他的房间,其他人一律远离。

当然,城门上的那一幕所见之人甚多,难免会有流言传出,但秦丹却一力压制了下去,不让流言继续扩散开来。

不管是什么原因,袭击主帅,这都是不能饶恕的重罪,就算是亲如母女,军法面前,也是人人平等。

但秦夜的身份又是如此特殊,秦丹更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下重手。

而不想秦夜真正的身份暴露人前,她也在等,等一个机会,让作为银枪先锋的秦夜就此消失,而让另一个身为男儿身的秦夜以全新的身份活下去。

这当然是秦丹心中美好的愿望,如果苏心禾能够接受秦夜,代她好好照顾他,她该是放心的。

但苏心禾家中已有几房夫郎,所以,秦丹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启口,她不求秦夜能在苏心禾的心目中占得重要的位置,只希望能有个女人照顾他,一生好好待他,如此,她便能放心了。

苏心禾对外人虽然冷淡,但内里却是一付热心肠,重情重义,这样的人,是值得托付终生的。

听闻苏心禾的几房夫郎都是人中龙凤,而苏心禾待他们也是极好,从不厚此薄彼,那么,秦夜到了那里,一定也不会吃亏的。

这个单纯的孩子,她只愿他今后的人生是一片坦途!

是夜,宁静莫测的夜,边境的天空挂着一轮圆月,浮云变幻,云层交叠,片片掠过之后,月光忽明忽暗,让这一个夜晚更添诡异的气氛。

清冷的笛声划破长空,悠远绵长,随着风声在空气里传送着,一点一点,一声一声…

间隔的距离并不太近,所以,人听不到笛声,但被关住的蛊虫却躁动了起来。

瓷瓶之中,原本还安静的蛊虫突然开始活动起来,先是一点一点地蠕动着,慢慢的,动作频率开始加快,北四观察到这一变化,立马向苏心禾汇报。

而这时的苏心禾正与秦丹在房中夜话,得知这个消息后,俩人对视一眼,眸中俱是深沉,波涛在片刻涌动之后,便齐齐出了房门。

东一将消息传达给秦夜之后,他也在这一刻踏出了久未迈出的房门。

秦丹因为那一日的谈话后,再未进过秦夜的房间,而对秦夜的近况,都是通过苏心禾而了解,包括秦夜答应帮助他们一同诱捕无涯。

当时,得知这个消息,秦丹还震惊万分,就算苏心禾在秦夜面前说过要除掉无涯,这样,秦夜也愿意吗?

虽然这个孩子不喜言语,但也知道,秦夜重情重义。

不然,他便不会在阵前两难;

不然,他也不会在看到自己为他受伤以后,与无涯割发断义。

秦夜,真的决定了吗?

“母亲,苏大夫…”

看着屋对面的俩人,秦夜点了点头。

多日未见的母亲虽然气度不减,但眉宇间的皱纹却加深了不少,那都是为了他吗?

他没有去见母亲,母亲也没有再来看过他,母子就这样僵持着,虽然心里都是对对方的牵挂,但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也许,所有的事情在今天便能有一个了结,师傅、母亲…他再也不用纠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