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毕库伸手抓住裙衫,阻止袍子完全落地,让女人不至于完全暴露在阳光下,他太高太壮,足有玛美圣塔罗身体的三五倍,他跪下来,小心翼翼地帮她套回裙带,隔着裙布亲吻她高耸饱满的乳房,虔诚的样子像在膜拜女神,玛美圣塔罗在这个能拉开禁忌神弓兽人的眼底就是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女神。

“玛美,不要去找他,不然,我一箭射死他!”

利毕库吻过玛美的肩头,手握神弓,说他这就去冰川为她消灭障碍。

等人走远,玛美圣塔罗立即发疯似的尖叫天马安卡莫德用神术消除她身上的恶心气味。她一边换衣裙一边痛苦哭喊吵闹,她为什么要忍受兽人,一个全世界最恶心的兽人的触碰。

原因她自己也知道,她这么闹只不是她每次和利毕库见过面后的发泄罢了。她在简易帐篷里,一边叫骂一边发誓,一定要那个女人死无葬身之地,如果不是安波卡那一夜的羞辱,她根本不用和最下贱的兽人周旋。

天马安卡莫德说了什么,玛美圣塔罗冷静下来,道:“今天不能再找了,那个疯子一定还在附近,不能让他发现菲布沏诺,该死的,他竟敢威胁我,总有一天,我要、”

梳洗完毕,天马载着它的女主人走了。

确定附近没人注意,安波卡把画架画笔收回包里跳下树,哼哼地骂坏女人,不讲道理,把什么错都归到她身上,要不是玛美先和别人勾结要杀她,她怎么会威胁她?还是卡卡说得对,那天就该灭了她!这种女人根本不值得同情,把自己赶出索伦大陆还不够,还找人杀菲布沏诺,坏人,比格丽芙坏一百倍!

“卡卡,走,我们去找菲尼,我们要告诉他,让他小心那个坏女人。”

安波卡一边数落,一边东张西望,哎。。。她脚下绊到什么,嘭地一声摔趴下,那条斜伸的腿硌得她胸口都疼。她刚才没瞧见这条路上有人啊,奇怪的。

她边揉痛边看绊她的人,年轻法师穿着锦缎素袍,褶花的白袍衣领下,身形单薄偏瘦,银发半束半垂,肌肤赛雪,下巴尖尖,天庭圆润,五官雅致,足可入画,美中不足的是翡翠绿眼大而无神,但他悠然的淡笑完全掩盖了这一缺憾。

那一抹笑使得这个瘦削的法师,在日落的湖畔树旁,就像炭笔黑白画般淡雅优美,令人无限神往,又恰似昨夜入梦的旧日恋人,让人不忍打破这一幕的宁静。

她拍拍裙袍站起身,不知是该埋怨这个不该伸出脚绊人还是该担心她压伤这个像精灵般纤细美丽的法师的脚。她不太自然地问道:“你没事吧?”

“你就这么对老朋友打招呼?”年轻法师的唇边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纹,他的声音熟悉地让人欢喜,安波卡飞快地眨眼睛,菲尼?!她差点儿失声叫出他的昵名,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她克制住欢喜。

菲布沏诺变化成安波卡熟悉的模样,栗子色的短发,清瘦的脸型,圆眼大而无神,却暗藏睿智深邃的锋芒,此刻,一贯镇定自若的神情里还残留没有遮掩住的涩笑与了然,那是一种看透命运安排后的颓然,又是一种求而不得的无奈。这复杂的神色很快地消隐在重重面具之后,让人近乎以为是错觉。

安波卡终于确定了,她往附近探头探脑一番,轻声问道:“菲尼,你怎么知道是我?”

菲布沏诺笑而不答,安波卡自行得出答案,天命预言师嘛,怎么也瞒不过的。她赶紧把玛美圣塔罗要人杀他的事说出来。她很紧张地嘱咐道:“菲尼,你快回天命星殿,泰坦神弓好厉害的,没人能挡得住。”她的思路很快地转到另一边,“真奇怪,那个兽人用泰坦弓完全没有禁忌,这可真难办。”

“不用担心,他不能伤害我。”菲布沏诺坦然地说道,安波卡听后放下心,两人之间一下子静下来,菲布沏诺问她在看什么。安波卡老实说看他的衣着,她从来没见他穿这么精致美丽的法袍,她道:“菲尼,原来你生得那样好看。”

“现在这样不好看?”

“不是,粟色头发的很世俗,那个样子很有精灵族的特色,一种空灵的美。”安波卡比手划脚地形容,“层次不一样,嗯,各有各的好。”

菲布沏诺笑起来,道:“安波卡,你总是这么有趣。”

安波卡微红了脸,她不太自然地把视线转开,打量附近的风景。诗人湖边林道上,每隔百米就有一张白栅条木坐的公园长椅,湖边载满梧桐,黄色落叶洒满道路两边,湖边暖风还带来阵阵的日光香气。

她不由自主地张开双臂深呼吸,赞叹道:“这儿棒极了,菲尼,你真会挑地方。”慢吞吞的脑子忽然想到一件事,她问道,“菲尼,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是不能离开天命星殿的吗?”

“这儿是我母亲生活的地方,她在保护我。”他转过脸,用那无神的眼睛看向她,“倒是你怎么跑来这儿的?”

安波卡边笑边交待自己的烦恼,菲布沏诺微笑倾听,不时轻笑,特别听到那些骑士爱慕者的恶作剧时笑得更愉快。安波卡笑道:“想想这些人其实蛮好玩的。”

“嗯,现在都变得不一样了。”菲布沏诺笑夸道,“从前碰到这些事,可要哭鼻子喽。”

安波卡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是菲尼的榜样好嘛,在学院里能遇见菲尼是一件非常非常幸福的事,那些事回想起来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想起就会让人会心地笑,我也就能把不开心的事都想成开心的事了。”

“唔,跟我说说你冒险的事儿吧。”菲布沏诺转开话题。

安波卡叽叽喳喳地说起离开波顿海港之后的事,菲布沏诺时而微笑,时而深思,时而惊讶,随着故事的进程神色数起变化,安波卡讲兴浓郁,还拿出自己的试炼记录强调细节。

天色很快昏暗,安波卡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打算送白袍祭司回菲西娅庄园或者天命星殿。菲布沏诺婉言谢绝,他现在不便接受她的帮助。安波卡走远,又悄悄地、远远地跟在天命星师后面,只怕他要摔跤找不到回家的路。

路的尽头有株多人环抱粗的高大古树,半遮半掩一幢白色纯木房子,五层楼的小别墅非常漂亮,每扇花叶形的窗子里都透出温暖的光芒,在古树后交汇出点点星光,神奇而又美丽。

那一整袭精美的白色祭司袍消失在古树后面的木门时,安波卡放下心,快步返回画廊润色这整天画的三副画,又花了五天时间,到别贵族景区偷偷采景,大致凑够画作,把它们装进画框敲敲打打,连夜挂好。

画廊重新开张这天,安波卡严阵以待,什么铁棍、铁钉、狼牙棒之类全部放在手边,只要那些女人再来找麻烦,她就不客气地把她们打出去。谁想她等了一早上也没人来砸店,她看向小猫:难不成大家都变性了?

很快,她就知道无人登门的原因。梅洛朗回帝都小住,身边带了个女人!

还住进了骑士的海马庄园,这个惹了众怒的女人叫狄琦,据说拥有海仙女的血统,因而比银鹿郡里住的大多数女人漂亮有魅力,她还有个非常配衬对洛朗家的高等身份。

她是海神殿下第一家族大玛斯家族成员,大玛斯是有名的神血家族,她们的联姻对象从来都是神血后裔或者帝皇之尊,还没正眼瞧过世俗众生成员。假如梅洛朗没有神血统,那么,狄琦的青睐就是“豪门公主看上平民骑士”的另类演绎,骑士要选她就能直接迈入神裔行列,人间话叫:从此平步青云。

这样一个强有力的对手,可比穷苦佣兵出生不识相的小对手有威胁力得多。简言之,附近的女人大概都没空来找海伯利安画廊的麻烦。

梅洛朗回来这天的近午时分,伊菲公主以绝对的皇家公主野蛮之风横扫银鹿郡区,和大玛斯家的狄琦大打出手,参战的女人遍及银鹿郡区,海马庄园毁了一大半,梅洛朗把帐单送到皇宫,就消失了。

安波卡接到他的纸条,解释这次不能去看她的原因,不能把麻烦引到她那儿,还有他爱她,要天天想他。安波卡欢快笑的同时,又有点遗憾,下一次还有大半个月呢。

5.龙的智慧

 叮当叮当,水晶风铃声轻响,一位贵族夫人带着两名侍女走进画廊。安波卡起身招呼客人,来人身材高挑,眼睛明亮,气质出众,装扮高贵,不是寻常人。

安波卡注意到她有一头漂亮如自然原野的绿色卷发,盘在头上,零散地飘落几缕弯发,再仔细端详她的五官脸型,有几许菲布彻诺的影子。安波卡暗忖:眼花的吧,有精灵血统的人大概都长得差不多。

女客看着那画作添有九个零的标价,安波卡有点儿尴尬,忙把标签拿掉,一时找不出借口只好傻笑糊弄。对方没说话,也不用她介绍,带着悠然的表情看画。安波卡心里发毛,这神情这神态真像。

画廊不大,画作也不多,就二十来幅画,没几分钟就看完了。客人停在画架前,看了一会儿,她问道:“这是菲西娅夫人的诗人湖?”

安波卡诶诶应声,女客人点点头,道:“就这副了,送到罗斯庄园。”

“啊?这、这画不卖的。”

女客人很有威严的嗯一声,眼神凌厉,直达反对者的心底。安波卡默念:不得罪有身份的客人,咬咬牙卖了,同意画好就送去。对方留下定金,带着侍女施施然的走了。安波卡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还没讲价,对方留下的一百金买她十幅画都够了。

既然要卖,她打消了画上添加朋友人像的主意,把纯风景的图润色再润色,配上高级画框和礼盒袋,差不多值百金的价格,她拎着画拿着地图找买主的庄园。在地图与白石庄园所在地反复对比,确定自己没有弄错,安波卡挠挠头,走进白袍朋友菲布沏诺母亲家。

庄园管家把她领进客厅,卡斯普里奥的当家夫人菲西娅女士,正和几个贵妇人喝红茶品茶点,看到她就把画袋抢过去,叫朋友们好好欣赏她无意发现的珍珠。

没人会不喜欢好听的话,安波卡也不例外,听这几位贵妇人赞美的话看她们的表情什么的,她还是挺开心的,但很可惜这些人言不由衷,似乎别有用意。她几次提出要走,菲西娅夫人都用眼拦住她,她们还没看够。

不一会儿,外厅的管家来报少爷回来了。

菲西娅夫人立即叫人把儿子叫进来看画,安波卡和菲布沏诺打了个照面,他很吃惊。菲西娅夫人笑道:“菲尼,这姑娘画得一手好画,我打算请她为我画几张画,你说好不好?”

“母亲您喜欢就好。”菲布沏诺回道,情绪显而易见地变坏,若非常长年的贵族礼仪所在,他会立即离开。

安波卡暗想应该早点走的,省得朋友为难。她当然不会认为菲布沏诺不欢迎她,而应该是因为某种原因她和他应该保持距离,联系他那高高在上却又孤独寂寞的天命星师身份,这一点是很容易理解的。

在失神间听到菲西娅夫人留她共进晚餐的话,她连忙拒绝,并且拔腿就跑,她已见识过这位菲西娅夫人的强势,只要她略有迟疑就会被这位夫人牵着鼻子走。

第二天,菲西娅夫人再度光临画廊,笑容满面,看着她的样子好像很满意。

安波卡不由地头皮发麻,不知道这位夫人脑子里打的什么主意。菲西娅夫人坐下来,笑容又变得温婉,此来主要是结账,她昨天溜得太快,画作剩下的钱还没收呢。安波卡连忙说一百金还太多了。

菲西娅夫人笑容加深,问她愿不愿意给她画副人像给家里人留个念想?

“我非常喜欢你的画风,我认为你就是我要找的传遍画家,所以,请一定不要拒绝。不然,我会很伤心,很伤心。”

带着春风一样和煦的笑容说着哀伤的话,安波卡什么理由也找不出,硬着头皮答应,约定每天抽两个小时到罗斯庄园画画。等她去庄园时,果见菲西娅夫人拖着可怜的菲布沏诺做陪。趁对方去补妆,安波卡赶紧告诉朋友,她明天会改时间,错开就没事了。

菲布沏诺轻笑一声,低头弹弹衣襟,淡淡地告诉旁边的侍女,他有事先走了,他母亲若有吩咐等他晚上回府再说。他离开后,安波卡察觉到几位侍女周身放射的不快气息,目光如冰针,她们在埋怨她不识好歹该让夫人好好教训一顿。

安波卡背后阵阵发寒,想着赶紧画完画,省得大家都不开心。

随着她为菲西娅夫人做画的消息在帝都传开,她的画廊人每日人潮络绎不绝,人气旺,生意好,没人找麻烦,帝都进画商对她点头哈腰,再不也刁难。当然,看稀奇的人也很多,直到她不再去罗斯庄园画画这股风潮才慢慢歇止。

人人都在打探一件事,菲西娅夫人相中她的原因:她是否遇见了卡斯普里奥家最年轻的天命星师?

安波卡坚决地摇头,把那个傍晚的湖边相遇事件定性为绝密级别,不能给朋友惹麻烦。

仲秋一个炎热的午后,安波卡坐在画廊里画画,日光倾斜,她放下画笔伸懒腰放松自己,赫然惊见身后有一陌生男人无声无息地伫立,她吓得一大跳,几乎推翻画架。

客人身穿制地上佳的水白套装,浅金发,鹅蛋脸,蔚蓝眼,直鼻秀唇,样样寻常,但他站在那儿地卓雅不群,让人一眼就注意到,还牢牢地记到心底。

他扶住车画架,语音歉然,道:“这画太吸引人,我一时也看呆了,很抱歉打扰了你。”他话语轻淡,面容忧柔,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不忍,无法苛责。

“是我自己太胆小,跟你没有关系,还请您别见怪。”安波卡觉得错在自己,是她忘了招呼客人。她赶忙端茶倒水搬椅子请对方坐下,却又觉得自己这里太过简陋,只怕要怠慢这个高贵优雅的贵族绅士,她一面自责往日对这些东西不上心,一面又想能招待这样尊贵有修养的客人当真蓬荜生辉,于是笑容里的态度更柔和。

客人道谢后坐下,手捧玻璃茶,淡淡微笑,左腿很自然微叠右膝,随性又潇洒。

男人的优雅已然深入骨髓,一举一动都透出无穷的魅力,仅仅是这样简单地坐着,就已经吸引了安波卡全部的心神,她为之倾倒,难以想到其他。

“我很喜欢海伯里安这个名字。”客人这么说。

能得到这位看起来就很有品味的精致男人的赞美,这让安波卡受宠若惊。她期期艾艾又略带兴奋地说起这个店名的由来:“我看过一本书,说人世间最幸福的地方,就是海伯里安,它在很遥远的地方,谁要是能找到它,谁就能获得永恒的幸福,无忧无虑,快乐终生。”

“原是心灵的幸福家园,真是美丽的名字,”男人念起海伯里安的时候好像在歌唱,扣人心弦,“本身就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无法抗拒呢。”

“是的,是的。我最初看到这个名字,就觉得莫名地熟悉,等我把它念出来,心里就有一种无比美好的感觉。”安波卡用一种梦幻般的语气表述对这个传说的喜爱之情,“我想它一定在海的另一端,星星坠落的地方,传说中,那是最美丽的地方。”

“那是灵魂深处的渴望,没有人能够找到它,海伯里安。”男人的舌尖里再次吐出这世上最为优美动听的字眼,安波卡不由地发痴:“您念得真好听,先生。”

“梦想的幸福乐园,海伯里安,我在光荣传记一书上也读过类似的记载。”

安波卡眨巴眼,光荣传记她也读过,男人背出一段原文,并逐一解释赞美辞里每个字句的含义,无数法咒大师从中编解出圣术、法诀奥义,亚神级法术,窥探诸神的奥秘。

安波卡钦佩赞叹,她从来只当故事书看的,不知道这本书的内容原来有这么深刻的含义。

男人笑起来,说她这样率真的看法也许才是光荣传记流转至今的真相,又问她最喜欢哪个故事。安波卡立即滔滔不绝对这本书里诸神故事的喜爱,看着对方盈盈微笑的双眼,觉得自己话多了,她又难为情地脸红,生怕要惹人厌。

不过,对方毫不厌烦,相反他还有兴趣地补充一些安波卡不知道的野史,诸位大师的见解猜测,遇到杂记有疑的地方,安波卡则激动举例求证,两人越讲越投机,话题越聊越广泛,关注的内容从诸神史跳到魔药史、制器史、绘画史、雕塑史。。。直到这位客人的马车夫提醒,晚宴就要开始了。

安波卡心中顿生一种想要打晕马车夫的冲动,因为她一点都不想这么早和客人分开。

诚实地说,她生命里从来没有遇见这样一个与她有共同喜好,博采众长又谈得来的异性,更让人难以忘怀的是这人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贵族男人无比地温文尔雅,每一个微笑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恰到好处,一点都没有鄙夷她的浅薄,真正地平易近人。

曾经,她从很多人眼里都看到她有多么愚蠢的刺人光芒,她很笨,她知道,她已学会承认这个事实而不去难过,但当有这么一个人会微笑鼓励他,真心实意地欣赏她,用所知所学帮助她的不懂,她的心底不可能不欢喜。

这种温暖的感觉她只在希望神殿祭司欧法尼大人身上得到过,她这样卑微的人对这种温暖的渴望是那些天生优越的人所无法理解的。怎么样才能让客人再来光顾呢?

她无比渴切地想知道,这时,她看到男人站起来,语音歉然,打扰她这么长时间,问能不能把那张画卖给他?

安波卡摇头不卖的,男人表情里露出遗憾的神色。安波卡忙改主意直接说送给他,还不停地抱歉,怕自己画得不够好会让对方失望。

”再见。”她恋恋不舍地送他到店门口。男人好像听到她心底的请求,侧转身,黄昏的日光照亮他半边身,就像踱了一层光彩,尊贵一如神祇,他温柔浅笑,问道:“你找到你的海伯里安了吗?”

安波卡心醉神迷,又有点小害羞,她没想到他会这么敏锐,不太好意思地点头承认。他的神情微见黯然,见他失望,安波卡差点儿就脱口而出:那个人就是你。

然而,这个给她带来一下午美好印象的男子眼中一闪而逝的那点蓝色星光让她心神震惊,要不是她的自控力今非昔比,必然一拳头打碎对方的下巴。

送走人,她心里那团火越烧越旺,牙关紧咬,拳头紧捏,幽蓝电流噼里啪啦,她想把那个人揍成稀巴烂!磨磨牙,她想她应该冷静地好好计划。她坐下来,细细回亿这个下午“美丽而短暂的邂逅”的点点滴滴找线索,想着想着,忽然想起一件事:她竟然忘了问名字!

安波卡郁闷地直捶桌子:怎么办,怎么办,好不容易发现的,就这么给她错过去了。她怎么能这么没头没脑,把卡卡的教导都忘了,她要哭死。

卡卡猫挖苦道:【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告诉沃森·梅洛朗,你爱上一个过路的陌生人。】。

安波卡停下自怨,愣愣地看向小猫,好半天才把卡卡话时的意思领会通透,她惊讶地失声,找回舌头后,一字一顿地问道:“我喜欢刚才那个男人?”抑扬顿挫的问调是连她自己都不能相信的愕然。

但是,卡卡猫就是这么认为的;同时,它还认为她现在的这模样就是言不由衷、强词夺理、昧心狡辩的表现。

小猫淡淡扫她一眼,甩甩尾巴,不再管她这个心口不一、三心二意的女人。

冷战了。

安波卡眼珠子骨溜溜转了转,决定等她抓到那坏人再对卡卡说清楚。

她已经转过弯来,那个人一定会再来的。因为,如果不是她暴露形迹,那么,就是那个男人又有了新的目标:天命星师。

6.海妖王策

隔天,安波卡早早打开画廊大门。

小猫安安静静地打盹,安波卡有点儿坐立不安,时不时地探头向外看,生怕自己弄错,这可是她独自分析问题,证明自己不是笨蛋的重要时刻!

近午时分,那人终于来了。

安波卡没忍住心中雀跃,一下子就站起来,过分热情地迎上去。卡卡猫不屑地冷嗤,转个头,眼不见为净。安波卡暗暗发誓,等着吧,她一定会让卡卡刮目相看的。

男人带着一束花,说他今早在花园里看到新开的莉莉花,清新又美丽,就想到了海伯里安店里美丽的店主画家,便采了一束送给她,希望她能喜欢。

安波卡小心谨慎地接过花,尽量不让花香入鼻,她借口取水插花,迅速到屋后用各种急魔药洗手消毒。心怀不轨的人会平白无故地送她花?想想都不可能,这束花里面一定有问题。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毁尸灭迹。

可惜不能以牙还牙以毒攻毒!安波卡忿忿地反复洗手,不是她自夸,以她现在的炼药水平,能想聘千零二十三种办法下药而不叫人看出来。但是,她也没自大到下药后不让其他魔药大师看出来。为免打草惊蛇,她忍了!

打理她自己,安波卡镇定地走出去,面带微笑,保管不露出一丝破绽。要是平时,卡卡见了一定会夸她的说。都怪这个渣男!男人在看画,安波卡走过去,和他聊起来,聊着聊着,她就聊兴奋了,话题发散,东南西北开心地海聊。

等人走后,安波卡悔得肠子都青了,她重重一咬牙,点子扎手,从长计议。

安波卡早早关上画廊大门,回住所地翻精神防御方面的典籍,努力琢磨,用神力把自己从头发丝重重武装到脚趾头,还要叫人看不出来,这是极能达成的完美目标。但她一定会做到的,她发誓!

第三天中午,安波卡带着亢奋的精神到画廊。那个人果然来了,手上的白蔷薇还滚着闪闪的露珠,说是跑马经过某个庄园外即兴采的。

安波卡文静地浅笑,不动声色地接过花,比照昨日同样处理。

当她打算单刀直入问他家住哪里,对方拿出一套格莎夫人作品集,这是他们昨天谈起过的一个已故女画家的作品,因身份高贵她的作品只在少量的贵族藏画室里流传,安波卡在几部画家集时看过相关介绍,但一直无缘见到作品。

男人别有用心地记下她的愿望,然后,悄悄地送来惊喜。

安波卡皮笑肉不笑,坚定地拒绝。可是,这个男人直接说起女画家坎坷的一波三折的感情生活,这是只在贵族之家传记里才能读到的内容,安波卡从没听过,一不小心,她就听入迷了。

等她回过神,他们已经聊了一个下午,她不仅接受了作品集,还答应给对方摹画册!安波卡气恼得直敲自己的脑袋,她一边自责自己没守住阵脚,一边暗下决心:努力!

接下去一天,安波卡和敌人坐在一起,手把手画了一天的画,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种情况,她开始明明是在说归还画册的事,可是对方一笑一说话好就不知不觉地同意了对方的任何要求。

安波卡很愤怒,事情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另一方面,她又不信邪,她摩拳擦掌,斗志熊熊,等她套出话,问出对方底细,她就把他打到不能自理,不,是打到卡卡满意为止。

只要想到事后卡卡猫会用惊奇的、赞许的眼光看她,安波卡心里就甭提有多美了,连做梦都在插腰仰天长笑,一时挫折算什么,只要她努力提升实力,总有一天会把那个男人反制住。

每晚入睡前,她都咬拇指发誓,明天一定要成功。然而,只要看到那个男人,她所有的意志力就会全部瓦解,他笑,她也笑,他忧愁,她比他更忧愁,只差没掏心掏肺示好。

简直就疯魔了,尽管她的理智一等一的清醒。

这说明对方的实力很强,有如一座高山难以逾越,她就是山脚的一只小蚂蚁,只能望山兴叹。安波卡绝不会就这么地屈服,别说不能让卡卡看轻,就是她自己这关就过不了,要她屈服于一个处处算计她害她一次还不够还要害她朋友的恶人?绝不可能!

以巨龙的名义起誓!

两人“交手”的第十三天,这是一个很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那个人说的。

男人送给她一份礼物,一份动用全帝国力量收集到的豪华大礼,成套的霍茨坦公国大师绝版画十七张,恰和她的年龄,一份完美的礼物,她的最爱,他的心意。

“心意?”趁着自己还有理智,安波卡赶紧问清楚,“什么心意?”

男人温柔的眼神不变,笑容加深,他道:“自从那日午后相见,我对海伯里安小姐念念不忘,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追求。”

“我有喜欢的人了。”安波卡忍下一肚子火,磨牙回道,她想把东西砸到对方脸上!冷静,一定要冷静,不能中敌人的圈套。

“这是必然的,毕竟你是这么地美丽无邪。”他称赞道,“你享有被所有男人钟爱追逐的权利。”

安波卡鄙夷的瞟他一眼,她美丽?睁眼说瞎话呢。可是,她忘了一件事,她不能看他的眼睛,那不是错觉,那已证明是灾难。

她注视着他的双眼,蔚蓝的眼底如海水倒映满天星光,潋潋滟滟,似乎在不停地诉说,我喜欢的是你,我喜欢的是你。。。

她的脑子里边边轰炸,红晕满面,她觉得自己再幻想下去,就会搂住他的脖子亲吻他的唇。她反复告诫自己,要真吻上去了,一定会被那家伙嘲笑终身,就为了这一点她也不能这么干,坚持住!

她努力把目光移到别的地方,她发现他的手指纤长优美,一双艺术家的手,完全可以用秀色可餐形容。她捂住砰砰乱跳的心,想着这真是难以承受。

“海伯里安。”安波卡应声抬起头,星光闪烁的眼眸立即锁住她的心魂,她沉醉在海伯里安这个名字的魔法里,这个时候,只怕他要她去死,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听到自己这么说,男人微微一笑,吐露出同样的心声:他爱她,同样可以为她生为她死。

两人靠得极近,他低望着她,她仰视着他,他缓缓贴近她的唇,注定无法抗拒的安波卡退缩了,少女天生底的羞怯阻止她与一个刚刚认识十二天的男人亲吻。

她微微侧过头,面红如血,她退开两步,在男人俊雅不凡的强大魅力下,她不得不再退两步,她终于发现这个天生优雅的男人周身散发着一种迷人的魅力让人放下所有的心防,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信服他崇拜他,以他的意志为意志,全心全意地奉献自己的所有,完成他的任何愿望,哪怕牺牲性命也再所不惜,这是一个足以叫任何女人疯狂的完美男人。

可这个人绝不是梅洛朗假扮来戏弄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