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烨轩迟疑道:“你,你还是将解药留给他们罢。”

杭语薇眨着眼睛,道:“我若不给呢?”

沈烨轩怔了怔,看着她惹人怜爱的小脸蛋,既说不出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命令的话。

杭语薇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道:“我就是喜欢你这个说不出话的样子!”一顿,又道,“你搀着朱帮主,咱们借他的马车一用,有什么话车上再说。”

外面的伏兵不是朱砂帮的人,便是七星岩的人,此刻突然见到朱自春、海千浪、甄娘子、沈烨轩带着一个美丽的女子走出鹿鸣茶社,上了他那辆宽敞舒适的马车,完全不明白这里面出了什么事,只能眼睁睁地看他们扬长而去。

第七章 琅琊山行(一)

更新时间2009-11-28 22:33:59 字数:4892

 车出滁州城西门,直奔琅琊山而去。

杭语薇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快要倒在沈烨轩怀里了。

她的确应该大笑,她实在是打了一个漂亮仗。可是沈烨轩却有些不好意思了。这辆车的车厢再怎么宽大,毕竟也坐了五个人。甄娘子、海千浪和朱自春就坐在他和杭语薇的对面,几乎一抬手就可以够得着。他若不是个世家公子,此刻肯定早就紧紧搂着杭语薇了,可惜他从小所受的礼教,让他不敢,即使根本无人管他的时候。

有时候文化这种东西,是渗透到骨子里的。贵族天生就是和优雅、高贵、矜持联系在一起的,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而暴发户即使买得起皇宫,也穿不得龙袍。

杭语薇却似乎偏偏喜欢让他难堪,偏偏要往他怀里倒,这毛病简直和甄娘子一模一样。

甄娘子看到沈烨轩的窘态,突然笑道:“沈公子,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把朱自春和海千浪两个人的眼睛挖下来。”

沈烨轩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但是朱自春和海千浪听到这句话,却都乖乖地闭上了眼睛。他们也知道沈烨轩不会挖他们的眼睛,但是杭语薇就不一定了。

这下沈烨轩终于可以搂着杭语薇的香肩,道:“你怎么如此大胆,竟然跑去鹿鸣茶社了!”

杭语薇背靠着沈烨轩的胸膛,将两条腿也放到了座位上,道:“因为我知道那里会来些什么人,我得趁机甩掉雪山仙。”

沈烨轩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杭语薇道:“我在街面上逛了那么久,什么事情都可以打听得很清楚了。”

沈烨轩突然话锋一转,道:“你去那里,不光是为了甩掉雪山仙,更是为了拿回柳荫玉壶罢?”见她点头,又道,“你还需要我将此物送到金陵么?你为什么要让我走这趟镖,又为什么要给我一个空盒子?就算你希望我帮你引开雪山派的追杀,至少也该告诉我。”他越说越急,几乎有些激动了。毕竟为了这个空盒子,他付出了手下太多条人命了。这次他是私自出镖,跟来的自然是与他关系极密切、私交极笃的弟兄,所以他心疼得要命。

杭语薇的指尖轻轻在他手背上画着圈,低声道:“你生气了?”她的声音,就像一只饥寒交迫的小猫在无辜地叫着。

沈烨轩几乎想去撞墙。他没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每当杭语薇这个样子的时候,他便没法对她继续生气。

海千浪却大笑道:“沈烨轩,看来你这艳福要享起来也并不容易,至少要时刻准备去做这妖精给你找来的各种莫名其妙又要命的差事。”

杭语薇不理他,却转过身来,双手勾着沈烨轩的脖子,道:“今后你打算怎么样呢?”

沈烨轩脸上一红,鼓了半天的勇气,才慢慢地道:“我想娶你。”

杭语薇身子一震,道:“当真?”

沈烨轩握住她的手,认真地道:“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杭语薇喃喃地道:“不错,你的确从未骗过我。”她突然长身而起,跪在座位上,将双唇在沈烨轩的脸上轻轻印了印,然后道,“你待我总是最好的。”

这个举动不仅让沈烨轩心如小鹿,让甄娘子瞠目结舌,就连一直假装闭眼的朱自春和海千浪也瞪大了眼睛,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杭语薇。

良久,甄娘子才苦笑道:“杭丫头,我实在服了你,我已经觉得自己足够豪爽,想不到你还要加上‘目中无人’四个字。难道你真的当朱帮主和海门主是空气么!”

杭语薇正色道:“我又不是在做什么丢人的事,为什么要躲着他们?”

甄娘子一怔,突然大笑道:“妙绝,妙绝!郎情妾意,男欢女爱,本来就是极自然的事。只有世上那些假道学,才一面要管着女人,一面要玩弄女人。你这个人,简直比两年前还要有趣。”

海千浪忍不住怒道:“甄娘子,你居然真的是这妖,妖……杭语薇的朋友!我们真是错看了你!”

谁知杭语薇却淡淡道:“谁说我和她是朋友了!”

海千浪叫道:“甄娘子掩护你在茶社里下毒,还帮你出逃,这不算朋友,算什么!”

杭语薇道:“她不过是还我一个人情,再往前走上几里路,我们就谁也不认识谁了。”

海千浪道:“人情?什么人情?”

杭语薇不答,甄娘子却缓缓道:“感谢她两年前给了我一个杀那个王八蛋的绝妙理由。”

海千浪变色道:“你?你的意思是,两年前你杀死你丈夫,不是因为你撞见他们在一起,竟是你早有预谋的么!”

甄娘子冷笑道:“我说过,我只恨不忠的男人,却不恨女人,你是不长耳朵,还是不长记性?”

海千浪只有闭嘴,同时瞥了一眼朱自春,他半条胳膊已经开始渗血,人也变得精神恍惚。他心里不觉得一寒,看着杭语薇道:“杭语薇,你要将我二人如何?”

杭语薇看着窗外,凝思片刻——海千浪只觉得这片刻几乎有十年之久。

马车一径深入琅琊山,此刻已经过了听泉亭,眼看便可到那闻名天下的醉翁亭了。

终于,杭语薇开口道:“今天本姑娘心情好,就放了你们罢。”说完之后,她又加上一句“别人的解药就请二位代为送过去了。”说完便将一包药粉塞到海千浪的怀里。然后,她看着沈烨轩,轻轻地道,“你看这样可好?”她的神情,就像是最温柔娴静的妻子在问丈夫今晚要不要喝点酒,要不要割点卤味一般。

沈烨轩竟然有些激动,握着她的手,道:“你,你可是答应我了?”

杭语薇笑而不语,就在这时,就听一声惨叫,几声马嘶,然后整辆车猛地向前一倾,五个人几乎同时往前一倒。好容易稳住身形,便听到四周传来一阵刺耳的沙沙声。

甄娘子第一个忍不住推开车门跳了出去。可是电光火石间,她便又跳了回来,“砰”地一声关上车门,满脸的惊骇之色。

杭语薇此刻却懒洋洋地靠在车内的软垫上,道:“你看到什么了?”

甄娘子骇然道:“蛇,蛇,许多,许多蛇。”

沈烨轩也忍不住向外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他的脸色也变了。

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蛇。这个四下无人的小路上,已经像铺了一条绿色绒线毯子一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手指粗细的绿色小蛇,大概有数万之众,将他们的马车团团围了起来。那车夫已经被一支小箭穿吼而死,拉车的两匹马也是如此,现在它们的身上已经钉满了这种小蛇,每条小蛇都在贪婪地吸食着血肉,那刺耳的沙沙声正是它们进食的声音。沈烨轩看得头皮发麻,赶紧将车窗关严。他眉头紧锁,道:“是什么人带来这么多的蛇?”

他虽然是在问,心里却明白,江湖中能操控蛇虫阵法的门派,只有寒毒宫一个而已。

果然杭语薇自言自语地道:“真的来了?”她记起钟雪霄曾说起,自己的师父阴寒枫也会来滁州赴那二十年之约,那究竟会是什么事情呢?

甄娘子紧张地道:“杭丫头,来的是你的同门么?”

杭语薇不答反问:“那蛇是什么颜色的?”

甄娘子道:“绿色的。”

杭语薇一笑,道:“我便知道是这个没用的男人!”一顿,对沈烨轩柔声道,“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我出去看看。”说完,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便如蛇一样打开车门滑了出去。她的脚一沾地,便有无数饥饿的小蛇凑上前来,然而她只是轻轻挥了挥衣袖,落下一层细细的粉末,那些小蛇便像瞎了眼睛一般,纷纷避开她,继续往马车那边爬去。

这时就听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小师妹,好久不见。”

杭语薇辨了辨声音的方向,纵身向西面的林子里掠去。穿过树林,就看到一个灰衣人立在树下。

虽是夏天,这个人却披着灰色的斗篷,看不清他的面目。袖口处也看不见手,只露出半截绿色的竹笛。山间的风一阵阵吹来,将他宽大的斗篷吹得如饱涨的风帆,使他看起来像是树的影子,似乎随时都会消失在林间一般。任何人见了,都会以为自己白日撞鬼。此刻这人一双灰蒙蒙的眼睛正在杭语薇身上扫来扫去,像毒蛇的信子一般。

杭语薇却笑吟吟地走过去道:“半年不见,大师兄还是一点没变,每次都要派‘翠竹’来迎我。”

“翠竹”就是那些绿色的小蛇,也是寒毒宫的卫宫蛇。这些小蛇平时出没在寒毒宫各个角落,听话而温柔。可是它们一旦听到寒毒宫大师兄东方煜的竹笛声,便会如最骁勇的战士一般,不惜性命地啮噬进犯的一切。

东方煜的一双眼睛还是像湿抹布一样在杭语薇身上用力地擦着,道:“我的宝贝们饿了,多谢小师妹给它们带来的血食。”

杭语薇的手指卷起一绺长发,道:“大师兄又在哄我,你怎么知道我会到琅琊山里来?”

东方煜道:“因为我告诉那车夫将你们送到醉翁亭,我便付他二十两银子。”

杭语薇咬着下唇,道:“可你却在他到了以后将他杀了。”一顿,又笑道,“我在茶社里看到大师兄站在街上,就知道你一定会忍不住来找我。”她上前一步,拉了拉他的衣角。

东方煜却立刻后退,仿佛杭语薇身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杭语薇笑道:“大师兄为什么躲着我?从小到大,你不是一直很惦记我么?”

东方煜冷哼道:“惦记归惦记,老爷子严令,寒毒宫的弟子谁敢碰你!”

杭语薇话锋一转,道:“你为什么要把翠竹都带出来?”

东方煜道:“我也不想来,可惜老爷子到了这里,我,还有慕莲湘,都不得不跟过来。倒不曾想遇见了你。”

杭语薇蓦然想起钟雪宵所说的赴约的事情,道:“师父难道是来赴约的?”

东方煜讶然道:“你怎么知道?”旋即又道,“看来老爷子还是最疼爱你,什么事情都不瞒着你。”

杭语薇心中盘算着,自己已经拿到了千年冰芝,最好赶快将它给阴寒枫交差了账,免得再因为它给自己惹麻烦,便道:“师父现在在哪里?”

东方煜道:“南天门西,名花谷。”

杭语薇睁大了眼睛,道:“名花谷就在琅琊山南天门西?”

东方煜道:“不错。”

杭语薇眼珠一转,道:“难道这次发出邀约的,就是名花谷谷主练青虹?”

东方煜道:“不是。”

杭语薇深吸一口气,道:“现如今滁州地面很热闹,难道都是为了赴这个约?”

东方煜却道:“我看老爷子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郑重的对待一件事情了,他命我将翠竹全部带来,恐怕到时少不了一场血战。”

杭语薇耸耸肩,道:“好啦,别人的约定,干我们鸟事!就当是我们出来透透气了。”

东方煜道:“你总是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本事。”

杭语薇道:“因为我没有野心,我只是想过得开开心心。要是江湖中多一些我这样的人,恐怕死的人会少很多。”

东方煜哼道:“那样只怕江湖中的年轻人都要死光了。”

杭语薇呵呵笑道:“我可从来没害过谁。”她一下子抓着东方煜的手臂,轻轻地晃着道,“大师兄,你的宝贝们吃饱了没有,是不是可以叫它们撤了!”

东方煜嘿嘿笑道:“你怕它们吃了你的沈烨轩么?你何时变得如此多情了?”

杭语薇眨了眨眼睛,道:“这个男人很有趣,我还想和他多相处相处,我知道大师兄你最疼我了,一定不会拒绝我的,对不对?”

东方煜淡淡道:“不错。只要你拿冰芝来换,无论那车里的任何人我都可以放。”

杭语薇面色一冷,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个而来。”她话没说完,指甲却猛然插入了东方煜的衣袖,衣袖立刻被她的指甲抓破一个洞,东方煜的手臂也被她掐得抖了一下。她媚笑道:“大师兄,你现在还要冰芝么?”

东方煜却似乎一点也没感觉到疼,还是淡淡地道:“自然要。”

杭语薇一怔,猛觉手心一阵刺痛,她的面色突然变了,一个倒掠翻了出去,两指一用力,一只通体碧绿的蜈蚣立刻断成了两截。她觉得手掌一阵发麻,怒道:“你竟敢暗算我!”

东方煜道:“以你的本事,只要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疗毒,我的这只碧姬绝要不了你的命。”说完,他将竹笛移至唇边,吹起了一段诡异的曲子。

杭语薇脸色剧变。她知道这是命令翠竹发起进攻的信号,深知那辆马车即使关紧门窗,也挡不住几万条翠竹的攻击。她叹了口气,道:“好吧,你放过他们,我便将冰芝给你。”

东方煜停了下来,伸出一只手道:“拿来。”

杭语薇道:“你为什么不自己来拿?”

东方煜冷哼道:“师妹下毒的本事,我一向很佩服,所以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杭语薇听了,只得伸手入怀,摸出一个瓷瓶扔了过去。

东方煜却连看也不看,任由那瓶子落在地上,竟然又开始吹起竹笛。

杭语薇脸色大变,怒道:“你敢骗我!”一顿,却又冷笑道,“那你便是活该!”

东方煜不解,却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低头看时,那瓷瓶竟然没有封口,里面流出金色的液体,那股花香正是这液体散发出来的。他猛觉喉咙奇痒难耐,知道自己这次又被杭语薇算计了,气得一跺脚,转身便走。

杭语薇见他走远,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又飞快地将自己手心的伤口清理了一下,覆好药,又凝神调息了盏茶工夫,才急急忙忙赶回去。

当她看到那辆没有了马的马车周围已经空空如也的时候,不由轻松了许多,却又立刻皱眉。

她觉得自己对沈烨轩关心得有些过了头,难道就因为他说要娶自己么?可是她从未想过要嫁给谁,只因她是个喜欢刺激,喜欢新奇的人,若是要她对着一个男人做一辈子的贤妻良母,她简直宁愿去死。

所以她决定,不能再跟沈烨轩待在一起了,而且,她要到名花谷去见阴寒枫,就更不能让沈烨轩跟着。她一边打开车门,一边盘算着如何说服沈烨轩一个人走,却发现车厢内空空如也,沈烨轩、甄娘子、朱自春、海千浪竟然全都不见了。

第七章 琅琊山行(二)

更新时间2009-11-29 14:28:07 字数:6748

 杭语薇的头都大了。她不过离开了一盏茶的工夫,是什么人能在几万条翠竹的包围之下,将这四个人无声无息地弄走?尤其是甄娘子和沈烨轩,他们并非无力出手,至少并非无力出声示警。那么带走他们的这个人,武功该有多高?她只知道就算是自己的师父阴寒枫也做不到。她简直不敢想了。

但是她立刻闪身躲进了马车,然后迅速关上了车门,因为她听到一阵极轻极轻的脚步声,正往这边走来,而这个人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她不想招惹这样的对手,而再回到树林里躲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她刚刚在车内藏好,就听到一阵呼哨声由远及近地传来,紧接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在马车的四周响了起来。她撩开窗帘向外望去,只见四周的树林内人影幢撞,却不近前,正觉得奇怪的时候,就看见几十支明晃晃的箭羽,夹带着凄厉的呼啸声,如流星般向着马车飞来。

那些人竟然是在准备放箭。这几十支箭简直能把这辆车射成筛子!

杭语薇吓得赶紧俯身贴在车底,将身体放平,以最大限度地减少被射中的几率。然后就听到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这马车的四周似乎落下了许多东西。而这车厢的四壁还是好端端的。她暗忖道:“难道那些人想射的,竟不是我么?”一念未绝,突然哗啦一声响,车厢的顶突然被人一脚踏破,一个人影坠了下来。杭语薇一惊,身子快速弹起,同时从发丝中摸下一根情人发弹了出去。

那人似乎没想到车中有人,更加没想到会对自己施以暗算,那支情人发竟然完全射入了他的胸膛。杭语薇却毫不客气,一剑刺了出去。她用的,自然还是沈家的分波剑法。谁知这人竟似比她还要精通剑法,青光一闪,便荡开了分波剑,讶然道:“原来是你!”

杭语薇此时才发现这个人居然是叶瀚扬。她讪讪地收起分波剑,还未开口说话,却见叶瀚扬的剑尖在她耳后一晃,一截断箭便落在了她的肩头。

她猛悟到外面那些人要杀的是他,刚才那噼噼啪啪的声音,大概就是叶瀚扬削断了第一轮箭雨所致。然而现在他又为何要到车厢中来呢,在车厢里视野变窄,岂不是更容易被暗算?她还来不及多想,就听到车厢外又响起了那阵凄厉的呼啸声。

叶瀚扬长剑一挥,这车厢的四壁居然全都倒了下去,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道:“站在我背后。”杭语薇便稀里糊涂地与他背靠背而立,挥剑去挡迎面而来的飞箭。

“我可不想当箭靶子。”

“你是寒毒宫的人!”

“你为什么不将这些人杀了?”

“你也是奉命来杀我的么?”

这四句话说完,第二轮箭雨已经结束,杭语薇知道那些杀手重新上箭需要一点点时间,她决不能错过。当下深吸一口气,身子如箭一般向北面的树林扑去,同时也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南面的人交给你!”这几个字说完,她已经到了那片树林面前,而那些杀手的箭也已经搭上了弦。

杭语薇轻叱一声,手掌一挥,一团淡金色的烟雾立刻漫进了树林,她的手掌再一挥,一蓬牛毛细针便在烟雾的掩护下没入了树林,闷呼声即刻此起彼伏。她似是满意地笑了笑,便不再管他们,转身见叶瀚扬因为不必顾忌北面的杀手,已经掠入了南面的树林,暗忖道:“他已知道我是寒毒宫的人,而我又用情人发伤了他,不如及早逃走为妙。既然师父他老人家去了名花谷,我便也去那里。”她记得东方煜说过,名花谷在南天门西,当下不再犹疑,顺着山路一径西去。

她越过醉翁亭,不多时便见苍山横卧于前,道尽路断。再一转弯,便见两山之间夹着由小溪汇成的一泓湖水,水色清澈透底,四周古树葱茏叠翠,鸟语声声,不禁令她一怔。

杭语薇本是个很讲究、很爱美的女子,自从进入滁州城的大半天来,她时时刻刻都在跟别人斗智斗勇。五月的天气本就湿热气闷,再加上与人动手这么久,她已出了不少的汗,猛然间看到如此清澈的湖水,不禁放慢脚步,多看了两眼。

然而这一瞬间的迟疑,就听身后劲风猎猎,叶瀚扬的声音道:“你的轻功极好。”六个字说完,竟好像已经到了她身边。

杭语薇顿时花容失色,她本以为叶瀚扬不肯下狠手杀那些人,再加上情人发的毒性羁绊,耽误他半天的时间不成问题,谁知他竟然追来得这么快。她不敢犹豫,长身跃到湖中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才回身一望。只见叶瀚扬以剑拄地,正在冷冷地看着自己。

杭语薇内心一动,暗忖道:“他为何也跟来此地?难道环碧小筑也卷进名花谷的神秘约定中了么?如果钟雪霄是师父的师姐,那么名花谷中肯定也有与他们有关系的重要人物。而以叶瀚扬的年纪来看,他不可能与钟雪霄或者师父认识,那么只有是环碧小筑中有人与雪山派、寒毒宫、星河派或者名花谷有很深的渊源。这个人由于什么原因,不能前来赴约,就叫他来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觉得可笑。因为叶瀚扬已经是环碧小筑的主人,他的父亲又已经去世多年,若说整个叶氏家族还有谁能让他乖乖听话,恐怕也只有他的母亲。然而江湖中人都知道,叶瀚扬的亲生母亲去世更早,现在的叶夫人,只是他父亲的续弦。这样的人怎么能命令叶瀚扬来趟这趟浑水呢!

她脑筋一转,笑道:“叶大侠的轻功也极好,只不知内力如何,那支情人发你可逼得出来么?”她看出叶瀚扬已是强弩之末,所以稍稍安心,胆子也大了起来,不再一味想着逃走。

叶瀚扬冷冷道:“这个不劳一夜倾城费心。”

杭语薇道:“你知道我是谁了?”

叶瀚扬道:“鹿鸣茶社的事情我已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