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稀里哗啦的翻过。雍正五年眨眼就过了一多半儿。

关于十四的消息时断时续的传来,素素死里逃生让蓉蓉松了口气,一向不拜佛的她特地去了一趟香积寺。

允礼自然随行,只有小丫头一大早就不知道去哪里钻了。

自从妞妞发现自己可以独立出门后,家里就再也关不住她。每天的事情就是琢磨着怎么逃出去。墙角隔一段就有一个狗洞,害的管家不得不抽出专人跟在后面修补。没办法,王爷宠着,夫人疼着,虽然不让出去,但真出去了也没人敢管。

府里的侍卫平日都闲到长毛,这几个月却跑到掉膘。甚至不得不跟允礼请求换班跟着小格格。

今天出门的时候允礼问了一下,知道妞妞身边跟着三个侍卫,也就放心下来。

从寺里回来,蓉蓉道:“你不好奇丫头每天出去干什么吗?”

允礼打了个咳声,“好奇什么!放着好好的格格不当,跑到药店给人家当小厮。弄得满手都是泡,还藏着掖着!当我不知道么!”

蓉蓉道:“那家店里虽然没什么神医,但是名气甚大,每日求医之人络绎不绝。妞妞跟着能学到不少东西。前两天我翻了翻她的日志,除了抓猫逗狗的事情就是给人看病了,似乎还有新得。”

“哼,乳臭未干,有什么心得!”妞妞已经无比坚定允礼是“无用”之人。连甘珠儿都敢当面说出来,可见小丫头平日都胡嚷嚷了什么。幸好她没说额娘中毒的事情,还算明白轻重。

蓉蓉掩口而笑,近日似乎选对了药,精神好了很多。

允礼道:“对了,我听说察哈尔都统的小儿子是六十一年得的。他的女儿是四阿哥的嫡福晋。奇怪的是别的孩子都进京了。就这个小儿子偏偏不肯带进来。”

蓉蓉心中一动,“素素当年在孩子耳后留了印记,有机会可以让人看看。”

两人边说边走,不大会儿的功夫就到了保和堂外,门口一溜椅子,来看病的人可以坐在椅子上休息休息。前厅只有一个大夫,简单的询问切诊,便给出单子,让他们去后堂找不同的先生具体瞧瞧。妞妞已经六岁了,和桌子差不多高,站在旁边用和她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专注的看着每一个病号。也不插嘴,还能适时的递上大夫需要的药箱玉枕什么的。

看得出,那大夫也很喜欢她,得空的时候,还教她点什么。小丫头学的甚是用心,面上还有少见的恭谨之色。

允礼越看越不是味儿,妞妞从没这么恭敬的对待过他!刚要上去说什么,被蓉蓉扯住了,“诶,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嗯,大人忙活小孩子瞎掺合什么!自然是带她回家!”

蓉蓉道:“你别搅合了。难的有她喜欢的,她又有这天赋,就随她去吧。我看那些侍卫都在暗处,这样挺好。你也别出去难为那些大夫了。”

又把侍卫招来,得知是妞妞不让他们露面的,蓉蓉满意的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突然幽幽的对允礼说:“妞妞将来的姻缘不是我们能帮的,可是我们至少能帮她学到本领,不用依靠别人。”

允礼看看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揽住肩头,相依偎着坐在车里。

一年倏忽而过,妞妞第一次看到明明快治好的病人又突然发作死去,回家哭得死去活来。小小年纪,忽然感慨起生命的无常。连着一个月哪里也不去,天天缠着洛蓉和允礼,生怕哪天他们也突然走了。

不过,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时间久了,自己就忘了。后来又回到医馆,好像已经可以帮助分药了。那天,妞妞兴高采烈的回来,也忘了保密的事,唧唧呱呱的向蓉蓉和允礼炫耀。还当场在拉着蓉蓉,非要考一考。

拿了本《本草》,随便挑了几个题目,竟然难不倒她!一路检查才发现,小丫头已经把厚厚的《纲目》倒背如流!

允礼也不得不相信蓉蓉的话,妞妞是有这方面的天赋的。

不过,妞妞似乎对拳脚讨厌之极,想来是医馆看多了,对游侠儿的看法有些改变。口头上也从以前的“江湖”“大侠”变成“医者,侠也”之类不伦不类的话。

蓉蓉怕她在大店养了官气,变让允礼私下知会了几家小的医馆,让妞妞轮流去学。虽然只是打打下手,却可以看尽世间百态,不论贫穷富贵,爱恨情仇,在生命面前无一是渺小而可怜的。

过年的时候,妞妞再次出现在怡王府的时候,已经变成一个沉稳懂事的大孩子。只有偶尔闪过的调皮还有小时候的痕迹。

甘珠儿也长大了,见到妞妞还有点害羞。妞妞心里想着辟才胡同陈大娘的孙子的病不知道怎么样了,并没有在意。

大人们聊天的时候,妞妞故伎重施,就要开溜。

走出府门,却看见甘珠儿站在门口怯怯的看着她——

“好吧,你也来吧!”妞妞一笑,时间仿佛又回到一年前,什么都没有改变。

第60章 血脉

雍正六年的春天,蓉蓉的头疼依然时断时续,拜允礼四处找药的辛苦,总算不至于疼的受不了。

但是对外,允礼依然日复一日的渲染着病重的悲惨气息。处理公事的时候格外的守拙,没有一丝儿骄横之气。若不是“隔三差五”的犯病,连雍正都想着是不是该更加重用一些。

“诶,老王,您说皇上对这十七爷还真是不错。我老瞅着有赏赐进门儿。”饭馆里三三两两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落进旁边吃饭的小孩子耳朵里。

妞妞穿着青竹布的春衫,稀里呼噜的吃着面条,大眼睛骨碌碌的乱转。

“格格,夫人说让您慢点吃。”唉,侍卫就是保护大人的,怎么也当起奶妈了!想起王爷一本正经的吩咐,“小格格出门在外,你们约束着点儿。回来要是又学了什么不体面地,我那你们试问!”

您一个大王爷,孩子的爹都做不到的事情,让我们这些下人们做,那怎么可能!

妞妞果然一副没听见的样子,继续高声的稀里呼噜,直到见了碗底儿,还故意伸出舌头舔了舔。侍卫早就练的刀枪不入,反正我话说到了,您不听我也没办法。

两人走出饭馆,正好一小队人马路过。一阵风吹来,撩起车帘,车内的人正好和妞妞对上,彼此都吃了一惊。

“诶?格格,您怎么不走了。”

“哦,哦!这就来。”说着话,头却依然扭着看那小队人马,“皮蛋(这是她给四大侍卫的外号),那些是什么人?怎么看着像宫里的?”

皮蛋看看,“唉那不是老刘吗!说他去塞外办事,都一年了才回来。”

“老刘?刘效的爹?不是在宫里当差吗?”

“是啊!老长时间没见了。”

哦,妞妞点点头。有些明白车里那个孱弱的美人和她身边的男人是谁了。

回去和额娘阿玛说一声,他们应该放心了吧?

摸摸一头茂密的头发,对皮蛋说:“走,找韩剃头去!”

啊?“格格,咱们找他干嘛?”

“剔了这倒霉头发,每次都被人说是个女的,烦死了!”

诶?您本来就是女的啊!再说,这头发怎么剃呢?

妞妞已经不管不顾的向前走,皮蛋赶紧招呼今天当班,刚刚上茅厕回来的肉蛋,让他赶紧回去跟夫人王爷说一声。

肉蛋人虽肉却不傻。回到府里,一看王爷不在,赶紧找人通知在部里的王爷。果然——

蓉蓉听了只是微微一笑,“不就是剔个头嘛。随她去吧。”

允礼正在听下属的汇报,无非是那些礼仪哪些安排,正在头疼。突然听说这事儿,眼睛一亮,噼里啪啦的爆发出一连串的咳嗽,脸也憋得通红。

“快,快扶王爷回去休息!”堂下一片混乱。

转过拐角,允礼立刻站直了身子,急道:“在哪里,快带我去!”

允礼赶到的时候,妞妞已经不在了。韩剃头还感叹呢:“那么漂亮的娃娃,一定要长命百岁哦!”说得允礼一脸的莫明其妙。

等到了妞妞现在驻守的回春堂,允礼总算明白原委。敢情韩剃头把妞妞的头发没有剃光光,但也仅仅是在后脑勺紧靠脖颈子的地方留了长长的一道小辫儿。那是一般小孩留的“保命毛”。

此刻这个“乳毛”未脱的小娃娃正穿着青竹布长袍一本正经的坐在垫高的正堂,给人把脉看诊,分配给不同的大夫。偶尔还能帮着“大”医生开个方子什么的。

“小洛,给刘效推拿一下。”妞妞应声而起,允礼下意识的躲在一边,看着女儿走到依着她身高比作的小床前,那里已经躺着一个比她稍大些的娃娃,脸色潮红,咳嗽的很是厉害。

妞妞有条不紊的收拾利索,那娃娃也乖乖的吃了药,“小洛,我嗓子难受!”好歹妞妞是比他小的女娃娃,小男孩也不敢大声的哭。

妞妞笑着说:“刘家小哥,陈大夫的药可管用了,你再吃一天就不疼了。我给你推拿一下,管保舒服。”说着拇指甲不轻不重的掐着小指和手掌交界处的小横纹,时而用拇指侧面推揉,力道姿势都很有章法。

允礼是学过的,一眼看出女儿的基本功已经不是自己可以比的,心中莫名的宽慰起来。这时,妞妞已经由横纹而至天心,推揉檀中。促青的脑皮后面挂着一条细细的小辫儿,还用红绳拴了,随着身体的晃动,微微的动着。小男孩时不时的哼一声,却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啊呀,这位爷,您也是来看小神医的吧?”茶馆的老丈客气的打着招呼,“来,日头要毒了,进来喝杯水。小神医今儿要坐一天的堂,不会走的。”

允礼听人把自己的女儿称作“神医”,心中微微得意。点点头,要了一碗茶水。

知道在这种小店讲究不得,只是看青花瓷碗颇为干净,心里也很受用。

“也不知道这娃娃是谁家的孩子,简直就是个神童!”老丈颇为健谈,“听说,他的方子跟别人的都不一样,平日里大夫们交流的时候,他都能说上话儿呢!不过,这孩子家教好,谦虚的很,在老大夫面前都是恭恭敬敬的,在堂里也只作简单的活计。若不是有人慕名而来,大家都不知道那!这里好几个老大夫都很喜欢他,学东西也快,知书达理的。不过就是不肯拜师,挺可惜的。”

允礼道:“门户之见难免囿于一家之言,这娃娃年纪还小,等见识多些再坐下来细探就里精纯格致也不迟。”

老丈道:“俺们这些粗人是不懂什么大道理。不过,依老丈看来,满京城能当这个娃娃师父的不多。随便落个人,说不定会耽误了孩子!”

现在已经是雍正六年的春天,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允礼醺醺然的听着别人夸自己的女儿,忍不住坐在茶馆里摆开龙门阵,有些乐不思蜀。

妞妞早就看见自己那个“没用”的阿玛在对面坐着,只是看病的人多,来不及过去,只是弄些清火滋阴的汤给老爹送去。老丈听说这就是小神医的家人,肃然起敬,连茶钱都不要了。虽然只是二两银子,允礼还是乐陶陶的,好像升官发财似的。

只不过皮蛋带来的话儿有些不中听:“爷,嗯,她说喝了茶就赶紧回去,夫人在家等着呢!”

妞妞原话肯定不如这个好听,幸好允礼心情不错,也懒得计较,或者是习惯不计较,反正他乖乖的迈着方步踱回家,跟蓉蓉显摆去了。

神医的爹哪,多威风!

晚上妞妞回家后,看着一大桌子盛宴有点发呆。

今儿有什么好事儿么?

蓉蓉看着妞妞也有点发呆,那脑袋后面的老鼠尾巴是怎么回事?

没等妞妞搞明白盛宴的原委,蓉蓉已经拿起剃刀准备“修理一下”。

妞妞吓得抱头鼠窜,边跑边喊:“不要啊!额娘,不要啊!啊哟,胡同里的娃娃都是这样的哇~~!”

原来,妞妞生的极像蓉蓉,粉面朱唇,好像观音身边的童子。没想到,被人认出是女娃娃后,原来看病的竟生了疑心,仿佛一下子就是个笨蛋似的。妞妞这才动了心思要剃掉头发。

允礼心情不错,拦住蓉蓉道:“好啦,好啦!不就是个头发嘛,长起来不就行了。好歹还有点儿,要真剃了,不就成了小和尚了。万一哪个高僧看上眼了,你说这舍不舍的还不麻烦!”

允礼说得半真不假,但现在城里的喇嘛和尚也挺厉害的,蓉蓉放下剪刀,不甘心的说了一句:“丑死了!快来吃饭!”

妞妞这才笑嘻嘻的从允礼后背钻出来,学着大人的模样,拍拍允礼的肩膀道:“十七爷,谢啦!”

噗!一口漱茶全喷到桌上,终于不用那么丰盛了!

晚上例行的,妞妞跑到书房和蓉蓉交流行医的经验,允礼在一边或者看书,或者听娘俩儿聊的热闹。若是有什么手法需要练习,便是他一展伸手,出面当陪练的时刻。一家人倒也和乐融融。

“对了,额娘,今天我好像看见十四伯和素姨了。”

蓉蓉顿了一下,允礼放下手中的书,“你又没见过他们,怎么知道是不是?”

妞妞道:“我的病人里有个刘效,他爹在宫里做侍卫。听说去年年初被派到景山看着十四伯,后来刘效娘说他出去办差一年了,最近回来。我算算日子,和十四伯的行程差不多。哦,我看见十四伯是坐在车里的,气色不错。十四婶的就不太好。不过只看了一眼,没来的及细看。要不我找时间过去看看?”

“胡闹!”允礼吓了一跳。在十三哥那里随便怎么折腾都是自己人,若是闹到那人眼皮底下……

他和蓉蓉同时打了个冷战,脸色一沉到底。

妞妞左右看看,虽然阿玛没有说下去,可是他们的神色是那么可怕,竟让她无端的生出一种恐惧,压得喘不过气来。悄悄向额娘怀里靠过去,小小的身子缩在里面不再出来。

甘珠儿看见妞妞的发型,羡慕的不得了。拽着妞妞在额娘面前哼哼哈哈的走来走去。见额娘老是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也不说话,急得干脆走到额娘跟前讨好的说:“额娘,夏天快到了。儿子的头皮好痒痒哦!”

“什么,头皮痒痒?让我看看。”妞妞纯粹是职业习惯,手已经摸上甘珠儿的头皮。刚剃的头皮滑溜溜的,不象有病的样子。

甘珠儿白了她一眼,继续可怜巴巴的看着十三福晋,“额娘,你看,妞妞多凉快啊!”一着急,向摸西瓜似的摸摸妞妞的光瓢,好像这样就能证明的确很凉快似的。

“甘珠儿,你那是干什么呢!”一道清朗的清音进来,弘暾进来,先给额娘请安,又仔细看看妞妞,也忍不住用手中的扇子轻轻拍了一下丫头的光瓢,“还真剃了,听弘皎说我还不信呢!”

妞妞气得两个耳朵向外冒火,刚被甘珠儿摸了,又被坏二哥打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十三福晋赶紧把妞妞揽进怀里,说道:“不要欺负妹妹。好妞妞,好好的怎么把头发剃了,瞧这跟小子似的,可怎么嫁人哪!”

“嫁我,嫁我!”弘晓还嫌不乱,跟着凑热闹,生怕别人抢去了。妞妞被福晋抱住,抬起右腿上去就是一记无影脚。甘珠儿已经练的不错,将将闪开,嬉皮笑脸的说:“洛小妞,就你这个样子,除了我谁敢要你。”

“得了,我看你是想要剃妞妞那样的头,献什么媚!”弘暾又敲了一记弟弟的半边秃瓢,“额娘,您就从了这小子吧。要不,他得在您这儿哼哼一天。”

福晋笑着说:“不是我不从,只怕剃了会影响皇家的体面,要是你皇伯父看见了,怕不高兴!”

“诶,洛小妞也是十七叔的女儿,她怎么能剃!”弘晓好奇的问。

妞妞眼睛一眯,这个动作像极了蓉蓉,仰头去看福晋。

福晋愣了一下:“嗯,这个,唉,那不是个女娃嘛。女娃自然要娇惯些。”

妞妞大眼睛扑闪扑闪:“甘珠儿,你们经常见到皇上吗?”

甘珠儿掰掰手指头,“差不多吧!我们要在南书房读书的。对了,大姐姐还被贵妃娘娘认了女儿呢!”

妞妞抬头问福晋:“阿牟(伯母),每个皇族的孩子都会进宫吗?”

弘暾毕竟大些,从母亲的脸上读出些不对劲,沉吟着不说话。甘珠儿突然又冒了一句:“对呀,啊!妞妞,我怎么去宫里拜年没见过你啊!”

妞妞想起弘皎骂她的话,和坊间听到的闲言碎语,突然冒出一个问题:难道我不是阿玛的女儿?

福晋眼看小丫头脸沉了下来,赶紧转移话题,问道:“妞妞,听说你在外面可以坐堂了?”

弘暾也跟着问,顺便还掐了一下不长眼的弟弟,“对了,听说他们说你可是京城小神医呢!来,给哥哥瞧瞧最近怎么老没劲儿啊!”

妞妞眼帘一搭拉,“我看你双眼浮肿,瞳子涣散,脚步虚软——”伸出手指勾了勾,“过来。”

“干嘛?”弘暾听她讲的煞有介事,不自觉的走上两步。妞妞搭脉蹭了蹭,便眼皮不抬得说:“脉象浮滑,我看——”

弘暾和弘晓都瞪大了眼睛或信或不信的看着,妞妞道:“你的确有病。”

“什么病?”

“我刚才说了。”

“没听懂。”

“真要我说?不怕受不了?”

弘暾一下紧张起来,连福晋都坐直了身子。

妞妞靠在福晋身上,终于懒洋洋的说:“就是肾-亏-!”

片刻的沉默,弘暾讪讪的说:“我还年轻怎么会肾亏!净瞎说。”

妞妞站直了,拉起弘晓的手一边走一边说:“再年轻也架不住天地春的姑娘们掏啊!”说完,快步冲出去。

临出门的时候,就听福晋厉声问弘敦:“说!什么天地春的姑娘……!”

甘珠儿搓搓手,嚅嗫的说:“二哥是我搬过来帮着说话的,这样耍他不好吧?”

妞妞拍拍地上的稀泥,头也不抬的说:“剃个头也那么麻烦,还要请这个说那个的!你的事儿,跟我没关系!”

使劲摔摔泥巴,粘性不错。

弘晓打了个咳声,“你不懂!我们家人多,这么多兄弟姐妹,哪能像你那么随心所欲!要是阿玛能有十七叔的一点点,我都感激不尽了。”

妞妞停下手里的活,眨巴眨巴眼睛,偏头问道:“甘珠儿,你说我是不是阿玛的亲生女儿?”

“你当然是了。我阿玛都没那么亲他的女儿的!”使劲摔摔,他也很郁闷啊!一样的子女,怎么爹就差的那么多!

“那为什么阿玛从来没带我进宫?也不让我见其他的亲戚?玉碟是什么东西?你的名字在上面吗?”

“在啊!只要是皇族的人都在上面。你不在吗?”甘珠儿好像有点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侧头看着她。

妞妞长长的眼睫毛垂下来,低声说:“嬷嬷们私下里说,我不是真正的皇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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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妞该管十三的老婆叫什么啊?

第61章 玉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