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香摸了摸肚子,摇头道:“暂时还不能做,要等晚上大家都睡着的时候才能做,否则若是被她们发现了,肯定非得拆了这厨房不可。”

闻言,齐归遥难得有些暴躁了,现下的她明明就是豪门贵妇,却过着这样的日子,真的合适吗?

她想到要端起主母的架子为自己的生活做斗争,但又想到那样勾心斗角的日子怕是会更累,前世的她已经被整的够心累了,现在迫切的需要清净。

于是她想了想,便道:“我去睡一觉,等晚上做好饭再喊我吧!”

“好!”

“对了。”往床边走的齐归遥突然转身。“我没有发现这院内有什么食材,你是打算要怎么做饭?”

白香开心笑道:“这您就放心了,屋后有一个大地窖,里面藏有许多腌肉,左边耳房藏有许多品种的腌菜,都是表少爷给准备的。”

“哦!”齐归遥应了声,看来这凌惜安对她倒是不错,不知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男子。

她本想向白香具体了解一下凌惜安的情况,但突然叫唤的肚子让她决定还是先睡觉再说,只有睡着了才不会饿。

☆、第3章 正轨

自这日之后,竟是接连几天都没有人给送吃食,齐归遥与白香自是接连吃了好几天的腌菜,要知道,腌菜这种东西,吃多了没有几个人可以受得了,更何况是来自现代的齐归遥。

白香站在一边犯愁,眉头紧皱,看来问题有些大。

齐归遥吃下最后一口饭菜,便放下碗筷问白香。“你在愁什么?”虽说齐归遥也受不了,但总归是有的吃,有的睡,倒是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大困难摆在她面前。

“啊?”白香回神,眼中划过一丝慌乱,随即赶紧道:“奴婢只是在愁吃食的问题,以前从来没有接连几天都没人送吃食的情况, 表少爷准备的食物,怕是挨不了几天了。”

齐归遥站起身,随意道:“这明府的人做的还真是够绝的,若不是我们有后备,估计挨不了多久就得饿死了。”

“嗯!”白香咬了咬唇,陷入沉思。

齐归遥看着白香,问道:“你是在愁其他的事情吧?”她因为好奇,查看过这院子各处隐藏的腌菜、干菜等食物,凭他们两个,吃上两个月尚不是问题。

“没有没有。”白香赶紧摇头。“食物的问题已经够愁了,奴婢哪有精力再想其他。”

“哦!”齐归遥垂眸,掩藏掉眼底的疑惑,不知道白香究竟是掩盖什么,又是在愁什么。既然白香不诚实与她,那她自是要掂量掂量些许什么。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虽无心与人争斗些什么,但该防的还是得防。

“你是我的陪嫁丫鬟,还是明府给的?”这时齐归遥才想起问这个问题。

“当然是陪嫁的。”白香答道:“奴婢不仅是奶奶的陪嫁丫鬟,还是在凌家伺候您一起长大的呢!”

“哦!”齐归遥卸下了一些防备之心。

又是一个夜深人静之时,白香正在厨房准备饭菜,齐归遥想帮忙烧火,但白香死活不让,无奈,她只能站在一边看着。

这时,陌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白香一喜。“表少爷,您来了。”

凌惜安颔了颔首,便走近齐归遥,温润有礼,却不乏温柔道:“表妹。”

齐归遥审视着眼前男子,略莫二十岁出头,一身质地不凡的素衣,身材颀长,面目清秀,属难得的美男子。

只是那眼底毫不掩饰的柔情让齐归遥感觉有些碍眼,这是表兄妹恋的戏码?

不管曾经的齐归遥对凌惜安是什么态度,反正现在的她是比较反感被一个自己完全没有感觉的男子这般看着。

虽俊美又如何?她之前就是被比他还俊美的男人给害死的,所谓越美的东西越是毒。

齐归遥这陌生且带着审视,并含着一丝敌意的表情,令凌惜安心头一震。“表妹,这是怎么了?”

闻言,白香一惊,赶紧走过来拉过齐归遥,并悄声道:“这是表少爷,不要让他知道你失忆了。”

白香这一提醒,齐归遥便对凌惜安微笑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凌惜安怔了怔,见齐归遥依然是一副温柔娴淑的模样,便消了心头的疑虑,上前就拉住齐归遥的手。“我来是带你回家的。”

随着他声音的落下,白香手里的锅铲掉落到地上,随即她又赶紧捡了起来慌乱的清洗着。

齐归遥看了看反常的白香,推开凌惜安的手,并道:“表哥大半夜偷偷来这里,就是要带我走?你觉得这合适?”古代的道德观念将人类束缚到什么程度,她又怎么会不知。

凌惜安从上到下扫视了齐归遥一番,见她虽穿着素雅,但明显不是丧了夫君该有装扮,于是便问道:“表妹不知道明府发生了大事?”

“不知道。”她只知道明府接连几天不给东西吃了,小气的打紧。

闻言,凌惜安抿嘴,面露为难,深呼吸了一下,似是在挣扎什么,但最后终是道:“明逸那小子已经死了,明家现在算是毁了,你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什么?”齐归遥大惊,她那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夫君竟然死了?

凌惜安看了看锅里还没有出锅的腌菜,紧握起拳头。“你作为一个妻子,可是最后连夫君逝世,都没有人过来通知一声,所有人都忙着丧事,竟然就这样不闻不问的任你挨饿。”

“他怎么会死的?”齐归遥有些难以消化这件事情,照这么说,明家没有了男丁,还真是完了。

“他是中毒死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凌惜安疑道:“听说那日就是从你这里和你一起中毒的,好在你命大没有陪了他去。”

“呃?”齐归遥愣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便掩饰道:“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这件事情,所以没有反应过来。”

“都这样了,你还放不下他?”凌惜安有些愠怒,“如今他已死,明家没了顶梁柱,定会乱成一团,你且先呆着,明日我便过来名正言顺的将你接走。”

“我为什么要走?”齐归遥已经了解到,她在娘家根本就没有地位,在姥姥家,也是被那舅妈与表妹百般欺负,待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你不走,莫不是要呆在这里由守活寡改成守死寡?”

“有何不可?”对齐归遥来说,她宁愿承受已知的煎熬,也不想去承受未知的煎熬,既然明逸已经死了,她自会有办法谋一笔财产自个儿过日子。

“别闹了,表妹。”凌惜安又握住齐归遥的手,劝道:“跟我走,我娶你,相信我,我定会让你享有嫡妻一般的待遇,一生一世只爱你,不会再让你受欺负。”

闻言,齐归遥了然一笑,原来他已经有了妻子,也难怪,毕竟岁数到了,只是想拉她去做小妾,她又怎么可能会答应?

齐归遥坚定的掰开凌惜安的手,淡然道:“表哥,我劝你别闹了,我宁愿做一个死了夫君的嫡妻,也不想做一个小妾。”

闻言,凌惜安急道:“可是明家现在已经完了,你留在这里不会有好日子的过的。”

“怎么个完法?”齐归遥突然好奇起来。

“怎么个完法?”凌惜安深呼吸一声,解答道:“虽说明家是皇亲国戚,但毕竟是疏亲,当今圣上又怎么可能会养没用的人?现在明家唯一的重臣已去世,等于失去了被朝廷利用的价值。而明家唯一让圣上尊敬的明老夫人也已经随明逸而去,明家现在剩下的人,既没有男丁,又没有与圣上有直接亲属关系的人,圣上自是不会再在这个明家花一丝一毫的心思。”

“可不是说明家有许多生意么?听说有不少的财产,又怎么会养不活这一家子?”

“生意?”凌惜安讽刺道:“生意是需要人打理的,剩下一帮女人能干些什么?要不了几天,明家的生意不是被各个亲戚给接手,就是直接被负债。就算明家的各路商号可以正常运行,但明逸无后,留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闻言,齐归遥也感觉讽刺,原来这明家的女人竟没有一个可以管事的,难怪成天只会闲的欺负她。

“我可有资格接手明家的生意?”她毕竟是来自现代,不比古代这些深居闺中什么都不能做的女子。

“你?”凌惜安微惊,“你作为明逸的妻子,确实有资格,但我看着你长大的,你什么能耐,我能不清楚?别闹了,快跟我回家。”

“这样啊!”齐归遥拖了拖下巴,淡然道:“表哥回去吧!我会留在明家。”她已经决定接手明家的生意,只是后人之事,那也不是难事。

正好她可以趁机抬一抬自己在明家的地位,想必这些明府的女人也不希望明府就这样完了,或者是被有心之士给分割了,无论是怎样,她们都不会好过。

闻言,一旁一直不说话的白香一惊。“奶奶您?”

齐归遥不理会白香,而是问凌惜安。“表哥一定会帮我对么?”

凌惜安面露纠结与惆怅。“你是宁愿做自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也不肯与我在一起?”

“谁说不可能?”齐归遥道:“做了你便知道了。”

“就算可能又如何?”凌惜安不放弃,“明家无后,你做这些事情毫无意义。”

“谁规定后人一定得有血缘关系?”齐归遥微笑道:“你只是以一个外人的眼光看待明家的一切,而我是以明府所有人的目光看待明府的一切。”

谁也不想就在有生之年过的不好,后人的事情,对于当事人来说,虽是重要,但自己眼前的生活又怎么可能会是无关紧要的呢?

对外人来说,她们做什么都是毫无意义,但对她们自己来说,意义却是非常的大。

人总是如此,贪生怕死,爱富厌贫。

凌惜安沉默的看着齐归遥,沉声道:“你是什么时候改变的?”

“夫君死了,我便改变了。”齐归遥撒谎道:“许是太过爱他了吧!我不想他死不瞑目,他的东西,我要帮他留住。”

一旁的白香在听到齐归遥的话之后,眼里闪过异色,隐隐中有些心虚。

☆、第4章 出院

齐归遥明知道自己说的这番话对凌惜安来说很刺耳,但她却发自内心的偏要说,潜意识有一种想断了他念想的冲动。

凌惜安紧了紧拳头,沉沉的紧盯了她半响后,启唇道:“想担起明家的担子先找明家管叔,若有需要帮忙的,我可以帮你,但我终归只是外亲,为了避免他人不必要的怀疑,我不能太过干涉明家生意上的事情。”

闻言,齐归遥微怔,不禁多看了他一眼,看来这表哥一直很尊重原来的齐归遥。

凌惜安回视着她,继续道:“你永远都是这样,看似柔弱,却固执不已,你的决定我总是阻止不了。”他说着说着,不禁露出一丝丧气的神色。

齐归遥微微垂眸,看他所说,以前的齐归遥倒是与她的性格有些相似度。

“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有什么能耐我再清楚不过,我不相信你真的能做到这么难的事情,我会随时准备接你回家。”

“不用,你刚才也说了,我改变了,彻彻底底的改变了。”她知道她只需要好好的做自己,不必要怕他怀疑她什么,因为她本来就是齐归遥,实实在在的齐归遥,没有人会想到她的灵魂是另外一个人。

所有的人只会认为她变了。

凌惜安抿了抿嘴,肩部微微下垂,有些无力道:“你以前从来没有说过你爱他,这一次倒是承认的够彻底。”

“哦!”齐归遥没有什么话要继续与他说。

“我先给你初步介绍下明家的生意情况,你好好考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担得起这责任。”

“嗯,谢谢!”齐归遥站的有些累了,便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并对凌惜安道:“表哥也坐吧!”

凌惜安看了看齐归遥清冷疏离的模样,突然苦涩道:“没有想到他不在了,你反而离我更远了。”

齐归遥低了低头,实在是对一个有妻子的男人的深情回应不起来。

凌惜安知道她不愿多说什么,便直奔正题。“明家的生意做的非常大,行业有珠宝、烟丝、丝绸,另外还有跨地域钱庄。烟丝与丝绸都是自产自销,全国各地都有出产地与铺子,整零销售都有,而珠宝,做起来要难许多,都是从邻国甚至更远的地方进口本国稀有的品种,而销售地,一般是在本国销售,但也会不时有他国单子。”

齐归遥怔了怔,这是有多大的生意?纵然是在现代,她也没有接触过这么大的生意。

凌惜安注意到齐归遥的惊讶,便道:“若是放弃心头打算,现在不晚。”

齐归遥摇了摇头,依然坚定道:“不放弃。”明家生意这么大,那么除明逸之外,肯定还有其他管事的大头,断不会什么事情都要她自己去做。

凌惜安面露失望,原本他就是故意说这些吓吓她的,可没有想到毫无作用,他顿了顿,继续道:“原本明家还替朝廷掌管盐业,如今明家已是如此,所以圣上已经将盐业的操作权收了回去。”

齐归遥想了想,便问道:“明家现在明面上的管事人是不是只有你所说的管叔?”

闻言,凌惜安一惊。“你似乎知道不少的事情?”竟用到“明面上”一说,一般女子又怎么会想到这么多?

“我猜的。”齐归遥随意道,确实是猜的,毕竟明家的生意很大,那么就必须防止意外发生,除明逸之外,应该还有骨干团队支撑着这一切。

“我想你说的没错。”凌惜安道:“但你得先说服管叔才能接触到其他的人或者事。”

“嗯,我知道。”竟凌惜安这么一介绍,她心里有了不少底。

凌惜安看了看当空的月色,无奈道:“现在晚了,表妹也该休息了,有什么事情只管找我,我会尽力帮你。”

“好!”

凌惜安继续看着她,自我嘲讽道:“我到现在才发现,我们虽是一起长大的,但我对你的了解似乎只是表面,我还是没有看透你。”

看他的神色,似乎想起一些什么。齐归遥想,或许以前的齐归遥他也并不是完全看透了吧!

“我走了。”凌惜安依依不舍的看着她,似是还想等待她改变主意。

“嗯!”对齐归遥来说,这是她翻身的最好机会,是在这古代过好日子的关键,她自是不会选择去依附一个有妻子的人。

凌惜安走后,一旁一直听他们说话的白香终于开口道:“奶奶,你…”

“怎么了?”齐归遥转头看了看她,便伸手将做好的饭菜端到桌子上,白香并没有阻止,看来这些日子,她经常这样。

白香抿了抿嘴,一边思索,一边转而道:“奶奶改变了不少呢!”

闻言,齐归遥扫了她一眼,她不相信白香原本想对她说的话就是这个,但也懒得过问太多。

白香思索了好半响,终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没有再纠结,而是与齐归遥谈论起其他事情。“奶奶知道管叔在哪里吗?”

“明知故问。”齐归遥拿起筷子开始吃饭,虽说这些腌菜与干菜吃腻了,但饿了就得吃,否则实在是不舒服。

白香摸了摸脑袋,吐舌道:“对哦!奶奶您失忆了,明日奴婢带您去找管叔,但是奶奶千万要装作没有失忆的模样哦!”

“我知道。”齐归遥随意道:“你也坐下吃饭。”

“好!”白香也不扭捏,直接坐下,这些日子,她一直是和齐归遥一桌吃饭,一开始还比较放不开,但渐渐的倒是习惯了。

第二日一早,白香便将睡梦中的齐归遥给拉了起来,惹的齐归遥不满的嘟囔道:“要这么早做什么?下午去不可以吗?”此时的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困的打紧。

“下午?”白香嘟嘴道:“奶奶既然要做大事,就必须改了这贪睡的毛病,否则还怎么做事?”

闻言,齐归遥打了哈欠,浑浑噩噩道:“你似乎很希望我担起明家的担子。”

“那是当然,可以扬眉吐气过好日子,又可以摆脱他人的控制。”白香开心道:“不知为何,我就是相信奶奶能做得到。”

“摆脱谁的控制?”齐归遥突然醒了醒神,便问道。

“呃…”白香咬了咬唇,她本以为齐归遥迷迷糊糊的,听不到多少话,所以说话没有经过大脑,现下犯了难该怎么与齐归遥解释。

“不想说就不要说吧!”齐归遥倒是无所谓了,心觉,若是白香真是对她好的人,那么隐瞒这些,也不无为了保护她的可能。

“嗯!”白香松了口气,细心的为齐归遥梳妆打扮。

但醒了神的齐归遥却皱了皱眉头,“把这些头饰全拿了,只留一个发簪便够。”原本清秀的脸颊,被白香这么一搞,让她感觉是又俗又繁杂,她还是比较喜欢简单素雅的东西。

“不行。”白香坚持道:“奶奶终归是明家的嫡妻,以后的当家主母,不可以太寒酸,会显得太过低势。

闻言,齐归遥道:“你忘了,明逸才刚死,我现在还需要守丧,怎可以穿的这般艳丽?”

白香恍然一悟,立刻紧张的自责道:“奴婢该死,竟然忘了这么大的事情,奴婢这就去为奶奶拿一套素衣。”

最后,齐归遥穿了一身纯白素衣,头上只别了一枚适合守丧的发簪,虽说这是不吉利的穿着,但却反而合了她的意,若能一直这样穿,倒也不错。

这些日子以来,她是第一次走出自己的院子,一路上惹的不少人的侧目,其中竟含着隐隐的惊艳之色。

当下她只有一个感觉,纵然是丧了主,但这明府依然是丫鬟家丁一大把,明府各处若是去除各种守丧物,是绝对的光鲜亮丽,气势非凡。

再反观她所住的后院,说不尽的寒酸,而且竟只有一个丫鬟,这弃妇还真是被弃的够彻底。

面对这些人的审视目光,白香不满的嘟囔道:“总有一天他们会向您行礼的。”

经白香这一提醒,齐归遥倒是想起这大户人家的规矩礼仪,按理这些下人看到她就应该行礼,但一路上却只有各式各样的目光,愣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尊敬喊她一回奶奶。

沿着回廊,她们一路往前走,看白香的表情,明显是越来越紧张,似是害怕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齐归遥知道,她是害怕遇到找茬的人,据说明逸是在她的房内中毒的,指不定这些人会怎么给她安插罪状吧!

想到此,齐归遥便问白香,“我不是弃妇么?那么明逸又怎么会在我房内中毒?他来我房间做什么?”

白香扭了扭手中的手绢,犹豫了一番,便道:“那日正是中秋节,一直喜好清净而住在别院的老夫人被接了过来,老夫人是明府对奶奶最好的人,是她强迫爷来奶奶这里的。”

齐归遥看了看她的手,便问道:“你紧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