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比女人还好看?”他笑容更深,秀丽的容颜如一朵初绽的春花,清俊雅润的眸子更是含情脉脉,风情万千。

哪里只比女人好看,简直就是妖孽惑乱人间!

绯云感觉鼻间有东西流出,而且有喷涌的态势。

笑容又攸的消失,只听某人气急败坏地吼:“快拿纸巾子来,你个死花痴。”

然后是他轻柔地拍她后颈,绯云迷迷糊糊间,看到他眼里的怒火,还有白袍袖上晕开的点点血迹。完了,死定了,不止说他比女人美,还当着他发花痴,还把他的衣服弄脏了。

一阵兵荒马乱,绯云鼻间的血总算止住了。

夜安离起身:“阿奕,我现在就着人去查,看是否有长白殿风的男子失踪。”

“嗯,我会去再审长福,长福明知道半月佩是左浩然与刘美人的定情信物,却还冒死留着,他肯定知道不少东西。”冷奕勋道。

冷奕勋决定明天再进宫,绯云与墨竹一道回西偏房。

一进门,绯云就倒在床上,半晌没有起来,墨竹忙说要去找太医,绯云拉住她道:“没事,就是累了,歇一会子就好。”

墨竹戳她脑门:“你个小花痴,定是失血后头晕了对吧,我去给你端碗安神汤来。”

墨竹转身出去,绯云唇边浮起一抹苦笑,自左肩上取出一根细细的银针来。

银针是红梅拿靠垫时扎在她身上的,当时她并没有感觉,后来才有点麻,再后来,就感觉气血上涌,以至鼻血难止。

进宁墨轩以来,她的日子比以前好上不止百倍,这几个月多蒙红梅和墨竹几个照顾,红梅是第一个收留她,并待她好的人,她知道,红梅之所以这么做,只因太爱冷奕勋了。

红梅比冷奕勋还大两岁,今年有二十二了吧,这个年纪还没嫁人,当然是在等待。

听说她十岁就到了冷奕勋身边,十二年的朝夕相伴,细心服侍照顾,她待他情真意切,最好的青春全耗在他身上了。

自己并不想与冷奕勋有什么,身为奴婢,最好的结果也就是给他当妾,除了将来会有个正牌夫人压在上头,还会有不少如红梅这样的人来与她争同一个男人,绯云对这个没兴趣,她想要的,只是一纸卖身契,做回自由人。

所以,她没打算戳穿红梅,也没打算将此事告诉他人,只是,只此一次,下一次,她不会放任。

好好睡了一觉,绯云是饿醒的,醒来时,已是半夜,她悄然起身,想溜去小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吃的,填下肚子。

路过东厢房时,听到鞭挞的声音,隐约还有女子隐忍的闷哼。

冷奕勋这个人虽然臭美傲娇又毒舌,但对下人素来还是好的,他很信任红梅几个,院里的事基本都由红梅几个负责,从来没见过打骂下人的事。

深更半夜的,莫非有人暗中动用私刑?

悄悄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就见东厢房的空地上,几盏羊皮灯挂在树上,随风摇曳着。

透过树丫,果然看见有人跪在地上,背对着,绯云看不见她的脸,只见有人正执鞭抽打着那人的背,灯光下,那人背上的衣服早浸了血迹,可见已经挨了不少鞭子。

而那个执鞭人,竟是很少露面的白菊。

绯云正想要过去看个究竟,身后伸来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开,离得空地远了些,那人才放开绯云。

竟然是墨竹。

“墨竹姐姐,白菊在打谁?”

墨竹的眼光很复杂,既无奈,又伤感。

“你答应我不要作声,也不要现身,我就让你去看看是谁在挨打。”

绯云点头。墨竹带着她从树后绕过去,当看清那人的脸时,绯云怔住,倒抽一口冷气,挨打的竟然是红梅。

虽然离得远,但绯云还是能看见红梅额上冒出的豆大汗珠,和她紧咬唇瓣隐忍着痛苦的模样。

“是二爷在罚她吗?她犯了什么错?”红梅在宁墨轩的地位何其高,除了冷奕勋,谁敢罚她?

“小云,红梅姐姐有些事情做得确实不地道,可她并不是坏人,她也是…也是一时糊涂才会做下傻事,你…你能不能去求求二爷,别再打了,再打下去红梅姐姐会受不了的。”墨竹突然向绯云跪下,抓住她的手小声央求。

绯云吓一跳,忙拖起她:“墨竹姐姐,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快起来。”

“不,小云,你先答应我,去替红梅姐姐求情我才起来。”墨竹却不肯。

“好,好,我去,我去就是,只是,只是二爷为什么要罚她啊…”平日泼辣爽利的墨竹如此伤心哀求,绯云实在受不了,忙应了。

转身就往空地上跑,才跑两步,墨竹又拉住她,不好意思道:“那个,小云,别说是我让你去的啊。”

绯云点头,冲过去捉住白菊正要挥鞭的手:“白菊姐姐,别打了。”

白菊愕然,冷冷地看了绯云一眼,甩开她的手:“爷没发话。”说着又要挥鞭。

“那你先等一等,我去求爷,拜托了,白菊姐姐。”绯云说完,转身去了正屋。

正屋的门虚掩着的,里面有灯,看来冷奕勋还没睡,绯云稳稳神推门进去,却见床帐关着,不由忐忑起来,这个时辰,这厮怕是睡得正熟…

可外头红梅还在挨打,他竟然睡得着!

绯云心里升起一团火,冲过去拉开帐子,一阵天旋地转中,她还没回过神来,人就被压住了,眼前是冷奕勋放大的俊脸,黑眸清湛湛的,目光柔润如美玉,温柔中,还带着一抹意外的喜悦。

“二…二爷!”情况太突然,绯云有点分明清状况,呆呆地有点结巴。

“你…终于懂事了。”声音不似往素的清朗,有点黯哑,有点魅惑和性感,抬手轻抚绯云的脸庞,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抚摸易碎的瓷器,生怕将她碰坏了。

从没见他如此温柔过,绯云脑子有点当机,傻傻地一动不动,灵动的大眼里带着困惑与愣怔,傻傻地问:

“什么…什么懂事了?”

他没有说话,俊美绝伦的脸越附越近,近到能数得清彼此长而弯翘的睫毛,由耳根处慢慢晕染开来的绯红越来越明显,让他的脸如同晚霞一样娇艳诱人,又如盛放的玫瑰,热烈中,带着流火,瞬间将绯云迟钝的感观激活。

心像绑上火箭,被点燃后直冲云宵,绯云的脸腾的烧了起来,在沉醉暴炸的前一秒,她一巴掌甩去。

清脆的响声在沉寂的深夜显得特别响亮。

他整个人呆住,“还没有谁敢甩爷耳光,你是第一个。”

绯云趁他呆愣的间隙跳下床来,拔腿就逃。

一条白素如灵蛇一样射来,迅速缠住了她的腰,绯云来不及反应,她的人就卷回了床边,双手双脚全被缚住,只剩下脑袋在外头,整个人就像只蚕茧一样。

想起东厢房空地上正挨鞭子的红梅,红梅再大胆又能冒犯他到何种地步?

她可是将这位高傲得不可一世的主子给打了一耳光啊,这回死定了。

绯云这才后怕起来,脚一软就想跪,无奈身子象根棍子,根本就跪不下去。

垂头装死。

“抬起头来。”声音平平淡淡的,听不出半点怒色。

可他越是平淡,绯云就越害怕,白天时,也没见他对红梅如何发气呀,不也挨打了?

“爷…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刚才梦游…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绯云决定装傻到底。

“梦游?”下巴被捏紧抬起,她不得不与他对视。

一触到黑眸中闪着的星火,绯云后脑就打激灵,苦着脸点头。

“那你做梦是想爬谁的床?”他似乎更生气了,眼里的星火象浇了油一样,篷地烧了起来,大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呃,爬床?他刚才以为她要爬他的床?怪不得他说她懂事了,莫非,他早就在等她爬床,或者说,早就有别的丫环爬过他的床了,只她太笨,今天才来?

他把她当什么了?为上位不惜以身诱主吗?

一股怒火直冲上脑:“你无耻,下流!”

只见他黑眸微眯,薄唇一勾,“无耻?下流?好,爷就无耻下流给你看。”

手臂一展,绯云像砣罗一样旋转起来,还没站稳,人又回到他的怀里,紧接着,便是呲啦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

柔软微凉的触感贴上唇瓣时,绯云感觉脑子轰地一声响,整个人都呆住了,血行陡然加快,她听到了怦怦的心跳声,全身所有的感观细胞似乎都集聚于一点,再慢慢蔓延到奇筋百脉,她感觉身体飞升入云端,轻飘飘的,浮浮荡荡,找不到方向。

时间仿佛停滞!

好痛!

经过了最初的惊心动魄,接下来就是被小狗啃。

对,某个优雅俊美,漂亮得祸国殃民的男人,正捧在她的脸在啃,而且眼眸半阖,如痴如醉地啃!

有这样亲吻的么?

这厮怎么没半点接吻经验啊!

一掌推去。

“冷奕勋,你是狗么!”捂着嘴,绯云气急败坏。

某人的脸刹时红如火烧云,俊眼飘忽,不敢看她,那无措又慌乱的样子,仿佛他才是被轻薄的小白兔。

绯云不可置信地歪头,上下打量他。

忍住暴笑地冲动:“爷,这不会是你的初吻吧。”

某人更不自在了,长臂一勾又将她拥进怀里。

绯云吓住,抬手捂住他的唇吼:“喂,还来,嘴巴都要被你吃了。”

冷奕勋脑羞成怒,咬牙切齿:“你可以再大声些,把全院的人都叫来,爷不介意表演给人看。”

“那爷,你放开我好不好。”绯云还是想笑,先前的怒火早就烟消云散,心情大好。

某人悻悻地放开她,明明脸上晕红未散,目光还带着迷离,仍努力冷下脸:“半夜三更鬼鬼崇崇跑爷床边做什么?”?绯云这才想起正事:“爷,别打红梅了,不管她犯了什么事,她对您是忠心不二的,您这么打她,让别人看见,她还如何在院里服众?”

冷奕勋怔了怔,俊眸里闪过一丝懊恼:“你潜进爷房里来就是为她求情?”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真要爬你的床啊,绯云差点翻白眼。

“你当真要为她求情?”冷奕勋逼近她一步道。

“是啊,爷,打得怪可怜的,我去看时,她背上流好多血呢。”绯云认真地点头。

“好多血?比你流的鼻血如何?”冷奕勋瞪着她道。

呃,这个没有可比性吧,鞭挞得有多痛啊…

突然怔住,不会吧,莫非他罚红梅是因为自己左肩上那根银针?

红梅下手时他看见了?或者…

“墨竹,去告诉红梅,若非小云为她求情,爷要让她一个月下不了床。”冷奕勋却打断了她的猜想。

墨竹幽灵般闪入,垂首领命。

她…她一直都在,那刚才自己与冷奕勋制造的那些声音…

绯云怪叫一声,捂着脸飞一般逃了出去。

绯云逃回西厢房才想起肚子好饿,正想又出去,门先开了,墨竹和白菊两人扶着红梅进来。

“红梅姐姐,你伤重不重?”绯云忙问。

红梅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复杂。

绯云从袖袋里拿出药瓶:“上回爷赏的伤药我还没用完,红梅姐姐若是不嫌弃,就拿去吧。”

红梅青紫的唇角牵了牵,并没有接。

场面就有点尴尬。

绯云不喜欢这种感觉,别过身准备出去。

红梅突然跪下。

绯云吓一跳,忙扶她:“红梅姐姐这是作什么?快快起来。”一天之内被墨竹和红梅跪,绯云真有点适应不了,心里怪怪的。

红梅却不肯起来,倔强地推开白菊和墨竹,直直地看着绯云,语气生硬:“爷让我来给小云陪礼道歉,小云,对不起。”

原来真是因为她对自己下手的事。

绯云有点懵,心里乱糟糟的,那个人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可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红梅姐姐快别折杀小云了,小云以前过得多苦啊,来了宁墨轩后多亏几位姐姐照顾,我姐妹二人才没死于非命,小云感激还来不及,哪敢让姐姐陪礼道歉,姐姐快快起来。”

绯云说得很真诚,前世她没少看宫斗剧,也懂医,红梅刺的那一针只是让她血行加快,并不会危及生命,她只是在警告自己。

如今她鞭伤累累,就算再有气也消了。

那个人为了她惩罚他最看重的贴身丫头,说不感动是假的。

都是在一个屋檐下讨生活,一点小事她并不想放在心上,更不想与同事们把关系弄僵。

红梅听了面无表情地起身,白菊和墨竹忙去扶,被她甩开,艰难地挺直腰背,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了出去。

白菊回头对绯云笑笑:“小云,你很好,红梅她是在气我呢。”

墨竹没有跟出去,而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包酥饼来递给她。

绯云接过就狼吞,墨竹瞪她道:“又没人跟你抢,慢点吃,一会子你有个好歹,我可担当不起。”

绯云噎住,眼泪巴巴地看墨竹。

墨竹心虚地拍她背:“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这事不怪你,是红梅她自个不好。”

绯云继续吃饼。

墨竹斜睨她:“吃了可要知道好歹,爷特地让春喜去宝云斋买来的,可莫要辜负爷的一片心。”

这么晚了还去宝云斋?

绯云就有点吃不下去了,顿坐在椅子上发呆。

墨竹没理她,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早上起来,绯云有点怏怏的提不起劲。

墨竹在外面敲门:“小云还不快点,爷在外头等呢。”

绯云特地打扮了一番才出门,冷奕勋仍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飘逸优雅,看见她眼睛一亮,很自然地牵她的手。

“爷,我才吃过葱油饼。”绯云闪过,小声道。

果然他皱眉瞪她:“去洗干净,不然不许你坐爷的马车。”

“时候不早了,我擦擦吧。”绯云嬉嬉一笑,率先出了院子。

坐在马车里,绯云一如既往地吃点心。

冷奕勋也如平素一样懒懒地歪在软靠里,只是一双黑宝石般的眸子星光熠熠,一直随着绯云而动。

绯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终于忍不住扔了手里的瓜子,掀开帘子装作看景。

马车里顿时安静下来。

“过来,给爷锤腰。”某男的声音又冷了下来。

“爷,我的伤还没好。”绯云头也没回道。

冷奕勋果然不作声了。

上书房里,皇上看着手里的玉佩道:“你是说,另一块玉佩是左浩然的?怎么可能?左浩然常年在外驻守边关,很少回京…”

“他去年年前回京述职,今年三月才走,也不是不可能。”冷奕勋漫不经心地说道。

“可就算他回京,外臣想进宫得听宣召,何况是进后宫呢。”皇上还是有点不信。

“那他为何死得这么巧?早不死晚不死,等臣查出玉佩归属就死了,皇上不觉得可疑吗?”冷奕勋不耐烦道。

“人死如灯灭,已经死无对证了,此事就此…”

“此事不能就这么了了,臣要提审长福,您最好不要让淑贵妃来打扰。”皇上还想说什么冷奕勋已经起身。

绯云忙向皇上行了一礼,才急急跟上。

宗人府大牢,长福整个人都变了副模样,瘦骨嶙峋,伤口溃烂发臭,绯云差点就没认出来。

“长福,你可知道,本少爷为什么又要来找你?”冷奕勋问道。

长福趴在地上象没听见一样。

“左世子死了,你可知道?”冷奕勋又道。

长福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死!”

“是啊,他怎么就会死了?莫说你不信,本少爷也不信,不过,他真的死了,就在昨天,刚查出刘美人的另一块玉佩属于他时,他死了。”冷奕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