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感激的一拍傅恒说道:“就这样了,我去找药。反正今后你也住在京里,阿玛和额娘就拜托你了!”

傅恒皱眉道:“你是皇族,怎么能随便出京?”

妞妞嘿嘿一笑,“我又不在碟子上,谁也管不着!不过,在我出京之前,我要先想法进太医院学学针灸!”

十几天后,便是冬至,京城内外一片忙碌。

宝亲王揣摩圣意,把傅恒安置在自己的府中,让富察氏照顾他。幸好,傅恒和这个姐姐的感情一向不错。他又乖巧,住进来后,弘历私下里也很满意。

只是,傅恒三天两头往果亲王府里跑,或者在外面厮混,虽然没见出什么事。弘历却知道,小傅恒仗着和洛格格的关系,在京城已经有了“玉面小公子”的外号。而那些三教九流,一直是弘历关注却不屑亲自交往的领域……

“对了,弘历。那个傅恒是不是住在你那里?”养心殿里,忙完的雍正突然问道。

“回皇阿玛的话,是在儿子那里。”

“哦,今儿有空,宣他到御花园留芳阁见见吧。对了,还有那个什么双面童子的,一起叫来吧!”雍正扶扶额角,表示自己累了。

弘历赶紧去办。心里却不明白,洛格格一直都在,为什么以前不宣?而且连玉碟都没有纪录。现在突然宣召,意味着什么呢?在皇阿玛和十七叔之间似乎有什么事情,藏的很深很深……

雍正看着面前的一对小人儿,心情复杂。

看他们站在那里,都是雪白粉嫩的样子,好像一双金童玉女。

弘历不由自主的皱了一下眉头:那个洛小妞怎么穿着竹布大褂就来了?想起她偷自己东西的事情,心里一哆嗦。但愿她嘴巴够紧,不要在皇阿玛面前说漏了!

雍正详细的问过傅恒一路上的情景,听到惊险的地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听说傅恒自己逃脱了,才欣慰的笑笑。弘历总觉得皇阿玛怪怪的,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待到傅恒讲到被李府的恶奴放狗咬,还卷袖撩衣让雍正看时,雍正终于压不住火气。怒哼一声,啪的一巴掌拍在玉石桌案上,震的茶杯晃动了几下。

妞妞暗暗摇头,这要换成她阿玛,杯子非得掉下来,看来皇上身子就是不行。

“大胆奴才!简直是忘恩负义!”那边雍正已经骂了一句。

弘历一激灵,这事儿跟忘恩负义什么关系?莫非皇阿玛以前因为这个小屁孩儿给过李家什么恩典?那也不对啊!皇阿玛凭什么这么做?

骂完了,雍正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倏的闭嘴。两片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到一起,连一丝红色都看不到。

傅恒吓得看了一眼妞妞,妞妞低着头悄悄打了个哈欠,这才略微放心。

亭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雍正有些粗重的喘气声回荡着。除了无法无天的妞妞,所有人都沉浸在恐惧中。傅恒稍稍提起一口气,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像妞妞那么胆大就好了。

“弘历,”雍正终于开口,“你看怎么办呢?”

弘历道:“回皇阿玛,儿臣以为我朝以圣人之道治天下,所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对于以下犯上、恃宠而骄的人,应当予以惩治。儿臣以为应当查明纵狗之人及其主子,对奴才仗刑流放,主子亦应刻以训诫。”

“嗯,这样的主子也不配做主子!”雍正冷然道,“着内务府严加看管。情节严重者——”顿了顿,雍正才冷森森的说,“纳入辛者库!”

“遵旨!”弘历出了一身冷汗。退下交办差事。

傅恒赶紧叩头谢恩,心里着实高兴。

“听说,你还见过老十四?”雍正恢复了颜色,突然开口问。

傅恒已经知道十四爷在京里的状况,不敢多言,只是实话实说的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景况。

雍正“晤”了一声,没有评价。

妞妞奉旨立在一边候着,已经半梦半醒。昨夜看书太累,若是一直有病人,倒也不觉得如何。偏偏碰上进宫,一片寂静中,反倒感觉困意如山。

雍正抬头正想问问妞妞:“洛——”

“噗通”“哎哟!”妞妞腿脚一软,原来已经睡着了。一个没站稳,跌倒在石桌边,摔了个大屁墩。大眼睛半开着,朦朦胧胧,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雍正一看,嘴角一扯,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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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下午睡了一觉,起来就逛街了。今天尽量把这章写完。明天更新《连城惑》。我的生活咋这么充实捏?

好多留言哈!幸福死鸟~~!

 

第64章 离家

 

作者有话要说:To 22,

你咋猜得那么准捏?其实俺对混沌时期的小孩子没啥好感的。

最惨痛的教训就是吃雪糕充老大。

明明我的雪糕,是我自己买的。就因为它是被人抱着的,都不用说话,看两眼,偶就得给它吃!否则就会被大人说什么不懂事啦,没姐姐样啦!谁想过我吃什么!

后来我终于怒了,有一个屁孩儿,老看我吃的雪糕。我站它面前就是不给!它就跟她姥姥说:“我不爱吃雪糕!”她姥姥就看我,我还是不给!

最后她姥姥自己掏钱买去了!

我弄根儿雪糕容易么!

所以对小孩子一向不喜欢!

妞妞独立的过了些,不过也不奇怪。反正我六七岁的时候已经开始暗恋男生,猜测大人们谁有婚外恋了。至于妞妞的学识,是有点夸张。但是没办法,允祥死的时候她才八九岁,偶打算把她的戏份终结在这个时段,只能让她早慧了。这个坐堂,是受施定柔《迷侠记》的启发写的,她的慕容无风第一次坐堂也不大。嘿嘿!

 

第65章 远离

 

冬日的寒风刺骨的冷,瓦当上滴水成冰。

蓉蓉掰下一块冰锥,在手里把玩儿着。妞妞用冰疗法止痛提醒了她,这是个路子。但是——

“允礼,我很丑吗?”摸着自己的脸。

“不丑啊!”允礼笑着从后面抱住她,贴着她说道:“你是最美的芙蓉花,长开不败的那种。”

“那这两年家里怎么见不到镜子?”

“……没有吗?我没有注意啊!”

“这几年,你每天在床边给我梳头,害的我连镜子都不照了。”洛蓉转过身笑着看允礼。

允礼道:“我看见不就行了。你不是说我眼睛贼亮的吗?你就照我得眼好了。”

蓉蓉开心的笑了,“是啊,你就是我的镜子。”

停了一会儿,允礼迟疑的问:“今儿——皇上宣你了?”

“嗯!他说要把妞妞入碟,还要封县主。另外说可以跟着太医学东西。”

“嗯……你说呢?”

蓉蓉没说话,看着眼前的冰凌发了会儿呆,才说:“我记得有一次为了逃出宫,饿了好几天,就仗着房檐的冰凌充饥了。”

允礼没说话,只是微微弯下腰,下巴放在蓉蓉瘦削的肩上。突出的肩胛骨,让允礼微微抬起一些,免得压到骨头。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良久,蓉蓉才说:“我……我想让妞妞离开这里。”

身后的呼吸猛的一滞。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为什么?”允礼终究嘎着嗓子低沉的问道。

蓉蓉的神情有些恍惚:“我……我……害怕。”

允礼叹道:“妞妞是他的亲侄女,朝里那么多大臣,他不敢的。”

蓉蓉声音突然变的尖利,一把挣开允礼,猛地转过身喊道:“可是,教主还是我的亲生父亲!~~”

声音凄厉如受伤的母兽,泪水早已不受控制。两人神色复杂的对视片刻,蓉蓉猛地双手蒙脸,呜咽着绕过允礼跑进屋里。

留下允礼呆呆的站在庭院里,独自面对一地的荒凉……

先送甘珠儿回家,妞妞和傅恒走到岔路口,妞妞叫住傅恒:“小恒子,这是上回额娘要给你的东西。我弄出来了,收着点儿。要是让额娘知道了又要念了。”

傅恒看着不过是块羊脂白玉的玉佩,刻工甚是精致,只是下面系着的穗子有些旧了,“咦?怎么有穗子?上次看见的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妞妞道:“兴许是额娘拿在手里,没让你看见。我看这结挺有意思的。你收着吧。”

傅恒道了声谢,收进怀里。回头到要看看这东西是什么来历,要是跟身世没关系就还回去,“妞妞,你真的要走么?我和你一起走吧,我比你有经验!”

妞妞踢着脚下的石子,“不知道呢!再想想吧。”

蓉蓉和允礼已经知道晚上将要有访客。下午的事情横亘在两人之间,彼此都有些别扭。

待到妞妞把来人带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蓉蓉已经下定了决心。而允礼只是苦笑着看看妻子和女儿,长叹一声,上去打招呼:“景止,好多年没见了。”

来人正是乔志轩夫妇。

两人一路流浪,听说了京城的小神童,越传越神奇,这才一路打听着回来。当然也隐约察觉到蓉蓉可能有问题,只是没想到蓉蓉竟然憔悴到如斯地步。

一向刚强的剑语忍不住泣不成声,随身长配的宝剑竟然不动自鸣,发出呜呜的声音。吸引了妞妞的注意力。

剑语手中的宝剑,志轩口中的药草,深深的吸引了妞妞,更加坚定了她外出寻药的过程。蓉蓉歉意的看看允礼,终于请剑语带走孩子。

等到兴奋的妞妞被赶回去睡觉,蓉蓉才郑重的对剑语说:“寻药还在其次,妞妞跟着你们学些本事才是真的。碧水流云心经虽然她会背,却因为我不太擅长这些,疏于指导。以后剑语就多多费心了。”

乔志轩道:“夫人放心。”看看剑语笑道:“根据我们一路听来的,妞妞不欺负别人就是好的。”

蓉蓉道:“在京里有她阿玛撑腰,谅别人也不敢。孩子成熟的早,让她出去历练历练,知道一下天高地厚也好。”

乔志轩点点头,对允礼拱手道:“王爷可还有什么嘱咐?”

允礼想了想,觉得要嘱咐的太多了,可要是一样样的说也不知从何说起,最后才说:“妞妞这孩子让人费心,两位生气的时候不妨多管教管教。不过,她也是极懂事的,江湖风险,平安为上。”

乔志轩道:“我们也有意拜访一下药王,所以这次也要去趟云家庄——”说到这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蓉蓉。

蓉蓉愣了一下,然后才象想起来似的,点点头对允礼说:“哦,云家庄!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我跟你说了吧?”

允礼点点头,“不知道他们家又怎么了?”

志轩这才把求药发帖的事情说了一遍。允礼道:“江湖人动不动就爱聚众议事,此举最为朝廷忌讳。景止,你们一路还要小心些。对了,这是我的信物,一会儿我再写封信,就不怕官府为难你们来。”

志轩本来不想要,剑语却收下蟠龙玉佩。

羊脂白玉的底子,一条蟠龙中间刻着一个“礼”字,翻过来是“胤”字,却是圣祖当年赏赐的遗物。

允礼道:“原本有额娘亲手盘的穗子,可惜被妞妞小时候烧了。务必收好。”

蓉蓉欲言又止,终于什么都没说。

四人又说了会儿话,这才散去。

第二天一大早,妞妞跟着剑语和志轩高高兴兴的离开。直到走到城门,才突然意识到要远离阿玛和额娘了,这才抽噎起来。一步一回头的依依不舍。因为身体的原因,蓉蓉不能远离,只是送到了城门。允礼看着女儿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远方,一直忍着的泪水才颗颗落下,一时不能自已。

转眼过了年关。雍正八年五月,怡亲王薨。雍正选了年纪最小的弘晓承袭爵位。

消息传来,允礼和蓉蓉正站在自己的别苑花园里。

假山里的大门洞开着,里面冒出森森寒气。费了将近半年的力气,终于做成了冰洞。

允礼差人从昆仑山上取来万载寒冰,攫地数丈,做成天然冰洞。蓉蓉将以刚刚习成的龟息大法,休眠于此,直到找到解药。

“你就权当我死了。好好做事,别再和他顶着干了。”最后吸一口允礼衣服上的味道,恋恋不舍的走进山洞。

看着大门缓缓关上,允礼眼帘半垂,缓缓吐出滚在舌尖的话:“我会等你的!一辈子!”

几个月后,收起伤心,恢复工作的雍正听说了妞妞离家,蓉蓉冰冻的消息,良久没有说话。独自一人在御花园留芳阁待了整整一下午。

弘历拿着关于妞妞行踪的报告犹豫着要不要报告,最后还是放弃了。

或许,应该由皇阿玛自己决定。自己——

就当不知道好了。

一抖手,就着烛火烧了。

雍正八年八月,允礼被任命总理户部三库事。

雍正九年,妞妞第一次回家,没有带了任何解药的消息。即在妞妞走后不久,帝指镶蓝旗副护军参领达色之女为果亲王侧福晋。

新婚之夜,允礼看着陌生却已显老态的孟氏,问道:“何苦?”竟然可以托五阿哥向皇上为她说项,这么多年的坚持究竟何苦?

孟氏苦笑着说:“开始是喜欢,后来是不甘,再后来就是习惯了。夫人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无意与夫人相争。对我而言,只要能入十七爷的府门就已经无憾了。”

允礼觉得有些麻木,淡淡的问:“你有什么要求?”

孟氏道:“孩子,我要孩子!只要十七爷应允,只要一个孩子,不管男女,妾身都已经心满意足了。”

允礼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当初你就不该坚持的,后来更不该进来,现在最不该提这个要求。你太贪了!”

孟氏忽然笑了:“不该做的,我都做了,如今我也入了门。就算十七爷不待见我,我也认了。这么多年,我只认识到一件事,只要肯等,就一定有机会!”

允礼想了想,点头道:“你会有机会的。你会有的!只是你不要后悔!”

孟氏猛的抬头,不相信一切都那么简单。可是,红烛下,允礼明灭的脸色让她有了不祥的感觉。

允礼慢慢的起身,孟氏突然觉得呼吸困难。真的要来的时候,总是超过原来的想象。

“早点休息吧!至少有一点你比蓉蓉强——在宗谱上,有你的名字。”

转身走出房门,手猛的扣住心口。允礼压住翻滚的血气,这里,蓉蓉的名字在这里!一想起来,就刻骨连心的疼!

今夜,他更想她!

夜色如墨,嗜人无血。

孟氏苦笑着割破手指,殷红的鲜血滴在锦帕上。纵然同样的结果,却不一定幸福……

新婚未出一个月,果亲王府即传出侧福晋怀孕的消息。随即,侧福晋体弱不宜出门的消息亦传了出来。果亲王拨专人伺候,闲杂人等不得出入交通消息。

雍正十年四月, 侧福晋诞下一子。

“这就是你答应给我的孩子?”孟氏苦笑着看着允礼手中抱着的小孩,“从哪里抱来的?连太医都买通了,皇上都不怀疑吗?”

允礼面无表情的把孩子交给侍女,“你的要求都满足了。老老实实呆着吧!”

孟氏突然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没有!没有满足!我要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我等了你十几年,不要这个抱养的!你给我我的孩子!”说着竟然扑了上来,却无力的摊倒。扑在地上呜呜的哭泣!

允礼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对女人用药,但是你实在太会做人了。竟然第二天就想借着回娘家传递消息,我不能不防着你!从今往后,我会养着你。你就做着你梦想的侧福晋吧。”

“站住!你以为这样就算了?”孟氏猛的抬头,“这个孩子是要记入宗谱的。你这是欺君之罪,皇上知道了不会放过你!”

允礼突然笑了:“宗谱?那是什么?!我有妻有女,他们视而不见;我快乐安康,他们处处找麻烦;最后逼得我妻离子散,他到大发慈悲管起我的家事了!你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妖孽!”

允礼双目充血,狠狠的逼视着孟氏,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无时无刻不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看着允礼大踏步的远去,孟氏才哭嚎着喊道:“不想娶你别娶呀!允礼,你误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说达色的老婆跟贵妃说想见见外孙和女儿?”允礼沉着脸问通风报信的太监。

“是,奴才亲耳听到的。”太监谄媚的回道。

允礼挥挥手,立刻有人上来打赏。 待到太监下去,允礼叫来赵成:“让那个孽种消失,对外就说侧福晋受不了打击,病倒了。”走到宝格前,拿出一瓶药,递给赵成:“若是有人来访,就把这个喂了她。省得多嘴!” “是!”赵成的声音依旧四平八稳,好像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另外,可有小格格的消息?”说起女儿,允礼似乎变了一个人。 赵成也笑了:“乔家传来消息,说小格格已经进了药王谷。因为学艺,所以今年不能回来了。哦,对了,小格格最后的口信说夫人的病并非无药可医,请王爷务必照顾好夫人。待她学艺归来,就可以一家团圆了!” “是么?”允礼眼前一亮,“太好了!团圆了,马上就要团圆了!” 赵成犹豫了一下,“王爷,老奴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允礼的心情很好。 赵成道:“老奴看那孟氏也不是善与之辈,都那么多年了,您都没答应,怎么这会儿就答应了?” 允礼沉吟了一下,才苦笑着说道:“赵成,如果我被销爵,或者圈禁,你说,我还能照顾别怨的蓉蓉吗?现在,我输不起啊!” 赵成跟着叹了口气,领命退下。 雍正十年十月初八申时,果亲王第一子,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