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色,怎么了?”他大跨步来到她身边。

她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了,只觉得头疼的愈发厉害,就想千百支针在扎一样,疼得她脸色都苍白了起来。安德鲁看她的脸色苍白,又捂着头不停呻吟,伸手想抚触她,却又不敢,只能僵在原地干着急。千色疼得实在受不了了,身子一歪,顺势倒向他怀里。他觉得胸口一痛,浑身僵硬。

她大声呻吟着,听起来很痛苦,让他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将她搂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千色费力的摇头,“不需要…让我休息…休息一下。”

安德鲁感觉到她全身逐渐发冷,急忙扯过一旁的毯子,将她包裹住。

千色清楚让他这么搂着实在不应该,可头疼的令她连推拒的力气都没有。电视机里的那名少女不断在她的脑海里出现,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总觉得她与自己似乎有着什么联系。可她越想,头也就越疼。她闭上眼,不再去想,可所见的一切轮番在她的脑海里上演,就想摄像头是装在她脑子里一样。这么搂紧她,安德鲁觉得很是满足,可她惨白的脸色却也让他慌张,只好抱得更紧。回头看向电视机,画面里的少女和怀里的她,都让他的心情分外复杂。

这个夜,充满了意外,也充满了复杂。当然,心情复杂的绝不仅仅只有他,WFP的餐厅里,复杂已经变成了所有人的情绪。画面里的少女一出现,这里就全乱套了。

狄克疾步冲到餐厅里那台45英寸等离子电视机前,全身颤抖地看着画面里的少女,无论一个人的年龄是大还是小,五官总不会变的,他可以很确定这是悠,可是她却和记忆里的悠完全不一样。悠是温柔可人的,可她半点温柔都没有,周身都是冰冷的杀气。这个地方是哪里,这群人又是谁,还有悠又在干什么?他的双手死死的抓着电视机的边框,满腹的疑问。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卡尔早已拿起了手机,拨通电视台的电话,当务之急就是得到这卷录像带,但在美国电视台播放是有自主权的,不是说停播就可以停播的,即使他是WFP高级官员也一样。可要是不停播,他们又怎么能把录像带拿过来?交涉便成了他的工作。

娜娜和欧阳决死死地盯着电视机,根本移不开视线。上帝,这个小小的悠,带给他们太大的震撼了。看样子她应该只有十二三岁吧。还有,她刚才捏爆心脏的那一幕,真的吓到他们了,虽然他们从夜惹欢嘴里知道她天赋异禀,可这种情景还是太骇人。

三胞胎和卡奥利,以及威尔则是头脑一片空白,傻傻地坐在椅子上,大脑彻底停止了运转,觉得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反正就是要得到那卷录像带,去要挟,去恐吓,拿枪顶着他们的脑袋,随你们,只要能拿到那卷带子,无所谓…”卡尔在餐厅里不停的转悠,对着手机不停的叽里咕噜,“给你们两个小时,有什么事我扛着,就算抢也要给我抢过来。”话毕,他挂了手机,嘘了一口气,然后烦躁地搔了搔头,回头看向电视机,更加心烦意乱。

这是悠,绝对是悠,但她的样子和不敢恭维。

狄克已经无法满足透过电视机看着她,情不自禁地抚触着画面中她的小脸,这眉、这眼、这唇,即使只是画面,也能撩起他心底最深处的悸动。画面中这个小小的慕容悠,正用力撞击着他所有的思绪,新潮澎湃,血液急涌,他恨不得冲进画面,牢牢将她抱住。看着画面的播放,他急躁不堪,转身就想往外冲,却被欧阳决一把拉住。

“狄克,以你现在的身份,绝对不可以做出格的事情。”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要去哪里,这家伙现在这个精神状态,说不定真会拿着枪杀进电视台。

“我要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狄克双眼闪着急切的光。

“我们都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这急不来,就算你冲过去,也无济于事。”欧阳决挡在他身前,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冲出餐厅一步。

“忍耐,是你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卡尔也赶过来阻止他,“我已经联系了机动小队,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狄克也清楚眼下这种情况,他不能轻举妄动,八老案子、白乌鸡的存在,还有王妃暗杀案全都没有解决,WFP又是一团乱,他这个元帅必须冷静。可要他怎么冷静,悠那空白的八年,一直都是他心里最大的疑惑,折磨的他寝食不安,可就在刚才,却露出了冰山一角,他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

他急着想知道一切,想知道那八年她是怎么度过的,曾设想过很多情节,却从没想到事实比想象惨烈百倍。画面里,这群人穿的就像雇佣兵,身处之地是那么贫瘠,加上如山般堆积的尸体,血流成河的场面,他的心脏不禁再一次激烈的收缩。这比地狱还可怕的地方,比噩梦还恐怖的场景,为什么悠会在这儿?当时的她才几岁?十三岁或是十二岁,也许更小,他猜测那空白的八年一定隐藏了什么,却没想到会是他现在看到的这些。

“八老!”他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他到底对悠做了什么?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悠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卡尔的手机响了,所有了人都涌到他身边。卡尔接听了电话,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卡尔一直没有回话,一群人站在一旁着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转。不一会儿,卡尔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狄克急不可耐的扯住他的衣领,“情况怎么样?说话!”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他取过挂在椅子上的外套,“去朗慕斯。吉亚的家!”

一群人几乎是飞车赶去的,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硬是缩减了一半,到达的时候,机动小队已经将朗慕斯。吉亚的家团团包围、机动小队的对账麦伦见到元帅驾到,即刻出现,敬礼。干了十几年队长,不是白干的,做什么都要针对性,没去电视台,来这里,是他认为最正确的做法,因为与其以武力让电视台停牌取回带子,不如找录像带的主人更有效。

狄克一干人尽顺着震惊和慌乱,影响了判断,现在回过神了,全都赞同麦伦的做法,录像带是朗慕斯。吉亚的,虽然他死了,可是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所有财产,成为了带子新的所有人,只要说服他,一切都能引刃而解。

朗慕斯。吉亚的儿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穿着睡袍,惊惧地看着包围着他的一群人,他们全副武装,气势汹汹,一个小时前,他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突然一声巨响,大门就被他们踢飞了,等他反应过来,这群人已凶神恶煞的闯了进来,将他团团围住,十几把枪对着他,他以为是黑社会或者恐怖组织来寻仇了,吓得差点儿尿裤子。正当他以为自己会变马蜂窝时,这群人却动也不动,光围住他,也不说话,让他更是惊惧得不敢妄动,直淌冷汗。而后,为首的人打了电话,挂机后才粗略地告知他事情的原委。

他听得云里雾里的,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有一点却是清楚的,搞了半天,他们是想要录像带,可用得着这么大动静吗?他们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吗?他稍稍镇定下来,又突然被吓到了,只见家门口冲进一个男人,高大、威猛、俊美,却也骇人,像只狮子一样像他扑来,那双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紧接着就是一声大吼。

他不得不吞咽口水来消减内心的惊惧,“有…话…话慢慢说!”

狄克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幸好卡尔是儒雅一派的,拉开狄克,语气平稳地对郎穆斯。吉亚的儿子——诺尔吉斯说明来意。诺尔吉斯这下听明白了,不是他胆子小,而是这群人的行动力和爆发力实在不是常人能接受的。他们既然是WFP,自然不是坏人,虽然行为和坏人有的一拼。但是他们要求自己与电视台取得联系,要求停播,这个要求太强人所难了,因为都播出了,要停播,可不是他这个平民百姓可以干预的。不过…“确实录像带不止这一卷!”他说道。

众人愕然,齐刷刷望着他。

诺尔吉斯从沙发上站起来,“这也是把录像带交给电视台后才发现的,原来父亲的暗格非常深,里面还放了好几卷带子,看标签应该是按时间摆放的,给电视台的是第一卷。”他一边说,一边引领众人来到书房,径自踱到书桌旁,按下打开暗格的机关,“加上电视台那一卷,录像带一共有六卷,我本来还想明天早上再与电视台联系,一起研究一下,父亲所拍的到底是什么,没想到你们却先来了。”

狄克听后,情绪极为激动,当诺尔吉斯将所有带子都拿出来后,狄克一把推开他,将那些带子夺走,紧紧抱在怀里,仿佛他才是所有人。诺尔吉斯被他一推,差点摔个四脚朝天。

卡尔连忙道歉,“抱歉,因为录像带和我们一位很重要的朋友有关,那人也是他的妻子,所以…”

“了解,了解!”诺尔吉斯站直身体回道。

他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他感觉得出这位WFP的元帅有多爱他的妻子,那么紧张,那么冲动,可见一斑。他倒也好心,不藏着掖着,其实他也很想知道父亲为何要把这些录像带藏得那么严密,既然他们想要,就拿去好了,只要别弄丢就行,好歹这也是父亲的遗物。

狄克抱着五卷带子,标签上写着日期,看起来是分不同时期拍摄的。猝然,他发现最后一卷带子的纸壳比其他的厚,好像除了带子还放了什么。仔细一看,发现是一个残破不堪的小本子,封面写着Diary,竟然是本日记。看得出写日记的人写的时候身处困境,这些纸很是粗糙,墨水也因为纸质的关系,有些晕开,但并不影响阅读。他急切地翻开残破的纸张…XXXX年X月X日晴这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二十天,倒霉透顶的我,直到今天才能平静地写起日记,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不敢想象在科学发达的二十世纪,竟然还有如此残忍到令人发指的事情。这儿是一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岛屿,名字、经纬度,甚至属于哪个国家都不知道,但这里极为贫瘠落后。这倒无关紧要,真正可怕的是这里的人,都是一个游戏的棋子。

这是一个杀戮游戏,一些有钱人为了消遣,他们从世界各地抓来死囚,或是无依无靠的孤儿,无论年龄,无论性别,无论种族,将他们放置在这座无法逃离的岛屿上,然后让他们互相残杀,玩一场杀戮游戏。这里没有法律,没有道德,甚至人性都未必存在,因为只有赢得最后胜利的人才能离开这里,这意味着要杀光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这实在太残酷,也太惨烈。

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他们说,我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我苦涩地想,我得罪的人太多太多,多得我都猜不出是谁,但这个答案也许是正确的,若不是这样,我又怎么会被绑架到这里?对方不仅想让我死,还想让我死得很凄惨,在这里,食物和水都要考战斗才能获得。无论吃,还是睡,或者是做什么事,都是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会突然向你发起袭击,因为杀了你,才能保证自己的胜利。在这里,每天都得活在紧张、压抑,以及随时会死亡的恐怖里,作为一个记者,我实难想象,是什么样的人,这样丧心病狂地玩弄生命,还是这世界本就黑暗,以往我看到的,我所揭发的,都只是冰山的一角?这个游戏又是谁发起的,这些可怜的人又是怎样在这里活过了一天又一天?

他们说,我不需要想那么多,只要跟着他们就行,因为他们的女王一定能带领他们取得胜利。他们的女王,那个少女…我真是无法形容她,可她确实厉害,厉害到无法想象,或许我是幸运的,在死亡的边缘竟遇到了她,侥幸地捡回了一条命,只是她还那么小,甚至只能算是个孩子。呵呵,只是个孩子,却那么坚强,比我这个成年人有出息多了。

我决心振作,无论我会不会死,我都是一个记者,只要活着一天,我都要记录下这里的一切,希望我有活着走出这里的一天,能将这里的黑暗与恐怖公布于众。

写于凌晨三点十二分只是最开头的一篇,已经令狄克从头到脚发冷。

杀戮游戏!颤抖的手,甚至无法捏紧这本残破的日记,它飘落在了地上。。。。。。撕心裂肺的痛席卷了他。

别一边,千色因为头痛难耐,只能吞服止疼片,因为药效的关系,她很快觉得昏昏欲睡。安德鲁将她抱上床,细心地为她盖上棉被,知道她是个要强的女人,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千色虽然睡去,却睡得极不安稳,她在梦里排徊。

梦里,她看一个年约八岁的女孩,像是失去灵魂的木偶游走在街道上,任由自己被人贩子拐上了一艘去美国纽约的船。不料船在即将抵达纽约时沉没了,一船人死伤无数,她却幸运地被其他船只救起。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是生是死,也不说话。她冷眼看着这一切,最后被人扔在了纽约的港口。她赤着双脚游走在双纽约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梦里,场景不停转换,一会儿又变成了下着鹅毛大雪的黑夜,寒冷的风呼呼刮过,枝干光秃秃的。来往的行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急匆匆地踏着深过脚踝的积雪,好多人都耐不住寒冷,朝着灯光明亮的餐厅或是咖啡屋疾步而去。一个昏暗、狭小又阴冷的巷子里,野狗野猫躲在暗处,眼睛闪着绿光。肮脏的垃圾桶倒在地上,散发着阵阵恶臭,路过的行人宁可绕道,都不愿意走这条巷子。然而在一垃圾桶旁,却坐着一小女孩,正是那个被人贩子拐走的女孩。

她瘦弱得像一根芦苇,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连衣裙。她赤着脚,光着手臂,一动不动地坐在垃圾桶旁,头发凌乱,遮盖了她一大半的脸孔,隐约可以看到发丝间有一双灵气逼人却也寒冷无比的黑色眼睛。她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冷,靠在墙角,不是仰天看天空,就是冷漠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冻得发紫的唇,若有若无地勾着一抹嘲讽的笑。

突然,小巷子里一间餐馆的后门被打开,温暖的光照亮了小巷的一角,也照亮了女孩坐着的地方。女孩好似什么也没看见,依旧坐着原地动也不动,她就像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猫般瘦小,却有着让人难以想象的冷漠。出来是一个厨师打扮的男人,他将手里的残羹冷灸扔进女孩身旁的垃圾桶里,嫌恶地瞟了女孩一眼,大跨步回到温暖的餐馆里。门被重重关上,就像隔绝了天堂和地狱,小巷子似乎变得更寒冷了。

过了一会儿,女孩缓缓地站起来,像火柴一样的小胳膊,探进厨师扔东西的垃圾桶,随便翻找了几下,便取出一只吃剩下的热狗,那上面也不知道沾了什么,看起来很恶心,可女孩却一点不以为意。女孩环视这些想要夺食的敌人,冷冷一笑,其凶狠比起这些流浪动物有过之而无不及。

猫猫狗狗似乎都有了怯意,可美食当前,却又不甘后退。女孩站着不动,浑身散发出杀气,就像她是从地狱来的恶魔。猫猫狗狗开始后退,退回原来蹲守的地方。

待动物退去,女孩才坐回原地,看着手里的热狗,倒没有急着想吃。过了一会儿,小巷子的另一头,出来一个比女孩年纪还小的乞儿,他在垃圾桶里一阵翻找,却没有找到什么东西,便眼巴巴地看着女孩手里的热狗,样子很是可怜。女孩看了他一眼,便把热狗扔给他。小乞儿张开双手接住,刚开始啃咬,却不知从哪里出来两三个衣衫褴褛的流浪者,他们也翻找着垃圾桶里的食物,似乎没找到什么,看到了小乞儿手里的热狗,急忙冲过去,想要夺走小乞儿手里的食物。

小乞儿吓得直往后退,一不小心便跌倒了。流浪者恶狠狠地看着他,他吓得眼泪乱流,却仍是死死抓着热狗。他们叫嚣着要他放手,否则会打死他,也有几个警告他,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这里的食物都是他们的。小乞儿哪是他们的对手,抱着头任他们拳打脚踢,被他们打得遍体鳞伤,但他扔死死地抓着热狗不放。

为首的流浪者气急败坏地掀起了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想将他往墙上摔去。可以想像,小乞儿绝对经不起这一摔。小乞儿似乎知道在劫难逃,张开嘴,一口将热狗吞进肚子里。流浪者气疯了,挥手就是一摔,却未曾想到,有一只瘦弱的胳膊挡住了他,只见原本坐在一旁的女孩不知何时已来到流浪者身旁。

见次,流浪者更是愤怒难当,一挥手,想将她推倒。女孩一个后空翻,像只灵巧的猫儿落在不远处的垃圾桶上,不再是无比淡漠的表情,而是一脸嗜杀之色,左手像疾风一样扫去,结结实实地一击,流浪者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喷出一大口鲜血。小乞儿也摔到一边,可积雪缓解了冲力,他安然无恙。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都吓到了,惊恐地看着女孩。

雪已经停了,月亮悄然露脸,月光像是魔化了女孩,她宛若从天而降的死神,扬起的左手就像死神挥舞的镰刀。他们颤抖着后退,搀扶起倒地吐血的流浪者,逃得远远的。小乞儿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害怕,颤抖着看着女孩。女孩缓缓放下手,又踱回原处,再次坐下,又恢复到之前的一动不动。小乞儿爬起身,也不敢靠近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向她点头致谢,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小巷子里只剩下女孩和那些猫猫狗狗,她依然静静地坐着,陡然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将月光挡住。小女孩微微抬头,因为背着光,只能看到一个男人的轮廓,他向女孩递去一只刚出炉的面包,女孩没有接,只是微皱眉头冷冷地看着他。

男人将面包放在女孩身旁的雪地上,然后坐到了她身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听声音,男人已到中年,沉稳中更有一种温暖,在这冬夜的寒风里,听起来更是暖人。

月光照亮了中年男人的脸孔,他的一切开始鲜明起来,当女孩看清他长相的时候,千色像是吓到了,陡然从梦中惊醒,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身汗湿。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梦到他?还有那个女孩…这个梦代表了什么?她能够感觉到梦里的女孩是谁,那只挥动的左手,对敌的方式,与自己如出一辙,可若真是她,她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她又怎么可能会在那么小的时候遇到他?她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一切都很混乱。她掀开被子,急欲下床,她现在只想去一个地方。

“千色,怎么了?”

安德鲁从厨房走了过来,他想着她也该醒了,特意去热牛奶,正端着牛奶过来,就看见她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样,脸色惨白得吓人。

“没事!”千色讶异他怎么还在,其他的也没多想,径自冲到浴室换衣服。

等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安德鲁一脸担心,“你脸色很难看,要出门吗?”

她点头,也没刻意去交代什么,就往门外走。安德鲁很想拉住她,可他曾与她约法三章,他不能过问她任何事,即使难耐,他也必须忍。

千色到了门口,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他,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停下脚步,回头道:“我只是想起有事情要做,暂时不会回来,你…”

安德鲁端着牛奶走了过来,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只是关心地说道:“我明白,不过,把牛奶喝了好吗?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

千色点点头,把杯子接过来,仰头喝完,然后转头就走。安德鲁走到窗前,看着她飞奔而去的身影,心里又酸又涩,为何甜蜜总是那么短暂?环视这没有了她的屋子,陡然觉得空虚得很。他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想等她回来,却又怕她会生气。苦恼之下,他看向自己从门口取回的晨报,陡然看到晨报上有昨晚电视节目中那名少女的照片。

那名少女…他心里一凛,不会错的,那是香,绝对是她,但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样的地方。沉吟了片刻,他打开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人接听,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BOSS!”

安德鲁端详着报纸上那张稚嫩却十分美丽的小脸,吩咐道:“我要你去查一件事…”

WFP纽约总部。

“葛摩?!”

“是的,元帅。”WFP影像鉴证部主任李华德回道,他翻阅着一份鉴证报告,正是从诺尔吉斯。吉亚手中取得的录像带的鉴证报告,“虽然拍摄这些录像带的时间是三十年前,但是以如今的科学技术,仍能从光线的透射率、阴影的位置,计算太阳的照射角度,从而得出精确的经纬度,录像带中的岛屿极有可能是在马达加斯加西北端东非海岸附近,也就是葛摩伊斯兰联邦共和国。”

此时,会议厅除了李德华,还有狄克和卡尔,其他人则是忙了一夜,疲累得很,先去休息了。

卡尔查看了一下世界地图,“葛摩伊斯兰联邦共和国是个小国,三十年前只有六十五万人口,穷得要死。”

从诺尔吉斯。吉亚手中取得录像带后,他们一行人就急匆匆赶回WFP纽约总部,他们需要去一个不受打扰的地方,好好研究这五卷带子。既然知道女主角是慕容悠,谁都不敢掉以轻心,但是要看完这五卷带子太过花费时间,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知道确切的信息,比如录像带中的地点在哪里,有了地点,说不定他们就能查出点什么。一回到WFP纽约总部,狄克就将录像带交给影像鉴证部,他清楚自己的眼睛可不比科学一起,就算看了,也辨不出到底在哪里。朗穆斯。吉亚这个拍摄者都不知道身处哪里,观看者又怎么能看得出?再者,能够策划一个这么庞大的杀人游戏的人,绝不是泛泛之辈,如果真能从录像带里看出什么,这卷带子估计也不会留到现在。

狄克一知道地点,立刻吩咐道:“准备飞机,我要去葛摩!”

他起身,打算离开会议室,可刚起身眼前就开始发黑,身子一歪,差点晕过去。

卡尔眼明手快地扶住他,“狄克,拜托,你身体还没恢复,休息一天再去吧。那是个国家,没有脚,不会跑的。”

要说几遍他才会懂,他们都不年轻了,就算保养得好,也不能这么折腾。最近发生的事情又多,再这样下去,案子还没破,他就会先垮掉。

狄克推开他,“我没事!”

“没事才怪,我们差不多有三天没睡过觉了,你看看你的脸色,像鬼一样。”

“我说了没事!”狄克厉声道。

“你能不能…”

“不能!”狄克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

卡尔叹了口气,无奈地妥协,“算了,怕了你了。”他转头吩咐道,“李华德,让人安排飞机,去叫醒欧阳决和娜娜,一个小时后天台停机坪集合。”他有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狄克,补充道,“再叫上罗马斯。”有个医生在,保险一点。

“是!”李华德领命道。

卡尔拍拍狄克的肩,“趁这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你休息一下,出行的事情,我来处理。”

狄克恨不得立刻出发,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也的确需要休息。他回到元帅办公室,坐在椅子上,想假寐,一闭上眼,脑子里都是悠的身影,让他坐立不安,难以入睡。睁开眼,他看向办公桌上的相框,这里面的悠和录像带里的悠,明明是一个人,却有天壤之别。她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过去告诉他?他好生气,气她瞒了他这么多事情。

卡尔一进办公室看到他对着相框一副怨愤的表情,“怎么了?不是让你休息嘛,你对着相框瞪眼干什么?”

狄克脸色沉了几分,抚摸着相片,黯然道:“卡尔,她为什么都不告诉我?”这件事一直压在他的心口上,重重地打击着他的自信。

卡尔眼睛闪过诧异的光芒。“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是不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

“别胡思乱想!”卡尔走过去,将相框从他手里拿走。

“如果不是我不称职,那她为什么什么都不说,还是说她还没爱我爱到将心事和盘托出的地步?”狄克用手遮住自己的脸,“我越来越不明白她了。她是夜家的家主,我不知道,她有个惨痛的童年,我不知道,她空白的八年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失败,我是她的丈夫,可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

卡尔明白这种感受,以为自己是她最爱的人,却发现自己对她有着无数的不知道,这个打击还真不是一下子就能缓过来,但是,悠一定有理由吧。

“你不是一样没告诉悠,安德鲁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吗?”娜娜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看来她什么都听见了。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回家去照顾女儿吗?”卡尔见她一身军装,就知道自己的话被当耳边风了。

“我要去,悠是我的朋友,我说什么都要去,你别阻止我,你也阻止不了我。”南岸强硬的回答。

“是你自己说的,不好好休息女人很容易老的。”卡尔拿话激她,去葛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有那么容易冲动,一个狄克他已经力不从心,她要是去了,到时候他怕照顾不过来。

“怎么,开始嫌我老了?”她是最听不得别人说自己老的,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男人,一下子就处于发飙状态。

卡尔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道:“行了,别闹了,让你去行了吧?”不让她去,她恐怕会把飞机炸了,“决呢?”

“和三胞胎准备水和粮食,还有武器。”虽然不一定会遇到危险,可也难说,那种落后的国家,治安是很差的。娜娜走到狄克身边,“回答我啊,当年你不是一样没告诉悠,安德鲁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吗?”

“那不一样!”那是他不愿回想的过去,一个人痛苦就好了。他不想悠和他一样痛苦,以她那种总是为别人着想的个性,知道后恐怕比他还难受。

“有什么不一样?怎么,只许你隐瞒,悠就不行了?”

“娜娜,我不想和你吵架。”年轻时,他就不太喜欢和娜娜说话,更不喜欢和她吵架。

“我也没想和你吵架,就是看不惯你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样,她又不是只瞒你一个人,我们不是一样不知道?你痛苦什么,我比你火还大呢!”

“卡尔,管好你的女人!”狄克说不过她,只好用老办法。

卡尔呵呵直笑,真是极怀念这句话,“是得管好我的女人,可我的女人没说错!”他搂过娜娜,在她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老婆,还是你最棒,几句话就把狄克从愁云惨雾中给解放了。”

“去,我还不是你老婆。”娜娜想推开他,可他搂得很紧,动弹不得。

这时,欧阳决来了。“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来得正是时候,狄克率先往外走,眼不见为净。

“他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欧阳决问在办公室里搂得跟麻花一样的老情侣。

卡尔和娜娜异口同声道:“闲着没事,钻牛角尖!”

欧阳决没明白过来。

“别管他,走,出发!”“麻花”依然缠的很紧,往外走去。

欧阳决对着“麻花”抖了抖,鸡皮疙瘩掉满地,一把年纪了还缠成这样!

停机坪,一架军用飞机正准备起飞,加上飞行员,总共可以坐十个人。狄克,娜娜,卡尔,欧阳决,罗马斯,三胞胎,还有卡奥利。刚好坐满一架。

“水和食物,还有武器都装好了,可以起飞了。”飞行员罗杰向狄克敬礼道。

“就我们几个?不再带一队人马吗?”娜娜问道。

“我们是暗访,不是明察。”卡尔坐在副驾驶座上,戴上通讯用的耳机,看了看频幕显示的经纬度,“刚和葛摩的现任领导人联系过,他们会有人接应,你们都记住了,我们去的目的是抓捕一名恐怖分子。”

“明白,不能打草惊蛇。”欧阳决同道。

“没错,事情虽发生在葛摩,但没有证明,直截了当地言明去意,恐怕会被人赶出来。”

众人点点头,扣上保险带,戴上耳机,一切准备就绪。飞机门一关上,飞机便起飞了。从纽约到葛摩,飞行时间为八小时,趁此机会,大家都打个盹,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总是没错的。

葛摩位于马达加斯加西北端东非海岸,首都莫洛尼,主要语言是法语和阿拉伯语,面积为2236平方公里,其中有个很大的岛屿马约特岛,葛摩派出的接应部队就在这里,飞机降落在马约特岛上,出乎意料的是,迎接队伍中赫然出现了葛摩现任领导人汉吉汗斯。特莫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