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白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反应,立即走到她面前问道:“说!蔷薇是谁?”

杨桃垂头不语。

林慕白向身旁一名侍卫点头示意,那侍卫立即上前一把抓了杨桃的头发向后一拽,迫使她抬起了头,恶狠狠说道:“说不说?要不要再试试插针?”

杨桃慌忙摇头说:“不…不要…”

“那就说!”

杨桃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若说了就放了我。”

那侍卫嘲弄道:“放了你?看来还是直接用针来得快。”说罢就要将她拖下去用刑。

“不要说用刑,就算你们杀了我也不会说的!除非你们答应放我出去!”杨桃决心豁出去赌上一赌。

那侍卫哪里容得她分辩,直接就拖了她出去。

“慢着!”林慕白伸手制止。只见他慢慢走到杨桃跟前问道:“你凭什么讲条件?”

“就凭这个人只有我知道!”杨桃倔强地昂着头大声说道。

“好,我答应你。你说了我们就放你出去。”

“大人,这…”林慕白摆手示意那侍卫噤声。

杨桃有些不相信地看看他,想不到这么容易就赌赢了。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说道:“你要发誓。用你全家人的性命发誓。”

“好,我用我全家人的性命发誓,你若说了就放你出去。”

得了这句话的杨桃像吃了颗定心丸般安心了。

林慕白冷眼瞧着她说道:“满意了吧?开始说吧。”

第027章 清除余孽

杨桃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她所知道的一切:“蔷薇是本教护法,直接听命于教主,平日里行踪很神秘,我也没见过她几次。七年前时听说她曾来京城执行一项秘密任务,至于那是什么任务我就不知道了。只听说后来任务失败了,然后她就从京城回到了苏州。从那之后就更加神秘,整日足不出户。五年前在被官府围剿的时候,我们几十个人随着教主逃了出来,但蔷薇生死不明。后来我们到了京城,从此以后就没有了她的下落。”

沉默半响,林慕白问道:“说完了?还有吗?”

杨桃想了想,摇摇头答道:“没有了。”

“好。”林慕白对侍卫说道:“带她们下去。”

“你!你答应过我的!说了就放我走的!”杨桃在侍卫手中拼命挣扎道。

林慕白冷笑道:“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企图杀了我女儿的人吗?”

“你!你发过誓的!你全家会不得好死的!”杨桃仍旧不死心地歇斯底里。

“我只说了发誓,并没有说发什么誓。”林慕白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对侍卫说道:“带走!”

“林慕白!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杨桃的声音渐行渐远,最后就听不到了。

林慕白却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坐在椅上陷入了沉思。

几年前他们兄弟两个刚刚分家,且由于韩素梅的缘故,他们两个见面也觉尴尬,所以两家少有往来。没想到两年后,大哥竟暴毙而亡。那时正是炎夏,尸体也不能停放太久,匆匆办了丧事便埋了。那时他就对大哥正值壮年就染病而亡这件事心存怀疑,可是没等他查明病因,很快老父也去世了。刚埋葬了父亲,皇帝的任命又下来了,他又匆匆赶赴了江南。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也快要淡忘了此事。

直到上次韩素梅去林府找他重提此事。证实了他当初地怀疑。那块带血地锦缎就是证据。他找人仔细验了那上边地血迹。竟验出了极少量地水银。这说明是有人在大哥地饮食里长期下微量地毒。导致积毒日渐加深。最终暴亡。

他原先还怀疑是韩素梅下地毒。因她一直对错嫁了大哥耿耿于怀。但那锦缎是她自己亲自带来。便排除了她地嫌疑。从现在地情形看来。这个蔷薇有重大嫌疑。可杨桃刚刚透漏地信息又说了她生死不明。也许她早就死于五年前地围剿行动中了。他就是想报仇。也没有机会了。

这白莲教还真是阴魂不散。不但搅得整个熙朝不安宁。甚至害死了他地亲兄弟。还差点害死他地女儿。想到这里。林慕白不由得将拳头捏得发白泛青。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进来向他呈上了一封密报。打开一看。正是皇帝地密旨。令他在一天之内速速将这些白莲教徒捉拿归案。所有涉案官员都必须配合抓捕行动。抗旨者按同谋罪处置。

来得正是时候。林慕白“啪”地合上密旨。一声令下:“将所有人召集起来!照著名单给我抓。一个都不许放过!”

抓捕行动如迅雷般神速进行。分成了十几组地侍卫们。根据林慕白定下地时间。同时冲进了所有涉案官员地府邸。擒获了那些伪装成小妾地白莲教徒们。不给她们任何时间逃跑或通风报信。除了教主。在京城散布地白莲教余孽已悉数被拿下。

皇帝得知此事,龙颜大悦。这次虽然还是没有抓到教主,但也将白莲教的势力一扫而光,失去了卒子的将帅还能有多大的能耐呢?

林慕白事后在密折中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一一上奏,从在江南时白莲教在公主身边安插了人开始,到去年中秋下毒事件,再到最近公主昏睡不醒的事件就都有了合理解释。

关于最近发生的事情,林慕白上奏给皇帝的版本是这样的:梅香因被公主发现了真实身份而对公主下毒使她闭嘴,又夜夜潜出府与其同党相会,被林府人发现后密报林慕白,林令其家人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同时暗中快马加鞭提前回京在府邸外潜伏着,跟踪梅香一路到怡情楼,将她以及她的同党抓了个现行,同时又顺藤摸瓜牵出了其余的人来。

不能不说皇帝一开始是有些疑心的,但他派去的人暗中查探后也证实了林慕白所奏属实,遂放下心来,终于打消了五年来对林慕白的猜忌之心。

不过,他派的暗探又说了,有小道消息说,林慕白在怡情楼抓获那些人的时候,林府二小姐林芷兰其实也在场,是被梅香劫持去的。故林慕白当场就杀了那梅香,事后又令所有在场的人将此事烂到肚里,否则格杀勿论。那天跟去的侍卫对此事都讳莫如深,一问三不知,这暗探也是花了好一番工夫才从花楼一妓女嘴里确认了这个消息。

这些事,林慕白在折子里却一句都未曾提到过。想想也是,人家女儿才五岁就给劫到了花楼里,将来传出去这女孩子还怎么嫁人呢!对此,皇帝很宽容地表示可以理解,换了是他也会这么做的。同时他也令那暗探对此事噤声,不许坏人家闺女名声。

对于抓到的这些白莲教余孽,皇帝决心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于是朱笔一勾,她们的性命从此交付阎王。同时,御前侍卫林慕白除贼有功,升任刑部尚书。

白莲教曾在京城散播流言,怂恿地痞流氓放火烧了不少人家和商铺,因此对于百姓而言,这正是一件正是大快人心的好事。三日后,京城百姓齐聚菜市口观斩。行刑后,她们的头颅被悬于城门示众两日。虽然进出城门时看到那血肉模糊的头颅是挺瘆人的,但这也提醒了大家从此以后再无白莲教,令百姓安心了不少。

至此,熙朝庆元年间一大案终于落幕,肆虐人间二十余年的白莲教在苟延残喘了5年后,再次被彻底消灭。

第028章 慕红远嫁

距离明月醒来至今已有两年了。当她醒来时,众人惊异地发现她已失忆。林慕白和林夫人觉得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于是命林府所有人封口不许提到明月以前的身份,而是给了她一个新的身份林慕白的胞妹,林慕红。皇帝也奏准了这个身份。

林慕红后来得知自己十五岁那年不慎落水后便一直昏睡不醒,大家都以为她活不成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想不到在睡了十年后,竟奇迹般醒了过来,虽然记忆没了,但身子已经恢复了康健,这可是天赐的大好福气。

重新活过来的林慕红十分珍惜自己的第二次生命,两年来与哥嫂以及林府的下人们相处都非常融洽,只除了自己的几个侄儿侄女。两个大点的孩子不但从来就没叫过自己“姑姑”,而且那男孩态度冷漠,总不搭理自己。那女孩就更奇怪了,总是远远地在一边沉默地观察着自己,时不时地还拿个小本子写点什么,弄得人挺不自在的。林慕红对此事自我理解是,可能自己睡了太久了,这俩孩子对自己太陌生了。唯有那个一岁大的小侄儿林观风还算待见自己,一见她便咯咯笑。每次抱着这孩子,林慕红便感慨道:唉,自己睡了这么些年都睡成老姑娘了,要是寻常女子在这年纪都有自己的孩子了。

于是,有了心事的林慕红在嫂嫂的陪同下去了月老庙求姻缘。却想不到姻缘竟来得这样快!在回府的路上,她们的车子陷进了一个泥坑里出不来。于是一个路过的山西商人好心搭了把手,瞧见了林慕红小姐,二人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一个是丧妻已久的鳏夫,一个是云英未嫁的老姑娘,于是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虽然从此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着亲爱的哥哥嫂嫂了,但她总要开展自己的人生的。挥泪惜别了亲人,林慕红便坐上了前来迎亲的轿子,踏上了远嫁山西的路途。

明月走后,林府上下不约而同都松了口气。除了倒霉的芷兰。

在熙朝,富贵人家的女孩子到了七岁便要请夫子教书识字,更有的世家贵族还会请教习嬷嬷调教礼仪规矩。而芷兰这般聪明的,早就自行看了许多书了,哪里还需要人教。林慕白本不欲为芷兰请夫子的,但自从两年前的事情发生后,他就改变了当初的想法。

他并不十分相信芷兰当时对于自己被梅香劫持的荒谬解释,再加上芷兰从小就对医书有着强烈的兴趣,还会捣弄些草药什么的,难说她当时去明月屋里是干什么的。无论如何,明月的事情最终这样一个结局也很好。但是太过聪明始终有些危险,他一直怀疑梅香其实是看中了芷兰的才能,试图让她为白莲教所用。杨桃在招供时也证实了这一点,只不过她认为那是梅香在愚弄她。但林慕白却是相信的,他知道以女儿的聪明程度,她是完全有可能做出那样的药的。

出于保护女儿的角度,林慕白认为女儿还是应该学点寻常女子学的东西,多少也是个保护色。于是不顾女儿激烈的反对,为她请了一个有名的夫子教授功课。

那夫子听说芷兰已经识字,于是啧啧称叹。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天资聪颖的,可得好好教教。头一天上课,便讲《女诫》,这可是熙朝所有读书女子的启蒙读物。

芷兰一听“女诫”二字便傻了眼,不相信地上来拿了夫子的书看了又看,上面赫然写着“《女诫》班兆”。又是一个山寨版!她忍不住小声咕哝了一句“hmygod”,不料那夫子虽然年事已高,却是耳聪目明,只听他诧异道:“偶买高的?这是哪本书里的?”

“没有没有。我随口乱说地。您上课您上课…”芷兰吓了一跳。再不敢说什么了。

一个上午地课听下来。芷兰觉得自己快要羽化成仙了。且不说那夫子讲课枯燥无比。堪比魔音穿脑。就说那《女诫》地内容也令她反感至极。

受不住了地芷兰一下学便跑去寻了父亲。坚决要求退学。林慕白却像早就料到她地反应似地。只微笑摇头。表示绝无可能。气得芷兰拂袖而去。晚上吃饭时也没理他。

第二日一早。芷兰起床后就做了决定逃学!这种课听着简直就是受刑。既然夫子不走那她就走。于是趁众人没有注意到她。便蹑手蹑脚往外边走。还没走到院门口。就听得一个声音在身后干巴巴说道:“小姐。您要去哪里?”

唉!芷兰顿时垂头丧气。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枫哥哥啊。嘿嘿。刚刚没看到你呀。兰儿想出去溜达溜达可以吗?”说罢扭头作出一副羞羞怯怯又满怀期待地表情。

只见屋檐下的阴影中一名玄衣少年持剑而立,看不清他的脸色,只听得他用没有一丝感**彩的声音说道:“不行。”

丫的,就是一犯人也得出来放放风吧。芷兰强按着心中怒气,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讨好道:“就一小会儿行么?”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少年才是主子,而她就是一小童婢。

少年从屋檐下走了出来,午后阳光照在他浅棕色的脸上,深邃的眸子里透出谜一样的蓝来。盯着这双深蓝眼眸,芷兰禁不住发起了呆。只见那形状无限美好的两片薄唇上下一碰,轻轻吐出两个极不美好的字:“不行。”这一声拒绝让芷兰眼前的美好幻象瞬间破灭。

见芷兰还在原地发呆,少年好心补充道:“老爷说了,夫子来之前小姐哪里也不能去。”

“你!”芷兰气得跳脚,就没见过这样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主儿。老爹真是好眼光,让这种人做她的侍卫,可算遂了他的意了。

芷兰恨恨看了他两眼又折回了屋子,进去时还不解气地在门上踹了两脚,顿时痛得抱起脚来。又忘了,这里的绣花布鞋哪里比得上结实的皮鞋呢。

少年静静地看着芷兰进了屋,嘴角不易觉察地微微扬了一扬。

第029章 课堂整蛊

这少年名唤湛少枫,原本生活在西北边疆,母亲是回鹘人,父亲却是汉人。他从出生就没有见过父亲,只听母亲说他是个湛姓商人。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不料在他八岁那年母亲便染病去世了,小小年纪的他便进了军中,为兵士们打杂跑腿以谋生计,也学得了一身武艺。后来西北边疆各部族发生动乱,战争频生,不少人为了保命便从军中逃回了内地。湛少枫所在的军营便在逃跑之列,卷裹中将他也带到了内地。他们在陕西安营扎寨没多久,便被前去平乱的林慕白一举扫荡。林慕白十分赏识湛少枫的武艺,又同情他小小年纪如此颠簸流浪,于是便收了他作自己的侍卫,带他回了京城。回京后不久,林慕白便让他作了自己小女儿的侍卫。

说是侍卫,其实也没多大用处。这二小姐整日就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用不着他保护什么,所以两年下来二人也不怎么熟。平日里他没什么事便练练功夫耍耍剑,倒是在武学方面有了不少进益。直到最近,老爷要给小姐请夫子了,才让他把小姐看紧点,免得小丫头逃学。其实他是有些纳闷的。这小姐读书不是挺自觉的吗?在书房里一呆就是一个下午,怎会逃学呢?说起来读书来,这些年他的生活颠沛流离,大字不识一个,只近两年在林府才学了一些,心中还是十分羡慕那些读书人的。

此刻芷兰正在房里独自生闷气,坠儿和琪儿从未见过小姐发这么大的脾气,也不敢上前抚慰,只怯怯在旁观望。只见她们的二小姐突然起身冲出房门,在小院的花圃里“噌噌”拔了几棵草,又速速回房,从小柜子里拿了一个研钵和杵臼,将那几棵草折成几段丢了进去捣捣捣,就像和那研钵有仇似的使劲儿捣。

坠儿和琪儿禁不住伸长了脖子向里看喏,刚刚还是鲜嫩嫩的草儿,现在就成了绿汪汪的草汁儿了。只见小姐又从柜上拿了一个小空瓶,动作麻利儿地将那草汁儿倒进了空瓶中。两个小婢女不由得十分诧异,她们家小姐整天毛手毛脚的,不是磕着这儿就是摔着那儿,怎么捣鼓起这些东西来却是又快又准呢。真是生来就是干这个的。

“小姐,时间差不多了,该去书房了。”坠儿小心翼翼提醒道。

“唔。”只见芷兰将瓶子揣进了袖里便出去了,坠儿忙带上书紧随其后。湛少枫知道芷兰这会儿不待见他,也不露面,一路只是远远跟着。

到了书房,只见夫子已经来了,正拿着一本书念得摇头晃脑。芷兰带着坠儿进了房门,向夫子请过安后便开课了。

只听得夫子说道:“昨日学到《女诫》之‘妇行’篇,今日续讲‘专心’篇。”

又来了!芷兰像颗泄气的皮球般趴在了桌上。

“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小姐这般行径实在有碍观瞻。况且昨日‘妇行’篇有曰‘行己有耻,动静有法’,看来小姐是没有听进去。不如老夫今日再讲一遍,小姐定要牢记在心。”长长一串话老头儿竟没换口气儿,芷兰和坠儿听了这段话都只觉胸闷又气短。

“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趁夫子拿着书本摇头晃脑独自沉醉之时,芷兰向坠儿使了个眼色,将袖中小瓶递与她,又用眼睛瞟了瞟夫子放在桌上的茶盏。坠儿顿时会意,接过小瓶藏在手中,起身去书房一角提了茶壶装模作样打水去了。

不一会儿。坠儿便提了茶壶进来。向夫子地茶盏中添了茶水。

那夫子此刻正讲得唾沫横飞口干舌燥地。见杯中添了茶顺手就拿起来仰脖子喝了。

润了嗓子地老头儿益发声如洪钟:“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啊嚏!天固不可…阿嚏!咳咳。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啊嚏啊嚏啊嚏!”

老头儿此刻是涕泪横流。也顾不得什么“行己有耻动静有法”了。忙掏出手帕使劲擤鼻涕。那声音使得芷兰和坠儿都恶心得打了几个小哆嗦。

“咳咳…呃今日老夫偶染风寒。啊嚏!这个这个…课就先上到这里了…啊嚏!请林小姐背下…啊啊啊啊嚏!”话没说完。夫子就急急奔出了书房。

芷兰和坠儿在房内对视一下。开怀大笑起来。

在回去的路上,从未做过这等事情的坠儿十分兴奋,对她家小姐崇拜到了极点。看着坠儿满脸红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芷兰突然心中有一点小小的愧意。先前因为明月的事情使她对坠儿产生了戒备之心,很是疏远了她一阵子。后来又想到坠儿既然已经知道了一点秘密,那就只能将她牢牢攥在手里才最稳妥,因此又和她近了一些,但始终没有放下戒备。直到此刻,看到这样的坠儿,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于是芷兰抬起头来,看着坠儿,释然一笑,放下了两年来的心防。坠入自然不明就里,只觉好久没有见过小姐这样开心了,于是也报以灿烂一笑。

湛少枫在后面静静地跟着芷兰主仆两个。刚才在书房窗外时他就看到她们的小动作了,但是老爷只说了让他看着小姐不让她逃学,旁的又没说,他自然是不管闲事的。只不过他也没想到,这小姐竟是用这种方法赶跑了夫子,真是…惊世骇俗。

晚饭前在湘苑,林慕白见芷兰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逗着小弟弟观风,暗想这丫头怎么这么快就投降了呢?不太像她的风格呢。便笑问道:“兰儿今天学的什么呢?”

“今天还学的《女诫》,不过夫子病了,所以就提前下学啦。”

“病了?什么病?”林慕白心中陡升疑云。

“风寒吧应该。”芷兰捏着小弟弟的脸越捏越上瘾。

林慕白看向芷兰身旁立着的坠儿,投以询问的目光。坠儿忙拼命点头证明小姐所言不虚,只是她的目光略有些闪烁不定。

“喏。”林慕白心下了然,不由得好笑地看着女儿,暗想就用这点小手段,看你能逃到几时。

第030章 尖牙利齿

“啧啧…抱…”小奶娃一边叫着一边伸着一双胖短小胳膊,摇摇晃晃地朝芷兰走过来,鼻涕拖了老长。虽然他已经学会了说话,不过还在口齿不清的阶段。“姐姐”便叫“啧啧”,“爹爹”便叫“嘚嘚”,只“哥哥”和“娘”叫得倒是清楚,让林夫人和观云好一阵得意。

“好…姐姐抱”芷兰一高兴,便不自量力地抱起了观风。

好…重!一个趔趄,芷兰差点儿带着弟弟摔到地上,吓得她赶忙放下了观风。又忘了,自己也才七岁小丫头而已,而这个小奶娃出生时就已经九斤重了。

观风却浑然不觉自己超重了,只兴奋地叫着“啧啧啧啧”。芷兰忙蹲了下来,掏出手绢将他那鼻涕擦了去。

“叫姐姐”芷兰想要纠正弟弟的发音。

“啧啧”

“姐姐”芷兰还是不死心。

“啧啧”小娃娃一脸认真的表情。

“唉。”芷兰重重叹了口气,孺子不可教啊!捏捏弟弟的小鼻子,芷兰叹道:“真是败给你了。”

“嘿嘿啧啧”观风嘿嘿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新长出来的小乳牙,又细又白。

正在这时,湛少枫突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芷兰知道他其实一直都在暗处,只不过看不到他时大可以当他不存在。

“有事?”

“二小姐。夫子已经来了。现在书房等候。”

“虾米?他地病已经好了?”芷兰猛然抬头。有些不相信自己地耳朵。

“嗯。”湛少枫略点点头。

芷兰十分诧异。不由得轻声自言自语道:“咦?怪了。那药效可是一个月地呢…”

这话自然瞒不过有内力地湛少枫地耳朵。他闻言不由得嘴角轻轻抽了一下。暗想道:这二小姐真是有点痴。明摆着地风寒之症。你会下药人家不会吃药啊。更何况那药还是老爷送去地。

只见芷兰的小脑袋沮丧地垂了下来,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弟弟,便起身准备离开。

“哇啧啧”观风见姐姐要离开的样子,哇地便张着嘴巴哭了起来,刚擦好的鼻涕又混着眼泪流了出来。一旁的侍女见状连忙抱了他起来,又摇又晃地哄着他。

芷兰见小奶娃哭得涕泪纵横的模样,心中十分不舍,便对一旁的湛少枫说道:“就说我病了,改日再去。”

湛少枫听了却没有任何反应,只面无表情看着她。

切!这人活生生就是老爹的狗腿子!芷兰咬了咬牙,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回头看了眼弟弟,跺了跺脚便带着坠儿离开了。湛少枫却不慌不忙在后边默默跟上。

一路走到书房见到夫子后,芷兰忙上前请了安,然后故作关切状说道:“几日不见,老师益发显得精神焕发了。”

夫子呵呵一笑说道:“多亏了令尊送来的补品,老夫也觉身体比病前还要健旺呢!”

老爹送药?也对,送老师点东西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芷兰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这几日因病没来上课,不知小姐的《女诫》背得如何了?”

唉!就知道会这样…和坠儿对视了一眼,芷兰有些无奈地看着夫子说道:“学生愚钝,背不下来,望老师见谅。”

夫子闻言有些不悦,皱眉说道:“素来听闻小姐念书过目不忘,怎会背不下区区一篇《女诫》呢?可是这几日老夫不在,小姐便荒废了功课?”

“那倒不是那倒不是。”芷兰连忙摆手否认,辩解道:“只是学生对这篇《女诫》实在提不起兴趣来,可否斗胆请老师换篇文章?”

“此文乃我熙朝女子必学之经典,断无换掉的理由!身为世家贵族小姐,你难道要像那些市井妇人般愚蠢无知吗?”老头儿态度开始蛮横起来。

此言一出,芷兰的小脸立即涨红了。

“愚蠢无知?不学这个就是愚蠢无知了?”芷兰的声音极轻极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在谦虚发问。只有一旁的坠儿知道这才是她气到极点、正欲发作时的反应。

老头儿张张嘴正要说话,芷兰却又继续说道:“在学生我看来,这本《女诫》的内容才是真正的愚蠢至极!教得世间女子唯唯诺诺、木讷无趣。若那样贤良淑德的女子才是您所认为的女子典范”

芷兰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质问道:“那么请问您又为何再三光顾青楼妓院呢?难道那里的女子就遵从了《女诫》吗?”

“你”老头儿惊得倒退了一步。

“老师您形体消瘦,两颧潮红,舌红少津,正是房事过度致肾阴虚的症状。您腰间配的那玉佩正是京城有名的怡情楼中妓女所用之物。”说到这里,芷兰又恶意补充了一句:“难道您是到青楼身体力行讲授《女诫》,为那些女子开蒙化恶的不成?”

那夫子已是说不出话来了,一双眼珠子几乎瞪了出来。只见他一手抚着胸口,一手哆哆嗦嗦指着芷兰,只是大口大口地原地喘气。

坠儿闻言也吓呆了,张着的嘴巴一直也合不上。

其实有关青楼妓院的事,芷兰也只是猜测。此人肾阴虚她很确定,那玉佩却是因为当初她被劫到怡情楼时,在杨桃房内看过相同的物事,那玉佩并无特别之处,只其下的穗结打得十分特别,正是怡情楼独有的打法。那夫子受赠此物时,准是不知其特别之处,否则不会戴在腰间如此显眼的地方。

看到夫子的反应,芷兰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将桌上那本《女诫》重重摔到地上,踩着这本书过去,走到夫子面前时,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便带着坠儿扬长而去。

湛少枫在屋外站着,饶是他这般有定力的人,也禁不住瞠目结舌。见小姐带着坠儿快要走远了,忙一个箭步跟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