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被指给了八阿哥为嫡福晋的人啊,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林珂不以为然地道:“十八舅舅你真的是想太多,玛尔珲舅舅怎么可能会骂你?你瞧你把我养得多开朗活泼啊,对不对?对不对?”

蕴端只能点头,带了几分无奈地道:“对,对。”

对个大头鬼啊,你眼瞅着就要嫁入皇家了,还这么跟只跳豆似的,将来怎么管理一个偌大的皇子府。这么单纯无害的,到时候要是被阿哥后院那些莺莺燕燕给陷害欺侮了,可怎么办?

蕴端贝子不禁替外甥女的将来有些担心。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典型的皇帝不急,急太监。

做为正主儿的林珂同学完全不担心那种情形,她反正是某八院子里的大老婆,随便那些妖精们作,她绝对会搬只马扎,拿盘点心,泡杯新茶,欢乐围观宅斗大戏轮番上演。

爱谁谁!

反正八福晋直到死,都牢牢霸占着八阿哥胤禩嫡福晋的位置,坚守阵地到了最后,实力杠杠的。

历史没错的话,林珂同学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杞人忧天,只要按部就班的过日子就成了,不要太轻松!

蕴端考虑回头得跟妻子说一声,让她提醒一下兰儿,别到时候拿捏不住下面的一堆人,反被奴才给欺侮了。

这甥舅两个骑马出门,要去镇上赴宴。

林珂喜欢跟蕴端混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不爱跟那帮皇室宗亲拉扯,反而更喜欢跟一些汉族文人平辈来往。

只要不跟皇家人打交道,林珂同学总是欢喜的。因为她始终认为爱新觉罗家的那帮人智商过高,想得太多,跟他们待一处脑细胞死亡率太高,不利于自身的健康长寿。

“你这丫头的骑术倒是愈发的好了。”

等到他们收缰停在镇上的一处酒楼外时,蕴端扶着林珂下马时忍不住对她的马术评价了这样一句。

“是十八舅舅教得好啊。”林珂一点儿不介意给他戴高帽。

她这位舅舅,虽然不慕权贵,但是于满族人的刀马弓箭也是娴熟的,只是不爱现罢了。她跟他混一处,老实说真的受益匪浅。

“兼山兄到了,快里面请。”

正说着话,酒楼里出来一个人,一眼看到蕴端不由热情打招呼。

“我来晚了吗?”

“没有没有,还有几人未到呢。”

“那就好。”蕴端对那人说完了,扭头对林珂道,“走吧,咱们进去。”

“好啊。”

“这是?”这个人显然是没见过林珂的,不免问了一句。

蕴端微微一笑,道:“是我侄子。”

林珂笑着点头示意。

那人释然,道:“原来是令侄啊,岳公子请。”

“岳”是蕴端在外行走时所用的姓,取自其父已逝安亲王岳乐名字中的头一个字为姓,外人称他岳端。所以,那人听了蕴端所说便也理所当然地称呼林珂为“岳公子”了。

林珂抱拳行了个礼,没说话便跟着蕴端进去了。

楼上雅间已经到了五六个人,年纪最大的不超过四十岁,最小的也不低于二十四五,应该说基本都与蕴端是一个年龄段的。

因此,林珂同学的出现自然就成了这个小团体中的一个异类。

而且今天这帮跟蕴端聚会的人,林珂前两次并没有见过,全都是陌生脸孔。

“孔兄,你总算是来了。”蕴端看到从门口进来的人时不由笑着起身打招呼。

“兼山兄。”

“季重,你这可是姗姗来迟啊。”

“告罪告罪,手边有点事故而来晚了。兼山兄,请坐。”

“一起坐。”坐下之后,蕴端想到了一件事,赶紧又把身边的外甥女介绍给朋友,“这是我侄子,岳岚。”

“岳公子。”

“孔先生。”

双方彼此打了个招呼,各自落座。

“小岚,这是山东孔家的孔尚任,是圣人之后啊。”蕴端推崇孔尚任的家族,却对他时任户部主事一职闭口不谈。

他与季重都对那些官场之事不欲多谈,私下聚会也不想与人提及这一点,俱是抛开了各自的身份交往,倒也落得个逍遥自在。

山东孔家?孔尚任?

林珂总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哦,麦嘎地!

孔尚任!

那个写了著名戏剧小说《桃花扇》的孔尚任?

十八舅舅你的朋友很有名的啊,他是成也《桃花扇》,败也《桃花扇》。因着《桃花扇》一时洛阳纸贵,也因着这本小说而落了个罢官回乡的萧索下场。

“小侄以茶代酒敬孔先生一杯。”林珂起身倒了杯茶,奉给孔尚任,为这后世闻名的戏曲作家致敬。

孔尚任忙起身接过了那杯茶,道:“不敢当,在下愧领了。”

蕴端见状笑道:“季重啊,老实说,我这侄子可是很少给人这么大面子,连我都有些嫉妒了呢?”

林珂瞪了他一眼,长白十八郎,你又耍什么夭娥子呢?

孔尚任将茶饮尽,复又坐下,道:“兼山与岳公子的感情不错啊。”

“是呢,他跟我对脾气呢。”就可惜是个女娃娃,若真是个男儿身,日后他们甥舅也能携手并骑游天下去。

可惜了的。

他这从头到脚写着跟皇家格格不入的外甥女却是被指给了皇子做嫡福晋,也不知道日后那漫漫寂寥的日子她要如何渡过。

那些无休止的争斗和那些柴米酱醋茶的生活会不会磨掉她那一身的才气和明丽。

每每想到这些,蕴端都不由得有些担忧消沉。

也因此,对于林珂现在的一些要求,他总是尽可能的满足,想让她在嫁入皇家之前还能有一段美好的回忆。

随着最后一个人到来,一群人的话题便热闹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林珂便安静地当起了众人的背景墙,这样的场合她只需带了眼睛和耳朵就足够了。

这些人酒过三巡,免不得就会对当今时政有些触及,但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有着文人怀才不遇的感慨,对自身际遇的感叹。

所谓文艺男青年!

“这么说,岳公子的书法是极好的?”

“是呀,她的字有些近似六如居士,但又形成了自己的笔锋,观之不俗。”对于自家外甥女的书法蕴端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与自得。

“那可要一开眼界了,不知能否请岳公子不吝赐教啊。”

林珂待要拒绝,却不料,自家那个坑外甥女的十八舅舅已经替她答应了下来,道:“当然可以,店家,去笔墨来。”

事已至此,林珂只能微微赧然,道:“献丑了。”

写什么呢?

笔墨纸砚齐备,林珂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

既然说她的字似六如居士,那便写他后世出名的那首《桃花庵歌》吧。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果然不错,有六如居士的神韵,又有自己的特点,妙哉妙哉。”

“想不到岳公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笔力,佩服佩服。”

“…”

听着那些人的赞叹,蕴端与有荣焉。

林珂无言以对。

敢情,她今天跟着出来是当吉祥物来了吗?

十八舅舅,你敢不敢再不靠谱一点点?

蕴端看到她写的这首诗,莫名的心竟觉得轻松了起来。

如果这是兰儿的心境的话,那么想必将来即使到了皇子府内,她也能随遇而安过好自己的日子,而不至会让那漫漫的岁月磨去她所有的光华。

但愿,八阿哥是懂得珍惜她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章

在林珂和蕴端与那些人分手之后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他们跟几个人不期而遇了。

已经上马的林珂只好下马,还未上马的蕴端则直接走过去向那几个人请安。

“请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安。”

虾米?

这几个人一同出场这是要闹哪样?

四八党领袖外加康熙朝出名的中立党?

林珂请安则比较偷懒,直接说了句“给几位爷请安”,便算是过关了。

其实林珂一直避免跟七阿哥对上,只不过他们所处的环境完全避免见面根本是不切实际的。

虽说自己的皇阿玛将事情开诚布公地告诉了他,可是七阿哥胤佑一直不愿意相信那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兰格格不在了,并且她还是个冒牌货。

即便她是冒牌的,可是她带给自己的欢喜却是真的。

眼前这个虽然是正主儿,可是她对自己却不假辞色,面上永远都是淡淡的,不是那个表情生动性格多变的兰格格。

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对于胤佑来说,就算那个伪郭络罗氏罪无可恕,在他心里依然保留着美丽的剪影。

做为这个数字小分队的小队长,四阿哥胤禛代表兄弟们开了口,“瑞贝子这是领着兰格格出来转来了?”

要林珂说,这绝壁是废话中的废话。用眼睛看也知道是这么个事啊,真的有必要再说出来问一句确定一下吗?

“回四阿哥,奴才正要跟兰格格家去。”

“正好咱们也要回去,便一起吧。”

林珂真想对着某四喷一句“滚粗,你们当自己是饽饽,别人都喜欢跟你们混吗?”

想象太美好,而现实往往太骨感。

那话林珂同学也就只能在肚子里喷一下,一个字都不敢吐出来。

因着指婚的缘故,胤禩倒没刻意跟自己未来的嫡福晋拉开距离,而大家也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只不过,胤祺将自己的马一抽鞭子,远远跑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有些事,他如今只能选择眼不见为净,因为他还没有放下。

胤佑犹豫了一下,也策马跑起来,去跟自己的五哥并骑。

然后,胤禛、胤禟并排,蕴瑞微错了马头与他们一道。

胤禩将自己的马放缓,跟林珂渐渐和前面的一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这样他们说话也方便。

“怎么今天又穿男装出来了?”

林珂没鸟他,管天管地你丫还管老娘穿什么吗?

“又使性子,跟着瑞贝子你倒是愈发的没规矩了,爷跟你说话呢?”

“想穿便穿了,八爷若是不喜欢,不看就好了么。”林珂真是懒得跟他应付,她今天被自家那不靠谱的十八舅舅当了吉祥物本来就不是那么爽快,这货还想摆丈夫的谱来训她。

滚粗!

咱们只是被指了婚,这还没成亲呢,少多管闲事。

胤禩被她的话噎了一下,他还以为她会说一句“以后不再穿男装了”,结果她却让他不看就行了。

成,真成!

从京里到塞上,一直躲他也就罢了,现在发展到都开始噎他了,再这样下去是不是用不了多久,她就快上房揭瓦了?

果然,跟瑞贝子这样的人呆久了,她是学不了什么好规矩的。皇阿玛一直就对我行我素的瑞贝子没什么好感,她这是要步其后尘?

“你是想回安郡王府呆着吗?”胤禩知道这样会引起她反感,可是现在不压着她,以后还不爬到他头上去啊。

林珂扫了他一眼,凉凉地道:“不用麻烦八爷,今儿回去后我就回安郡王府去。”你丫还想怎么着,索性一次性说全了,看姐能不能一次性满足了你。

胤禩真是无话可说了。

他一个皇子,大清朝的阿哥,她就真敢这样无视他的威信?

瞧她那一脸的不爽快,他还没给他摆脸色呢,她倒好,先给他甩起了脸子。

不对!

她这是受气了,他不巧就撞到了她这只冒着火的小辣椒上,这真是——无妄之灾!

“说说,谁给你受气了?”瑞贝子总不至于会给她气受,这对甥舅,角色通常都是调换的。这也是她不愿意呆在安郡王府而选了贝子府占山为王的原因。

“没谁。”

一听这口吻胤禩就明白了,这果断是受气了,心里憋了火了。但她不想问,他也不能硬撬开她的嘴逼她说。

“爷就没见你有真开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