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来看看到底是谁在诽谤吧。”安波卡一点也不急,她的自信与镇定源于对黑袍法师强大的信服。不过,想到老师就想到还没准备午餐,她这下急得要离校,范妮·卡伯特等人当然不同意,这件事没了结前,谁也不许离开。

学生会骨干成员得信来到这个聚集全校女生的地方,伽里芬多挺拔的站在人群中,穿着崭新挺括的新法袍,衣襟前别着一枚银星黑晶勋章,那是萨拉弗兰多教授主管的祭司堂颁发的奖章。

他修剪了新发型,既显精神又显锐气,此刻头微垂,眼睛高傲又冷漠地向上看,捕获到安波卡的视线,他左边唇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纹,问道:“安波卡,你说你能证明萨拉弗兰多教授是被冤枉的?”

安波卡把翡翠项链交到他手上,道:“伽里芬多,请把它给它的女主人看,她就会知道该怎么做。”

伽里芬多打开链坠的人像盖,眼中光芒锐现,露出危险的笑容,手一翻收起东西。他转向在场所有学生说道:“晚上七点,巨人竞技场,揭露真相。”他冷漠冰冷的眼扫过人群中眼神闪烁的人,淡漠又不容置疑地宣布道,“解散。”

他转身向安波卡,既是满意也是感激,他欠身行了个无比优雅的贵族骑士礼;然后,在众星捧月的华丽排场中离去。

“伽里芬多学长,好帅啊~”路边的桉树林后面,探出无数新生少女纤细美好的身影,望着伽里芬多潇洒忘尘的背影,手捧胸前,满脸陶醉,拎裙摆继续跟踪所有伽里芬多经过的地方。

安波卡心想,那是你们不知道他残酷无情的那一面。

很快,学院路上只剩下朋友三人。莉丝捂着紫红化淤的嘴角,痛捶安波卡的肩膀:这种事早该交给伽里芬多处理,害她被打。安波卡连声告饶,这几天事情太乱,她一时忘了。莉丝问道:“难不成你就是在那天知道的?”

安波卡点头,但她没有时间细说,安慰琳达一定会没事的。

125.黑袍之光

当天晚上,安波卡写完作业到巨人竞技场。广场上挤满了学生,人头攒动,有个黑袍男生飘浮在人群上方,他是德佩奇。经过血色城堡试练一行,拉瓦罗等人已考验了他的领导与指挥部署能力,日前已向校方宣布这就是下任学会会长的继任者。

他喊道:“今天,我们在这儿聚会,不为别的,只为那位富有专业知识、待所有学生一视同仁、尽心尽力让我们脱离政治之外,让我们念好书学好本事的好教授,支持萨拉弗兰多教授无罪的请站我的左手边,反对者,请离开!”

全场雷声轰动,安波卡鼓掌鼓得特别大声用心,她想起刚入学的那一天,只有萨拉弗兰多教授正视过她的存在,她的眼角就沁出水花。只不过,她一激动,夜空里就噼里啪啦地打闪电,学生们先是吓一跳,幸而莉丝在旁边解释才解除顾虑。

众人笑起来,不时地高声叫好:“支持萨拉弗兰多教授!”

“那么,我宣布学会会的决议。”德佩奇掏出一张纸条,“驱逐特蕾西娅·卡伯特小姐,废除她的学籍,取消一切奖励。。。”

“我反对!”有人高声叫道,场内众人转过头,看向竞技场的入口处,范妮·卡伯特领着一群白袍法师踏入广场通道,大声反对学生会做出的不公平的决断。

德佩奇平声说道:“范妮·卡伯特小姐,请你出去,我们不管黑袍白袍的恩怨,也不想卷入你们的阴谋中。”

“若真地如你所说,那么,为什么这儿的支持者全是黑袍学生?”范妮·卡伯特指着那一片黑院的学生冷嘲道,“不要说什么不管黑袍白袍的恩怨,我们生而为光明法师,就必须坚定我们的信仰,并为我们的忠诚而战!”

她的简短演讲博得她身后大群的白袍学生们的热烈追捧。安波卡急得直握转法杖,她觉得范妮说得不对,这次是要还教授清白,无关各自阵营的信仰与忠诚,但又不知道如何组织强有力的语句驳倒对方。

这时候,琳达站了起来,勇敢地面对众人,说道:“我,穿着蓝袍,我为我的法袍颜色自豪,因为它教会我用智慧思考,让我学会用理智控制行为,它更用先贤的经验教会我们做为一个人的道理。我不会在过去的事上多做评论,我今天会站在这儿,是因为我从内心深处认为,萨拉弗兰多教授是一个好教授,仅此而已。”

啪啪啪。。。鼓掌声久久不歇,更多的学生聚拢在琳达背后,他们统一穿着平民的蓝色法袍,冷冷地蔑视践踏道德尊严的白袍学生们。

范妮·卡伯特冷笑道:“多么动听,事实是所谓的好教授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一想到我曾经听过他的课,我就感到恶心!”

“不,不许你这么说!”这一次,安波卡的喝止声是伴随着电闪雷鸣的,虽然她的脸孔在迅速的泛红,声音轻如蚊子扑翅声,但是,她的眼神与气势告诉所有人她的态度与决心,“你们自诩为高贵却心理阴暗行事卑劣的阴谋家,根本没资格评价萨拉弗兰多教授的为人,真正能对教授的行为控诉是特蕾西娅·卡伯特。”

“对,叫她出来,把事情讲清楚!”“真相,我们要真相!”“以卡伯特家族的名义,特蕾西娅·卡伯特也不能够回避,站出来!”全场的学生们响应地呼叫起来。

范妮·卡伯特不惊不慌,胸有成竹地见招拆招,她道:“安波卡学姐,我姐姐遭受这样的人间悲剧,你怎么能够忍心再划开她的伤口?你知道她为这件事寻死过吗?你们难道真想要把人逼上死路才肯罢休吗?”

“我只想问问她,”安波卡只看着黑夜中的一个点,专注地说下去,“教授那么喜欢她,待她那么好,既然是两情相悦,为什么能够这么残忍?是不是白袍的荣光才是她人生的全部,甚至可以把感情都拿来利用?”

安波卡的话引起轩然大波,全场哗然,更让所有人感到震惊的是特蕾西娅的出现,她在安波卡的注视中缓步走来,一束光打在她走过的路上,冰山美人不再冷若冰霜,她的神情痛苦而矛盾,眼中却异常坚定。

“我在此宣布放弃卡伯特这个尊贵的姓氏,自愿放弃我的继承权,”特蕾西娅语气铿锵,“我已向学院董事会、魔法公会及神殿仲裁所坦承我所犯下的罪行。”

“姐姐,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范妮·卡伯特急得大叫,她要冲到特蕾西娅的身边,却被后者阻止,特蕾西娅温柔的一笑,如月光花盛开绽放出极至的清丽,竞技场内外全都屏息凝神听她说道:“因为我爱萨拉弗兰多,我愿意为他放弃我所拥有的一切。妹妹,我终于能够大声地对所有人承认我的感情,请为我高兴。”

“不,不,这是阴谋,他们一定耍了手段或者给你吃了什么。”范妮坚决不信,“那天,那天你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每个人都会有做错事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我的人生不应该这么过,所以,我要纠正它。”

“背叛者!”“可耻的叛徒!”“脱下你的白袍,不要用你肮脏的身体玷污它的圣洁!”白袍们先骚动起来,攻击特蕾西娅,附近的安波卡立即扑上去保护人。

她一动,就变成整体行动的标示,早就按耐不住的学会们抛出准备好的法咒,整个巨人竞技场陷入大混乱,法杖法帽尖叫暴喝齐飞舞。

安波卡牵着特蕾西娅的手跑到后门,掏出她所有的财产,里面还有这个月茹贝东院长新发的学徒费二十枚金币,她道:“”特蕾西娅学姐,你去找萨拉弗兰多教授吧,不要再回来了。”

特蕾西娅掂着小钱袋,似笑非笑,对着院门后的某处说道:“出来。”

范妮·卡伯特和几个白袍男生从花丛后面显出身形,他们手上拿着高级卷轴,绝不会放任特蕾西娅的叛逃。“安波卡小姐,这不管你的事,让开。”范妮高举法杖,她要为家族惩罚背叛者。

安波卡双手横握法杖,挡在特蕾西娅前面,紧张地戒备:“她现在是萨拉弗兰多教授的爱人,就关我的事。”

“也许自以为是是救世主的安波卡小姐,还不明白与卡伯特家族为敌是什么意思。”范妮冷笑道:“奉劝你用用脑子!”

“梅斯霍特家族愿为特蕾西娅·卡伯特小姐提供庇佑。”伽里芬多从暗处走出来,他和埃森等出手极快,黑暗束缚术困住范妮等人。安波卡欣喜地赞道,多亏伽里芬多考虑全面。特蕾西娅笑起来,她瞅着伽里芬多,意有所指,却又明确,道:“这么天真的一个孩子,未来的公爵大人,辛苦了。”

“我想我该为了卡伯特小姐弃暗投明的明智之举表示赞赏。”

特蕾西娅嗯一声,仰望明月复又感叹:“的确值得赞赏,就像大梦一场,我现在整个人都清醒了,知道什么才是我真正需要的。”

“那么,我很荣幸的接纳特蕾西娅为梅斯霍特家族的新成员,欢迎来到黑暗真神的怀抱,黑暗之主必当赐福于你。”

特蕾西娅突然露出一个极其明媚的笑容,美丽耀眼,她道:“希望这个邀请明天依然生效。”

伽里芬多道当然,特蕾西娅绑好头发,隐入黑暗中离开。伽里芬多手挥摆,几个黑袍学生上前把范妮·卡伯特等人带走。静寂的学校后园只有剩下两人,夜莺啾啾,却反而突出一种空寂,让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与他的呼吸有节奏地一张一吸。

安波卡突然不自在起来,她反复捏转法杖,却又找不到舌头。

伽里芬多微笑起来:“你在怕什么?”

“不,我、我先回去了。”伽里芬多出手钳住安波卡的胳膊,阻止她的逃离的动作,把她拉近自己,两人的怀抱紧贴,伽里芬多低下头,侧脸在安波卡的唇边停下。

陌生的温暖的呼吸的贴近,让安波卡全身僵硬,她一动不动,睁大眼睛看向这个在她心底就是冷酷魔王亲传弟子化身的无情黑袍少年,他要干什么?伽里芬多忽而直起腰,安波卡看到月光在他的眼神里飘漾,那么温柔,那么地深邃,足以让所有少女的心沉沦。

“就是用这种不服气的眼神挑战图利亚亲王的吗?”伽里芬多抚着她的眼睛,赞叹道:“非常美。”

清音打破了月光的魔咒,安波卡回过神,伸手抓住伽里芬多的手,静静地望着他皎洁如冷月般的脸孔,认真地说道:“伽里芬多,你实在是一个非常完美的人,我相信没有女孩能够拒绝你冷漠背后的温柔。但是,请你相信,我没有喜欢你,也发誓永远也不会喜欢你。”

伽里芬多顿时脸色铁青,扳住她的肩的力量持续地加重,深深地掐进那骨肉里面。

安波卡忍住痛意,抿唇舔了舔嘴唇,道:“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也许我曾经梦想过像你这么优秀的人会喜欢上我,不过,我已经很清楚地认识到我们之间的差距。所以,你不需要做这些事,也不需要为此苦恼。”

她很坚决地从伽里芬多的怀里挣脱出来,她小步跳开,她感觉到伽里芬多的怒火,以及捶打树干的杀气。安波卡的心抖了抖,迅速返回地下室,走到安置卡卡猫的地方,轻轻地抚了抚温热的猫腹,感应那颗跳动的心,给卡卡换了床晒干的垫子,轻轻地亲亲小猫的脑袋,压好毛毯,蹑手蹑脚地回房专心缩写论文。

第二天上课,安波卡发现全校学生口中充斥着一个可歌可泣的动人爱情故事:卡伯特这个传奇英雄家族的冰雪公主特蕾西娅,在巫妖之战后与黑袍世仇萨拉弗兰多倾心相爱,但遭到家族最不名誉的阴谋阻拦,在解除家族的魔药控制后,特蕾西娅即勇敢的宣布脱离家族,并孤身独闯仲裁所劫狱,自己化身为爱人模样在监狱承受刑罚。

也就在这同一天,另一则震动法师界的大新闻传遍学院各个角落:关键当事人萨拉弗兰多教授于今天上午九时高调自解自押返回神殿纠察司宣布接受任何个人作风问题审查。

“太帅了,萨拉弗兰多教授!”“酷毙了,萨拉弗兰多教授!”“这才是我们的好教授,身正不怕影斜,不畏惧任何污蔑与流言!”学生们激动的支持吼叫声震动黑蓝两所院区,至于使用迷情药戕害无辜学生罪行被公之与众的白院那边,必须夹着尾巴做人。

126.龙的冲突

午餐铃声打响,安波卡行到半途中让矮人教授拉到黑院教学楼参加黑袍聚会,奥朗治奸笑地拿手肘捅捅安波卡:“你干的吧?”他眉头一耸一跳的,“说说。”

“可不是我主动说的,是老师自己猜到的。”众人露出果然如此表情,安波卡颇有些眉飞色舞地说起黑袍法师仅仅花了一顿下午茶的功夫,就配出神奇魔药精灵迟来的爱,真正不出世的魔药天才。

黑袍法师则关注在魂线抽取上,他们惊叹于黑袍法师的华丽精湛技巧,这才叫高招,不声不响就煽白袍们一记大耳光,叫他们自食其果。

见教授们热切地讨论比较各自的灵魂法术,安波卡轻手轻脚地离开。来到餐厅附近,哗啦啦一大群白院学生拦住她的去路,范妮·卡伯特居中,高声抗议安波卡恃强凌弱、煽动不法分子劫囚,藐视国法,强盗不讲公理等等。

怎么能编造出这样莫名其妙的罪名?安波卡即使再没脾气,也不由得生气。她一生气就飚龙威,一般学生还真挡不住她的气势。安波卡发现自己的怒气失控了,她略微自我镇定,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说。”

“做了就不要不承认!”范妮靠在旁边两个男同学院身上才没有倒下去,她白着脸,讥讽道:“难道不是你鼓吹特蕾西娅那个叛徒劫走萨拉弗兰多那个强奸犯、猥亵犯的吗?”

晴天一道霹雳击中了范妮的嘴巴,安波卡气得真咬嘴唇,她大声回道:“神殿已经证明教授是被冤枉的,不许你再乱栽罪名!”

“那还不是你的阴谋!”

白院院长和几名教授从学校路那头赶过来,问学生们为何聚集在此处?阿尔内代为回话,他是学生会的重要成员之一。他说自那晚安波卡与特蕾西娅离去,神殿仲裁所就发生了劫狱事件,很多人怀疑安波卡与此事有关,希望她能给个解释。

安波卡直接回道,两人分开后,就回宿舍休息。特蕾西娅之后做了什么事,她完全不知情。所有白袍大声嚷嚷,谁相信她的话,仗着法力强就为非作歹,连话都不让说,范妮被雷轰就是实证。

“不会又想用劈我们吧?这世界还有没有天理?坏人没报应好人不长命。。。”

欧法尼力压群议,道:“我相信安波卡同学没有说谎。范妮·卡伯特同学,你无故聚众滋事,禁闭一周;其他参与人暂不追究,但没有下一次。”

“欧法尼院长,这不公平。”学生中有人喊起来。

欧法尼微笑道:“弗劳德同学,你必须学会尊重师长学姐,禁闭三周。”

巴德瑞娅教授驱散白袍学生们,并带走其中几个领头学生。

安波卡向欧法尼院长道谢,欧法尼笑了笑,两人边走边说话,他让安波卡小心保护自己,特别是小心与卡伯特家的人接触。安波卡好奇的问道:“卡伯特家很有势力吗?”

欧法尼摇头苦笑,道:“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卡伯特是帝都五大白袍传奇家族姓氏之一,卡伯特家家长是皇后的舅父。特蕾西娅的叛离行为,完全算得上是国家大事,堪称举国震惊。”

安波卡嘟嘴,不快地说道:“那也怪他们自己,干嘛要特蕾西娅做那种事,下药诬陷教授,害了那么多女生,要不是她有教授的孩子。。。”

“孩子?”欧法尼惊奇地反问道,“特蕾西娅怀孕了?谁告诉你的?”

安波卡自知失言,抿唇不肯再说。欧法尼没再为难,护送她到校门口再道别。安波卡回家准备晚餐,兴奋地冲进龙之冢报告好消息,赞美之声滔滔不绝。即使走出地下室去上课,安波卡还是掩不住小开心小快活。

诚然她不懂她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会带来什么后果,但她做了她应该做的事,这就已经无愧于她拥有的力量。

安波卡刚进教室,就见伯洛格匆匆跑来叫她:“伽里芬多受伤了。”安波卡惊愕起立,连声问怎么回事。

伯洛格愤愤地说是白院那帮小人,原本他们也没将卡伯特家的反扑放在眼底,但不知怎么回事,伽里芬多在对战的时候精神恍忽,给对方扔的蛛毒打个正着,这时候人还昏迷不醒。埃森带着人收拾那帮小人,请她找为照看下伽里芬多。

“安波卡,你昨晚和伽里芬多,说了什么?”伯洛格边走边问道,神情疑惑。安波卡眉头紧皱,为难地瞅了他一眼,伯洛格也没再问把钥匙递给她指了个方位,就跑开了。

安波卡走进男生部的贵族宿舍楼区,用宝石扣金钥匙打开门。伽里芬多住一个独立的单人间,满室黑天鹅绒华缎装饰,用淡水晶魔法灯照明,年轻的黑袍生躺在床上,盖黑丝绸鹅绒被,头深陷在黑缎面软枕里,在满室黑的衬托下,他的脸色十分苍白,显得格外虚弱。

床头柜上有一个瓦罐款式的蓝水晶花瓶,插着一束白色的莉莉花,小小的花瓣清新又美丽,旁边有三五本黑魔咒章典,一碗汤剂已失热气。安波卡拿起汤碗闻了闻,起身找到魔药间倒了冷掉的药剂,对症熬煮新药。

喂伤员喝完药,安波卡拿出书和资料继续编写她的论文,大约两个小时后,伤员出现全身发热冒汗的解毒现象,安波卡很镇定地取来冰块和毛巾,帮伤员擦汗去凉。

“安波卡!”伽里芬多猛地睁开眼,抓着她给他擦汗的手,安波卡笑了笑,应了声:“是我。”伽里芬多放下警戒防御,没有松开她的手,迷蒙的眼神逐渐清亮,缓了缓气力,以低沉的嗓音问她在做什么。

安波卡说照顾他兼写空间论文,她毫不意外看到伽里芬多心神因此而激荡,她轻声问道:“要不我给你念几段?”

伽里芬多神情疲惫,微眨眼同意。因为伤员不肯放开自己的手,要就把椅子挪得近些,近乎靠着床垫,单手翻开书页念一段正文,附念一段她老师写的批注。

伤员在深深的嫉妒与喜悦中渐渐睡着了,看着被抓得紧紧的左手腕,安波卡无声的摇头,继续编论文。不知过了多久,安波卡因翻页抬头时,见到伽里芬多黑亮的双眸在看着她,他脸色已恢复健康的色泽,指甲上的黑斑纹也不见了,这说明灰蛛的巨毒已解。

她安心的笑起来,收拾好书本和论文纸稿,起身道别。

伽里芬多的视线一直注意她的动作,从起初若有所思的凝望到最后如猎手捕兽般的全神贯注,这种带有强迫性意味的眼神总是让她感到有些害怕,安波卡不安地想脱开他的掌控,伽里芬多拽住她的手不让她起身,他看着她,缓缓说道:“安波卡,我喜欢你。”他说这句话的同时,仰起身使力将人拉到自己怀里,双掌抵住她的挣扎,“听我说,也许不只是喜欢,我爱你。”

“不,不,”安波卡慌了神,她完全不明白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情况,她试图让自己镇定,“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熬药。”不要慌,伽里芬多会胡言乱语一定是蛛毒还没有清干净的缘故。

“我很清醒,安波卡,”伽里芬多吐息间还带着解毒草的药香,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安波卡的脖颈间,让她惊恐地汗毛起立,他凑近她,安波卡吓得往后缩,伽里芬多继续逼近,将她整个地制约在手臂与床角的小空间里,他吐露自己的心声,“原谅我一直在抗拒我的心,我应该早一点承认我爱你。。。”

他是认真的,粉色的星点虽然很淡,但他的心意是真的。安波卡手抓着柔滑的绒面,因为这突然的发现而怔住,伽里芬多带着药香的凉唇覆上她的嘴部时,安波卡吓得整个人跳起来,她迅速推开黑袍生,逃到门边,扳动手柄,却打不开门。

她惊慌失措地看向那个穿黑色丝缎睡衣的少年,他正缓缓走向她。伽里芬多个头不显,他的身量还没有完全长开,远没有那些高壮的兽人来得可怕,可是,安波卡就是害怕。

“你别这样,伽里芬多,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伽里芬多没有停下步伐,微微点头,道:“那是我的失误,但是,最先让你动心的是我。”安波卡靠着门板僵硬在那儿,心跳得慌快,伽里芬多微微一笑,在淡淡的灯光下,全身绽放出让人怦然心动的骄傲,“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你喜欢我,安波卡。”

对上那双洞悉少女所有心思的冷清眼眸,安波卡的眼底忽然地冒出水花,那些不经意的伤害并没有因为尘封而遗忘,她的手紧抓着两腿间的袍角边,克制发抖,她哽咽地说道:“是的,你那时那么出色,让所有女生都动心,我、我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那么,忘掉他,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保证。”伽里芬多迅速靠近安波卡,抱住她,吻住她,他既下定决心就会付诸行动。安波卡推开他并将他掼到地上,伽里芬多从地毯上站起来甩甩头,用手背擦去嘴角沁出的血渍,他头微倾斜问道:“理由?”

“你喜欢他什么地方,毫不留情地唾骂,毫无道理地讥讽,还是像宠物一样管制?如果你头脑还正常,就应该明白他对你那种方式根本不是爱!”

安波卡只是斜过头默默地流泪,再多看他一眼,只会让她更难受。

伽里芬多生气地喝止道:“收起你的眼泪!不要拿对付他那一套来应付我,不要以为哭泣就可以解决问题,这是最愚蠢最无能的逃避!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差劲?你总是这样怎么配做那一位的学生?”

安波卡不由地抽泣一声,又赶紧咬住唇止住哭意。

伽里芬多无声地靠近,搂着她的双肩,安波卡受惊,刚要动听到伽里芬多在道歉:“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他缓和了语气,“安波卡,我很抱歉吓到你,我忘了你是个多么容易害怕的姑娘。”

安波卡见他终于开始讲道理,胡乱用手抹抹面上的泪水,抬起头说道:“不要紧的。”

伽里芬多笑起来,双手抚住她的面颊轮廓,动作轻缓柔和,又爱不释手,有如珍爱最神秘最古老又最易逝的黑魔咒法典,他声音缓慢又低沉,道:“我应该对你耐心一点,你是这么的迟钝,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吗?”他的唇印上她的额头,怜爱又亲昵,安波卡再次僵住,伽里芬多继续说道,“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想起那个人会心生欢喜,在注视的刹那你的心会告诉你就是这个人会陪着你一起分享所有的喜怒哀乐。”

“是,可是那个人不是你。”安波卡轻轻推开伽里芬多,她抿抿唇说抱歉。伽里芬多的眼底就像狂风暴雨下的海面,卷起重重的惊涛骇浪,他收起所有的柔情,暴喝道:“如果你对我没有动心,你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

安波卡不安又惊讶,老老实实地回道:“伯洛格说你受伤中毒了。”

127.福寓光明

伽里芬多周身的法力猛然外放,像混乱的气旋暴走,安波卡忙扑上去压制:“冷静,伽里芬多。”

“滚开!”伽里芬多又冷又重地推开她,安波卡在措不及防中重重撞上桃木门,她震惊又无措,她眼中的年轻黑袍全身都是尖锐的讥诮与愤怒,“你现在很得意吧?下任的黑袍公爵卑微地向你求爱,你骄傲地拒绝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地好笑,可笑,大声地嘲笑吧!”

“伽里芬多,我会忘掉这些事的。”安波卡连声保证。

“很好,看来你比我想像中地清醒。”伽里芬多用重重的黑雾与寒冷武装自己,他冷冰冰地诉斥道,“如果不是我父亲、我舅舅、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对我说,我和你必须建立起牢不可破的联盟,我根本不需要对你说这些虚情假意的话!这种事可真够让人恶心的,你也是这么想的,对不对?那你为什么还不滚?!不怕我又对你做那些事吗?滚!快滚,永远都别出现在我眼前!”

安波卡咬着唇,在年轻黑袍漫天的厌恶与痛恨中撞破桃木门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雨水打在她身上,她反复告诉自己说没什么好难过,伽里芬多讨厌自己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何况他那样骄傲却要被逼着做最痛恨的事,心情不好语气恶劣都很正常。

她拼命地抹眼角,可是眼泪掉不停,她想是自己太久没哭,所以要痛痛快快地宣泄一次。

雨幕里有道白影举着伞缓缓靠近,光晕淡淡,伞面遮住雨水,他把手帕塞到躲起来哭的女孩的手里,安波卡拿手绢抹了抹一塌糊涂的脸,又很难为情,低声说她会把手绢洗干净再送回。

欧法尼笑说不用,一个简单的法咒就能让手绢干净如新。

安波卡抽抽嗒嗒地吸着鼻水,接过干手绢再抹眼角,雨势渐缓,化为恼人又忧伤的毛毛细雨,安波卡捏着白手绢,抿着唇不说话。天色很暗,这时已是晚上,她忘了给老师送饭,她现在这样子一定会让老师不高兴的。

就任性一次,就一次。

欧法尼坐在旁边,看着她的眼里又冒出水流,变了几个长春藤花礼花的戏法给她看。安波卡惊疑地眼睛放开,欧法尼神情里带着悠然的回忆色彩,他淡淡笑道:“从前,有个身份非常高贵的姑娘,讨厌学习逃家,在街上迷了路,看到我们在新年的时候只能喝稀粥,穿单衣,哭得就像安波卡一样厉害,边哭边变出金黄的烤鸡、奶白的面包、雪浓的玉米羹,还给我们看帝都最盛行的魔法礼花。”

安波卡的眼泪越掉越凶,抓着欧法尼的手臂不停地说抱歉,她不是故意伤害朵雅祭司的,那天,听到朵雅说她为了一只猫伤害她的女儿,她的心难受地快要死掉。可是,那是卡卡,不是随便的猫。

欧法尼手轻轻拍她的肩膀,安波卡靠在神殿祭司的肩上哭得稀里哗啦,她不明白她从来没想害过谁,却要碰到那么多让人伤心的事;她宁可自己受苦,也不要卡卡受伤;她一点也不喜欢打架,可那个格丽芙根本不讲道理;她也不喜欢什么巨龙骄傲,她都不敢告诉任何人,她有多后悔伤到圣火凤凰,因为她一看到菲尼斯,就会想到同样忠心护主的卡卡,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逼她?

“我想,图利亚公主会感激你的。”欧法尼出声道,”你动手也算是在救她的凤凰。”

安波卡噙着眼泪,又哭又笑:“欧法尼大人,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她吸吸鼻水,眨眼掉落一串的泪水,“她只会再找机会想办法杀我。”她望向夜幕的深处,轻轻吐露,“羽族人也不会放下新的血仇。”默默地补充,“我也绝不会原谅她的。”

欧法尼没有说话,安波卡深深地抿唇,尝到满嘴的咸味,她摊开手绢重新擦净脸,低头看手绢上的小花纹,小声问伊菲公主现状如何,那天在阿让宫看见的时候,伊菲似乎已恢复了健康。

“失去了一小段记忆。”欧法尼说道,为解除所受灵魂震荡法术,伊菲公主现今已完全不记得和安波卡在骑士殿餐厅偶遇的事,更无法相信自己为一点小事杀人的冲动。

安波卡喃喃地说抱歉,欧法尼微微展开浅笑:“要么,安波卡当面和伊菲说吧。”安波卡想了想,点头。欧法尼扶起她,帮她弄干了头发和法袍,向校外走去。

欧法尼在波顿城传送阵向神殿传送消息,安波卡小声问要不要带点礼物,欧法尼轻笑,带束花吧。安波卡在帝都中央广场对面一家花店买了束银蓝色梦莲,和希望神殿主祭来到光明神殿偏殿。

伊菲公主和母亲、外祖父正在举行小家宴,看到殿外的客人,朵雅主祭站起来,迎向欧法尼轻轻感激地拥抱,她转身安波卡,轻声道谢她能来,安波卡送上花束,朵雅主祭微笑,轻握住她的手将她迎到餐桌处,坐在主席旁的位置。

卡里斯托招呼欧法尼坐下,希望殿主祭坐到安波卡右手边位置,对面是满脸不耐烦的伊菲,她叫道:“就是她啊?哪来的乡下女人,一点气质也没有,丑得都不要看。。。”

“伊菲,坐下。”朵雅主祭命令道。

伊菲嗤笑,把金质餐盘砸得响当,嘲讽道:“你根本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现在做这副样子给谁看?以前不管我,现在也不要插手我的事!我要取消婚约,你们最好照做,否则我不知道会做些什么丑事好衬托卡里斯托这个高贵家族的门风。”

欧法尼面露歉意,安波卡微笑,小声道:“鹅肝酱很美味,神殿的厨师很棒。”

朵雅主祭带上尴尬的笑容,解说伊菲都让他们宠坏了。安波卡点点头,挑选她喜欢的食物小口地吃。伊菲用力一拍餐桌,两手柱着桌面,瞪看安波卡,喝道:“喂,你就是缠着梅洛朗不放的那个丑八怪吧,本公主告诉你。。。”

卡里斯托冕下眼皮微抬,伊菲的嘴就被强力封住。这位光明神殿的老祭司面带微笑,向安波卡推荐黑森林独产的松露糕,非常地道。安波卡轻声道谢后,舀了一大勺夹在麦香角里,品尝肯定神殿老殿主的推荐,很好吃。

忽略掉僵硬在位置上的伊菲公主,这次家庭小晚宴所准备的丰盛食物让宾朋愉快,神殿与龙少女也达成和解,朵雅主祭亲自送安波卡和欧法尼出殿,还装了两盒小客人称赞过的点心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