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咯噔了一下,想起狄克质问黛西的那些话,那些话似乎表明黛西不是第一次下药。

她脑子顿时一热,脑门子上的汗陡然增加。

第一次下药是什么时候?结果又是什么?

她想到了千色,想到了她和狄克的关系,还有他提到的那夜…

汗流更凶了!!

MY GOD!!

别是她想得那样!!

她揉了揉眉心,胃突然绞得难受。

她似乎找到千色和狄克那看起来“复杂”关系的原因了,

见鬼的那夜…

她现在全明白了,所以他才会时不时有那种愧疚的表情。

她开始憎恨起自己的智商和逻辑推理能力,拥有这种能力并不见得是好事。

最要命的是,她还怀孕了!!她开始后悔不听萨鲁的话,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流了那么多汗?”罗马斯盯着她脑门上狂流的汗,好似跑了马拉松似的。

“没,没什么。”阿尔缇妮斯抬起手乱摇。

狄克走了过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跳了起来,立刻闪到他碰不到的地方。

狄克眉宇拧得更深,那两条眉毛直接合成一条状。

“总之…总之…”阿尔缇妮斯绞尽脑汁岔开话题,“总之还是先让那个黛西恢复神智才是最要紧的。”

这可让罗马斯头疼了,“怎么恢复?”

若不是听她说,他压根不知道什么沙苑藜,又怎么对症下药。

阿尔缇妮斯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可以解沙苑藜的毒,这花香一旦侵入体内过多,神经系统就会被慢慢破坏,看黛西的症状,她中这种花香的毒恐怕已经很久了,能不能解还是个未知数。

她只能尽量为之, 她说了几个药物名称让罗马斯记下。

“先用这些药试试,我不能保证一定有效,若她一直不清醒,我们就没法知道是谁给了她这药。”

这人恐怕也是催眠她的人。

事情交代完,她觉得没必要再留下了,整一天都被这事烦着心,等事了结了,整个人顿感疲乏。

罗马斯第一时间便是给黛西配药,顺便再去看看她的情况。

阿尔缇妮斯只能跟着狄克走,除了WFP宿舍,她现在的身份没第二个去处,原本两人就处得尴尬,现在…她又知道了个大秘密,更是难以与他面对面。

一路走回去,她始终保持沉默。

到了宿舍,她又打算装睡蒙混,但狄克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沉寂被他低沉的问话打破,不仅唐突,也让阿尔缇妮斯的心猛的一揪。

她能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她根本无话可说。

她又不是千色!

狄克径自说道,“那夜…”

那夜…果然是那夜…

阿尔缇妮斯慌忙开口,“我知道那夜不是你的错!!”

这种时候除了这一句,她根本找不到第二句可以说得话。

狄克冷不丁被她这么一堵,想说得话,全被堵了回去。

她为什么该死总是那么“深明大义”!!

他也不想再提那夜发生的事,但她连孩子都有了,他曾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在黛西身上,这样不仅能让他好受些,也让他有了发泄的渠道,出乎意料的是,黛西可能是受人催眠所致。

他顿时一下子找不到方向,但他依然恨黛西,恨她竟然会被人那么容易就催眠了,不管是不是药力所致都一样。

造成现在这种结果,说难听点就是帮凶。

若她没有私欲,又怎么会让人有可趁之机。

那么他自己呢?

沙苑藜…

他苦笑,他不仅闻了,也吃了下去,这也就是为什么那夜他会如此疯狂的原因吧,他也有私欲,他的私欲全在她这张脸上。

在WFP医疗中心,他虽然沉默,但不代表他没有去判断。

她说得很有条理,让他找不出任何纰漏来。

他看出罗马斯对她的表现有多惊讶,同样的,他也是。

然而他惊讶的是她的思考模式和一个人很像,不是悠,而是土耳其王妃。

他甚是狐疑,她身上还有多少令人惊讶的地方。

她似乎越来越陌生了,明明是想去了解她的,却发现,越是相处下去,越开始觉得她和悠并不同。

曾有的微澜,逐渐趋于平静…

还是,之前的她并不是真正的她。

他总觉得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心里很想问一句,“你到底是谁?”

阿尔缇妮斯被他沉默的打量弄得心里七上八下,他这是怎么了?但她不敢问,脑子突然转到在WFP医疗中心时她的表现。

汗又冒出来了

千色应该是沉默寡语的,而她的话似乎多了点,还有…她的职业病又犯了。

她一惊,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她慌忙摸摸自己的脸,这是下意识的反应。

还好,面具还在。

不管他是不是怀疑,她都不能承认。

她101次告诉自己,赶快和千色联系,再这么下去,就算不承认,穿帮也是迟早的事。

狄克沉默了很久,才开了口,“你…休息吧。”

听到这句话,阿尔缇妮斯才算松了口气,赶忙爬上床。

睡觉,睡觉,赶紧的睡觉。

她的举动,让狄克觉得好笑。

她的躲避是越来越明显了。

那夜发生后,那一句交往,现如今就像是一个笑话。

他与她皆是。

*

希腊 海中月

巨伞般耸立在小岛上,几乎遮蔽了半座岛屿的月华罗,白天依旧翠若美玉,生机勃勃,沙沙作响的树叶协同爱琴海的潮起潮落,奏出大自然的乐章,观之震撼人心,听之心潮澎湃,目睹此景,聆听此乐,任何烦躁都会变成浮云。

然而,萨鲁的心境始终处于烦躁状态,两个星期,整整两个星期,竟然仍是查不到白乌鸦的蛛丝马迹,他的耐心即将到达极限。

低咒一声,他重拳捶击在月华罗的树干上,足有十个成年人才能围抱的树干可不会因此摇动,不过又多了一个凹坑。

正在为萨鲁准备午餐的侍女们都吓白了脸,几个胆子小的都把餐具给抖落在地上,蹲在地上胡乱的收拾。

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此时走来一抹娇俏的身影,是一个少女,她的到来,令一干侍女都像见到了救世主,泪水纷飞的向她投去求救的视线。

暖阳下,海风轻起,吹得少女一头黑发,随风而舞,纷飞中绽出淡淡紫晕,她明肌胜雪,娇颜如花,领如蝤蛴、螓首娥眉,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竟然是一紫一绿,紫的梦幻神秘,绿的清洌冷艳。

她挥了挥手,侍女们感激涕零,立刻朝着主屋奔去,像是逃命一样,她来到张罗了一半的餐桌前,像玉雕琢而成的小手,提起骨瓷咖啡壶,往同花色的咖啡杯里倒满咖啡,再往咖啡杯里加了点奶,搅拌后,她端着走到萨鲁身后,看到月华罗树干上的凹坑时,她秀气的眉皱了皱,抬手抚摸,刹那间,翠绿得像是能滴出水的月华罗绽放出银河一般的灿银之色,华美得就像在黑暗中打开得珍宝箱。

萨鲁被这银光刺得睁不开眼,回头便是一怒,“菲儿,我说过,不要来打扰我。”

菲儿,也就是萨鲁和阿尔缇妮斯的小女儿,自然放下手,月华罗立刻又回归到一片翠绿,她端着咖啡来到萨鲁身边,对他因为焦躁产生的近乎六亲不认的怒气一点都不感到害怕。

“父王,又在担心母后?”

萨鲁哼了哼,一脸的不承认。

菲儿莞尔一笑,明明脸上写着“我很担心。”,却死不承认,不过,她没戳破,将手里的咖啡递给萨鲁。

萨鲁接过,见咖啡里加了奶,一脸嫌恶。

“父王,伤胃。”加点奶对胃好。

萨鲁蹙了蹙眉,还是喝了一口。

菲儿与他并排站着,“伊斯叔叔查得怎么样?”

萨鲁的眉宇间全是黑沉之气。

菲儿明白的闪闪眼眸,看来是没什么进展,于是问道,“父王,真的不回去?”她指得是回纽约。

“不回去!”萨鲁咬了咬牙。

“还生母后的气?”

萨鲁气闷的喝着咖啡。

菲儿呵呵轻笑,“父王,显然赌气是你吃亏!”

她从小就知道,父王有多爱母后,赌气这种事,他不吃亏才怪。

萨鲁冷目瞪了一眼宝贝女儿,但这是事实,他无从狡辩。

菲儿蹲下,捡起一片落叶,站起身,捏在手指间把玩着,纽约发生的事,她全知道,凯洛贝罗斯哥哥天天有打电话过来,一来一去的,什么细枝末节她都清楚了。

父王回来除了是真的被母后气到之外,最重要的还是想赶紧解决白乌鸦,可惜这个组织太过神秘,丝毫没有蛛丝马迹可循。

还有就是千色的下落,这点母后是死都不会说得。

但,只要找到她,才能让母后找不到借口还留在纽约。

她眸色闪狡黠的光华,小脸一扬,问道,“父王要不要我帮忙?”

萨鲁提醒道,“别忘了你母后嘱咐过…”

她摆摆手,“知道,知道,不能离开海中月,不可以掺和,要乖乖在家里。”

这话听得她耳朵都起茧了。

因为母后的命令,她和三个哥哥不可以离开这里,但几个月前他们曾偷偷逃跑过,结果除了凯洛贝罗斯哥哥,她、阿尔玛哥哥、路卡斯哥哥全被母后的聪明绝顶给识破了计划,让土耳其亲卫队抓了回来,然后就是现如今的“软禁”。

她知道母后的能耐,更知道她是为了他们安危,可自己的老妈身陷囹圄,做儿女的总是担心得想帮忙。

他们又不会越帮越忙。

既然母后不准她离开,那发挥一下遗传的智慧总可以吧。

“父王,我只是提个建议,建议总行吧?”

萨鲁宠溺的拍拍她的小脑袋瓜,“说吧。”不让她说,恐怕她一辈子都不会理他。

菲儿像只小猫似的眯着眼睛享受父亲的爱抚,然后说道,“父王知道安德鲁 塔克雷蒙特 是谁吗?”

他在脑海里思索着这个人名,完全没有印象。

“那父王查查这个人吧,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哦。”

“你从哪里知道这个人的?”他从未留意过还有这么一号人在,“他和白乌鸦有关系?”

“不,和千色有关!”白乌鸦她暂时帮不上忙,资料太少。

萨鲁疑惑的看着她。

菲儿解答道,“最近我一直在听贝罗斯哥哥诉苦,听着听着,就听到些蛛丝马迹了。”

萨鲁明白了,他的女儿和她的母亲一样,对一些细节极其敏感。

“虽然哥哥对这个人尽是贬低,但有一个细节我记得很清楚,那就是千色曾和安德鲁在一起过。”

萨鲁被她一提,对安德鲁这个名字倒有点印象了。

想起凯洛贝罗斯突然闯进酒店卧房大闹的那一次。

“父王,我们查了这么久,无非是在查一个受伤的女人去了哪里?但是我们主观意识太强,认定她为了躲开组织,独自疗伤,根本上这个想法没错,但没错并不代表一定对,为什么就不想想,也有可能是谁救了她,又或者她在那种情况下又会找谁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