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筱雪,你放肆!”

月琴歌不停喘息着以平复伤口传来的剧烈疼痛!

他狰狞的眸色睇着筱雪,若非身负重伤,恐怕他一定不会轻饶了筱雪!

可惜,事实如此,尽管月琴歌依旧不肯服输,可筱雪却细声的呢喃,“皇爹,让母皇得病的人,应该也是你吧!”

“夏筱雪,你没资格质问本宫!你若现在杀了苏苓,本宫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你依然还是太女,本宫也…”

“月琴歌,收起你的那一套吧!本太女不稀罕!既然你说我们之间没有半点关系,你认为你是以什么身份和本太女说话?”

筱雪倏然间转变的态度,让月琴歌明显一怔!

似乎怎么都无法想象,曾近对他那么言听计从的筱雪,如今竟在眨眼间就能将一切都推翻!

月琴歌此时已经难以站稳身形,他不停的摇晃着,努力的想要保持自己的风度,可就在筱雪冷笑收回搀扶他的手臂时,月琴歌就狼狈的跌倒在雪地中!

此时他一袭白袍染了刺目的红,在他当时出现在众人前令人多么的惊叹,那么这时候的他就只剩下无数人的唏嘘声!

枉他猖狂无畏,自视有阵法傍身就在这里口出狂言,为所欲为!

同样,他的这份猖狂,在眨眼间被苏苓踩在脚下后,所有人狂热的目光瞬间都看向了苏苓!

月琴歌有多么狼狈,那么苏苓就有多么耀眼!

她如雪中冷仙一样傲然立于雪景中,睥睨的姿态,狂傲的霸气,在此时表现的淋漓尽致!

就连凰老三都不得不承认,此时的苏林是极具吸引力的!

不同于她平素的顽劣和张扬,反而是那股子淡漠冷静的沉着,让人心悦诚服!

“月琴歌,你输了!你可还记得,我们之前的赌约?”

苏苓睥睨睇着瘫倒在地上的月琴歌,一袭白色狐裘随风荡漾!

她气势如虹,凤眸冷厉,菱唇轻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傲然!

闻声,月琴歌不停的摇着头,就连他身后的碎发都凌乱的散落在腮边,呢喃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天下间,从来没有人能破了心魔阵!从来没有!苏苓,你到底是谁,你不是人,你不是…”

承受着被长剑贯穿身体的疼痛,同时还不得不接受自己落败的事实,月琴歌极尽崩溃!

明明上一刻他还是傲岸天地间的前朝太子,怎么会眨眼间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月琴歌,愿赌,服输!”

‘如果你输了,你就自裁于天下!’

在苏苓耐人询问的口吻中,月琴歌的耳边不停的回荡着之前她所说过的话!

自裁于天下?!

这怎么能行!

他好不容易等到今天,好不容易将生平谨慎的夏绯绵玩弄于鼓掌之中,到头来他怎么会落败在苏苓这个黄毛丫头的手里!

“流——华!”

当月琴歌抬眸看到筱雪那同样冷漠却暗藏悲痛的眼神,他最终转开视线,看向了不远处的月流华!

他的儿子,他如今能依靠的,就只有他了!

远处,正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一切的月流华,蓦地听到月琴歌的呼唤,他下意识的就想要迈步上前!

但一念之间,他又强迫自己停下了脚步!

就那么站在十几米之外的地方,望着已经相当虚弱的月琴歌,他红唇紧抿,眸光挣扎!

不多时,他沉沉的吸了一口气,侧目睇着凰老三,轻声问道,“盟主,能不能将他交给我处置?”

闻声,苏苓蹙眉,而信步前行的凰老三,却对此没有半点商量的口吻,阴凉的说道:“不能!”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章 六四五:一无二

“不能!”

凰老三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几乎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沉着,冷静,孤傲,阴测!

同样,完全没想到凰老三会直接了当的拒绝,月流华一时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他虽然长居汴城,但是对于外界四国的大体情况也或多或少的了解!

这一次,月琴歌是真的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尤其是他明白凰老三的离场,身为齐楚国的王爷,定然会誓死维护国之稳定!

说起来,这个便宜爹虽然十恶不赦,但毕竟没有掀起多大的风量,怎么就不能交给他处理呢?!

“盟主,真的不能?”

好不容易回神的月流华,一抬眸就看到凰老三已经快走到苏苓的身畔,他不禁小跑上前,不死心的在他身边又追加了一句!

彼时,凰老三的眸子略带担忧的看了一眼苏苓,旋即他眉宇微凝,斜睨着月流华,但还没开口,就听到苏苓先问道:“月流华,你是想让我失信于天下,还是想陷你爹于不仁不义之中?

这里这么多人,方才打赌的时候,你为何不出面?现在来求情,你的立场到底是什么?”

被苏苓反将一军,月流华顿时哑口无言!

怎么就上升到失信于天下还有不仁不义的境地了!

有这么严重?!

他这个便宜爹都已经快死了好不好!

就他这个样子,还能干啥?!

月流华的心性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自然是怎么想都想不通!

苏苓也是以退为进,说完一袭话后,见月流华陷入沉默,她也转开眸子,不想和他做过多的纠缠!

只是她微微轻晃的身影,让凰老三的眉宇蹙的更加紧了几分!

别人被苏苓的恣意傲然所感叹着,但是他却在苏苓破了阵法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然而,为了配合苏苓将一切都解决,凰老三也不得不强忍着心里的烦躁和不悦!

见苏苓的身形几不可察的晃动了一下,他二话不说就上前站在了她的身侧!

这样近距离的贴身而立,果然就让凰老三闻到了一阵血腥味!

不是月琴歌的,而是从苏苓身上传出来的!

那么,刚才在心魔阵法中,到底她都经历了什么?!

而她心底里的心魔,又到底是什么!

这些,凰老三都只能暗自的猜测着,而趁着月流华还没回神,苏苓手中长剑对着月琴歌一指,冷笑,“怎么?堂堂前朝太子,连这点担当都没有?月琴歌,是不是还想等着我出手?”

彼时,对于月琴歌来说,苏苓的话无疑是一种最轻蔑的讽刺!

连他自己都能够感觉到,生命流失的是何等的明显!

可是他对这个世界还有太多太多的眷恋,金银财宝,权势地位,珠光宝气,极权一身!

每一样都是他从小就追求的!

他渴望万人敬仰的场面,也渴望左拥右抱的奢靡!

可如今他什么都来不及做,竟然被苏苓彻底给毁了!

“苏苓,本宫不会原谅你的!本宫做鬼都不会原谅你的,你给本宫记住,你今生一定会不得好死,你一定会…”

‘撕拉——’

月琴歌话音未落,苏苓已然手起剑落,从今往后,她不会再给任何人任何翻身的机会!

但凡与她有多争端的人,她也不会再有什么可笑的怜悯之心!

就如同,眼前这个男人,是月流华的父亲一样!

苏苓长剑挥落,一条狰狞可怖的血痕就直接横穿了月琴歌的整个脖颈!

望着月琴歌那双还未扩散的瞳仁,苏苓一字一顿,“我的命,由我来定!月琴歌,不得好死的后果,你先尝一尝吧!”

我的命,由我来定!

猖狂,霸气,狂傲,自负!

可,这就是亲手破了天下间令人闻风丧胆的术法之阵的苏苓亲口所说的话!

而月琴歌,也在苏苓这样狷狂的话语中,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另一旁,当月流华回神之际,眼前就飞起了一道血线!

他幽幽的叹息着,缓步上前,心尖竟然有些踌躇,望了望苏苓,又看了看漠然的凰老三!

在月琴歌残存的最后一丝气息之前,他低声开口,“你…安息吧!”

虽然感觉到一丝愤怒,但是在月流华的心里,更多的是迷茫!

这个莫名出现的男人,以及他口中自己的身世,一切都来的那么仓皇!

让他没有一丝丝的防备!

甚至脸颊上滚烫的痛感,还在提醒着他,这个自称是他亲爹的男人,在不久前还狠狠的掴了他一巴掌!

如果说,他能够在月琴歌的身上感觉到定点的关爱和疼惜,或许他都不会选择默不作声!

可惜,一切只是如果!

月流华缓步上前,凛着的脸颊上,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沉闷!

直到蹲下身子,缓缓伸手遮住月琴歌死不瞑目的双眼时,他再次发问,“现在,能交给我处置不?”

苏苓不语,凰老三不语!

所有人默默无声!

此情此景,月流华喟然一叹,从自己的身上解开披风后,盖在月琴歌的身上,随后他弯身将他抱起,那萧索的身影带着几分落寞!

当他抱着月琴歌的尸体站起来,和凰老三四目相对时,低低的呢喃,“这个男人,我虽不承认他是我爹,但也许这是事实!

你们的做法我不置喙!但…还请卸下我身上的所有包袱!经过了这么久,我欠你的也应该还清了!”

彼时,月流华的脸颊上是难得一见的认真和坚定!

不论如何,他似乎再难以安稳的和这些人并肩而立!

他不恨,只是怪天意弄人!

当他说完这些话之后,便抱着月琴歌一步步沉重的离开!

直到他身影走出了十几米的距离后,凰老三则目光如炬的凭空开腔,“汴城,永远是你的!”

“多…谢!”

听到这一句,月流华的身形一僵,他看了看怀里的月琴歌,唇角泛出一抹苦涩的笑!

他似乎真的不该离开汴城,如果当初选择拒绝的话,那么他还是他!

可如今,他的身份是前朝太子的儿子,又有多少人会对他视如仇敌呢?!

远走的月流华,带走了月琴歌!

忠义两难全,生死难再见!

在那一日之后,这片天地之中,依旧如往昔一样行驶着它的轨迹!

但奇怪的是,前朝废城发生了这等变故,偌大的天下间却从没有任何的流言蜚语!

甚至,没有见过月流华的人,依旧不知道他的存在!

因为,从那一天开始,他就再次回到了汴城,从此再没有离开一步!

有的人,在错的时间选择了错的方式,而有的人则在对的时间,选择了漠然的离开!

月流华的离去,对其他人来说,虽造不成什么伤痛,但他风华无双的身影,却再每个人的心里都留下了痕迹!

选择回归汴城,对月流华来说,也许是他今生所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否则,他也许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遇见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当月流华离开之后,在仅存的夕阳余晖下,那片已经和白雪融为一体的血迹渐渐变成了一朵枯萎的莲花!

被冷风渐渐吹起的落雪,如同在地面上覆了一层银纱!

血迹被淡淡的遮住,而浑身紧绷的神经倏然放松的苏苓,在所有人都走到她面前,想要对她开口称赞时,苏苓的身子却蓦地一歪,浑身无力的靠在了凰老三的身上!

见此,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斥着担忧和胆颤!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受了伤?!

谁动的手?!

无数个问号在所有人的心里盘旋升腾着,而缓缓吐出浊气的苏苓,却尴尬一笑,看着凰老三阴沉的俊彦,干巴巴的说道:“没事,是小伤!不然,怎么破开阵法!”

话落,筱雪连忙上前,“苓子,你受伤了?你不要命了吗?!难道一定要用自己去赌?值得吗?!”

此时筱雪的质问带着哭腔,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了解苏苓的!

但是直到不久前的那一刻,她一个女子让所有人退后,以单薄的身躯去迎接未知的危险时,筱雪也才终于明白,她就是她,独一无二的苏苓!

题外话:

这是二更!今天有三更!

章 六四六:信口胡诹的五月

“苓子,你受伤了?你不要命了吗?!难道一定要用自己去赌?值得吗?!”

面对筱雪关切的询问,苏苓含笑摇头,“没大事,就是胳膊上划了一剑!”

苏苓说的云淡风轻,但是当筱雪强行掀开她身后的披风,轻轻抬起她的手臂时,眼眶顿时就红了!

那整条手臂,由于被狐裘挡着,所以没人看到她的上臂处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那怎么能说是划了一剑,根本就是砍了一剑还差不多!

筱雪见此就强行拉着苏苓,边走边说,“我们先去把伤口包扎一下!”

言罢,筱雪就明显感觉到苏苓的抗拒!

“等等!”

“你还要干嘛?真不要命了?”

筱雪愤懑的瞪着苏苓,一方面是怪她不够珍惜自己,另一方面也有对自己的怪责!

如果她能够早点发现皇爹的身份,是不是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些事!

如果她能够将心思更多的放在朝堂,或许她也能提前发现些许的风吹草动!

闻声,苏苓便含笑的看着筱雪,轻轻摇头后,素白的指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地方!

众人见此,纷纷侧目看去!

登时,才发现它们竟然忘记了玉伯的存在!

虽然他已经被困在了阵法之中,但是难保他不会有打开阵法的一天!

这样的隐患,还是今早除去的好!

而且,虽然月琴歌死了,但是回想曾经,很多的事情可斗是这个老头一手策划的!

所以不得不防!

“交给我吧!”

凰老三轻轻看着苏苓的纤腰,力道轻柔中又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力度!

他虽然很着急苏苓手臂上的伤势,但是他更明白,如果她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情的话,那么就算是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不必!我,自己来!”

苏苓展眉吐息一瞬,说着就作势想要离开凰老三的怀抱!

然而,她还没走上两步,手腕就被人一把拉住,身形一歪,险些一个趔趄的苏苓,还来不及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就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当她好不容易敛着柳眉看去,就见凰老三冷峻的表情阴沉的犹如黑夜!

彼时,他抱着苏苓,以狂狷不容拒绝的态度,跨步往金銮殿的回廊走去!

见苏苓表情还带着诧异,他朗声开腔,“本王同意你自己动手,但前提是先包扎伤口!否则,免谈!”

凰老三在苏苓面前,一旦以‘本王’自称,就代表着他要么生气,要么在故作冷静!

但很显然,此时此刻他很生气!

一方面是因为苏苓的不爱惜自己!

而另一方面,则是他自己对苏苓的无可奈何!

这个女人,恐怕他这辈子都注定要栽在她的手里!

苏苓淡淡的叹息一声,尤其是看到凰老三刚毅的脸颊已经挂起了阴沉沉的飓风时,她只能抿着唇任由他抱着自己离开人群之中!

原本,她并不觉得自己伤的很重,之所以会有些体力不支,完全是由于之前在阵法内的时候,她天人交战之际,所带给她的疲乏!

苏苓被凰老三狂妄的抱走,而站在原地的众人,则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

天色已经彻底墨黑下来,初冬的深夜也愈发的冷而寒!

另一边,被凰老三抱回到之前的大殿后,苏苓刚刚坐稳,门外的五月就骑着大毛冲了进来!

“娘亲,我来了!”

说来奇怪,在之前苏苓独自一人迎战月琴歌的时候,好像五月在那个时间里,并不在场!

当然,那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专注在阵法中的苏苓身上,自然是忽略了五月这个小不点到底去了哪里!

彼时,苏苓含笑对着五月招手,而后凰老三则亲手解开她身上的狐裘披风!

在大殿烛火的照映下,父女俩这才发现,原来苏苓的整条左臂都已经被鲜血所染红了!

就连她一直隐藏在披风中的指尖,都沾染了干涸的血迹!

此情此景,凰老三的呼吸猛然一窒!

“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

凰老三口吻带着苛责,但动作却极为小心呵护的卷起苏苓宽大的云袖!

他眼底泛出一层层心疼的涟漪,紧抿的薄唇泄露了他的紧张和难过!

他怎么会不知道,苏苓心里的心魔到底是什么!

从月琴歌所说的话中,谁都能够明白那阵法的精妙之处在哪里!

一个人一旦陷入了自己的心魔之中,若非有强大的内心和自控力,恐怕就真的走不出来了!

如果说第一个百花幻门阵是月琴歌的试探的话,那么第二个心魔阵就分明是想要以此来控制住苏苓!

她的心魔,必是五年前离开时所发生的一切!

苏苓微微勾着菱唇,扭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随即轻笑,“没什么,小伤而已!还不致死呢!”

“你…”

对于苏苓这般无谓的样子,凰老三心里郁结难舒!

他担心,他忐忑,他故作镇定,却不代表他真的冷静!

天知道,在苏苓陷入阵法中的时候,他在内心深处默默地想,如果她真的因此出了事的话,那么一切后果他会和她一起承担!

她想要自己战,他就成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