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将擦完脸的丝巾丢进湖里,秦月站起身,遥望着明月关的方向。

这个时候,卢华应该已经中计了,虽然因为距离关系,听不到喊杀声,但天边隐约还是可以看见暗红的火光,显示了战况的激烈。

往前走了几步,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低头一摸索,竟然是一根绳索,横在离地半尺不到的地方。

秦月微微一愣,移动脚步,再走了一阵,果然发现了另一条绳索。

站在原地沉思了半晌,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绊马索么,原来那日她是来设置这个的,也亏得自己后来莫名地不想再去小湖,所以才没发现呢。

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服。

既然是弃子,那不妨干脆毁灭得彻底一点,哪怕借对手的手也没有关系,不然一旦弃子开始反咬主人,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呢。

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他终究是没有动那些暗藏在草丛中的绊马索,换了个方向,静静地离开了这片即将成为最终战场的地方。

的确,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战了。

虽然今晚的夜袭并不是全军参与,但卢华一倒,七零八落的联军即便依旧人数众多,但也组织不起有效率的进攻了,最终只能各自散去。

“啊啦,逃走了呢。”蓝沉烟趴在扶栏上,一脸的无聊。

“放心,跑不了的。”苏含笑不在意地道。

就算出去也是死路,没想到前些日子的布置,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候被用到——原本还打算以自己做饵带她们过去的,这样也好,反正冒险这种事,以后还是少做的好。

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是大雍太女苏含笑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孑然一身的含笑。

“含笑,打完这仗就可以回京了吧?”梅若水放好弓箭,回头问道。

“还要等圣旨。”苏含笑皱皱眉。原本按照女皇的想法,她只是来当监军,混混军功,走个过场的,却没想到今年的异族叩关竟会是如此规模,于情于理,女皇定然有圣旨过来的。

“哦。”梅若水应了一声,也不答话。

“怎么,好像你还很高兴的样子。”苏含笑奇道。

“京城多无趣。”梅若水一扁嘴。

苏含笑怔了怔,才想起来,他原本是自由自在惯了,当侍读还好,至少可以随意出宫,但是套上了太女侧君这个名份,除了这次,恐怕很少再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出来了,女皇......怎么也得顾着皇家的面子的,不可能给太多次例外。

“是啊,真不想回去。”蓝沉烟也死命地点头。

“你们俩这会儿倒真有默契。”苏含笑无奈地笑了笑,又道,“回去了又如何,你们看本殿下可是那种死抱着规矩不放的老古板。”

梅若水闻言,眼睛微微一亮。

“殿下,城内已经打扫完毕了。”就在这时,水川走上了二楼,一身战甲上虽然血迹斑斑,但人却显得很兴奋。

“没有漏网的吧?不要大意。”水柔沉声道。

“将军放心,舒捷已经带人继续搜索关内了。”水川答道。

“那就好。”水柔点了点头。

“卢华果然逃脱了?”苏含笑道。

“一看到情况不对,逃得比兔子还快。”水川不甘心地握了握拳,又道,“不过殿下放心,宁将军已经逼着她们只能往那条路上走,跑不了的!”

“也亏得那场暴雨没有把我的布置都破坏光,修正下还能用。”苏含笑笑道。

“殿下不用担心,这次卢华是被我们赶过去的,并非引诱,即便有什么破绽,她也只能往圈套里跳。”水川道。

“嗯,反正这里也看不到,我就先回去了,宁将军回来之后,再派人通知我。”苏含笑想了想道。

“是。”水川点头答应。

“好了,好戏落幕,回去洗洗睡了!”苏含笑打了个哈欠,又向水柔招呼了一下,一手一个,拖着蓝沉烟和梅若水下楼。

“好累......”蓝沉烟揉着眼睛道,“前两天还没觉得怎么,这一松懈下来,突然发现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赶紧休息吧,明天放你假,好好睡一觉。”苏含笑心疼地拍拍他的脸庞。

“哦。”蓝沉烟含糊地应了一句,也没了和她谈笑打闹的心思,乖乖地回房去了。

苏含笑好笑地摇摇头,便要推开自己的房门。

“等等!”梅若水突然脸色一变,按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苏含笑愣了一下。

“有人。”梅若水顿了一下,低声说了一句。

苏含笑一皱眉,静下心,果然听到了屋内有另一个呼吸声,不由得暗骂自己大意,果然是太松懈了!就算是身心俱疲,也不应该连这么明显的破绽都没有注意到,要是在从前,这样的疏忽就足够她死上十次有余了!

“退后些。”梅若水道。

“小心。”苏含笑顺从地后退了两步。

在这个距离就被察觉到呼吸声,可见屋中也不是什么高手,只是,一般人没有准许是不会随便进入太女的屋子的,尤其还是在她不在的时候。

刺客?不太像。间谍?比起寝室,似乎应该去书房才对,她从来没有把军报带回房看的习惯。

总不会是床上多了个美人吧?

苏含笑突然有种想笑的感觉。

“砰!”梅若水干净利落地劈开房门,闪身而入,手也按在了软剑的剑柄上,随时准备出手。

漆黑的屋子里,并没有点灯,隔着帘帐,隐约可见床边坐着一个人。

“谁?”梅若水警戒地喝问道。

“好像,不是敌人呢。”苏含笑跟进来,见状忍不住更想笑。

难道,还真有美人等在床上?

然而,下一刻,梅若水点亮了桌上的烛火,昏黄的光芒照亮屋内,她就笑不出来了......

第二十二章 百里青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含笑的脸色变幻了好几次,终于停留在疑惑上。

“原本是有事,不过看样子,还是晚了一步呢。”床上的人站起身来,微笑着答道。

白衣摇曳,不染尘埃,俊美的容颜却带了几分倦色,只有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却依然明亮如星子。

梅若水依然握着剑柄不敢放松,眼前的人看上去的确是百里青,但谁能保证不是别人易容的?毕竟,很难相信一个双目失明的人能够用这么快的速度独自从京城赶到明月关,还突然出现在太女房内,就算他来的时候,也是规规矩矩凭着令牌叫开关门的。

如果真能做到这一切,莫非百里青是妖魅?

“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只是跟着宁将军的大军一起入关的。”百里青淡淡地一笑道。

“你认得宁燕君?”苏含笑微一皱眉。

“算是吧。”百里青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道,“宁将军算是剑阁的外门弟子,因为内门不收女子。很久以前……有一面之缘。”

苏含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宁燕君敢把个陌生男人带进军事重地明月关,还不管不问,显然不是仅凭半个同门,一面之缘就能说得通的。就看她把误闯军营的唐岚一直扣在身边也能知道,这位将军,心细着呢。

不过百里青既然不想说,她也懒得追问,反正只要结果对自己有利就好。至于当中被忽略掉的那个原因,八成就是天山剑阁内部的事务了,而目前,她还不打算参与。

梅若水放开了剑,但还是有些疑惑道:“你应该是在我出发后没多久就来了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要知道,如果一早有事,百里青完全可以和他同行,也安全得多,可是当时的百里青并无异状,那么可以肯定,定然是他离京后短短数日之内发生了什么变故。

“殿下放心,京城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妥当,最后的收尾工作也交给了秦楼,等我们回去时就完结了。”百里青道。

“那么,是私事?”苏含笑微微皱眉。

“不完全算私事。”百里青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烦恼的表情,从怀里抽出一方染满墨迹的白绸,这才继续说道,“这是我收到的殿下的传书——”

“你是为了秦月来的。”苏含笑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百里青闻言倒是愣了一下,才点点头道:“殿下让我查探秦月的身份,我才知道,原来他去了关外,那么,这次草原各族的联军恐怕比暗卫回报的更险恶。”

“他有这么厉害?”苏含笑讶然道。

她是真正与对方交手半月,才感觉到了秦月此人的不同凡俗,而百里青,竟然是只听到了一个名字,也不管是不是巧合,就千里迢迢赶来明月关?

“他……是天山剑阁的禁忌。”好半晌,百里青才苦笑了一声。

“因为血色妖瞳?”苏含笑的语气里也有一丝不屑,“据我所知,五百年前西秦神殿最后一任国师白漓冰便是天生的银发紫眸,异于常人,就连你的眼睛,也不是纯正的黑色,为什么偏偏长了一双红眼睛的秦月,就会被认为是祸乱天下的妖孽?”

“那时因为,他的眼睛并非天生如此。”百里青道。

“啊?”苏含笑这回倒是真愣了。

她可以接受各种颜色的眼睛,毕竟以前欧洲人大都是蓝眼,她自己也天生一双绿瞳。但是……还真没听说过眼睛会变颜色的?

“十二岁之前的秦月,是天山剑阁的骄傲,是我们所有同辈弟子的向往和憧憬。”百里青唇边的笑意依然很浅很淡,但隐隐地却流露出一丝苦涩,“当时,谁都以为他定然是剑阁下一任的掌门,直到那一天,他出手太重,一剑杀死了一个来偷盗秘笈的盗贼,鲜血四溅中,染红了白衣,也染红了他的眼,那一瞬间,他的双瞳就变成了血一样的红色。”

苏含笑听得一头黑线,这是在讲玄幻故事吗?虽然常有人说“杀红了眼”,但也只是个比喻,还真能有人因为杀人而“红了眼”的?真离谱……

不过再仔细想想,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和这个身体融合就已经够离谱的了,而且听说当年西秦神殿真有咒术的存在,都是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那么,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血色妖瞳的预言是西秦最后也是最伟大的一位国师白漓冰留下的,刚好距今五百年。”百里青补充了一句。

“所以秦月被逐出了师门?”苏含笑叹了口气道。

“不,掌门和长老们是想杀死他的……”百里青无奈道,“以匡扶天下为己任的天山剑阁,不允许出了一个祸国妖孽的存在。只是,被他连夜逃走了。”

苏含笑无语,终于可以想象秦月那一身的煞气究竟是怎么来的了。原本是天之骄子,同龄人崇拜的偶像,长辈们捧在手心里的继承人,一夜之间,世界天翻地覆,从云端瞬间跌到尘埃,还有背负着呗放逐,被追杀的命运,如此巨大的落差,使他变得如此偏激不可理喻也是正常的。

事实上,他能坚强得没有自杀,没有崩溃,没有疯魔,就很了不起了。

“你来这里,是想见秦月?”沉默许久的梅若水突然道。

“也许。”百里青微微一叹,许久才道,“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一听到他的下落,第一反应就是立即完成手里的事赶过来,对于剑阁我们这一辈的弟子来说,秦月的存在,是从小就高不可攀的目标,没有人比我们知道他的可怕。”

苏含笑倒是认同这句话,能把如一盘散沙似的草原各族拧成一股,而且若不是老天帮忙,明月关能不能守到援军到达,谁也没有把握。秦月的能力的确可怕,若是给他一支训练有素,政令如一的精兵,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不过,就这么过来,还是太冒险了。”梅若水还是不赞同地道,“京城那边的局面,也是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你这一离开……”

“我都有安排,不会有事。”提到正是,百里青的语气很是自信。

“人都来了,说这些也没用。”苏含笑笑了笑,忽的又道,“百里这么顾忌秦月的能力,是担心我么?”

“那当然。”百里青却回答得毫不犹豫,没有一丝尴尬,“你是我认定的主子,我自然要尽全力保你无恙。”

“真是……太煞风景的回答。”苏含笑摇摇头。

“对了,你说宁将军是天山剑阁的外门弟子,那是否……”梅若水道。

“外门弟子并不用遵守剑阁的门规,当然,也读不到剑阁的经典。”百里青知道他的意思,微一摇头道,“不过一路同行,我看得出来宁燕君的为人,殿下要用不难,只是要让其真正归心,恐怕还得下点儿功夫了。”

“我知道。”苏含笑应了一声。

对于这个仅次于蓝赛英的将才,她势在必得,而最重要的是,宁燕君还很年轻,而蓝赛英,毕竟开始老了。

不过,这事不急在一时,很多时候,欲速则不达,宁燕君也不是随便可以收买的人。

“对了,若水,刚才在战场上,确实没有看到秦月吗?”苏含笑确认道。

“没有。”梅若水很肯定地道,“他的武功很高,若是在战场中,一定会被发现。”

“他不会来的。”百里青平静地道,“卢华会中这么明显的诡计,就说明了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已经破裂了,而秦月……他可不是那么好心肠的人,这个时候,恐怕早就脱离战场了吧。”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啊。”苏含笑往床上重重地一坐,郁闷道,“他的身世是很可怜没错,但是这不是他帮助草原攻打大雍的理由,还是说——他是真的想干脆应了哪个预言,做一回祸乱天下的妖孽?”

“谁知道呢?”百里青一声苦笑道,“每一个剑阁弟子都被要求了见到秦月杀无赦,包括不会武功的我在内。”

“你,不想杀他。”苏含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我从来都不是待人见的存在,所以,对于他的感受,比别人更多理解一点吧。”百里青道。

“但是,此人不除,将来必成祸患。”梅若水冷声道,“今日他帮助草原,难保明日他就挑动大雍内乱,或是又支持周边属国叛乱。”

“不管怎么样,先把人找到。”苏含笑沉思了一下道。

“我这边的情报网依然是剑阁的风格,一时改不过来,秦月对这些很熟悉,所以我一直找不到他,直到接到殿下的书信。”百里青一摊手,无奈地道。

“我会命人加大搜索力度。”梅若水自然地点点头,却又道,“不过玄冥宫的势力一向重点在南部,对于北方的监控的确不足。”

“尽力就好。”苏含笑也明白要在这么广阔的土地上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何况那个人还不是普通人。

“今天就先这样吧,其他的,等宁将军回来再说。”苏含笑看看百里青,又道,“我让人给你准备客房,一路奔波,也累了。”

“殿下放心,我没事。”百里青泛起一丝柔柔的笑意,淡然道,“虽然我不会武功,但普通强身健体的吐纳心法还是练过的,并不是那么柔弱。”

“那就好。”苏含笑盯了他一会儿,确定了他确实没有大问题,才放了行。

梅若水出门吩咐了府衙的下人,又在边上收拾出一间房间让他安顿下来,这才转回来。

“好了?”苏含笑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一边绞起丝巾擦脸。

“嗯。”梅若水皱着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怎么了?”苏含笑问道。

“从今天起,不要随便离开我身边。”梅若水郑重地道。

“啊?”苏含笑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你怕秦月行刺?”

“这人分明对大雍成见已深,这次事败,难保会孤注一掷。”梅若水对她的漫不经心显然很不满。

“那么,就麻烦若说做我的保镖,‘贴身’保护喽。”苏含笑顿了顿,露出一个狐狸似的微笑。

“少不正经!”梅若水脸上一红,瞪了她一眼。

“总比你假正经强。”苏含笑说着,也不等他开口反驳,手一扯,直接将人拉上了床,“睡了睡了,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总要让我脱衣服!”梅若水拍开她的手。

“这种事,有本殿下代劳就行了!”回答的是不容拒绝的声音。

“谁要你代劳……你住手!”梅若水气急道,“你究竟是脱还是撕?”

“撕坏了?改明儿回宫里,你要什么式样的,陪你一千一百件都行!”苏含笑不耐烦道。

“你个败家子!”梅若水又好气又好笑。

“那是本殿下败得起!”苏含笑得意洋洋的,明显就是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昏君……”梅若水一声低叹,而余下的话,终于没入交合的唇齿之间。

当然,苏含笑还没急色到这个地步,毕竟,连续多日的不眠不休,身体的疲惫早已积累到了顶峰,尤其精神紧张时还能撑着,这一松懈下来,就算再想,也没有那个体力了。

交换了一个深吻,诉尽了彼此的思念,两人就这么相拥着睡去,很快地进入梦乡。

城外传来的喊杀声渐渐淡去,最终恢复一片寂静,城头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有尸体,但更多的是战斗一结束就直接倒下呼呼大睡的士兵,这一刻,劫后余生的人们脸上露出的都是安心的笑容。

虽然累得够呛,但天还没亮,苏含笑就清醒过来。

“怎么了?”梅若水没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

“挂念着战事,睡不着了。”苏含笑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她居然还有失眠早起的时候!

“哦。”梅若水揉了揉眼,坐起身来。

丝被从肩上滑落,被扯断了衣带的中衣遮不住胸前的春光,一头黑发凌乱地洒在如玉的肌肤上,倒让苏含笑看得愣住了。

一向是她喜欢赖床,而梅若水却习惯早起练剑,所以,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半梦半醒之间慵懒性感的模样呢。

“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梅若水甩了甩脑袋,努力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嗯。”苏含笑翻身下床,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衣穿上。

“要出去?”梅若水也跟着起身,不过衣服是得换过了,虽然不是很过分,还是能穿的,但是……被人看到了,对太女名声有损啊……

一边换衣服,一边他的心里却怨念不已。

明明是这个女人不由分说撕了他的衣服,凭什么到头来还要自己为她的名声着想?

“不出去看看,心里不安。”苏含笑道。

虽然杀人早已成了习惯,但是战争,终归是第一次经历,尤其这一战对她的将来可是关系密切。胜利了,在军功方面她就有了资本,除非她弑君谋反,否则任何人都动摇不了她太女的位置,在和两王的斗争中,她也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用昨夜的冷水洗了把脸,瞌睡立即清醒了不少。

一打开门,凌晨的冷风中依然夹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百里?”苏含笑讶然道。

“殿下这么早就起了?”门外的百里青也是呆了呆。

苏含笑紧皱着眉,立即回房拿了一件厚实的斗篷出来给他裹在身上,触及他身上冰冷的肌肤,心中更是不悦:“你这算是自残吗?”

“不,只是……离京时走得太急,并没有带上什么。”百里青停了一下,才小心地说了一句,随即扭过头去。

苏含笑的手一僵,半天说不出话,怎么也没想到他穿着单衣在外面吹风只是这个原因……不过那个什么时候都淡然自若的百里青,竟然会因为这种原因露出尴尬、心虚的神态,倒是意外之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