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姝摇摇头,“无碍。只是有些累。”

她躺到床上的时候,脑子其实很乱,但没给她继续胡思乱想的机会,她很快就睡着了。

甚至没有做梦,这一觉睡的很沉。

醒过来的时候,李偃就已经在身边了,坐在床侧盯着她瞧,谨姝浑身困重得很,人也不是很清醒,但下意识就挣扎着爬了起来,抱住了李偃的脖子,将自己脑袋搁在他的肩膀,她能听见他的心跳声,沉稳而有力。

谨姝叫了声,“夫君…”

李偃“嗯”了声,问她,“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谨姝摇了摇头,“没。”

李偃拍了拍她的背,宽厚的大掌在她背上搓了搓,“害怕?”

“嗯,”谨姝抱他抱的更紧了些。

今天的谨姝有些不同,她平日里也撒娇,也粘人,但都是偶尔,情绪到了就容易放肆,但大多数时间,她都是拘着的,像今天这种毫无铺垫就冲他撒娇的姿态,还未有过。

李偃并不讨厌,甚至觉得心脏有些被填满的柔软感觉,他那冷硬的心肠,好似突然化开了,他的声音都显得轻而缓,烘托出一片温柔意味,“不怕了,孤在呢!”

谨姝又想起方才在刘郅那里,他也是这样说:“不怕,跟着我。”

她忽然笑了笑,“夫君会离开我吗?”

“不会。”

“会赶我走吗?”

“不会。”

“那说定了。”

“嗯。”

谨姝终于清醒了些,那种被迷思缠绕的古怪心态,突然就化开了。

这一世,至少她还有依靠。

只是她忽然又叹了口气,李偃问她,“怎么了?”

“阿狸是不是很冷漠自私?刘郅说你哥哥杀了我亲生父亲,可我对你却一点都恨不起来,甚至只想抓着你,靠近你。”

“都是上一代的恩怨,与你与我都无关。且你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懂,已经够可怜了,就别给自己找苦吃了。”李偃再次搓了搓她的背,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些,“与你说个秘密,上一世里,我和郑鸣凰有名无实,后来我亲手杀了她。也没有登基,你哥哥在位四年驾崩,我辅佐阿宁称了皇,她是个好皇帝。”

谨姝眼睛倏忽瞪得滚圆,一下子好像反应不过来似的,推开他直了身子,和他对视着,好半天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为…什么?”

李偃绝对是一头凶狠的狼,厮杀争夺了那么多年,甚至苦心孤诣掀翻了刘郅的王朝,最后却并没有君临天下。

“不为什么,忽然没了心思,不愿意坐在那高高王座上做那孤家寡人了,大约心里一直记挂那个被我狠心送到庵寺却没能如约接她走的小阿狸,我欠她太多了,几乎心有魔障,无力去管那天下了。”

谨姝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无数次猜测过她死之后的场景,也想知道阿宁过得如何了,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心口忽然疼得厉害,眼泪都控制不住地往下淌。

她重新又扑到他怀里去了,嘴巴张合了好几回,感觉有很多话要说,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骂了她一句,“你傻不傻啊!”

“傻吧!”李偃笑了笑,“所以坐不了皇位。”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40章 第40章

谨姝窝在李偃怀里待了好一会儿。

听他说上一世她不知道的那些事。

刘郅自裁。

郑鸣凰亦死了。

叶昶做了皇帝,兄长是个仁德君子, 胸有韬略, 只是身子弱了些, 坐在皇位上有些吃力,但国家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李偃做了镇国将军, 手中握着半数的兵权,许多人猜测, 他是想效仿着辅佐一个傀儡皇帝,但叶昶在位期间, 李偃并没有过多干涉, 除了发生过几次动乱, 都被他镇压了,也并没有靠兵权生事。叶昶身体不好,在位期间并无纳妃, 只有一个原配夫人,但无有所出,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在催储君的事,叶昶找李偃商议过, 想把位子传给李偃,李偃却并不想接,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锈住了, 失去了早先那种野心勃勃, 那万里河山, 江山美人,于他触手可及,反而他觉得麻烦不想要了。

又或许苍生黎民太重,他身负罪孽,不配去背。

阿宁是他亲自教导的,那孩子身上拥有一切帝王的优良品质,胸怀天下而又意志坚定。

叶昶在驾崩的前一年冬日里,立了阿宁为储君,彼时祭礼时候,是李偃陪她去的,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厚重的礼服,立在人前,气貌威严不可侵犯,他那时便知道,她比他更会是个好皇帝。

叶昶驾崩的时候,她才十几岁,日日端坐在案前批示奏折,天下大事皆由她过目,李偃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

但阿宁同他说过一句话他一直记着,“太傅,朕有时会想念母亲,她若生在这时候,不会被人那样糟践。朕这样努力去构筑太平,无非是希望,若母亲托生今世,愿这天下,是她想要的盛世太平。”

思及此,李偃不由转述给谨姝,又说:“阿宁想要的,孤都会替她实现。”

谨姝忍不住趴在他怀里呜咽了起来,她的阿宁,那样那样好。

这一切与她想象的都完全不同。

她其实一直很想问后来阿宁如何了,但她不敢,怕结果不是她想听到的,怕自己难过,也怕李偃不好说,毕竟那是她和别人的女儿,与李偃并无半点关系,他也完全没义务要保她。

但现在听到他说的话后,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又很心疼他,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前一世里,谨姝埋怨过很多人,唯独没有埋怨过李偃,哪怕后来在庵寺饿得快要昏过去了,她也从来没有埋怨过他把她丢在那里。

她并不傻,知道他回去是要为兄报仇,还要护着兄长的妻子和孩子,江东那地界混乱不堪,他去估摸着也是九死一生,但他又不是那种苟安的人,他自然可以带谨姝走,可乱世之中,他尚且难自保,如何带着她。

谨姝也并不想拖累他,她只是,很舍不得他罢了。

后来经历了种种,她早便死心了,人有时候害怕没有希望,又害怕太多虚妄,那些看不着抓不到的东西,她很习惯于丢弃。

一直走,莫回头!

只是如今知道,她在那一世里,也并非无人牵挂,无人问津,她的阿宁,甚至在努力为她造出太平盛世,她顿时也便觉得人生没有那么苦了。

谨姝笑了一笑,“还好,阿狸这一世,早早遇见了夫君。”

李偃拍了拍她的肩,“我醒过来的时候便在山南打仗,如果早一些,早到孤遇见你的那些年,我定带着你,哪里都不送你去,这世上哪有什么安稳,如果孤不能照顾好你,那么也没有旁人能代替了。我那时其实是害怕了,我怕自己太自私,你还那么小,我不能拖你入险境。”

谨姝捂住了他的嘴,“夫君别说了,阿狸都懂,也没有怪过夫君,无论前一世还是这一世,夫君都是阿狸的贵人。”

李偃拨开她的手亲了亲她的唇瓣,笑说:“好,不说了,你只记着,无论如何,孤都在你身边。”

谨姝也回亲他,勾着他的脖子,唇碾上他的嘴唇。

李偃顺势撬开了她的齿关。

昨日里,两人安安稳稳睡了,主要是谨姝一下子就睡着了,李偃搂着她想做些什么,也不好吵醒她,叹了口气强迫自己清心寡欲去睡,今日里一整天情绪起起伏伏,紧张了一日,这会儿放松下来,同她说了些体己话,气氛倏忽就腻起来了。

李偃的手探进了谨姝的衣服里,她睡下的时候脱了外衣,这会儿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中衣,被他粗粝的手掌揉捏着,浑身都是异样的感觉,谨姝躲了躲,他追过去,两个人重新贴在一起,贴得紧,好似一点空隙都没了,谨姝仰脖子仰得累,腰也要被他勒断了,难受地哼了一声。

李偃低笑了声,说了句“娇气”,手上却还是把她放倒在床上,让她躺着,他压过去的时候,谨姝睁着眼睛看他,眼睛里雾蒙蒙的,好像迷了一层水汽,盯着他瞧的时候,带着几分媚惑。

他喟叹一声,“孤的阿狸,长大了啊!”

谨姝“嗯”了声,“若要算起来,我应当都快十七岁了。早就过了及笄之年了。”

“孤大约猜得出来,不然如何与你同房。”

谨姝抿了抿唇,拿指尖戳了戳他胸膛,这时才想起来问,“刘郅是跑了吗?”

“没,孤把他抓回来了。城外驻军一直没动,刘郅拼死杀出去,还没松一口气,就被孤的人捉了。”

谨姝惊讶了一瞬,“夫君打算怎么处置?”

“斩草除根,孤不会放虎归山。”李偃瞧了她一眼,“你可是不舍了?”

谨姝蹙了蹙眉,“夫君说什么浑话。我对他又不舍些什么。”说完又咀嚼了一番,更气了,翻过身去,明明白白写着一脸我生气了。

李偃抓着她的柔夷在自己脸上拍了拍,“是夫君混账,阿狸你打就是。”

谨姝哼了哼,“我哪里敢打夫君啊。”

“孤命都是你的,还有什么不能给你?你自管打就是。”李偃鼻尖蹭了蹭她的脸,唇在她耳朵边擦着,小声说,“孤只是…孤并不是那个意思…哎,是夫君混账,莫生气了,乖阿狸?好阿狸?”

他审了刘郅身旁的人,倒审出来一些,刘郅方面劫持杨婉娴的时候是受过重伤的,期间是杨婉娴照顾的他,那时青涩少年,大约被那美貌小妇人所打动,一颗春心波动,他待杨婉娴是真的算不错了,却没想到杨婉娴所有的示好和低眉顺从,甚至那些体贴和对他的种种乖顺,都是为了生下昏阳王的孩子,杨婉娴在被刘郅扣留温县的日子里,曾多次试图联系昏阳王府,但都失败了,她在被截的时候还不知昏阳王已遇害,后来知道的时候更是悲痛欲绝。

杨婉娴当时并非是想杀郑鸣凰,只是想自杀,大约觉得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至于后来为什么传出来是杨婉娴想杀郑鸣凰,而郑鸣凰失手杀了杨婉娴,李偃猜测,可能是郑鸣凰惯常用的自我欺骗术,杨婉娴把郑鸣凰当做女儿养了一年,但郑鸣凰毕竟不是她女儿,杨婉娴要自杀,意味着在郑鸣凰那里,杨婉娴并不是真的爱她,而是把她当做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代替品,一个本来就身无一物的人,突然得到了巨大的财富,而那财富转瞬间又消逝了,她本来可以平静的心,顿时就有了落差,巨大的致命的落差。

刘郅前一世里,应当对谨姝是有情的,只是那些情夹杂在对杨婉娴的恨里,已分不清是爱还是恨了。

但这些,李偃不打算告诉谨姝了。

他只想和她好好过这一世,耳鬓厮磨,携手白头。

谨姝被他一哄便没了脾气,他一直拿鼻尖嘴唇蹭她,蹭得她痒哄哄的,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李偃便也笑了,“你笑了,孤便当你不生气了。”

他手还是不老实,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碰到了她的痒痒肉,弄得她咯咯笑个不停,笑到最后眼泪都流出来了,李偃俯身吻去她的泪痕,低声说着,“同我生个孩子吧阿狸!”

谨姝“啊”了一声,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不甚好意思地说,“好啊!”

“那咱们先试一次?”

“啊…行…行吧!”

李偃笑了笑,自己扯了自己衣服,又解掉了她衣服上的带子。肌肤相贴的时候,他轻声喟叹了一声,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沸腾,只恨不得立马将她揉进怀里。

已到了晚膳的时候,但门紧闭着,谁也不敢过来叨扰,谨姝还是有些紧张,“要么吃了饭再…”

“饿了?”

“也不是…”

“那便待会儿再吃,孤等不到吃过了饭。”李偃捏着她的手心,举过了头顶,俯身的时候又亲吻了她的鼻尖,笑了笑,“阿狸真香。”

谨姝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我都没沐浴,哪里香了。”

李偃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那我再尝尝。”

谨姝推了他一把,笑着,“夫君别闹啊!”

“那我偏要闹呢!”

“哎…”

两个人滚作一团,一室暖香。

谨姝后来被他扒拉着换了个羞耻的姿势,她不让,躲着不要他倒腾她,他还一本正经地骗她,“书上说,这姿势容易怀孕,阿狸不想给夫君生孩子了?”

“没…”

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骂他,“夫君你也太无耻了。哪本书上说这些啊?”

“你屋里那些本子,孤都看了。你没看过这一本?”

谨姝半信半疑地摇了摇头。

“那改日找来你再看看。”

“…我才不看。”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41章 第41章

逊县的驿站挺大的,一应铺设也齐全舒适, 因为临近边界, 来往信使官员在出入江东的时候都会在这边休整。

谨姝住在这里久了, 都觉得要生出感情来了。

早上驿丞来请安,她也给了面子去见了,顺带见了杨八, 给了谢礼,李偃已有了封赏, 许他信马侯的职位,管军中探子和消息传送的, 算是一项特殊的职位。武将中的文职。所以谨姝的礼便没备得多丰厚, 免得有拉拢的嫌疑。

李偃打下江东后自立为王, 一应职官体系都是沿用旧例,生逢乱世,兵戈四起, 汉中现下已是武将大过文臣,其实自古以来都是得兵权者得天下,是故太平时候,帝王都是飞鸟尽良弓藏, 那些手握重兵的武将,难逃被打压的命运。

但李偃依旧重视文职,武将打天下, 文官守天下, 武将镇天下, 文官司天下,缺一不可。

也算不上高瞻远瞩,只是各有侧重,但谨姝喜欢他身上那股子自信自我的劲儿。

抱月在前厅跪了一天一夜,谨姝这时候才想起去看她。

她跪在那里,过了一夜,早就无法跪得笔直,到了后夜,几乎是半瘫在地上,掌灯的小厮几次来劝她莫做这等傻事,她却不听,天亮了,来往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她揉了揉已经没有知觉的膝盖,重新跪直在了那里。

谨姝进门的时候,她甚至又挺了挺背,抿着唇,声音仿佛锈住了,许久才伏身叩在了地上,“婢自知罪孽深重,望小夫人责罚。”

谨姝坐在旁侧,低头瞧着她,“你何罪之有?”

稚栎拿了扇子给她扇着,涟儿去捧了茶,谨姝低声叫她们不要瞎忙活了,“热不热,跑来跑去的,我唤你们了你们再动。”

涟儿乖顺应是,稚栎抿唇笑了笑,“自然是心疼小夫人,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拿了主子家的银财,尽心侍奉自然是份内的事,小夫人莫要心疼我们,咱们这些人,皮糙肉厚着呢!你叫我们闲着我们才浑身不自在。”

涟儿不会说,但心里也这样想的,这会儿不迭地点着头便是认同,模样好笑的紧。

谨姝摇头轻笑,“瞎扯些什么,旁处歇着吧!我同她说会儿话。”

稚栎不放心,瞧了一眼抱月,垂首道:“婢就在这里侍奉小夫人,昨日里才得了教训,再把小夫人落在那里,婢就是自裁在主公那里,也难交代呢!”

谨姝摇摇头,“算了,随便你吧!也就是在我这儿,你这牙尖嘴利的,比主子还能说。”

稚栎嘿嘿笑了声,“知道小夫人疼咱们。”

谨姝说完才低头看了抱月,抱月有些羡慕地看了眼稚栎,有些时候,同样是下人,她便没有那么好的命,遇上什么样的主子,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违背良知,漠视尊卑,知情不报。婢罪该万死。”抱月重新叩在地上,眼里噙着泪,她其实早就憋坏了,但如果郑小娘子没有出事,她依旧不敢来请罪,不敢拆穿,大约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吧!她是懦弱的人,无可辩驳。

她羞惭到无地自容,跪伏着,不敢抬头。

谨姝却笑了笑,想起李偃说的话,前一世里,谨姝被郑鸣凰下毒,抱月应当是出了不小力的,那时只觉得抱月待她是好的,却不知为何,想来是愧疚?良知未泯灭的人,做坏人是痛苦的,最后忍不住说给了李偃听,结局是惨死刀下。

如果说每个人要对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那么谨姝愿意相信,抱月在前一世里,已经付过了,这一世里,她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谨姝也不想再去恨谁,仇恨会滋生许多恶的东西。

“罢了,万死不至于,我也知你父亲的事,早先主公审问的时候,已审出来了前因后果,知道郑鸣凰拿你和你父亲相互要挟,主公并未定你父亲的罪,说押在死牢里,不过是说给郑鸣凰听的,现下人已送回了繁阳,待你回了,你们便可团聚了。念在你非情愿,也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此次我和主公便不追究你了,只是往后去,莫要再做助纣为虐的事。回了繁阳,就去外院做事吧!”

从贴身侍女到外院,这算是发配了,但对抱月来说,已是不敢想的恩赐。

抱月泣哭出声,本以为必死无疑,一颗心悬在那里悬了许久,因着跟在郑小娘子身边,日日提心吊胆不得安眠,这会儿忽然整个人都落到了实处,未料竟能是这样的结局,她叩拜着,“主公英明,小夫人仁慈,抱月此生愿做牛做马,以报大恩。”

“没那么严重,起吧!”谨姝给稚栎使了个眼色,稚栎领会,过去扶了她起来,“小夫人说不追究,便是不追究了,起来吧!”

谨姝回了自个儿房间的时候,李偃还没回来,院子里待着许多侍卫,谨姝不习惯这么多人杵在她眼前,但昨日才发生过那事,她也不好叫人都离开,且这些人都是听命于李偃,各个都是死脑筋,李偃下的命令,赶怕是都赶不走。

她在屋子里待了会儿,实在是闷得慌,问陆仲主公去哪儿了。

陆仲回说:“去了衙署和军师商议事情,主公说小夫人若是无聊,可前去寻他,他今日并不忙。”

不忙还一大早就出了门?

谨姝摇摇头,“我还是不去扰他了。”

若他忙着,她过去实在是不像话。

只是到了晚饭的时候,李偃还没有回来,谨姝便有些坐不住了,又问陆仲,“不是说不忙吗?怎这个时辰了还在外头。”

“这回活捉了刘郅,功劳甚大,主公例行犒赏部曲,想必是被人灌多了酒,这会儿歇在了衙署的客房里。待主公稍稍醒些酒,我再派人去催一催,小夫人莫急。”

谨姝抿了抿唇,李偃很少喝醉过,他酒量很好,即便是喝多了,看上去也还清醒,不至于连这短短的距离都回不来。

还是他不想陪她?

不会吧…

谨姝狐疑地看了一眼陆仲,陆仲这个人不愧是李偃的得力干将,连那副不动声色的脸都是一样的,便是撒谎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我去瞧瞧吧!莫一个人在外头再生了病。”谨姝转头去叫稚栎,“把我幕蓠拿出来,跟我一道去一下衙署。”

陆仲迟疑着说了句,“深更半夜的,小夫人还是不要乱跑了。待会儿我便亲自去请一趟主公。”

谨姝又瞧了他一眼,总觉得出什么事了,于是挑了眉,“你老实告诉我,主公那边是出了什么事?”

谨姝眼神有些凌厉,其实是害怕,如今各方势力都紧张,李偃刚捉了刘郅,难保其他人没有动作。看在陆仲眼里,还是有些忐忑,谨姝的架势是越来越足了,言谈举止越来越像主公,尤其冷着眼不动声色看人的时候,有着同样的压迫力。

陆仲尴尬着咧了咧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主公喝醉了,那些地方官不懂事,送了些…”

“女子?”谨姝替他说了,霎时便想起了头回来逊县的时候,驿丞也往屋里安排过美貌女子,只是李偃没顾得上理会,驿丞还算识相,很快就撤走了。

陆仲表情更尴尬了,应了声是,“主公起先酒没醒,被人摸到床上去了,然后主公大发雷霆,这会儿那些子官员挨个儿被主公骂呢!估摸着骂舒坦了才会回来。”陆仲怕谨姝生气,赶忙又补充了句,“主公一向洁身自好,这次只是一个意外,小夫人莫放在心上。”

谨姝摆摆手,有些哭笑不得,“我又没说什么。我还是去看看吧!这些事情,他不好处理,我去还方便些。”

不过塞几个女人,随便借着什么名义都好,主公喜欢了,皆大欢喜,巴结成功。主公不喜欢呢,就随便推脱些理由,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李偃总不能为此割官去职大动干戈。

但那风气就那样,上上下下到处都是如此,要么说身居高位的男人身边很难没有个三妻四妾的,摆在脸前头的美食,一次可以说不饿,两次可以说没胃口,三次四次呢,总有饿了渴了意志薄弱的时候,偏偏有人往你脸前头摆,你吃啊,吃一点吧,美味着呢,你尝一尝啊!送到嘴的美味,谁能拒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