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向茶几上那只雕花的银质花瓶,也就三十厘米高,十厘米宽,插满了保加利亚的玫瑰,还沾着露珠呢,可见是刚采摘下来的。

是人都知道,她在说气话,耍耍小脾气而已,只会觉得好笑,花瓶里能藏什么,猫还是狗?

可亲王大人似乎不这么认为,不知道是不是听了她的气话故意的,还真走到茶几旁,拿起那只花瓶作势要检查,昂贵到千金一枝的玫瑰立刻遭到蹂躏,被扔到了地毯上。

阿尔缇尼斯惊见,伸手阻止他这可笑的举动,"萨鲁,你见过有人可以藏在这么小的花瓶里吗?"

莫说成人了,婴儿也未必能塞进去。

他不以为意,往花瓶里瞅了一瞅。

"我有说看人吗,人藏不进,炸弹总能藏吧。"他说得义正言辞。

阿尔缇尼斯的嘴角直抽抽,"那你看…看到什么了?"

"唔…"他真的很用心的在看。

末了,眸色一沉,"太深了,看不到底…"想了一会儿,对留下贴身保护他们的土耳其皇家侍卫吩咐道, "去,给我找只手电筒来。"

侍卫听了啊了一声,还没啊完,被他吓人的厉眸一瞪,赶紧去找手电筒。

阿尔缇尼斯抢过他手里的花瓶,把它重新放回茶几上,腮帮子气得鼓鼓的说道,"萨鲁,别闹了!!"

"闹?"他眸色比刚才还吓人,脸色也很难看,"不是我闹,是你在给我闹别扭。"

她缩了缩脖子,呃…踢到铁板了,他看出来了。

看来,他真的是故意的,气她这几天憋的慌没理他,也气她总想着去冒险。

腮帮子鼓不起来了,像只被放了气的气球很快瘪了回去,她坐回沙发,瞅着他一脸的郁色,满腹的怨气也渐渐消去。

可她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嘴里轻轻的嘀咕道,"我是来查案的,又不是来被保护的…"

萨鲁的耳朵简直就像狗耳朵,她说得极轻,可他还是听见了,脸色更是难看了三分,又舍不得骂,又舍不得打,只能气得用鼻子直哼哼。

阿尔缇尼斯到底是明事理的人,也熟悉他的脾气,知道他现在这个模样是气上头了,她要再不说些软话,甜话,他就会拿旁人来当出气筒。

正这么想着,刚才奉命去找手电筒的侍卫回来了,"殿下,手电筒。"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么大个出气筒自动送上门了。

萨鲁艴然不悦到头发都竖起了几根,眼神像要射出火花一般,脸上的邪佞和暴怒,一如当年被太阳神种下诅咒的暴风雨神。

侍卫捧着电筒的手都开始抖了。

萨鲁盯着他,就像是狮子盯着猎物那般,让人心里直发毛。

阿尔缇尼斯深觉不妙,赶紧挡在萨鲁身前,对着侍卫说道,"下去吧,没有传唤谁都别进来。"

侍卫僵在那,本来动都不敢动,听到她的话,捧着手电筒撒腿就跑,跑到门口不知被什么绊倒了,没顾着起来,直接滚出门外。

偌大的客厅因侍卫们的离去,出现一种沉寂状态,阿尔缇尼斯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来让萨鲁消气。

倒是萨鲁先主动了,不见了出气筒,他还有其他宣泄途径。

他的手在她的颊边流连不已,往下滑到她白皙透明的脖颈处,感觉那里的脉动,丝滑的皮肤带着温暖,更有一种诱惑,让他感觉就像一只吸血鬼,正贪婪的觊觎着她脖颈处的甜美,猛的勾住她的脖子,然后他前倾,低头吻上那思念了几天的的红唇。

阿尔缇妮斯被颈部力量所牵,错愕间,温湿柔软的感觉已经在嘴里融化开。

他的吻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霸道,更带宣泄,力道很重,像是碾磨,让她觉得火辣辣的疼,她有点想躲开,却被他发现了意图,两只手牢牢扣住她的腰。

在她快要窒息时,他才松开,她急忙深呼吸,补给氧分,一声轻吐后,他却又来了,亲昵地再次与她唇碰唇,将她刚补给的氧气又一尽吞噬。

他霸道的吸吮,让她酡红了双颊,本就极美的脸,在他纠缠不清的折腾下更是绽放出无与伦比的风华。

萨鲁看着这样的她,似乎像第一次见似的,不肯轻易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再次把她烙印在心中。

空气中带着让人沉醉的甜腻感,裹得她全身都在发热,却听到他说道,"早知道,我就不该听阿尔玛的话,忘了你算了。"

他的声音在深吻之后还没有平复,略带沙哑,却透出浓浓情欲。

她听了,错愕的有些发僵,什么浓情蜜意都没有了。

什么意思?

后悔了!?

她猛的抬头对上了那双深邃,幽沉,复杂难解的眼眸,里面似乎还氤氲着层层迷雾,缕缕柔情…绝不像是有后悔的意思。

萨鲁清清沙哑的喉咙,抬手温柔至极的抚触她细腻的脸颊,轻叹道,"也免得现在这样牵肠挂肚,为你操心的好。"

阿尔缇妮斯的身子轻轻一震,心里陡然发酸。

他又叹,"露娜,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能熬,我能受,我能苦,只愿你是平安的,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一副受创的模样,幽苦的让她心里发紧,更酸的想掉泪,赶紧双手一张搂住他,"你什么也不用做,我就在这里,乖乖等在这里,再也不想去查案了,萨鲁,别这样…对不起…"

她现在是悔死了。

她哪里能想到萨鲁这一手纯粹是苦肉计,听到她说会乖乖的在这里等,哪还见得着他受创的模样,眼神里精光一抹,狡黠非常。

他脑子里思量着,短时间内,她是不会想着出酒店了。

聪明如她,自己不想点狠招,是制不住她的,可见她被自己弄哭了,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心疼的胸闷。

到头来,还得他去哄她,哄着哄着就哄到床上去了。

这,他倒是乐见其成。

于是,这一日也平静度过。

*

日落西山,黑幕降临,纽约的红灯区又迎来了一个糜烂的夜。

照旧是门庭若市的艳后,照旧是黑衣保镖围护的包间,也照旧是安德鲁包下了午夜幽香的整夜。

只是今夜,他没有点一瓶酒,可这种场所不点酒,人家还有什么赚头,靠的就是这酒水钱。

于是,安德鲁豪爽的开了支票,请在场所有的客人喝最贵的酒,且是论瓶算,而他却是喝茶。

如此大手笔,让即使有心想跟他一争午夜幽香的人,也自动打了退堂鼓。

灯光昏暗的包间里,他不抽烟,也不喝酒,仅是来看人的。

在那一夜有了片刻的意乱情迷后,他矛盾了。

他帮她,是因为她长得像慕容悠,看着她,他就会觉得舒服,除此,便没有了其他。

而最近,他发现,他似乎有点心动了,如同死水微澜,圈圈涟漪在时间的推动下正不断的扩大。

心动了,也更罪恶了。

名为背叛的罪恶,曾一度让他不敢来见她。

嘴角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他,安德鲁也有不敢的时候。

千色见他许久未说话,又突兀的笑得那么嘲讽,不禁问道,"怎么了?"

她的气色并不很好,显得有些憔悴,这一点安德鲁早就注意了,只是隔了一段时间不见她,只想好好看看她,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看着看着就忘了。

听她说了话,这才想起,便说道,"你脸色不好!"

"是吗?可能最近睡得不好。"

最近,她的确有些无法入眠,一半是由于那夜WFP元帅给予的惊惧,另一半则是她手腕上的伤。

快好了,却是因为破皮新长,痒得难受,为不让他发现,更是为了不节外生枝,她还特地穿了长袖的连衣裙。

"不想和我说说,是为什么吗?"对她的感觉矛盾归矛盾,他却开始希望能更了解她一些。

他和她,除了在这里谈些不知所谓的话题外,不曾有过更一步的交往,他对她的了解也只到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而她也从未问过,他是谁,身份又是什么?

每每想起,他竟有些生气。

见他问,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只好借拂头发的举动来掩饰。

却不知,她这样拂弄头发,自然优雅的动作,绝美动人的容颜,真是芙蓉面,玉柳姿,说不尽的风情,看不厌的绝代风华。

除了美,她还有更加深刻的东西,她淡然,高贵,还有一种神秘。

安德鲁脸色虽然波澜不惊,可眼神是烫热的。

她的袖子虽长,但抬手间,还是露出了端倪,尽管灯光昏暗,安德鲁还是惊人的发现了。

那带着炙热温度眸子,顷刻间冷了下去,伸手将她未来得及放下的手攫获,力道很轻。

"你的手怎么了?"他皱眉拉高她的衣袖。

他曾不止一次在心里赞叹过她的手,如玉如丝,柔软无骨,兰指,粉甲,皓腕纤细,像是这世界上最美的艺术品,然而一圈淤青却让着最美,显得有骇人。

千色讶然,连忙抽回手,将衣袖拉回,再用另一只手捂住。

"自己不小心弄上的,已经快好了。"

安德鲁手里似乎还能感觉到先前触碰她那只手时沾到的余温,乍然被她抽回手,那余温变成了一丝空虚。

他握拳,眉头皱的更紧。

"别老是说我,说说你吧。"她将温好的茶,放到他面前。

安德鲁却是森冷的一句,"你当我是傻子吗,我问你,你是怎么弄伤的,跌伤?烫伤?"

那分明是被人以指捏伤的。

千色见他紧盯这个问题不放,心里直发憷,脸上却未表现,只想赶紧把这个话题结束。

"我不想说。"

淡然一句,让安德鲁有失望,也有怒气,他本就是个极为魔魅的人,眸色顿时冷凝。

"你不想说,便不说,可女人太要强,苦的最终是自己。"

若是以往,有人惹他生气,他再气,也是抿嘴不语,阴冷笑睨,但对这个女人,他却是气得想吼人。

千色原以为他是个生气也不露色的人,怎知他也会因生气而喋喋不休,反而不知该怎么去回应。

仍见他不语,安德鲁冷冷的眸子便烧了起来,踹开包房的房门,就大步走了出去。

他明明是只狼,如今却像狮子一样暴躁。

出了包间,保镖也不敢多问,紧跟在他身后,过了稍许,又传来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七零八落的声响不绝于耳。

接着,就听闻老板拉尖了嗓子在嚎,"我的大门!!!"

千色坐在沙发上,耳边还回荡着他冷飕飕的话语。

她无奈一笑,若是不要强,她如何能活到现在。

戏子带着面具是为了唱戏,她戴着面具却是为了活。

戏中的喜怒哀乐皆是戏,博人笑,取人怜。

她面具下的喜怒哀乐呢?

谁能怜见…又让她情何以堪…

*

日子显得有些平静,米娅出院,狄克休养,阿尔缇妮斯安分,就连安德鲁也没出来吓人。

却是平静的诡异。

这日是WFP总部的弃物日,所谓弃物日,指的就是将不用的文件物品清理、打包、封箱,因为即使是废品也有可能会影响WFP的权益,所以这些东西都会送往专属地直接焚化。

这种时候,WFP警员都会整理自己的物品,将不要的,不用的各自打包好然后放进每个部门统一的大箱子里,等着焚化公司的人来搬走。

今天的箱子似乎比往年多不少,焚化公司的搬运工搬得气喘吁吁,上接不接下去,有六个箱子特别沉,又大,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经济不景气,公司为了开源节流裁了不少人,以往是10人负责一层,现在一半都没有,两个人搬一个箱子,上上下下的跑,没多久,就疲乏了。

下楼梯的时候,前头的人一时不小心,拐了一下,后头的人来不及护住箱子,地心引力的催使下,箱子直接沿着楼梯滚了下去。

两个搬运工赶忙跑下去,箱子滚了一层,总算卡在拐角处停了下来。

两人慌忙将它抬起,却不料箱子有个角破了,反正是不要的东西破了就破了,也无所谓,哪知一晃动,里面东西靠着倾斜角度滚向了破损的角。

其中一人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顿时惊恐失色。

那是一张苍白的人脸,不是人体模型,是真的人。

那里面装得竟是一具尸体,吓得他们赶紧松手,那箱子又滚了下去,破损的地方因摩擦,破损也就越来越大,直到无法承受尸体的重量,将它摔出去。

那尸体已经僵硬,笔直的滚落在楼梯通道一隅。

惊恐的尖叫顿时响彻整撞WFP大楼。

第一时间赶来的是卡尔和娜娜,因为楼层离他们的办公室最近,一听到声音就赶了过来,一见这情景,卡尔直接僵在那里,不是因为怕尸体,而是那尸体的长相。

正是他们一直在追查的那失踪6人之中的其中一个。

他们查了那么久没查到,却在自己的大本营发现了,还是以如此诡异的方式。

卡尔顿觉不妙,立刻封锁整个WFP大楼,把废弃品的所有箱子全部打开。

惊悚的事情变又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