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包厢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和女人惊呼声,里面的人还是跟上价格,虽然每次出价都很慢,但六千九百九十三万金钻的神器价格还是告诉安波卡,梅洛朗对这件圣器志在必得。

【九千万。】

安波卡心狂抖,梅洛朗那头迟迟不见动静,拍卖师叫价三次,小锤子即将落时,梅洛朗出声:“九千零一万金钻。”安波卡高高吊在喉间的心落定,但是卡卡说:【加。】安波卡拗不过,在拍卖师锤子要落下的前一秒,小心翼翼地加了两颗金钻上去。

卡卡哈哈大笑,伽里芬多忍俊不禁,转开头全身抖动地狂笑。地下城老板手中的锤子敲下去,一号包厢拍得此物。为什么,安波卡差点叫出声,伽里芬多笑道,加价幅度少于五十万宝石币。

安波卡窘死,小拍卖台上地下城老板一边说感谢来宾参与的结束词,一边狂笑,脸上肥肉一挤,连眼睛都瞧不见。安波卡回过神想道,瞧后面十件东西的价格,自己绣的那根腰带,看来连开盘菜都算不上,真像伽里芬多说的那样,只是为了把那份书稿卖个好价钱,安波卡愈发确定那个又胖又俗气的地下城老板是个老奸巨滑的超级大奸商。

伽里芬多取来安波卡的斗蓬帮她套好,包厢门一开,黑暗罩影,伽里芬多随即主动牵上安波卡的手护着她走出去,安波卡心生感激,脸红红的,忘掉害怕的感觉,手上不自觉地用力。伽里芬多的手掌修长微凉,手指有力,指尖略带点粗糙,感觉很不一样。

安波卡使劲地想,想不起来,只记得那个讨厌鬼的应该是很暖和很宽厚的那种。哦,她为什么要去想那个过分可恶的讨厌鬼,是他害得卡卡没点心吃!

025.风中启示

离开地下城后,伽里芬多请安波卡吃晚餐。他们去的是金曼达宫餐厅,想到在这里发生的事,安波卡就有点吃下东西的感觉。用餐时,伽里芬多依礼节没有说话,到甜品送上来时,他挑了个话题,问安波卡是否很需要灵魂圣果。

安波卡犹豫一下,回道:“我想给卡卡吃。”

伽里芬多抿了点葡萄酒,黑黑的眼眸淡淡扫过少女怀里的魔宠,道:“安波卡,你喜欢这只猫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希望你能够理智,给未开智的一级小魔猫用灵魂圣果相当地浪费,四年级的时候,我们有机会到冰川大陆试炼,你可以换一只优秀的魔宠。”

卡卡是她最重要的朋友,不是随便可以换的东西!安波卡反复地揉咬下唇,可她实在难能对别人发脾气,尤其是一个多方面照顾她的朋友。

她放开餐巾,搂住卡卡,向伽里芬多道别,谢谢他盛情款待。伽里芬多也站起来,扣住她的双肩阻拦道:“抱歉,安波卡,我无意让你生气,我只是想告诉你,即便你留住卡卡也不能改变的事实,梅洛朗他已经有。。。”

“放开她!”压仰怒气的低喝声在静悄悄的餐厅里响起,梅洛朗冲到他们这桌旁,他头发微翘,骑士服领口微开,神情中隐隐有种暴戾的东西,他还在克制自己没有立即动手打人。安波卡看了他一眼,再次向伽里芬多致谢并道别。

她绕开梅洛朗走出餐厅,不多会儿,梅洛朗追上她,紧紧地跟在她旁边两步远的地方,见安波卡只管走路不说话,懊恼地直抓头发,漂亮的金发更加凌乱。

安波卡奇怪极了,梅洛朗这家伙永远理直气壮,自己使坏心让他丢那么一大笔巨款,他居然不骂人?梅洛朗眼神奇怪地看着她,下一秒他抱住她打了个转,一辆魔法马车急驶窜到前面。他终于张嘴开骂:“走路不看前面,眼睛长着干嘛用的,你想撞死吗?”

疾风卷起她的裙边,安波卡因寒冷不由得瑟缩一下,她的斗蓬落在餐厅里了。梅洛朗骂句笨蛋,半搂住她冲进一家服装店,眼睛迅速扫过,拎起一件浅格子厚外套披到安波卡身上,对店员说了句记账,又把人带到外面。

“还不穿上,想生病?”梅洛朗伸手要接过她手里的猫,小猫没有拒绝他,安波卡瞟了一眼梅洛朗,在他的帮助下很快套好外套再抱回小猫。梅洛朗抓着她的手往前走,抿着唇很沉默,他似乎有话要说,很反常地没有逗她。

“你不是说没空吗?”梅洛朗开口问道。

安波卡不知该怎么回答,好像怎么说都会让这个自大又自恋的家伙得意非凡。梅洛朗低声道:“你要那果子,我以后帮你找,行吧?”

“你知道哪儿有摘?”安波卡心情快活起来,这玩意儿贵得要命,有得摘最好,能自己摘就能自己种嘛,可以让卡卡天天吃。

“你不生气?”梅洛朗不可置信,安波卡纳闷疑惑,吞吞吐吐地说道:“没买到的时候是有点生气,不过,我本来就没那么多钱买,买不到也很正常。”而且她已经狠狠出一口气了。

梅洛朗一下子抱住安波卡,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力道大得让她发疼,他的双臂还持续收紧,安波卡吃惊回过神,呜呜地踢脚让他放开,她个矮一头闷在梅洛朗胸前,中间又夹着卡卡,都快要憋住气了。

“抱歉。”

安波卡觉得自己一定幻听,梅洛朗已放开她,神情平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抓着安波卡手腕继续走路。他有心事,安波卡想了想,道:“我那会儿气过头,忘了你要买新剑参加骑士考试,对不起哦,你要是没零花钱,我可以借你一些。”

梅洛朗转过头来,看着她微笑,他笑得很好看,蓝眼像日光下的大海,明晃晃地耀眼。他说:“明天去剧院,老地方,不准找借口。”

安波卡想到前回的事,不吭声。

梅洛朗注意到她的沉默,好玩地戳戳安波卡鼓起的脸蛋,道:“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什么?说话,安波卡,你总是不说,我怎么猜得到?要是惹你生气,我可不管了。

难道要质问他,上次为什么不来去陪别的女生么?可是,她有什么立场问?这个讨厌鬼还追着她干嘛?去陪那个穿红裙子的漂亮姑娘好了。安波卡心里再次恼火,使劲地挣扎起来,她才不要跟他在一起出去!

“怎么又生气了,刚才还好好的。”梅洛朗追着安波卡,难得地没有使用暴力;安波卡快步地用力地蹬脚走路,不停地念着讨厌讨厌。。。时间很快到礼拜天,安波卡还没做好决定要不要跟那个讨厌鬼出门,就看到梅洛朗的脑袋出现在她家窗户前。

幸好父母都出去了,安波卡开门让他走进来,自己转身梳头发。梅洛朗看到堆在桌子上的多本参考书,随口问了句哪来的。

“伽里芬多借我看的。”安波卡没有掩瞒,梅洛朗眼睛死死地瞪着那几本书,差不多要撕毁它们一样。安波卡把书紧紧抱在怀里,戒备地打量梅洛朗,只要他有毁书的动作迹象,她就会豁出性命来保护这些书。

梅洛朗眼神暗了暗,深呼吸数次,粗声粗气地反问道:“缺书干嘛不问我借?”

见他没有发脾气,安波卡奇怪得不得了,她老实回道:“我不知道自己该看哪些书,这些是伽里芬多挑选出来的,很适合我看。”安波卡转身把书放进自己房间,带上包和小猫再锁门,示意她已准备好出门。

“嗯哼,你觉得伽里芬多是个什么样的人?”梅洛朗边走边问道。

“学习好,实力强,而且乐于助人,没有架子。”比你好几百倍。安波卡轻轻瞟了眼同行者,梅洛朗刚好眼睛扫过来,安波卡心里一滞,赶紧低头。

“我看苏里苏斯坦海沟里的无脑虫都比你聪明一百倍,”梅洛朗拉长声音,淡淡地说道,倒不像是在骂人,反而露出几分宠溺的意味,“那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乐于助人绝对不是他的本性,刻意接近你是别有用心,你去问问还有哪个新生得到他无私的帮助?”

又来了,每回都要贬低别的男生才高兴,自大狂,自恋狂。安波卡语意阑珊地回道:“因为我有黄金龙骨法杖。”

“知道就好,”梅洛朗爽快地笑起来,拿手揉揉安波卡的发顶,“走,城里来了新马戏团,有飞象表演,你会喜欢的。”

走进新搭建的马戏篷,安波卡的确喜欢地又笑又叫又拍手掌,看不到的时候,梅洛朗还会将她抱起来看,唔,越过所有人的头看表演感觉好极了。

回家后,开心玩了一天的安波卡再也挡不住心中疑问:“卡卡,那家伙一整天没骂人诶,好神奇。你说,会是什么原因呢?”

卡卡猫没有回话,安波卡想不明白也便放弃,只是在拿着绣花针干活的时候,有时会露出傻傻的笑。小猫陪在旁边喵喵地甩着柔柔的尾巴,偶尔打个哈欠,时光流去,平淡而从容。

十二月第一个礼拜六,安波卡收到梅洛朗的纸条,让她周日早起,他会来接她。安波卡放下手里的活,早早上床休息。隔天,她提软皮靴,踩着羊毛袜蹑手蹑脚地溜出石屋。梅洛朗在田梗尽头等她。这时,天色寂黑,晨风凉凉地带着入骨的冷意,天边偶见几颗星子,梅洛朗驱马带安波卡到私人海湾,宁静的海边只听见海水冲刷沙滩的哗哗声,磅礴似潮。

海平线的东边,橘红泛青蓝色的云层缓缓地幻化,每一次眨眼都可察觉云层的变化,奇妙而瑰丽。待到日出,金色的光芒四射,大地一点点退去夜的寒冷,染上温暖的华彩,深沉的海水像铺上一层金砂,在蓝色中闪闪发亮。

少女沉浸在这恢弘伟大的美景中,梅洛朗在旁边摆画架,调颜料,准备妥当后,他把安波卡推到雪白的画布前,安波卡抿着嘴,早知道这个讨厌鬼不安好心。她爱抚卡卡猫柔滑的皮毛,坚定地拒绝:“不!”

“不画,我马上亲你!”

安波卡气坏了,她用眼睛狠狠地剜对方。梅洛朗却很享受她的瞪眼,他低头凑近少女,轻轻地喷着温热的气息。安波卡慌得立即拿起画笔,梅洛朗示意她动笔,不画他就会把威胁进行到底。

不甘不愿地涂了两笔,再涂两笔,渐渐地,安波卡整个人都进入画图的世界里,再也感觉不到其他。等到海边日出图画好,安波卡微微退开两步,沉默地望着左肩上的小猫,手里拿画笔杆轻轻地敲打着画架。

“棒极了,和刚才的海景一样美丽。”梅洛朗靠过来,不住口地赞美安波卡的油画。他把画纸取下,重新铺上新的画布,叫安波卡再画。

安波卡咬咬唇,生气地质问道:“一张还不够吗?我要回家!”

“你不是还想画吗?”

“画好了你又可以拿去多哄一个女孩子开心是不是?不画,要画你自己画!”安波卡倒想把画笔扔到梅洛朗头上,不过,她终归爱惜可以让她画画的彩笔。

梅洛朗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地笑起来,眼见要把安波卡气走,他跨步伸手扣住少女,扭过头噗哧噗哧大笑几声,回头恶声恶气地说道:“不听话,我就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你就和海边恶灵过夜吧!”

“你混蛋!”安波卡气极了,抓海沙扔向笑眼盈盈的讨厌鬼,梅洛朗吃吃地兀自笑得开心,眼中捉弄的光芒忽闪忽现,安波卡怕他真地会留下她一人在海边,发泄怒气似地再度拿起画笔画了一张又一张,直到她发现褚绿颜料用完。

她抬头向旁边看了看,却见梅洛朗站在侧手边正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神情柔和,眸色如晨光下的海水般多情,安波卡脸渐渐泛红,心里别扭得直发慌,思来想去,结结巴巴地开口道:“画、画完了。”

梅洛朗像是受到惊动一般,神色略带慌乱,轻轻地咳了咳,靠近取下画,细细地收入存画册盒里,其他画具却是随意扫入帆布袋里,收起画架时,注意到沙滩上捏瘪的颜料管,愤愤地念叨了几句。

“这些颜料画纸多少钱?我会把钱给芳芳的。”安波卡低着头讷讷地问道,她希望脸上红晕快点消退,若被发现,梅洛朗一定不会放过机会大肆嘲笑。

梅洛朗侧头闷咳一声,拍拍存画盒,道:“不用,这些画就当是材料钱了。”

安波卡无声地咬牙磨牙,想想自己今天能够淋漓尽致地画画,还多亏这家伙想讨好别的女生。反正也不是什么名画,颜料和画布那么贵,占便宜的可是自己呢。

尽管是这么想的,但是,到底安波卡的心底还是有些不痛快的。

回去的路上,安波卡闷声不吭地搓捏沾染颜料的手指头,时而闷闷不乐,时而咬牙切齿。梅洛朗则不时地发笑,尤其在看过怀中少女不快的脸色后,笑得愈发愉快,这让安波卡更恼火,她打定主意再不要和这个家伙外出。

到查士顿镇后,梅洛朗把安波卡抱下马,又塞了本绘画本给她,硬邦邦地嘱咐道:“下周我要看到透视画图技巧。”说完,就跳上马匆匆地走了。

安波卡冲着骑士的背影龇牙咧嘴,在看清绘画本的名称——霍斯坦公国阿德莱德大师的透视构图技巧(绝版),她小小地欢呼了声,迫不及待地翻开,扉页写着生日快乐,帝国历1257年12月3日,后面是梅洛朗全名的缩写。

小猫甩甩尾巴道:【礼物不错。】

安波卡撇撇嘴,动作熟练地翻到最后一页,抽出一张书签,淡淡的清香萦绕,把它递给卡卡猫看,上写‘别忘了我的礼物!’字体嚣张,就和字迹主人一样张扬。

“瞧见了吧,那个讨厌鬼从来都不安好心!”安波卡眉头紧紧皱起来,低声埋怨那个讨厌的家伙为什么要送这么贵的绘画本,把她这个人卖掉都不够回赠他礼物。

【。。。】

躲过父母的探询,安波卡躲在房间抓紧所有的时间绣腰带,图鉴、绘画本、注释书等摊放在身边,构图时,忍不住用上新的绘图技巧,这让绣图富有层次,色彩更艳丽,作品也更显精致。

026.恶魔召唤

隔天到教室,安波卡还不自禁摸出绘画本一边模仿一边拿笔在课本空白的地方画来画去,琢磨新的图样,尽管她一直不肯承认梅洛朗这份礼物的的确确送到她心坎上,不过,事实是她从中受益良多。

“哇哦,这么漂亮的画册,我看看,”琳达走进教室窜到安波卡旁边,一把抢走,“全铜纸全彩页,超大开本,很贵的,快交待,哪个男生送?”

“不会是菲布沏诺的吧?”“一定是的,就上次到城里玩那次哇。。。”琳达一起哄,众女生争相尖叫传阅,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的安波卡,哎哎叫了半天,也没人注意到她欲言又止的小声否定。

“St..M?”梅丽莎笑哼一声,“沃森·梅洛朗阁下还真是浪漫多情,这边养个青梅竹马的小情人,那边不忘讨好有权有势的公主。”她手指轻扬,画册滑下她的指尖掉在桌面上,她神情高傲地打量安波卡一眼,“皮绷紧点吧,图利亚的公主会让人痛不欲生。”

教室里静下来,消息灵通贵族嘴里冒出火凤凰法袍之类的字眼。安波卡脸上的羞意褪得一干二净,眉头微微皱起来,道:“梅丽莎小姐,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她斟酌词句,务求用最简洁的话说清楚她内心的意思,“梅洛朗阁下要讨好哪个公主都是他的事,和我没有关系。这本画册,是他付给我的报酬。”

梅丽莎似笑非笑,神色更见傲慢:“最好是这样喽。”

安波卡把画册收回抽屉,拿出天体学课本用力地翻过一页又一页:那个脑子有病的讨厌鬼,原来讨好道歉都是因为那个什么什么公主,可恶,他自去讨好那个公主就是,干嘛担心她生不生气,哼,搞得好像他有多在意自己似的,谁要那个自大狂自恋狂来喜欢,她巴不得他离她越远越好。。。

越想越火,安波卡干脆拿出骨针与龙皮练习穿刺,随着骨针穿透龙皮,就好像她心中的怒火也找到泄渲口。她想,要是他再敢来招她,她就对他不客气,她要用法杖狠狠地教训他!对,就这么干!安波卡手上用力,嗷一声痛,她把龙针扎进自己的手掌心了。

非常非常地痛,痛得安波卡整个人都想佝偻起来,血滴嗒滴嗒不停地冒出。旁边的胖同桌先闻到血味叫起来,里瑟伯院长停下讲课,敲敲讲桌,问谁带安波卡同学到佩丽德夫人那儿包扎伤口?

琳达站起来,她扶安波卡急匆匆到校医室。

佩丽德夫人有个大鼻子,侧面看起来就像把倒放三角尺,让人印象深刻。她查看过安波卡的伤处,道:“很独特的伤势。是什么利器造成的呢?”

安波卡从兜里掏出龙骨针,佩丽德夫人的眼镜滑到鼻端尖,她推推小小的黑框眼镜,视线从镜片下面深深地看伤者一眼,起身到她身后的药柜深处取出一堆药草,安波卡隐约认得其中几样是奥拉修斯山脉特有的止血草消炎果,龙族植物,相当地珍稀。

她有些不安,这个在她眼中的小伤口看来相当地不寻常。她坐在佩丽德夫人对面,不停地咽口水,心里七上八下。佩丽德夫人拿石臼捣碎药草,弄成草糊,清洗完伤口,敷上草药,裹好全新的符布条,这位校医说道:“不要碰水,注意休息,隔天来换一次药。”

琳达问道:“夫人,不能用治疗术吗?”

佩丽德夫人冷淡地说一句不能,嘱咐安波卡,不要再让那枚骨针扎伤自己,让琳达带走伤者。安波卡点头,她会牢记这一点,龙器造成的伤痕不能用魔法治愈。回去的路上,琳达几番挣扎,还是开口问道:“安波卡,你喜欢梅洛朗阁下?”

“啊?没有啊。”安波卡飞快地回道,琳达狐疑不定:“那这伤怎么来的?”

“意外嘛。”

“没有最好,”琳达表情严肃地说道,“任何一个喜欢贵族的平民都没有好下场,不是被玩弄抛弃就是身败名裂潦倒而死。”

安波卡随便应了声,她不停地叫不理人的小猫。

【伤好就给自己做副手套。】说完这句话,卡卡猫再不说话。安波卡见卡卡真地生气,情绪不自觉地低落,说话做事都小心加小心,只怕惹卡卡不开心。

放学安波卡要去社团活动室,卡卡再度开口,让她请假。安波卡照办不误,回去的路上,卡卡蹲到她的肩头,不停地左右张望,似乎有大敌当前的警惕。安波卡也给它弄得神经紧张,可是从天黑到天亮什么事也没发生。

卡卡猫却愈发地戒备,越到后面连东西都不吃,少少地喝点清水,好像回到它和安波卡相遇的最初。周末,洛克泰老大的大儿子结婚请人帮忙,安波卡父母要进城住两晚去。安波卡实在担心不吃不睡的卡卡,硬是留在家里,保证会锁好门窗照顾好自己,夫妇俩托左邻右舍照看后,进城了。

安波卡回到房间,她原想绣腰带的,但她左手的伤一直未愈合,微微使力就会流血,她一流血,卡卡猫就愤怒地炸毛,她只好什么都不干,摸出龙族炼金术基础书慢慢看起来,脑子里构思新图,偶尔瞄一眼猫瞳圆瞪的卡卡,微微打几个哈欠,等会儿就睡吧。

一抹乌云悄悄地遮住月亮,明净的夜色陡然暗下来,地平线那头隐有闷雷声响起,要下雨了。

安波卡检查完门窗,换上睡衣,和卡卡道过晚安,拉上被子睡下。

嘭叭哗啦啦,响雷石破天惊,阵阵闪电照耀四野如白昼。

安波卡睡得不安又醒不过来,“喵,喵。。。”急促的猫叫,手背上的刺痛,终于让她从梦中惊醒。她迷糊地睁开眼,看到已爬到床单上的魔蛇,瞬间,安波卡发出惊恐的怪叫,整个心魂因为极度恐惧都变得不再像是她自己的。

满屋的毒蛇田鼠蝎子蜘蛛,全都长着红通通的眼,像要流血一样可怕,如扫荡大军气势汹汹地涌向床边少女。安波卡害怕得直哭叫妈妈,“走开,走开,”安波卡缩在墙角一边踢腿一边胡乱地挥胳膊,蛇头仰起头狂吐蛇信,长着尖细牙齿的老鼠、翘起黑亮尾巴的土蝎、倒吊在蛛线上的黑蜘蛛,停在她身前一尺处不能再前进,似乎有什么在阻止毒物们。

小黑猫喵喵地急叫,安波卡终于从漫天恐惧中注意到小猫爪边的白骨法杖。

她急忙抓起法杖,随手一挥,包围她的蛇鼠蜘蛛蝎子集体后退或者瑟缩,安波卡把它紧紧地抱在胸前,她的手颤抖得不像她自己的,蛇鼠蝎蛛集体移动,包围圈缩小,步步紧逼。

镇定,不要怕,像震死娜姬的宠物一样震死它们,安波卡紧咬牙关强忍惧意,回忆当时那种感觉,是愤怒!

朋友被伤害的愤怒,安波卡现在只有恐惧,没有怒意。

安波卡瞄向卡卡,她需要它的支持,但是,小黑猫的猫瞳里忽红忽银忽蓝,灵魂深处似在争夺什么。安波卡转过头,咬住唇,深呼吸,镇定,能行的,黑暗腐蚀?头一个冒出来的黑魔咒立即被否决,她用不了,她能用的只有:埚Œœ!

龙之火轰地烧遍她的四周,很快却被墙角释放的黑气湮灭,更多的蛇蝎虫蛛环绕,密密麻麻地能让人吓到肝胆俱裂。安波卡找到一点坚持的勇气,强忍抽泣把法杖竖在胸前,不停地释放龙之火,重复熄灭重燃的过程。

时间是如此地慢长而难熬,暴雨,倾盆而落,狂风,如奔腾的马破门灌入,夹带冰凉的水汽,脆弱的门窗在怒啸的风雨中反复撞墙,砰砰地响。

闪白的雨幕中,冲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挥动青焰阔剑,刷刷刷嚓嚓嚓,断成数截的小魔蛇们在光明斗气中焚烧而死,在闪电蓝光的照耀下,骑士的脸出奇地雪白,碎金的中短发紧贴头皮,不停地滴水,他全身湿透,浑浊的血水沿着紧贴身体衣裤潺潺地流淌。

他一路杀到少女的床前,看着安波卡呼呼地喘息。安波卡就像见到无敌与希望的光明战神,完全忘记所有伤害与过往,一下子搂抱住骑士的脖子痛哭,叫着“梅洛朗,好可怕,梅洛朗”边哭边发抖,得救了。

梅洛朗也紧紧地抱住她,被雨水打湿的脸冰冷地贴着少女温热流泪的脸颊,微微地颤抖,很快,他的湿衣就润湿安波卡单薄的棉布睡衣。两人相互用体温驱赶这雨夜的寒冷,无声的低啜间,墙角冒出一条三米来长的大黑蛇,黑气盘旋,咝咝吐着蛇信,召唤更多的毒物们,命令它们进攻。

安波卡全身都惊惧,死死地抱住骑士的脖子不松手。梅洛朗微微松力将她抱起来搂在肩头,抓过床头的小猫塞进裤兜,以青焰阔剑与漫天的毒蛇战斗,断蛇毒血在黑气的滋养中又变成活蛇,张开獠牙扑向鲜美的猎物。

大黑蛇的蛇嘴咬向安波卡拿法杖的手,鲜红的獠牙近在咫尺,安波卡的手臂皮肤已感到刺痛的危机,却因为这条大毒蛇不惧龙杖的光环而呆愣。

“黑暗撕裂!”“圣光闪烁!”一前一后两道法咒击退那条特别的大黑蛇,满屋子的蛇虫接到新的指令,向救援者展开攻击。“该死的,”伽里芬多的防御圈刚失效,无数的毒物从天而降,七八条毒蛇干脆就钻进他的法袍领口。菲布沏诺边救人边向屋子中间的骑士打趣:“嗨哟动作挺快的么。”

菲布沏诺手上戴满法器,毒物扑向他纷纷落地,被同类迅速啃噬。饥渴的沙沙声吓得人头皮发麻,菲布沏诺瞧也不瞧,就扔出几张圣光系卷轴,门边毒物圈空出那么一点点,很快被更多的毒物填满,菲布沏诺不急不燥,不停地从空间戒里扔出攻击卷轴,不是不要钱,而是有备而来。

他满身污垢也掩不住脸上灿烂的笑脸:“嗨,可爱的安波卡姑娘,给英勇无畏的法师一个火热的吻吧,他需要你的鼓励。”菲布沏诺边说笑边张开双臂,也就他还能语气轻松愉快地说话,梅洛朗和伽里芬多两人全神贯注消灭越来越多的毒物。

在满屋的毒物中看到这样的笑容,安波卡惊恐万状的心也微微平定,她也跟着笑了一笑,捏紧法杖和大家一起战斗:“ǔ∮Œšζ(冰冻)!”刺啦刺啦几声,飞舞在空中的毒物表面结霜掉到地上,四人之间干净清爽许多。

“哇呜,不懒,再来一个。”菲布沏诺鼓掌叫好,安波卡受到鼓励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又拼命回想她背诵过对此时有用的龙语,还是埚Œœ!她最熟悉无需思考就能释放的龙之火。

这只是局部的小胜利,梅洛朗眼尖或者警觉高,他发现满物的毒虫似乎在聚拢,组成一个虫蛇魔体,这是个极度危险的信号,菲布沏诺和伽里芬多都有注意到,在大魔物未成型前,他们必须:“撤!”

众人冲进雨幕中。

雨声嘈杂,瞬息掩没骑士的奔驰声,除了浩瀚的雨水声,天地间似乎再没有别的声息。暴雨打在身上又重又疼又冷,众人很快就湿透,安波卡不停地打喷嚏发抖,梅洛朗加快速度。过河时,桥头冒出几道黑影,红通通的眼在黑夜里触目惊心。

湍流不息的河水,涨过桥面,带来更多的魔鱼魔蛇,它们纷纷爬上河两岸,组成新的魔物大军,阻挡众人去路。

身后,毒蝎毒蛛毒蛇组成的魔人已成形,它追出来,空洞洞的毒虫手向四人攻击,发出怪异的声音。

安波卡骤歇的尖叫再次冲出喉咙,风带雨立即灌进她的眼睛和嘴巴,她害怕地不停咳嗽哭叫,梅洛朗挥剑几个转身将人踢落河中,菲布沏诺和伽里芬多不停地扔法咒清除前进的干扰,越往前,受魔气影响的镇民越多。

027.复仇之火

众人陷入毒物与魔人的包围圈,“炽光守护!”千钧一发,荷明斯赶到,祭司手一挥,神圣法术信手拈来,圣光闪烁,光明净化术,击倒雨夜里的袭击者。欧法尼在他身后,挥动法杖,圣光击中那个毒物组成的魔人中心,毒物溃散,露出后面遥控的奥秘。

“走!”荷明斯抓住梅洛朗的右肩,身形忽闪,转眼间仨人出现在祭司堂的祈祷室。欧法尼带回菲布沏诺和伽里芬多,众人就像从水里拎出来,木板上很快积起一滩水。

荷明斯施放大干燥咒,安波卡觉得冰冷的身体瞬间干暖。梅洛朗说:“老酒鬼,你该进棺材了。这么慢!”

“别不识好歹,臭小子,给蛇咬上一口你就知道谁该进棺材。”荷明斯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摸出扁壶灌了两口酒。众多祭司在外布法阵,他能抽空顾得救这些小孩,梅洛朗就该偷笑了。

“这恶魔血眼来得蹊跷。”欧法尼对小镇祭司说道,这里的情况要比先前预估的严重,必须召集主城祭司前来救援,在魔气未进一步扩散到周边地区前,确定几个年轻人没有受魔气感染,他就离开祭司堂。

安波卡回过神,发现自己还趴在梅洛朗怀里,她害羞地慌乱地爬下骑士的身体,边道谢边抹眼泪,不时地抽嗒。菲布沏诺递上手绢,安波卡接过擦了擦,在饱受惊吓的折磨边缘挤出一点笑容,道:“谢谢你,菲尼,还有伽里芬多,谢谢你们来救我。”

“哦,我的爱,我的公主,这是我的职责所在,现在用你的吻抚慰辛苦的法师骑士吧。”

安波卡噗哧一笑,她的眉眼笑得弯起来,眼泪还没全干,晶莹的笑眼在灯光下闪闪动人。菲布沏诺夸张地嗷呼一声,伸手捂住心脏处,像被爱神之箭射中一样痛苦又享受:“我的爱,我的公主,来吧,来吧,为了你,我愿意献身恶魔祈求你的爱。。。”

“你们怎么来的,我是说你们怎么会来?”安波卡终于能自如地说话,梅洛朗飞快地扫她一眼,撇过菲布沏诺,没说什么难听的话。菲布沏诺微仰身子,面孔六十度向天花板,摆出歌剧里名唱手咏叹的架势,唱道:“啊,这是神的旨意,与生俱来的天命,我必须找到我的爱,我的公主,我要用我的生命捍卫她。。。”

吟咏还没唱完,伽里芬多拿法杖头砸了他一记,冷冷骂道:“你的公主在墙上。”荷明斯喷出一口酒,捶胸顿足笑得厉害。

梅洛朗嗯哼一声,瞪着荷明斯,问道:“有只断手,跟着她,什么缘故?”

闻言,安波卡捂嘴抽气,惊恐地看着祭司,抖抖地叫着“萨,萨。。。”荷明斯灌酒的动作顿了顿,即便还是挂着笑脸,也可瞧出他的神情紧绷。菲布沏诺和伽里芬多互视一眼,从中看中此次恶魔召唤绝非偶然。

梅洛朗疑虑重重,瞪着两人,喝问道:“怎么回事?快说!”

“嚷什么,嚷什么,”荷明斯重重放下扁壶,“不就本祭司砍了萨麦尔王一只手,大魔头报仇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