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他几乎是一直盯着修斯的动静,他想不打明白,这个男人在纽约滞留这么就不回华安坐镇,是为了什么。

就在他正准备开口拒绝的时候,一个神色匆忙的男子急忙的走了过来,几乎是什么场合都不管就笔直的冲到了风绝的面前,“绝爷,”他的声音里带着喘息,看有样子是十万火急的跑过来的。

“绝爷出事了,您家的别墅着火了…”

那句温小姐还没有出来,风绝的脸色就已经大变,伸手就推开面前的人,抬脚就往门外跑了出去。

简澜看着他的背影,不禁紧紧的咬唇。

神慕眯着眼睛,看着转身离去的背影,有些若有所思。

“有求于人跳舞还这么不专心,”低低的笑声在她的耳边响起,将她的神识拉了回来,“虽然你找他效果可能一样,不过绝爷可没我这么好说话,而且已经有心上人了。”

神慕并不在意,只是浅笑着道,“我只是在想,什么事情能让风大军长这么十万火急,连恩师的送别会都顾不上。”

这个男人跟她哥哥可是宿敌,她的确是有点兴趣,头一次见到本人,跟她想象的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比她以为的要英俊太多。

跟她跳舞的是东方祁,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距刚好够她还可以看到他背后的人群。

角落的地方,一个男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两只手一只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酒瓶。

他正慢斯条理的倒着酒,自酌自饮,虽然坐着但是不难看出他的身材高大,一张脸虽勉强算的上俊美,但是在这样的场合里并不出彩,甚至,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唯一让人惊艳的是,他半阖着的那双眼睛,墨绿墨绿的,幽深而见不到底,尤其是此时带着醉意,几分迷离的味道,非同一般的蛊惑人心。

她看着他,清秀的眉不知不觉就蹙了起来。

他似乎注意到她在看他,视线也转了过来,一秒钟的对视,神慕将视线转到一边。

“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不过几分走意,东方祁立刻察觉到了。

这个女人就像是一副泼墨画,虽美,却很难看懂。

“看看你们生存的这个华丽的上流社会。”神慕依旧是浅浅的笑容,她似乎永远都是带着这样的笑意,温婉舒适,不温不火。

“这话说的,堂堂叶门二小姐,像是跟这个圈子无关似的。”东方祁淡淡的笑着。

说起来,她的确不曾在这个圈子里出没过,这应该还是第一次。

眼睛的魅力果然是无穷的,事实证明,这场晚会上火眼金睛的女人并不少,很快就有女人端着酒杯坐到了角落里的那男子的身边。

这双眼睛,越是醉意深,越是让人不可自拔。

神慕的视线有意无意的从那个方向瞟过,只见那男子像是来者不拒,一手揽住主动送上门的美人的肩膀,酒杯碰酒杯,两人喝的不尽开心。

“舞跳完了,”换曲的空隙,神慕松开了两人的拥抱的姿势,微笑着道,“东方先生,我朋友的事情就麻烦你了,抱歉,我想暂时离开。”

东方祁挑眉,“你才跳了一段舞?就这样走了,会不会太扫兴了一点?”

神慕浅笑,“我的朋友对我很重要,但是对你而不过举手之劳,我今天可是挽着我哥出来的,给足我们彼此的面子了。”

说着,也不在意东方祁是什么表情,柔和却坚决的转身,然后笔直的离开。

角落里的男子一见她要走出晚会大厅了,当即就推开抱着他的手臂的女人,起身追了出去。

神慕抿唇,伸手就要拉开车门,一只脚才抬起,身体就被一股力气强行板了过来,然后车门被重新关上,她人被抵在上面。

醇香的酒气扑面而来,神慕蹙眉,看着禁锢住她的男人,也没有推开,“扔下美人可不是绅士的作风。”

“你才是我的美人。”他的声音低低的,因为残留的醉意所以带着性感的沙哑,他一只手扣着她的腰,缓缓的下移,直到裙摆的地方。

神慕脸色一变,“西泽尔!”

“这条裙子,太丑了。”他低着头,在她耳边说道。

“是吗?”神慕眨眨眼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裙子,“可是大家都说很好看啊。”

好看个毛线,大腿都露出来了!

“很难看,”他恶声恶气,睁眼说瞎话,“谁让你穿的,真是没眼光。”

神慕有点不知所措,“那我下次不穿了。”

“嗯,乖。”他低头吻了吻她的脸蛋,“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回去。”

神慕看了他一眼,“喝成这样,是我送你回去,你住哪里?”

她一边推着他上车,然后自己坐上驾驶座。

西泽尔顾左右而言他,始终不肯说他住哪里,神慕想了想,把车开到她自己住的酒店。

车停下来的时候,她正准备叫他下车,谁知道她刚转过身,身旁的男人就压了过来。

他抬着她的下巴就吻了下去,神慕防备不及,又无处可逃。

“慕慕,”他舔吻着她的唇,声音带着些委屈和压抑,“你真的喜欢东方祁?”

她看着他的眼睛,想都没有想,“没有。”

“那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第九十九章他来了

苏颜不明白,为什么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一栋这么大的别墅可以烧得这样的彻底,像是被泄了一屋子的汽油,然后点了一把火,于是所有的地方瞬间烧起来了。

她刚想从卧室里出来,看能不能打个电话给风绝,才出门走到楼梯,她的路就被眼前的火苗给全都堵死了。

滚烫的火焰,呛人的烟雾,她本来就嗓子受了伤,一下又被呛到了,她立刻转回浴室找了一块湿毛巾,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目之所及,全都是不断燃烧的火焰,因为烟雾太浓,她甚至都分辨不出出路在哪里。

她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应对火灾的知识都拿了出来,但是还是没有办法,没有路,没有出口,烟雾太浓。

她只能不断的往后退,身上原本因为别墅的里的温度是恒温,所以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浴袍,更加禁不起火苗的靠近。

她心里很明白,时间拖得愈长,那么她的生机就越是渺茫,几年前,她在新西兰的时候,也亲身经历过这样一场火灾,她记得,那个时候,她还救过一个为了救人而几近昏倒的军官。

完全无力,她几乎只能捏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如果是天理轮回,那么,她也曾经救过人的性命,应该说,她救过很多人的命,那么,是不是看在这份上,也可以乞求有人能够从天而降把她从这片火海中救出去?

人总是这样的,在绝望的环境下,在无处可走的时刻,总是时能渴望上天能派一个人能从天而降。

更何况,在这个世界上,尤其像是生死这样的东西,从来非人力所能决定。

她知道她想念的人不会来,从小到大,她大多的困难,都是自己解决的,因为没有父母,身边没有人,只能依靠自己。

或者,朋友里有神慕和修斯,如果实在是什么万不得已的事情,她也会跟子翊开口。

找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永远是有求必应,不管是什么事情,他们永远不会让你失望。

可是,她知道,十分清楚的明白,在这样的时候,他们不可能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的意识开始慢慢的模糊,就算这场火不把她烧死,她也会因为烟雾而窒息死。

直到这样的时刻,她才无比清晰的知道,即便是对被困在风绝的身边而感到绝望,她仍旧是害怕死亡的。

第一次,七岁的时候,她亲眼看着父母葬身在枪声和爆炸声中,她离他们不过十多米的距离,死亡离她也只有十几米的距离;

第二次,十一岁的时候,她跟子翊同时被黑道绑架,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违反约定准备撕票,要把他们扔下车子,那时候,她小,又害怕,看到绑匪提着子翊的领子就要把他扔下去,她什么都管不了就一口往那人的胳膊上咬了下去,结果,她被先甩了下去,也是在那一刻,叶门的人刚好赶到,而她因为撞到从后面来的货车,即便是当时的天才医生韩离,都只能勉强的捡回她的命,而无法保住她的腿。

第三次,十六岁的时候,她在新西兰做交换生,学校的一栋教学楼被人刻意纵火,也是像今天这样,她当时很幸运,就要逃出去了,却看到一个穿着军人的衣服的男子背着学校一个老师,结果楼顶上的房梁砸下来,那军人将老师推到一边,自己防备不及被砸到,但是那那老师刚好也醒来了,没想到他看了那军人一眼,自己急急忙忙跑掉了。

她很害怕也很生气,犹豫了五秒钟,还是跑回去了。

她甚至想不起来就她十六岁时的细胳膊细腿是怎样把一个那么高大的男人给弄出去的。

大概是年纪小,无知者无畏。

第四次,她跟温落没有任何理由的被抓进军区大牢,她不知所措,以为自己会死。

第五次,她代替温落把自己卖给了风绝,她第一眼看到那男人的时候,甚至以为,她会或活活被折磨死。

最后就是,她二十岁生日的那晚,被风绝折磨得近乎以为她已经到了地狱。

有时候,越是离死亡距离近过的人,越是害怕。

就像现在的她,对已经近在咫尺的死亡,无比的恐惧。

到了这个时候,她所有的感官都剩下了火烫和窒息。

她迷迷糊糊的想,带着无尽的凄凉,宫子翊,你说好的要一辈子保护我呢?现在我要死了,你在哪里?说不定正美人在怀,无尽的潇洒吧?

“温落…”是谁在喊?他在叫谁?

温落,温落,是在叫她吗?

可是,她不是温落,她是苏颜。

不…是在叫她,她现在是温落…

“温落…”声音忽远忽近,似真似幻,她甚至不知道,是真的有人在找她,还是死前的幻觉。

“你他妈的到底在哪里,给我出声…”谁的声音这么暴躁,还好像很焦急,很担心的样子。

“落落…”

她忽然一下就惊醒过来的,这不是幻觉,如果是幻觉,那么她听到一定是她自己的名字,一定是颜颜。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叫她落落。

风十七回来了,是不是?

因为缺氧而几乎全部被抽干的力气被这个认知唤回了她自己的身体里最后残留的力气。

她想出声,告诉他她在这里,可是没有办法,她根本就发不出一点声音,且到处都是火烧东西的时候噼噼啪啪的声音。

从发现着火到几乎认定自己会被烧死在这里,她都没有掉一地眼泪,现在却因为无法出声,而记得快要哭出来了。

风十七你个混蛋,如果不是他不分青红皂白的诬陷她给他下药,还直接掐坏了她的嗓子,她会至于在这个时候连叫救命都救不出来吗?

要不是他保卫的功夫不到家,喜欢得罪人又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她怎么会被人暗杀?

“落落…”那声音开始融进慌张了。

他不知道她根本不能出声吗?她根本回答不了他啊。

“温落,你这个蠢女人,就算叫不出声音,也给我弄出点声音,让我知道你在哪里。”

她觉得风绝离她很近,事实上确实如此,他飙车回来的时候就想到了,以这个时间点,她一个人又怕的死,大概早就洗洗睡了,他本来侥幸的希望她能发现着火了能跑出去。

四年前,她不就本来可以跑出去吗?

苏颜听到他的声音,其实如果只有她可以叫一声,风绝马上就可以知道她在哪里,但是现状显然是不允许。

也许是因为他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他的声音给了她冷静的力量,苏颜人也没有那么慌张了。

她在原地团团的转起来,拼命的想怎样才能制造点让风绝发现她的声音,脑子一闪,她突然响起另一件事。

她记得小时候神慕跟她说过,在子翊和西泽尔的训练项目里,有一项就是嗅觉训练,因为在很多视觉甚至听觉都用不上的地方,嗅觉就会变得很重要了。

因为眼睛看到的和耳朵能听到的东西也许很可以隐藏,但是气味这种东西,就很难掩藏了。

她想,既然子翊和西泽尔需要,那么,风绝这种身份也应该一定会需要的吧?

她的视线落到后面的已经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碎的玻璃上,其实她不过是迷迷糊糊顺着火势退到了二楼走廊的尽头,而风绝则在卧室的周边,因为他料准了她不会走的太远。

她扶着墙,勉强的弯腰捡起地上一块不大不小的玻璃,一狠心,对准自己的手腕就划了下去。

看着血液不断的往下涌,她想,像他们这种人,应该对对血腥味不无比的熟悉吧?

风十七,你要是找不到我,我诅咒你永远打不败宫子翊。

划下这一下,她就真的是孤注一掷了,因为,如果风绝找不到,她就算是因为失血,也会死掉。

不知道该说苏小姐聪明还是幸运,她没有猜错,风绝的嗅觉基本不亚于猎狗,尤其是血的气味,即便是隔着空气一股浓厚的烧焦味,他也准确无误的辨准了方向。

“你是蠢的吗?着火了也不知道?不知道出去吗?”沿着气息的指引,他果然精准找到他一身狼狈的小女人。

苏颜看到他,什么都顾不上,一下就直接软到他的怀里,她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不小的奇迹了。

要不是听到他的声音,她也许早就昏死过去了。

风绝眼疾手快,一把将怀里的女人横抱一来,她本来就是不行了,靠着求生的执念到现在才倒下去。

一看到他,闻到熟悉的气息,她就迅速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风绝看着怀里的女人,原本干净白皙的脸蛋被弄得脏兮兮的,眼睛紧紧的闭着,身上的白浴袍更是脏得不成样子了。

他皱着眉,蹲下身让她靠在他的身上,然后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包住她的身体。

火势很大,他进来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拦着,他甚至差点废了一个手下的手才冲了进来。

他的女人在里面,他怎么可以不进来?

更何况,她当年那么小小的个字孱弱的力气都不顾危险的背着他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出去,他会怕火?

那不是天大的笑话?

第一百章伤疤都是男人的勋章

苏颜睁开眼睛的时候,头顶是白色的天花板,鼻子里闻着的是她最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

这是医院,她的第一个念头就告诉她。

“嗨,温小美人,你总算醒了。”一个待着雀跃的声音在她的身边响起。

苏颜眨眨眼睛,转头去看。

说话的是那个叫伊娜的女孩子,她手里正拿着一个苹果,手忙脚乱的削着,看得出来,她的手不像是常常拿水果刀。

很笨拙,各种不适应。

偏偏她看上去还是玩得不亦乐乎的模样。

她想说话,但是话到嘴边才发现她说不了话。

她想问,风十七呢。

虽然当时他出现的时候,她几乎何以肯定他会把她带出去,但是火势那么大,她寸步难行,她无法想象他抱着她抽干出去的。

这应该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伊娜一眼看出她想说什么,当下手里的苹果一边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一边回到了她的问题,“哦,绝爷还在隔壁的病房,他还没醒来。”

苏颜蓦然的睁大了眼睛。

他受伤了吗?现在都没醒?他一看就是铜墙铁壁的身体,这个时候还没醒,是不是伤得很重?伊娜将她扶起来喝水,“你别太担心,受了点小伤,医生说了,虽然需要小心休养,但是照顾的好的话不会有什么大碍,他是铁人,什么伤都受过,这点小伤不会放在心上的。”

刚刚醒来,喉咙是有点刺剌剌的痛,于是她接过杯子顺着杯沿喝水。

伊娜说让她别担心,但是她其实死有点担心的,他们做军人这行的,尤其是风绝,经常跟黑道的额人打交道,受伤对他来说是加长变法。

伊娜所说的小伤,肯定不是小伤,否则也不会现在还没醒。

不管她之前有多恨他,或者是怕她。

但是他始终是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从天而降把她从死神的手里带出去的男人。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男人是有爱情的,但是女人没有,谁对她好,她就跟他走。

苏颜指着自己,有指了指隔壁房间的方向,示意她要去看他。

他之前怎么对她,这一笔救命之恩,她都不能置之不理。

何况,她知道的,火那么大,不是谁都会冲进去的。

就像她十六岁经历的那场火灾,她就看到生离死别却不敢靠近对方的恋人。

虽然她觉得无奈,却理解,在死亡面前止步,不过是人之常情。

伊娜觉得她家主子这次真的做的很漂亮,简直就是老天爷都站在他这边,就温落前几天的那态度,他对她做的事情,搁在哪个女人眼里都很难原谅。

但是这就不一样了,她可是听说那火烧的可大了,绝爷执意要进去,十多个人都没拦住。

伊娜带着苏颜到了隔壁风绝的病房,果然他还在昏睡。

苏颜走了几步,站到了他的床边,看着紧闭着眼睛的男人。

还是第一次,她这样安静的看着他睡着了样子,即便他们每晚睡在一起,但是她通常睡的比他早,起床的时候他人都走了。

不要说她懒,正常人的体力都经不起他风十七那般的折腾。

她的身上其实是没受什么伤的,就手腕上自己划伤的那一块,放了点血,然后吸进了太多的烟雾,所以才会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