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么?”秦月冰冷的一挑眉,用一种很平板的语气道,“第一次,你这登徒女偷窥我入浴……”

“喂,那是巧合!”苏含笑气急“第二次,”秦月不理会她自顾接下去道,“破坏了我的计划,还让我差点被垃圾砸到。”

“战场上败给我,是你自己技不如人好不好。”苏含笑丢了个白眼。

“第三次……”秦月看看她,又看看梅若水,冷哼道,“虽然是交易关系,但是被你威胁……就不许我报仇?”

苏含笑彻底无力了,怎么不知道这男人心眼小成这样子啊!

“含笑。”梅若水却平静地道,“我杀了他,可以吗?”

“啊,可以。”苏含笑毫不犹豫地道。

“杀我?没有破云弓相助。谁杀谁还不一定。”秦月眼中的血色又深了些。

苏含笑不禁皱了皱眉,听百里青的说法,秦月并不是天生了这双血色妖瞳,而是在他杀人时引发的,难道……是因为她杀心太重的关系?事实上。她也的确没有见过比秦月身上杀气更重的人了。就连从前以杀人为职业的自己,也远远及不上。

或许这个世界上杀过的人比秦月多的还有不少,但是能把杀心杀气如此完整地锁在身边的,也算是一种天赋吗?

“……很好,比一场就是。”就在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时,却听到梅若水说出这句话。

“生死不论。”秦月冷声道,“我学过的剑法,就不知道该如何留手。”

“没有必要。”梅若水的声音更冷。

喂喂……苏含笑无奈了,不过就是漏听了几句话而已,怎么就一下子扯到生死决斗上去了?

秦月忽的站起来,默不作声地把书往桌子上一放,开门出去。

苏含笑愣了愣,不过既然他肯走,自是最好不过。而秦月的安全,根本不用她操心,经过水柔的事,至少关内是不会有人想立刻置他于死地了,而到了京城之后的事,可不由她们发表意见了。

“含笑,你不该招惹他。这个人……”梅若水动了动嘴唇,停顿了一下才道,“很危险。”

“只要能驾驭在手里,即使很好用的兵器,不是吗?”苏含笑反问道。

“我怕兵器反噬主人。”梅若水叹了口气。

“好了,别想那么多,头又该疼了。”苏含笑脱了鞋子和外衣,干脆挤进了他的被窝里,将他搂在怀里。

“含笑……”梅若水主动地往她身上靠了靠,头枕上她的手臂。

“恩?”苏含笑应了一声。

“抱歉。”梅若水低低地道。

“为什么道歉?”苏含笑一愣。

“你的事,我没有做好。”梅若水闷声道。

“傻瓜。”苏含笑不觉好笑起来,抚摸着他光滑的发丝,柔声道,“若水,你是我的爱人,不是我的下属,不要用‘完成任务’那样的态度看待我交给你的事。我只是……以平等的身份,‘请求’你的帮忙而已。”

“可是,玄冥宫就是女皇的下属。”梅若水不解道。

“不对哦。”苏含笑捏捏她挺翘的鼻尖,笑道,“五百年前的梅君寒宫主就是天凤大帝的挚爱,他们之间从来都不是从属的关系,只是……愿意为了所爱的人,付出的心意罢了。五百年的岁月,人与人的关系,岁月的流逝改变了太多,却让人忘记了,最初的纯粹。”

良久。就当她以为梅若水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却听他轻轻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苏含笑微微一笑,手上用力,更抱紧了她。

“不过……”梅若水咬着唇,还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幸好不是在京城,要是被宫主知道我竟然会中这种简单的圈套,一定会给我布置无数课题让我训练到死!”

苏含笑忍不住“扑哧”了一声,安抚道:“不会的,江湖经验这种东西,阅历够了,自然会有,那能是靠训练出来的。而且父君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那是对你!”梅若水道。

“你怕他?”苏含笑有些好奇地道。

“也是一种习惯了吧。”梅若水翻了个身,从背后偎进她的怀抱,慢慢地道,“宫主对我一向都很严格,虽然也算是血缘很近的叔父,但也一直只许我叫宫主。印象中,除了学习、练功,他很少对我说别的话,不过大宫主就很温柔,像父亲一样。”

“大宫主?”苏含笑莫名其妙。

“就是你的生父。”梅若水解释道,“虽然在我出生之前,他就进宫做了贵君,但偶尔回来,总是会很温柔地问我很多事,直到他过世,然后宫主继续进宫。”

苏含笑不禁沉默了下来。

原来这个身体的生父吗?在原太女的记忆中,几乎已经没有了关于他的记忆,只是现在的梅贵君,却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无异。就连从前,她从杀手组织首领那里得到的,除了“含笑”这个名字,就只剩下无休无止的训练和任务。她感受不到梅若水 的那种怀念。

“在想什么?”梅若水突然道。

“在想,父君是你的叔父的话,你不就是我哥哥?”苏含笑开玩笑地道。

“才怪!”梅若水愣了一下,随即又好气又好笑,“你想哪里去了,又不是嫡亲的兄妹。”

苏含笑自然知道就连中国古代表兄妹也是可以结婚的,不过说笑罢了。不过看到梅若水微微紧张的模样,她不禁道:“若水啊,别说那点血缘关系,只要是你,就是你是我的亲哥哥,我也娶定了!”

“就会甜言蜜语。”梅若水道。

“不喜欢?”苏含笑一脸无辜地问道。

“我只记得你在我的肖像上画象牙。”梅若水道。

“还在记仇?”苏含笑好笑地道。

梅若水“哼”了一声,不理她。

难得看到他耍性子,苏含笑倒是有几分新奇,想了想,一骨碌坐起来,披衣下床。

“怎么了?”忽然感到身后的温暖消失,梅若水不由得睁开眼睛,脸上也有一丝茫然,这女人,不会是这样就恼了?

“睡吧!”苏含笑安抚地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有道,“我现在画一幅赔你就是。”

“现在?”梅若水一怔。

“是啊,午后阳光正好,不是很合身作画?”苏含笑说着,笑眯眯地弄好炭笔,又把桌子搬到了床前,铺开画纸。

梅若水眨了眨眼间,很想看看她画了什么,不过身子一动,头部又传来一阵刺痛,只能躺了回去。

“乖乖地睡等你醒了,我也画完了。”苏含笑一边说,一边拿着炭笔就飞快地在纸上描绘起来。

虽然很久没有画画,不过幸好手还没生,画的又是心爱之人,一颦一笑早已深深刻入心底,很快地就完稿了一张。

对比了一下床上的人,苏含笑有些不满地一皱眉,虽然把画纸捏成一团,又重新画起来。

梅若水最初还有兴致盯着她看,但时间一长,醉心草的后劲发作起来,又忍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屋内的光线也暗了下来。

“大功告成!”苏含笑吐出一口气,放心炭笔,看着自己的作品,终于满意地点头。

来到床前,梅若水的呼吸轻浅而平稳,显然睡得正沉。

这时候,该去弄些吃的来吧,若水也快醒了。

苏含笑替他拉了拉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又隔了一会儿,梅若水一声低吟,缓缓睁开眼睛。

黄昏?

他慢慢地走起来,扫视了一圈。

屋里没有人,桌上的画纸被风吹得微微飘起了一角。

想起睡着之前的事,他不由地也有些好奇心起,慢慢地披衣下床,想看看画的究竟是什么。

来到桌前,一眼望去,他不禁浑身僵硬,一张俊脸瞬间通红。

只见偌大的桌上,一张线条饱满的人物画,画中人衣衫半解,几近半裸,胸膛上的樱红甚至小腹上小巧的肚脐都清晰可见,眉眼间饱含春意,正是他自己。

“苏含笑!”半响,房间里传出一声愤怒之极的大吼,和着瓷器摔碎发出的脆响……与此同时,厨房内。

“砰!”苏含笑手上一滑,一只瓷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殿下,没伤到吧?”侍从赶紧冲过来,一脸的紧张。

“没事没事。”苏含笑摆摆手,重新拿了一套餐具放在托盘上。

刚刚……似乎有听到梅若水的声音?不过应该是错觉吧!毕竟这里距离房间还是有些距离的。

很快的,她就把刚才的意外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二卷 血刹明月 第三十五章 春gong图【二更】

“出什么事了?”听到喊声的蓝沉烟一脸紧张地冲了进来。

蓝影微微一皱眉,停在了门口,必竟里面的人是太女的侧君,太女不在,她一个女人进去确有不妥。

梅若水一惊,慌忙手忙脚乱地收起桌上的画。

“什么东西?”蓝沉烟在屋里扫视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危险,也放下了心,但看到他的动作和表情,又不禁好奇心起。

惊鸿一瞥之间,似乎是画?他立刻就想起了曾经在东宫书房里看到过的那些人物画,和流行的任何一种画风都不同,却格外真实,整个人都跃然纸上,连细微处的表情都纤毫毕现。

“什么都没有!”梅若水有些狼狈地扭过头去,耳根处还带着未曾消退的晕红。

“给我看看!”蓝沉烟忽然扑了过来,一把抢过画纸。

若是平时,他虽然武功不错,但想从梅若水手里抢东西,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此刻的梅若水还带着宿醉之后的无力感,手脚的协调性都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再加上看到这样露骨的画,心慌意乱之间,刚好蓝沉烟闯进来,很有一种做了坏事被当场抓住的感觉。

“不要看!”梅若水一下失手,赶紧去抢。

“到底什么宝贝啊?”蓝沉烟晃身闪开,手一抖,画纸展开。

“你……”梅若水僵硬了。

“我…”蓝沉烟一眼看到那画上的内容,也顿时愣在当场,一阵阵热气直冲脸上。

“叫你不要看了…”梅若水无力道。

“苏含笑!”半晌,蓝沉烟才回过神来,怒吼道,“你这混蛋!色狼 !下流无耻!”

“喂喂,我对你下流无耻了还是对你色狼了?”苏含笑端着晚餐走进来,正好听到他的话,不禁丢了个白眼过去。

“你你你…”蓝沉烟猛的转身,脸上通红,一手指着她,手指都在颤抖。

“我怎么了?”苏含笑绕过他,将托盘放在桌上。

“你堂堂太女竟然画这种…这种画……”蓝沉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对。

“这种话怎么了?”苏含笑一手抢过他手里的画,随意地道,“若水是我的侧君,这是闺房情趣…又没人让你看。”

“苏含笑!”蓝沉烟大吼道。

“我在。”苏含笑打断道,“我听得见,不用那么大声。”

“你混蛋!”蓝沉烟气苦道。

“我知道,你说过很多遍了,我也没否认过。”苏含笑道。

“我…”蓝沉烟张了张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若水,睡了一天,饿了吧?来吃点东西。”苏含笑回头笑眯眯地道。

“气都气饱了。”梅若水没好气道。

“哪!”苏含笑将画折叠起,往他怀里一放.“说了是送给你的。”

“谁、谁要这种东西了!”梅若水闻言,脸上刚刚消退的红晕又泛了上来。

“不满意?”苏含笑曲解道,“那下次我画全裸的好了。”

“你敢!”梅若水吼道。

“啊啦,还不满意?那我只好画……”苏含笑一脸困扰地道。

“都不用了!”梅若水气急。

“你就不能画点正常的?”蓝沉烟深吸了几口气,一面在心里跟自己说:不要跟她生气…“你让我画?”苏含笑故意用一种很炽热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你去死!”蓝沉烟终于忍不住丢下一句话,扭头就走。

“砰!”房门被重重地砸上.随即是一阵逐渐远去的咒骂声。

“噗一一哈哈…”苏含笑忍不住大笑出来。

“你这人,真恶劣。”梅若水摇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喜欢,不是吗?”苏含笑笑了笑,收拾了桌上的画具,挪到一边,然后将菜肴一样样摆好。

梅若水回到里间,将外衣穿好,看看手里的画纸,又回头望望不远处正在盛饭的女子,想要撕掉,几番犹豫,终是神色一松,将之塞进了枕头底下。

“若水,过来吃饭。”苏含笑道。

“知道了。”梅若水定定神,用凉水洗了把脸,让脸上的热度退了些,这才故作镇定地走出来。

“饿久了的人不能吃太油腻的,先喝碗粥垫垫胃。”苏含笑拿了碗熬得稀烂的米粥给他,自己也坐下来。

“你的事,处理完了?”梅若水道。

“差不多。”苏含笑点点头,一边吃,一边简单地把这两天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是吗,唐岚……”梅若水自语道。

“说起藏宝图,就在刚才,我接到一个很有趣的消息。”苏含笑忽然道。

“有趣?”梅若水一皱眉.直觉地感到,这女人觉得“有趣”的东西,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藏宝图的真面目,是一幅…”苏含笑笑弯了眼,吐出三个字,“春宫图。”

“咳咳…”梅若水被一口粥呛着气管,顿时一阵猛咳。

“没事吧?”苏含笑吓了一跳,赶紧放下筷子,轻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

“还好…”梅若水平了气,一脸古怪地看着她。

“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画的。”苏含笑一摊手道,“说最初是一个打柴的樵夫从青念山脉深处的一处废墟里挖出来的,见画得好看,就当成古董拿去城里卖。”

“青念山脉?”梅若水怔了怔。

“怎么了?”苏含笑问道。

“五百年前,那里曾经是邪医上官璇玑的隐居之处,后来毁于一场地震。”梅若水想了想,又道,“玄冥宫祖上与邪医传人交情匪浅,似乎在地震之前,在药庐中搜出来过。”

“是吗?那就能解释了。”苏含笑笑道,“上官璇玑堂堂武林前辈,总不会没事收藏春宫图玩吧,那么,这份藏宝图的真实度又上升不少了。”

“你有兴趣?”梅若水道。

“先秦的宝藏啊。”苏含笑低头看这碗里的菜,一边道,“回京后,我会需要大量的金钱,陛下赏赐的宝物都是等级在册的,无法变卖,也没有人敢买,若是能有一个宝藏,自然是最好了。”

“现在轻易插手江湖势力,一个不好就会翻船。”梅若水不赞同道。

“我知道此刻还不是时机。”苏含笑有些不情愿地道.“若水,派人紧密监视江湖的动静,这种东西,就算暂时没有用处,也不能落在江湖人手里,对大雍皇族是一个威胁。”

“我知道。”梅若水道,“似乎天山剑阁那边也有人插手了。”

“他们还真是什么事都要插一手啊!”苏含笑冷哼道。

“在我们能腾出手之前,先把水搅浑好了。”梅若水道。

“说起来,让人传出唐岚身怀藏宝图的消息,倒真是一举两得呢。”苏含笑说着,又微笑起来,眼晴也闪亮闪亮的。

“你又想到什么了?”梅若水警觉道。

“没有啊。”苏含笑一脸无辜地道,“我只是在想,这么多人,一张藏宝图.怎么够抢呢?”

“嗯?”梅若水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所以说啊,要是能多几张就好了,人人有份。”苏含笑道。

“怎么可能多……”梅若水说到一半.忽的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伪造藏宝图?”

“是啊,秘密找几个画师来不难吧?”苏含笑道。

“可是……你又不知道藏宝图是什么样的,如何伪造?”梅若水不解道。

“除了见过真货的,不然谁知道真的是咋样的?不就是春宫图么。”苏含笑一耸肩,不在意地道,“就让人多画些各种各样的春宫图流传出去,声称是藏宝图就好了。”

“可是……”梅若水闻言,却想起了被他压在枕下的那幅画,不禁又脸红起来。

“那就这么定了。”苏含笑一合掌.下了决定,重新拿起筷子敲了敲他的碗.“快吃,不然就凉了。”

“这种东西……”梅若水喝了几口粥,瞪了她一眼,小声道,“这种东西,你自己不会很会画,何必找画师,灭口很麻烦。”

“呵呵……”苏含笑忍不住笑起来。

“笑死你!“梅若水道。

苏含笑也不能说她只会画炭笔,对于古代真正的水墨画可是一窍不通,只是仔细地看着他。

“看什么!”梅若水不自在地拢了拢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