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始终紧紧抱着秋秋,脸庞贴在它的身体上,宛如此刻秋秋是他唯一的,仅存的亲人。老爷子走的时候,他没有看老爷子,只是一动不动地听他把话说完,一动不动地等他离开。

“老爷子走了。”我轻轻提醒他。他倏地转身,丝薄的头巾和长发从我面前掠过,带来一阵似有若无的茶香。

他抱着秋秋回到殿内,背对着殿门再次坐下,将秋秋放在膝盖上,然后拿起了针线和裙衫,无声地继续缝补。

他在烛光中朦胧的背影,如梦似幻,隐隐透出的孤独和寂寞,我见犹怜。

我脱下鞋履,步入殿内,然后坐在他身边案几的另一侧,和他一样,背对殿门:“寒烟,我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

他手中的针线微顿,膝盖上的秋秋扬起了脸,无辜纯然地看着我。

“和雪铭在一起的时候,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说寒烟如何如何。

他说寒烟是女儿国最美的男子,他也说坏了寒烟做的衣服寒烟会很生气还有说寒烟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

我转过脸看向他,他却侧开了脸,我看到的,只是他铺盖在后背上的顺直乌黑的长发和那块大大的,白色的发巾。

“我从来不认为爱一个人没有该不该。爱上,就是爱上了。爱上一个好人也好,爱上一个坏人也好,爱上英雄也罢,爱上奸雄也罢.就是爱上了,既然爱了,就不后悔。”

他垂下了脸,再次静静地缝补手中的衣衫。

“你是不是知道西凤主有很多男人?”我认真的问。

他忽然发出一声抽气声,长发轻动,秋秋立刻看向他,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却见他将左手指放入了唇中,而那件随手放在膝盖上的裙衫,吊带处,是一滴嫣红的血迹。

“寒烟。”我有些担心地移到他的身前,他微微一惊,手指从红唇中离开,转身侧对我,似在回避我这个女人。我看着裙衫上血迹,心中也多了分内疚,毕竟是因我的话,而让他心乱:“对不起”

他没有回应我,放在膝盖上的手微搬轻动。秋秋舔上了他受伤的手指,他抬起右手轻抚秋秋,清丽脱俗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心不知不觉因为这笑容而变得安静,情不自禁,话语再次轻轻吐出:“在雪铭心里,你是他最重要的朋友,重要的,都让我嫉妒。即使这次上京,他问的最多的,还是你的情况。”

空气里静静的,只有我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偶然间,清风会将寒烟身上淡淡的茶香带来,让人静心。第一次,我和他坐得如近,近地伸手间,便能抚上他始终低垂的,沉静的脸庞。

“所以我们大家都希望你能快乐,能得到想要的幸福。既然你如此爱西凤主,为何不愿为她的侍郎,至少那样也能和她长相厮守?”六年了,难道他认为西凤主会放弃她的后宫,只娶他一人?

没想到当我问出这句话时,他却倏地扬脸,一直清远无垢的双眸里,却隐含一汪苦涩的泉水,他张了张红唇,最终,放弃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那倏然的视线的对撞,让我看到了他的痛苦,他的千言万语!激荡着我的心!忍不住抬手抚去他的泪水,他有些慌乱地睁开眼睛,冠玉的脸浮上了一片失措的红。

“你知道,其实你心里知道,你和西凤主,没有结果。”我心疼地收回手,指尖是他的那滴泪水。多少人的眼泪,曾滴落我的掌心。殇尘的,寒玉的,刘曦的,雪铭的,他们的泪水带着太多太多的情殇,至今残留在我的指尖。

他垂下了脸,长发将他哀伤的神惜遮起。

即使他无言语,可是眼睛,不会骗人。他的心里,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

“寒烟,你知道即使做了西凤主的侍郎,也不会得到你想要的长相厮守,因为你了解她,她会很快爱上另一个新的,跟你们都不同的男人。所以,你只愿在这天脉宫,和她保持着这样的关系,即使一辈子,是不是?”

他抬起了脸,被泪水润湿的眼中是深深的不解,我有一种抚上他眼睛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而放弃。

我静静地与他对视,怅然地看着他:“是你的眼睛,告诉了我一切。我不能劝你离开西凤主,因为我不知道你和她这仅有的相会,是不是能给你带来快乐?”

他沉默了,长长的睫毛垂落,遮住了他的眼睛。

“你是不是甚至不确定她对你到底是占有,还是真正的爱?如果你的离开,不会让西凤主为你伤心半分,那你为她如此又有何值得?”

他拍起了眼睑,眸中划过极大的不安和惶恐,失措的目光与我对视后匆匆撇开,我忧急的抓住了他的手臂:“你不敢?你是不是不敢?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敢去面对那个结果?你就这样自欺欺人地为她痴守六年?!”

他撇开了脸,咬紧了红唇。

“哎……”我大叹一声,放开了他的手臂,他放在膝盖的双手开始紧紧握起,秋秋心忧地舔上他的手,他将它慢慢抱入怀中,又如方才一般,俯脸贴上了它温暖柔软的身体。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到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无意了。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他太渴望西凤主的爱,即使那爱掺着杂质,即使那爱甚至是占有他也不想失去。

寒烟对爱的渴望,应该高于雪铭。

第三十七章菊花也有脾气

这一卷将以娶二夫为结束,下一卷则以重遇小冉开始。然后就进入后宫闹腾期,^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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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怎样的?谁也说不清。若是能明白,也就不是爱了?寒烟久久怀抱秋秋,在它的温暖中,慢慢恢复平静,他对西凤主的爱,就像对秋秋的渴望。

“寒烟,你还有我们。”最后,我对着他只说出了这句话,“你有雪铭,有摇光,有老爷子,有我,还有秋秋…我们都不会离开你,我们都爱你”

他微微一怔,却是更加抱紧了秋秋,似是不信我们永远不会离开他。我继续柔声道:“不久之后,雪铭就会与我成亲,我们将永远住在菊里山下,一直陪着你。”

他倏地扬起脸,惊诧而疑惑地看向我,我淡笑地抚上他怀中秋秋的头:“你一定想不到吧。真正的爱,能让我们跨越所有的困难,最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抬眸温柔地注视半张红唇的他,他的眸中一下子涌出了太多太多的复杂的惜愫,以至于让我无一时猜出他的心思。

“到时我们就住在菊里山下,来找你喝茶,你到时莫嫌我们烦。”我看着他布满惊疑和难以置信的眼睛,收回抚摸秋秋的手,“不用怀疑,只要努力,任何愿望都能实现,而且,雪铭和我一直在努力着。”

他依然疑惑着,惊讶着,宛如在说雪铭是女皇,怎么可能摆脱身份,与我在一起?但是,他没想到,有志者,事竟成。

“到时,我们将和你一起与公孙老爷子一样四处游历,你就会见到更多更多女子,你很快就会找到爱你的,你也爱的女孩,和她一起白首偕老。”

“白首偕老……”他无声地轻动红唇,重复着这或许是他一直向往的四个字,似有什么触动了他,他平静地垂落双眸,轻抚秋秋顺滑的毛发。

一直和男子生活在一起的他,一直无言语的他,寂寞和孤独可以想象。在这个时候,他认识了雪铭,所以雪铭成了他这一生唯一的好友。

之后,他又认识了第一个来探望他的女人:西凤主:肖静,于是,他爱上了这个他唯一见过的女人。

他狭小的圈子,让他更珍惜这两个人,他为他们保守着彼此的秘密,他为他们幸福地缱制衣衫。即使他们彼此互为敌人,却因为他:柳寒烟,而将恩怨放在了天脉宫之外。

我缓缓起身,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在我举步想离去时,寒烟却是拉住了我的裙衫,我俯脸看去,他扬起脸,略带羞涩的眸中了某种期望。

“你想让我留下来陪你?”我根据自己的猜测问他。

他扬起了淡淡的微笑,恢复了以往的神情。我想了想,再次坐下,他就拿起放下的裙衫继续缝补。

秋秋从他的怀中爬出,爬到我的面前,我将它抱起,和它磨蹭鼻尖,宝贝儿,其实我老想你了。秋秋舔了舔我的鼻尖,也很开心。

明亮的殿堂再次变得安静,塞烟的动作很轻柔,很舒缓,看着他缝衣,就像看着画师作画,舞者起舞,有一种特殊的美惑。

他缝了一半,将断裂的衣带放到我的面前,俊脸沉下,似问我怎么这里会破。我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像个孩子承认错误:“其实……在这次上京以前,我都不知道雪铭的真正身份。这次上京,我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秘密,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的那个那个……”

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指向寒烟的胸部:“那个太像真的了,就不小心扯断了这件裙子。”

说完偷眼看寒烟,他此刻变得比我还要尴尬,撇开目光,满面绯红,我硬着头皮问他:“寒烟…那个…不会是你做的吧……”

寒烟咬了咬几乎滴血的红唇,尴尬地点了点头,我登时佩服不已:“天哪!怎么做的!能不能给我也做两个?我想再大点。”没有经过大脑的话脱口而出,想收口已经来不及,看着寒烟更加低垂的脸,我也窘迫不已,“呃…当我没说。秋秋,我们来玩。”

转过身,侧对寒烟,跟秋秋玩。渐渐的,我从坐变成趴,再从趴变成躺。秋秋钻到我颈项里,和我一起打瞌睡。

烛光如雾,寒烟若仙。手执绣花针,指绕五彩线。玉手轻动霓裳成,织女失色彩云间。

朦朦胧胧间,我梦见寒烟坐在云端微笑,他用手中针线织起了漫天彩霞,美轮美奂。一挂彩虹忽的从空中缓缓飘落,竟是一条长长的披帛,它缠绕在了寒烟的手背上,他欣喜不已,然后身披霞光飘然而去……

从这美丽的梦中醒来,看到的不是彩霞,而是一片模糊的红。眼睛上压着重重的东西,随手抓下,竟然是秋秋。它居然趴在我脸上睡觉。

秋秋被我吵醒,有些不开心,它打了个大大的哈气,勉强睁开了那双无辜的圆溜溜的大眼睛。秋秋很安静,从把它买回来开始,它就从未呱噪地叫唤过,一开始还以为它是个哑巴,后来有一次忘记喂它吃饭,它抗议地大叫时,才扣道它是一只寡言的狗。

我将秋秋放落,起身,身上滑落了毛毯,秋秋一扭一扭朝一旁走去,视线随着它的挪动,看到了伏在案桌上入睡的寒烟。

昨晚说陪寒烟,结果还是睡着了。他的身边是那只我送上山的锦盒,轻轻移到他的身边,打开锦盒,所有的衣物都已经缝补完成。

淡淡的晨光洒落在殿堂光滑的地板上,反射出了一种近呼圣洁的光,光线在不知不觉地移动,落在了一身白衣的寒烟身上,为他每一根发丝都镀上了一层如同佛光的光晕,他的美,于他的纯,他的静。

心疼地注视寒烟一会,将身上的毛毯盖在了他的身上。不老实的秋秋爬到了寒烟的身上,寒烟被惊醒,他扬起了脸,初醒的他显得有些木讷。他愣愕地看着前方,忽的,他朝我之前躺的地方看来,一下子看到了已经坐在他身边的我,受到了一丝惊吓。我笑了:“你醒了?”

他慢慢恢复平静,看到了身上的毛毯,略带羞涩地垂落双眸,我就说道:“那你继续休息吧,我该下山了。”

他点了点头,可是,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轻轻的说话声:‘宫主就在前面的灵犀殿里,请凤主自便。”

西凤主?我有些吃惊,她怎么那么早就来了?出神之间,忽然有人扑入我的怀中,将我环抱,瞬间,寒烟身上的茶香就侵入我的鼻皋,让我措手不及。

而与此同时,一身便衣的西凤主肖静已经站在了殿门前。两目相对之时,误会已成。她背对晨光,使她的面容显得有些阴暗,可是微笑,依然浮在她的唇角,寒意划过眸底之时,她却双目变得温和:“打扰了。”

平平淡淡的三个字,不含任何情绪,她转身而去,如匆匆过客,这里发生的任何一切,都与她无关。

身体被立刻放开,他匆匆坐回原位,梳理自己如丝的长发,神态微带尴尬,却是透出一丝喜悦。

他了解肖静,知道她怎样的语气是生气,怎样的神情是开心。可是,他却利用了我。我昨晚对他说的一切,让他开了窍,知道去试探肖静,但是,他怎能利用我?

“没想到双目清澈,面容圣洁的柳寒烟,也会利用别人。”我很愤怒,他利用了我对他的友情,我努力压制心底的怒火,沉沉地说。

他朝我看来,眸中闪出一丝不解。

“你在不解什么?不解我生气的原因?难道我应该为此开心?”

他依然不解着,还了一丝别的含义,那丝含义让我脑中瞬间划过一个念头,登时脱口而出:“你该不会以为我为你做那么多,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微微一怔,目光瞬间闪烁了一下,被垂落的眼睑遮起。这仅仅片刻的闪烁,已经暴漏了他的心思。我简直无言以对,当即起身,怒道:“柳寒烟!你被人宠坏了!真的被宠坏了!”拂袖而去,不再留半点怜惜。

我怜他,却被他当做别有用心。他真当每个女人都跟肖静一样,看见美男子就要抱回家的吗!他怎能这么想?他遇到了肖静,不代表雪铭就会遇到第二个肖静!他难道觉得我拥有了雪铭,再来追求他是理所应当的事?

对了,这里是女儿国,他又是第一美男子。我又对他如此关切体贴,他有此想也不奇怪。可是,我还是很生气,真的很生气!

大步离开天脉宫,再也不想踏进这里半步。杨寒烟为人情殇关我何事?小摇光说得对,自作孽,不可活!

一大早就遇到不爽的事,晦气。

“菊秩苒。”当踏出宫门之时,身后却传来肖静的声音,我转身看去,她就站在宫门前的一尊石像边,面带笑意,目带寒光。

我看了看门口,天脉宫的弟子正在打扫宫门,没有发觉我们这里的异样,我沉着脸看了肖静一眼,继续向前,此刻哪怕是女皇,都不想搭理。

可是没走几步,就被人拉住了手胧,我冷冷地看向她:“你看到的未必是真,我现在没心情解释,只想吃饭。”她高高地站在我的身旁,俯视我,眸中寒意已经消散,换上了笑意:“咱们聊聊,不是西凤主和农官,而是肖静和菊秋苒。”

‘好。”我应了她,随她将我拖走。

第三十八章女人之间的对话

菊花生气是因为寒烟触犯了她的底线,她之前天朝的经历,让她最恨的事情就是被利用。所以她虽然理解寒烟的行为,但依然还是会生气,不过也只是一时的,谁叫咱菊花脾气好。

清晨的菊里山很冷,云雾似从天空沉落,漂浮在山林之间。

肖静拉着我站到了一块高高的突出山崖的巨石之上,眺望看去,云海波涛汹涌。

“你在天脉宫留宿??”她开口问。

我轻笑反问:“你怎么这么早就上了天脉宫?”

她笑了,双手背到身后,面朝一望无际的云海:“因为知道你在天脉宫留宿。”

“我留宿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不必紧张。我不会跟你争柳寒烟。”

“真的?”她转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也眺望前方:“我跟你喜好不同,今日之事,我想我暂时不会再上天脉宫。”

“为何?”

“我当他是友。却被他利用。”这次的事,我绝对不会迁就。柳寒烟就是被人宠坏了,雪铭冲着他,肖静宠着她,他们都以他的感受为先,迁就他,爱护他,宠溺他,才让他有此脾气。更别说整个天脉宫的弟子都敬畏他。我猜他从小到大都没人责备过他。

“呵呵呵呵。”肖静忽然笑了起来,“没有人见到柳寒烟,不会动心的,秋苒莫不是喜欢女人吧。”

我不看他:“就因为我喜欢男人,我才不喜欢他。你是女儿国的人,但我不是。我在天朝长大,喜欢的都是有男儿气的男人,而你喜爱收集各种类型的男子,我没有这个喜好。”

“你怎知我喜欢收集?”她笑看我,我也笑看她:“西凤主与鸠摩罗王交战沙场,难道真的是为了决一胜负?”

她微露惊讶,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她笑得前仰后合,忽然的,她站定了身体,深沉的目光向我而来,“你知道的挺多。”

“一点点。”我泰然自若,“早些年曾游历到傲鹰苏丽城,鸠摩罗王喜欢出宫与苏丽城的勇士在一家叫玫瑰酒馆的酒馆里畅饮,偶尔听到他说起这件事,当时还觉得西凤主是一代巾帼,居然敢挑战鸠摩罗王。现在到了女儿国,方知西凤主不仅仅是挑战,还要征服。”

肖静不再说话,面容沉静的凝望远方,细听我的述说。

“鸠摩罗王确实性感俊美,整个苏丽城的女人无不想与他有一夜,尤其是他那健强的身体,更让女人们为之疯狂。寒烟与鸠摩罗完全是两种人,而西凤主却用不同方来征服之,呵,西凤主的能耐,非秋苒能及。但是,你得到了寒烟,却无得到鸠摩罗,可知为何?”

她立刻转身看向我,紧紧盯视我:“为何?”

我笑了笑:“因为寒烟是女儿国的男人,你了解女儿国的男人。但鸠摩罗不是,而且,他是王,他有后宫佳丽三十,并且年年扩充。

傲鹰国是一夫多妻,鸠摩罗的父王曾有妃子三百。你认为他会把女人放在眼中吗?即使你认为你征服了他,是将他压在身下,但是,他认为那是你投怀送抱,他不用白不用。”

“你很了解他。”她眯起了凤眼,遮起那片深沉。

我目露坦然:“游历到了那里,自然住了一阵子。经常在酒馆撞见他。你若想得到他,就要先与他成为酒友。放心,这些事我不会与寒烟说,他对你如此死心塌地,我即使为他痛惜,他也不会感激我半分。”今天的事,真是让我心伤,我们关心着他的未来,他却执迷不悟,课这就是痴爱,我们只有看着他被伤害。

肖静垂眸沉思,她竟真信了我的话,准备去征服鸠摩罗。我摇头轻笑,前一刻,她还因寒烟抱我而怒,后一刻,却又因为我讲起鸠摩罗而移情。

终究还是因为她已经得到了寒烟的心,可是在鸠摩罗那里,他一无所获,相对于寒烟,鸠摩罗更具挑战性。

“我忽然想杀了你。”她低着头说。

我转身:“杀了我,你会一身麻烦。比留着我更麻烦。”

在她轻笑一声后,我萧然离去。踏着晨雾,伴着流云,离开这乳神仙居住的菊里山。肖静是个追求刺激、新鲜的女人,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拴住她的心。那她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忽然很想知道,她真正爱的男人,会是怎样。

因为走得急,公孙老爷子只有将给我设计的衣裙样稿带下山给我看,他对着我一番长吁短叹,因为天脉宫弟子看到我是气冲冲离开天脉宫的。老爷子以为我和他一样,劝诫不成,恨铁不成钢,哪知是他那烟儿过于聪明,聪明的会利用我来刺激肖静了。

当然,背后不说人,所以我没告诉老爷子真相,换上一副好心情看新衣。新衣很漂亮,老爷子像是让我在蚕神节去相亲似的。女儿国对女人的穿着限制很少。尤其是现在酷夏,很多时候,女人都穿着一种类似褂子的无袖短衫,下面是露出小腿的中裤,一切只为凉快。

我也想那么穿,但老爷子说我毕竟是一方官员,而且还要主持祭神那么重要的仪式,不可以穿地那么随便。我就将他设计的衣服去掉袖子,收住腰身,缩短裙摆,一件正规的小礼服便就此生成。

老爷子看着经我修改后的设计,啧啧叹息,直说没见过这种样式的裙子,但是,总觉得很适合正规场合,而且,很漂亮。我再将被我删去的袖子改成半臂手套,结合女儿国的款式,在手套端口加上丝带,而下面是一双镂空网靴。

不知不觉的,将镂空的图案画作了朵朵梅花。一丝温暖和怀念从心底而生,寒珏,你的喜儿,现在过得很幸福,所以,你也要幸福。

老爷子看愣了神,他游历各国,自以为设计在女儿国已经独一无二,却没想到我画出了比他更独一无二的款式。他直捉住我的手臂,说要与我好好交流交流。忽然发现,老爷子真不错,如果他再年轻四十年,我说不定会考虑娶他进门,嘿嘿。

之后,我带着老蚕爷去了小伍家,想跟想容说让他扮蚕神的事。一进后院,就看见小伍光着膀子只穿着围裙,我身边易容的清清当场就傻了眼。而老爷子更是看得双眼眯起,狼光四射。

我急得扯下晾在院子里的衣衫给小伍披上,说你不知道在女儿国男人不能随便露体吗!

小伍憨憨地笑,说在自家院子里,别人又不会闯进来。他也没想到我今天会带客人来。

我对他彻底无语。正好想容从房间里出来,我就交代想容,下次不能再让小伍光膀子了。他不知道他那样光着身子,只套着围裙,胸前茱萸在围裙吊带的地方若隐若现,有多么撩人。看老爷子色迷迷的眼神就知道了。相信老爷子如果年轻四十岁,他绝对扑上去了。

老爷子在跟想容说扮蚕神的事时,目光还时不时瞟向小伍,我忍不住踩他的脚,他才变得正经。

想容对扮蚕神的事,起先有些不好意思,因为现在外来的女人越来越多,想容的追求者也越多,每天坐在他们面铺吃面,实为看他的女人数不胜数,甚至排上了长队。

老爷子说,让想容放心,那天他只是坐在祭台上,还会有人保护,不会让别人靠近他的。小伍也很想看想容扮蚕神的样子,就鼓励他,想容才答应从下来。果然还是小伍的话管用,于是老爷子又要准备做想容那天穿的衣服。

为了迎接蚕神节,整个村子都变得忙碌,大家沉浸在一种近似过年的欢快气氛中。突然之间发现菲菲不知何时和狗子经常走在一起。当然,现在村里也不再叫狗子为狗子了,而是他的大名:李尤。他越来越整洁,人也精神起来,成了一个漂亮的小伙子。不知他过去的,从村外来的打工女们,还真有向他示爱的。看到这一切,我感到很欣慰。

第一批蚕丝所得的钱,除了用来继续购买蚕种,还有一部分用来铺路。将那条不怎么成型的商业街的十字路改成了青石板路。

整条商业街也开始变得像样,自然而然的,就成了菊里村的集市。

而陆凤娇也终于发现了她弟弟离家出走。严格地说不能算他离家出走,因为他让人送信回家,说自己去天朝闯荡,气得陆凤娇差点把信笺撕碎。可是陆凤娇还是爱弟弟的,因为她很快就开始担心陆齐轩的盘缠问题。

她收到信的那天,约我在小伍店铺里喝酒解愁,吐露出了她对这个弟弟的担心。我劝她不必过于忧虑,毕竟陆齐轩已经十七岁,长大了。而且天朝的女人不会对陆齐轩不轨。可守她却欲言又止地说道,她是怕天朝的男人对齐轩不轨。

我当时就怔住了身体。原来了解自己的人,真的是家人。陆齐轩那点小秘密,陆凤娇早就知道,只是怕被人察觉,所以想将他今早家人,以保他安全。反正是嫁,也知道他不喜欢女人,陆凤娇自然想将他嫁地越富贵越好。

男爱在女儿国是难以启齿的事,她愿意将这些苦恼对我倒出,也因为我是天朝人,不会歧视男爱。

第三十九章寒烟做的新衣

小妖说,让寒烟见见菊花的男人们,后面就是这么安排的。寒烟是菊花后宫里唯一一个先嫁后培养感情的类型。所以他真正的虐,是在入后宫之后。感觉像刘雪华演的哑妻那么苦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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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离开天脉宫,我便再没上去过,也再没见过肖静。但是我知道,肖静一定会站在高处,看着菊里村的发展。

几天后,楚楚来了。自然是易了容的。他带来了雪铭的信,与此同时,也从京城传来女皇生病的谣言。这个谣言半遮半掩,欲盖弥彰,似是想故意隐瞒天下,却依然飘入了那些,是雪铭认为应该得知的人的耳中。

他想金蝉脱壳吗?我笑了。如果肖云还活着,那肖云和雪铭依然无法共存。只有肖云死,雪铭方能独活。所以肖云必须死。

呆在祥和平静的菊里村的我,自然感觉不到南都渐渐紧张的气氛,和各地凤主及身后家族的蠢蠢欲动。其实雪铭要顺利将皇位传给年仅十三岁的妹妹,并不容易。

信中,他又问起了寒烟,以及寒烟与西凤主的情况。我闷闷地放下书信,清清楚楚看出了我的不悦,目露关心。我就说过两天再回信。顺便想想该不该将寒烟利用我的事,告诉雪铭,免得他今后再提让我收寒烟的事。

这期间,菊里村又发生了斗殴事件。村子里人多,自然事也就多了。斗殴的原因很简单,是有两个外来打工的女人为想容争风吃醋,就这么打起来了。而且像这种事,只怕只会在女儿国发生。

于是我把外来的采茶妹和蚕娘们都叫到了一起,就在茶田边审理此案。那情形,就像妇女开大会。反正菊里村我最大,都我说了算,公堂太正经,这种事处理得不好,会影响安定团结以及生产。

我就说男欢女爱是很正常的事,争风吃醋到打架也是很正常的事。那两个女人一下子懵了,觉得很奇怪,我这个农官非但没责罚她们,反而说她们这种行为可以理解。

然后我接着说,可是打架太难看了,我就拿出铜镜,让她们自己照照,她们看到自己的样子,一下子就脸红了,女人嘛,哪有不爱美的,一打架,头发哪有不乱,衣服哪有不破的?我就说现在你们这个样子,让想荣怎么看,怎么想?

两个女人就匆匆整理妆容。我最后说: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可以,但应该文明竞争,不然怎么给自己喜欢的人留下好印象?

从那之后,在无人因为争风吃醋而打架,一个个女人都变得“文文静静”,菊里村又是一片祥和。但是,这件事提醒我,随着外来人越来越多,治安的管理,开始变得更加重要,只怕菲菲一个捕快,是不够用了。

就在我打算给雪铭回信的时候,小摇光来了。他捧着两个锦盒,一头大汗地跑进我的府衙,我正和清清楚楚一起吃西瓜。西瓜在井水里浸泡了一个上午,就跟从冰箱里拿出来那么清凉。

小摇光手里的盒子都没放下,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我们切好的西瓜。清清楚楚看着他傻傻的样子,呵呵直笑,小摇光没认出他们,而是依旧看着西瓜舔嘴唇。

“小光,要吃就拿吧,看你那馋样。”我感觉他的口水都快滴到西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