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浅浅气的连呼吸都急促起来,站起来,失声:“什么?”

“……好吧,其实是三次,”何逸整个人都贴在门板上了,战战兢兢,冷汗直冒,“和你在一起后我很克制了,只约了——”

他剩下的话没有说完,濒临崩溃边缘的舒浅浅拽着他的衬衫,阴沉着脸,直接把他拽出去。

门重重地关上,声音震天动地。

只剩下三个吃瓜子的人,面面相觑。

过了好长时间,季南秋才由衷感喟:“现在的年轻人啊,我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见证准妹夫当场出柜的舒明珺,心情不太美妙。

她把舒瑶手中的瓜子一股脑儿全拿走,这才严肃地问:“瑶瑶,你和姐姐说实话,你和你那个男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舒瑶少见舒明珺这样的神色,紧急之下,扯出谎言:“就是这次校庆,我做志愿者时候认识的,他是我们学长。”

在舒瑶说出“学长”两个字之后,舒明珺重重地松口气。

脸色瞬间好了很多。

像是了却了一桩烦心事。

季南秋十分不解:“只见了一面,你们就确定男女关系了?”

舒瑶面不改色:“一见钟情,后来聊了聊,三观也相符。”

舒明珺又细细地盘问着舒瑶:“你男朋友叫什么?做什么工作的?说不定我认识。”

舒瑶刚想说,冷不丁记起一事来。

舒明珺曾多次一脸严肃地叮嘱了她,要离右眼下长美人痣的男人远一点。

长姐如母。

舒瑶小时候发烧生病,每次都是舒明珺亲自一勺药一勺糖地喂着她。刚读大学的那段时间,舒瑶经常性地情绪低沉、压抑,也是舒明珺帮她申请在外住宿,每晚去公寓中陪她。

舒瑶不知道舒明珺为什么会讨厌美人痣,但她不想惹姐姐生气,隐瞒下来:“过两天我带他来见你。”

——和姐姐见面的时候,她可以拿遮暇把他的美人痣遮住。

舒明珺不置可否:“我明天出差,等我回来吧。”

观察着舒明珺的脸色,舒瑶试探着又提出那个要求:“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去见邓玠了啊?”

“不行,”舒明珺一口否决,“多去见一见,扩大交友面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我男朋友会吃醋的。”

“吃醋?”舒明珺讶然看向舒瑶,“那你不告诉他不就得了。”

“这样不好吧?”

“你们才认识多久?怎么能确定以后就能在一起?”舒明珺叹了口气,捧着舒瑶的脸,“我看着你长大,自然希望你能嫁给最优秀的男人。”

舒瑶反驳:“但是邓玠有好多好多的前女友。”

舒明珺并不在意:“男人嘛,又都是这样家庭长大的,逢场作戏、或有生理需求,都正常。”

舒瑶知道自己没办法和姐姐再聊下去了。

舒明珺并不认为男生频繁更换女友这是一种很严重的错处。

季南秋对婚姻的忠贞度也保持着不怎么乐观的态度,因此她待舒浅浅虽不热情,也不会冷淡。

舒瑶甚至疑心季南秋是古言中的那些标准的当家主母,从来不介意丈夫的花边新闻亦或者私生子女。

大度的令舒瑶心里不舒服。

舒瑶摇头:“我不喜欢。”

她的心很小,只喜欢一心一意的人,也只能对人一心一意。

一旁悠闲喝茶的季南秋声音轻柔:“你姐姐说的对,人不多经历几个,怎能确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呢?”

舒瑶并不赞同舒明珺的话:“这种事情不应该看自己喜欢还是不喜欢吗?”

“谈恋爱的话,当然可以只看喜欢,”舒明珺说,“如果要以结婚为目的,还是要看合适不合适。最不适合在一起的,就是那些性格偏执的男人。”

她捏了捏舒瑶的脸颊,叮嘱:“瑶瑶,要离掌控欲强的人远一点,这种人只会打着爱的旗号来伤害你。”

沟通失败,舒瑶放弃了继续和她们辩解。

舒瑶没敢告诉舒明珺。

其实偏执、病娇、强占有欲等等,这些都是她二次元的萌点啊!

什么清冷的高岭之花被拉下神坛、一朝黑化成病娇,囚禁play小黑屋一条龙,这种剧情多带感啊!

有颜多金身材好,还专一深情。

这种男人谁能够拒绝呢?

当然——

前提条件是男主没有暴力倾向、不会一言不合就打人,更不要强制爱爱。

采取暴力措施或以条件要挟来和女主完成生命大和谐这种剧情,在某po某海棠上看看还挺刺激,真要是放在其他地方,舒瑶认为很不可。

舒明珺还想继续说,季南秋轻轻咳一声:“别说这些。”

母女俩眼神交汇,舒明珺止了声音。

季南秋放下杯子,笑着问舒瑶:“困了没有?早点去睡吧,明天不是还有课吗?”

舒瑶被她这么一说,倒是有了点睡意。

发了个哈欠,互相说了晚安。

关门的时候,舒明珺神色凝重,正在给季南秋倒茶。

走廊的另一头连着小花园,窗户大开着,隐约能听到舒浅浅在歇斯底里地和何逸争吵。

各人有各人的悲喜欢忧,而舒瑶目前最大的难题就是周六的“相亲”。

看来真的要梁衍出面帮忙了。

舒瑶父母过世的早,公司暂时由大伯舒世铭代为管理。

前几年赶上风口,资产翻了几番。只是舒世铭和季南秋都是简朴节约的性格,如今住的房子还是以前买的。

如今看来,位置算不上太好,但胜在环境清幽。

舒瑶的房间在二楼,外面是一棵上了年头的泡桐树。

等四五月份的时候,满树花朵。打开窗子,一伸手就能摸到一整串泡桐花。

手机的提示铃声响起来。

蔡栝的消息一条接一条,都是在催着她交谱子——

上一期,舒瑶拿古筝弹了首自编的曲子,十分受欢迎。

蔡栝要的就是她整理、微改后的谱子。

舒瑶盯着对话框中的消息,敲字:「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谱子?」

蔡栝:「粉丝要看」

蔡栝:「快点」

手机另一端,蔡栝冷着脸,见她迟迟不回,又添上一句威胁:「合同有规定,你必须服从我的安排」

这一期的视频热度颇高,蔡栝趁热打铁,决定搞一个“瑶柱菌”第一次露面直播。

当然,直播会安排在舒瑶合同期满离开之后,蔡栝如今铁了心要舒瑶和“瑶柱菌”这个账号分离,早早地找好账号的接班人。

只可惜接班人的天赋不够,哪怕同样精通古筝,但对着舒瑶的视频看了好久,还是没办法把完整的谱子给复制下来。

蔡栝计划着从舒瑶手中把谱子拿回来,再交给接班人练习。

当作接班人露脸后的第一个曲子。

蔡栝自以为摸透舒瑶的性格,已经能够拿捏住她。近两年,做事情越来越张狂,目的也毫不掩饰。

她要把舒瑶利利索索地从团队中踢出去。

隔了五分钟,蔡栝终于收到舒瑶的信息。

舒瑶:「明天给你」

舒瑶回复之后,重新屏蔽蔡栝的消息。

舒瑶虽阅历尚浅,可毕竟吃过一次亏,现在在这种事情上,也变得更加谨慎。

如今,“瑶柱菌”这个账号热度不小,舒瑶心里面明白,蔡栝肯定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她走。

从半年前起,舒瑶就开始咨询律师,逐步收集证据。

她决不会这样白白地给蔡栝做嫁衣裳。

-

或许是舒明珺晚上那段话的缘故,今晚,舒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格外的真实。

她梦见自己穿着宽大的白色睡衣,脚上戴一条细细的金色链子,链子上坠着一枚小樱桃模样的铃铛,跪坐在厚厚的地毯上,拼着乐高的旋转木马。

旋转木马顶的底色纯白,边缘却是血一样的红,她小心翼翼地组装着,忽然不知怎么回事,整个旋转木马突然间散掉,大大小小的颗粒滚的到处都是。

舒瑶拼命地捡,可颗粒太多了,她完全捡不过来,已经捡到的,也从手指缝中溜走。

心里正着急,视野中出现男人的腿,西装裤,泛着冷意的灰色,单膝跪在她的面前。

大手伸过,将她不慎掉落在地毯上的颗粒捡起,递给她。

男人声音十分温柔:“小樱桃,玩够了吗?”

……

舒瑶被闹钟吵醒时,脑袋里只有一个感觉。

要是能晚醒一会就好了!

为什么没有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啊啊啊!

她闭上眼睛,拿被子把头蒙住,试图重新入睡,看看能不能继续把这个梦做完整。可惜怎么也睡不着,入睡失败之后,只好穿衣洗漱,准备回学校上课。

舒浅浅不在。

昨晚她和何逸吵完架就走了。

大四上半学期的课程几乎约等于没有,但舒瑶高数一没过,不得不继续重修。

早在前几年,学校就取消了毕业前清考。对于舒瑶而言,上半学期的高数考试是她最后一次机会,再把握不住,就要面对残酷的延毕。

舒瑶强撑着精神,坐在靠窗的小角落里,一边听老师讲课,一边在草稿纸上推导,求极限。

同样需要重修的难兄难弟艾蓝探头看了眼舒瑶的草稿纸,小声问:“夹逼准则?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猥琐?”

舒瑶说:“这算什么?你不记得了?还有闭域套定理呢。”

艾蓝顿时来了兴趣:“再加上勾股定理,啊,我脑子里有画面了!”

她自己乐了一阵子,问舒瑶:“你和梁先生联系了没?”

“没。”

艾蓝怂恿:“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也该和人联系一下——别忘了,这周六你就该去相亲了啊。”

舒瑶陷入社恐的苦恼中:“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发开场白。”

艾蓝不以为意:“那你就切入正题呗,直接问他和相亲有关的事。”

舒瑶做不下题了,刚才的推导求值让她的脑子短暂地混乱起来。

点开通讯录,滑到中间,找到他,点开。

在聊天之前,舒瑶忍不住点开他头像,看了下朋友圈。

这个人没发过一条朋友圈。

不是权限设置或者仅几天可见,而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切回聊天界面,舒瑶斟酌着措辞:

「梁先生你好,我想问一下,这周六晚上你有时间吗?」

艾蓝在旁边提点着社恐人士:“你该问问他,到时候需不需要你俩挽着手一起过去,还是通过其他方式秀恩爱?”

舒瑶机械地按照她说的话发过去。

艾蓝淳淳教导:“这么问显得多生硬啊,最好再给他发可爱点的图片。我昨天不是给你发了个猫猫蹲图吗?那个就很合适。”

舒瑶依言点开相册,刚刚勾选上猫猫图,正准备发送,不曾想被高数老师点了名:“舒瑶同学,请谈一谈你的思路。”

舒瑶刚刚一直在和艾蓝聊天,完全不知道老师问的什么。惊的她手一抖,又多勾选一张图,她也没注意,匆匆点了绿色的发送键。

站起来,她讷讷开口:“抱歉,老师,我不会。”

高数老师不为难她,笑着让她坐下,继续点其他人。

舒瑶手心里出了一层汗,抽出纸巾,擦拭着手,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出来的消息。

梁衍:「过于出格」

舒瑶满腹疑虑,点开。

看清楚聊天记录后,她死了。

刚刚她给梁衍发的,除了猫猫蹲图,还有一张小说的截图啊啊啊!

那是她前天刚看的,作者很勇猛地在审核的边缘开车;舒瑶预感到即将被锁,及时截了几张图片下来保存,算是清汤寡水中抠出来的肉渣渣了。

唯一庆幸的是,发给梁衍的这一段,只是个很激烈的强吻。

「……地下车库中,祝殇不顾梁嚥的挣扎,将她按在墙上亲,撕咬她的嘴唇……」

还没等舒瑶想好该怎么编个谎把这件事圆过,他的下一条回复已经跟上来了。

梁衍:「“按在墙上亲”这种行为犯法。」

舒瑶:“……”

梁衍:「根据我国法律规定,这种违背女方意愿的行为可能会造成强制猥亵罪,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公共场合犯罪或情节更恶劣,五年以上。」

梁衍:「我们现在正在讨论的是你的相亲问题,而不是如何让我精准无误地接受法律制裁。」

舒瑶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半天,沉默了。

人在危机情况下,总会爆发出无尽的潜能,她的小脑袋瓜一转,就想出来一个巨好的办法。

舒瑶一鼓作气,破罐子破摔,又继续发了几张图片过去。

舒瑶:「看篇+WX:w***365海量资源[爱心]激情[玫瑰]清纯[爱心]高清无[马头]」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前面章节更新的说明:捉小虫和修小bug,不影响阅读。自从上本书之后眼睛一直不太好,所以可能会有错别字,我看到后会立刻改的。

给大家添麻烦了。

☆、有七个社恐(精修)

舒瑶连续刷上好几条卖片信息,完美伪装成被人盗号的模样。

长舒一口气。

现在的她对自己成果十分满意。

只是不清楚梁衍是不是被她的骚操作给震惊到了,这一次,舒瑶没能等到他的回复。

舒瑶掩耳盗铃地把他从聊天记录中删除,心平气和地提起笔,准备继续在草稿纸上心无旁骛地演算——

笔尖用力刺破了演算纸。

才怪啊啊啊!!!

舒瑶现在对梁衍整个人都快PTSD了!

是不是梁衍克她啊,为什么一遇到他就开始疯狂社会性死亡啊啊啊!

舒瑶化尴尬为动力,一口气做了二十多道曲线积分题,还是没能从梁衍的阴影中走出来。

旁边的艾蓝本来还想问问好友怎么回事,一转脸,就被她奋笔疾书的模样给吓到了。在好友如此巨大的学习热情感染之下,惊的艾蓝也不摸鱼了,老老实实地听完剩下的课程。

中午吃饭时,舒瑶才颤巍巍给梁衍发去消息——

「对不起呀,我的微信号被盗了」

「现在好不容易才找过来」

配了个猫崽崽倚墙叹气的表情包。

梁衍没回复。

一直到了晚上,舒瑶才收到信息。

梁衍:「嗯」

出于社交礼仪,舒瑶礼貌性地又问了一句:「我看聊天记录,梁先生好像很了解法律啊」

梁衍:「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应该不至于信手拈来吧。

舒瑶严重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她早就听闻,有些人工作压力大,不少人会靠一些奇奇怪怪的方式来减压,譬如看看佛经,再譬如钓鱼健身。只是舒瑶没想到,梁衍还有这么一个特殊的爱好。

看《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

硬核。

就连爱好也这样的与众不同。

-

舒瑶等了两天,而蔡栝那边迟迟不寄解约合同过来。

她心里担心再徒生波折,主动联系蔡栝,蔡栝回复,让她来花篮娱乐谈相关事宜。

“这就是鸿门宴啊!”艾蓝细致分析,“哪里有人签个解约合同还得去公司总部签的?你当初签约时候不也是寄的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