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都可以再来一次,但是他的女人,只有一个。

说完这句话,他既然已经抬脚,准备转身。

宫子翊的脸色微微一变,风绝的态度这么强硬,那是他没有想到的,他想过无数个对方的条件,有多苛刻,甚至风绝想要他的命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唯独因为女人而没有谈判的空间,他没想到。

“风绝…”就在他转过什么,准备结束这一次的见面,身后却传来他熟悉的,薄薄的,甚至夹在着晚风与夜色的声音。

风绝的脚步顿了下来,他重新转过身。

果然,微弱的光线中,单薄纤瘦的女子,仍旧是长长的黑发,长裙在风中飘扬,她的脸上都是悲恸,一双眼睛直直的落到他的身上。

苏颜咬唇,面前的情景让她想要哭出来,找不出具体的理由,她觉得她窒息都要死去了。

“苏小姐,”她甚至还没走到宫子翊的身边,手就被人拉住了。

那是,温落的手,温落的声音。

女人的力道并不算很大,却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温落的声音同样压抑到了极点,她说,“苏小姐,你不能再过去了。”

所有的一切都像电影中的慢动作一般停了下来,苏颜看着前方的风绝,她再前面几步便是她从小倾心的青梅竹马,身边,拉着她的女人,是她这段时光的所有起点。

苏颜侧过脸,去看着这个拉住她的手的女人,上一次见面,她们还在监狱里,彼时她一身的伤,她则是满心的绝望。

因为她怀有身孕,所有她不得不做了一次圣母玛利亚,蠢到把自己推进火坑。

她看着温落,却发现她的脸色似乎比她还要苍白,甚至,是一种比她还要绝望苍凉的眼神,“对不起,但是你不能再过去了。”

苏颜笑着,轻声问道,“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温落闭着眼睛,但是手上的力气更加的大了,她的声音缓缓的,慢慢的,夹杂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悲凉,“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我知道,只是,算我求你,你不要再往前了。”

苏颜看着她,她发觉自己真的不懂这个女人,她在演戏,因为子翊在这里,但是,如果是这样,那么她只能说,她的演技真的太好,几乎是入木三分。

苏颜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去想温落,因为她知道风绝正在看着她。

她抬眸,没有挣脱温落抓着她的她的手,就这样跟风绝对视。

宫子翊从她出现开始就皱着眉,他沉声道,“颜颜,你不该出现在这里,马上让西泽尔带你回去。”

她能进来,自然是外面守着的西泽尔放进来的,他在心里把西泽尔骂个遍,让他看着,居然能把苏颜放进来。

“子翊,”苏颜的声音轻如云烟,“让我跟他说。”

“不可能。”宫子翊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颜颜,听话,马上回去。”

苏颜笑,“你就真的不怕风绝真的杀了修斯吗?”

“颜颜,”宫子翊的声音是他以往跟她说话时一贯的温淡,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她触目惊心,他说,“就算风绝要杀了修斯,你也绝对不能再过去了。”

“没有保护你,是我的过错,但是,以后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苏颜怔怔的看着宫子翊,他的眉眼轮廓一贯是她最熟悉的,因为一直喜欢,所以一个人的时候心心念念的都是他。

她不知道,听到这句话他是什么感觉,她知道,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就代表他已经做了决定。

做这样的决定意味着什么,她也是知道的,不说他跟修斯从小一起长大是什么样的感情,就两家长辈而言,他都要承受一辈子的自责和愧疚。

如果修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这一辈子,都会无法解脱。

一直是这样的,对宫子翊来说,对苏颜的责任永远都会排在第一。

她弯着眉眼,笑了出来,她问他,“子翊,让我来猜一猜,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我落到风绝的手里这么久,一定被强暴过,一定是身心受伤,也许,我以后都没有办法好好的生活,这都是你的责任,所以,你会选择跟温落分手,然后娶我,虽然没有办法给我爱情,但是也会给我完整的家,是不是?”

她可以感觉到,握着她的手那只手,温度慢慢的凉了下来,但是仍旧没有松开。

她一边摇头,一边笑着,“可是,这是你的选择,不是我的。修斯不仅是你的表弟,他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看着他,因为我,出事。”

第一百三十三章我才是温落

伸出另一只手,苏颜扳开了温落握着她的指。

才走了几步,却又被宫子翊抓住,他的力气比温落更大,且苏颜感觉得到,他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风绝看着不远处的两人,眼中的阴鸷更深,他抿唇,一言不发,唇角是冷意泠泠的笑容,看了苏颜一眼,便再次转身,准备离开。

“风绝,”苏颜是最先注意到他动作的人,应该说,她一直在注意他的动静,所以他一有动作,她马上就察觉到了。

苏颜连忙出声叫住他。

风绝的脚步没有停下,苏颜顿时慌了起来,“风绝,你别走。”

他不能走了,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她知道,一旦他走出这里,那么修斯多半就会没命。

风绝笑容凉薄,眼角净是讥诮,“我还以为,几位顾着恩爱,所以可以结束了。”

“不是,”苏颜连忙道,“没有,你先别走。”

风绝这才立住了身子,“所以,你这是要跟我谈的意思么?”

苏颜咬牙,“是,你别动修斯。”

“那就过来,”风绝的声音瞬间变得很冷,眉眼间都是冷冽,“我的耐心不够,你很清楚。”

她的手被人紧紧握着,耳边是宫子翊低醇平淡的声音,“颜颜,要是让我妈咪知道我亲手把你送到风绝的身边,她一定废了我。”

苏颜垂着眸,想要挣脱他的手。

宫子翊淡淡的道,“颜颜,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这么不相信我了?”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修斯是我的事情,我会解决,你回去,好吗?”

他跟她一贯都是用这样的语调说话,温和,沉稳,让人信服。

她几乎就要点头,然后转身离开这个地方。

但是,她才侧过身,就听到一声枪响,在这个原本安静的夜空,差点刺破她的耳膜。

苏颜惊恐的看着开枪的男人。

也许可以说,她骨子里一直是畏惧着这个男人的,她见过很多次可怕的他,比如第一晚他强占她的身体,比如说他以为她给他下药时在床上折磨了她一个晚上。

那些时候,她都害怕他害怕得发抖,但是,时间一长,那些面目狰狞都被他对她的好跟宠溺所取代,所以全都变得模糊起来。

但是,眼前那个还没有放下枪的男人,她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真正的撒旦,魔鬼之王,俊美到极致,尤其在这样的夜色中,他习惯性的一身黑衣,修长笔直的身形,眼睛里都是残而冷的笑意。

他在看她,眼睛里一层层的讽刺。

风绝这一枪是对天开的,但是他们当然不会单纯到以为这只是警告,更确切一点的说,这应该就是信号。

他勾着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宫子翊,“我倒想看看,你要做怎么样,把修斯带走。”

气氛是僵硬的对峙,似乎从苏颜出现开始,他身上原本的暴戾与狂怒都散得差不读了。

温落在一边怔怔的看着,也许因为她是旁观者,所以,她几乎是无比清晰的感觉到风绝对苏颜可以说是势在必得的架势。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

她站在两人的后面,看着子翊和苏颜的背影,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其实,他们也是可以很般配的。

其实,早在她不小心落到风绝的手里,醒过来发现是苏颜替代她之后,她就有种感觉,也许,她跟子翊的感情,再也没有办法回到最初了。

她磕磕盼盼,生怕苏颜真的出事了,那她就是死也无法偿还,她比任何的人都清楚,苏颜对宫家的意义,对宫子翊的意义。

其实,爱上这一个男人,她也很辛苦。

直到她接到苏岚的电话,她才松了一口气,那时子翊还在养病,“苏颜”让她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所以她才没有提。

她不是故意的,但是,这不代表,这不是她的错,应该说,这就是她的错,是她的大意,是她的失误。

“风绝,”温落安静的开口,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楚,她慢慢的往前走了几步,“你确定,你想要的是温落?”

她的脸上带着笑容,凉凉的,没有温度,“绝爷,你当初不是抓了两个女人吗?”

风绝这才眯着眼睛,头一次正视这个一直站在宫子翊的身后没有说话的女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跟苏颜有些相似,不是特别惊艳的长相,连气质都偏于沉静,但是眉眼中始终透着不卑不亢。

“够了,”苏颜立刻出声,想要阻止她,她知道温落想干什么,她想在这个时候承认她的身份,“你不要说话。”

情况已经很乱,她不敢想象,风绝如果知道她骗他,那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这样的人,恐怕根本就容不下欺骗。

温落却淡淡的笑了,苏颜有苏颜的想法,她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当初我跟她一起被抓,但是苏小姐探出我有身孕,所以她代替我,留在了你的监狱里,后来又阴差阳错,落到你的手里。”

苏颜看到,风绝的没有拿枪的那只手瞬间握成了拳,那样的力道,她毫不怀疑,如果他想,绝对能轻易的掐死她。

温落笑得很平静,“所以,你只是抓错了人,她不是温落,只是一时好心不小心把自己推进了火坑,绝爷,她是无辜的,能不能不要为难她了?”

风绝没有说话,苏颜的心跳瞬间变得很快,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下就会变得这么紧张。

温落毫无畏惧的看着风绝,“我才是温落。”

苏颜的手也握得紧紧的,她甚至不敢去看风绝的脸色。

风绝垂着眸,那样沉默而冰冷的姿态,连宫子翊都皱紧了眉头,他不说话的样子,远比他开口的时候要来的危险。

苏颜的心跳很快,她一直都是怕他这种不说话不出声的样子。

抬眸,漆黑的眼珠一片邪肆,看得苏颜惊心动魄,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她知道,他会做些什么事情出来。

不过是三分钟的时间,整齐而带着重量的脚步声响起,宫子翊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心里蓦然沉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我该怎么惩罚你

那个被架在中间带着一身血迹的不是修斯是谁。

他内心一定很愤慨,他这一生都是风度翩翩要多优雅有多矜贵的贵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么严重的伤,更准确的说,虽然因为身份显赫被绑架过不少次,但是基本没有受过伤。

苏颜更是咬紧了唇,眼睛很快蒙上了水雾。

修斯什么时候有过这么狼狈的样子,一身白色被染成了血衣,唇瓣干涸,俊美的脸上更是脏兮兮的,唯有那双湛蓝色的眼睛还熠熠生辉,没有失去神采。

他很淡定,“宫子翊,你丫的废物。”

第一次,修斯不顾他的绅士形象,开口骂人。

风绝利落的重新装枪上膛,动作慢斯条理,甚至说不出来的好看,这是他的唇上始终带着冷然的笑容。

修斯看着貌似想要杀他的男人,再看向皱着眉头的宫子翊,不淡定了,靠之,他这是要当炮灰的意思吗?

“风绝,”苏颜终于失声尖叫出来,她知道他想做什么,应该是或,他教她装过枪,教过她射击,所以她很清楚,这样的动作意味着什么。

现在才紧张来不及了。

他已经装好了枪,枪口对准了修斯的太阳穴。

修斯觉得很头痛,他甚至看都不用看就可以分辨出来这这一枪要是真的绷下来,他肯定血洒异国他乡。

“风绝,”同样的冰冷的声音在在晚风上响起,苏颜抬头看去,宫子翊出枪的速度根本快到让你看不清,他就已经将枪口对准了风绝的心脏处。

修斯面无表情,这两个男人的战争,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炮灰?尤其他还是首当其冲的那一个。

宫子翊慢斯条理的开口,声音冷冽而阴寒,“你想清楚了,你真的想用你自己这条命换我跟修斯两条?虽然听上去很划算,但是人一旦死了,就多划算也没有用了。”

风绝的眼底的笑意更深,但是手里的动作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苏颜的脸全都白了,她不顾一切的用力的甩开宫子翊的手——原本因为跟风绝的对峙,他的注意力都不在苏颜的身上,所以就这样被轻易的挣脱出去了。

她什么都顾不上去管,拼命的往前面的跑,风绝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过来了,手里的动作慢了几分。

苏颜直接跑到他的面前抱住他的身体,拼命的摇头,“不要,风绝,不要这么做。”

风绝低头看着抱着自己的女人,没有拿枪的手缓缓回抱住她的腰。

苏颜抬着头,一张脸蛋上布满了泪水,她说,“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我求你,不要迁怒修斯,不要迁怒无关的人,这些都跟他们没有关系,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风绝笑着,仍旧阴柔到极点的笑容,他低头,唇温柔的落到眼睛上,“乖乖告诉我,你的名字。”

苏颜抓着他胸前的衣服,低低的道,“苏颜,我叫苏颜。”

他又笑道,“骗过我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你说骗了我,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苏颜看着他的这幅表情,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了。

他又缓缓道,“那就用修斯来尝好了。”

修斯虽然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一件风绝那阴测测的脸色就知道他又被动了杀心。

这一次,风绝每没有等苏颜有任何的反应,抬手就重新举枪。

苏颜反应不过来,不代表宫子翊也反应不过来,风绝抬手的那一刻,宫子翊的枪也几乎在同一时间举了起来。

两声枪响同时响起,苏颜只觉得自己被抱着她的男人以一股狠力扯到了一边。

苏颜抬头,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风绝抿着唇,一身的冷漠淡然。

“你非要杀了修斯吗?”苏颜几乎是绝望了,她真的不懂,杀掉修斯,对他而言,到底能得到什么。

他能得到的,不过是叶门和黑手党彻底的针对,毫无疑问,子翊跟西泽尔都不会放过他的。

风绝笑,“难道你觉得,我是在说着玩的吗?”

苏颜的心再度沉了下去,她觉得全身都是冰凉冰凉的。

还没等她来得及再说什么,风绝的眸底闪过一抹犀利的冷芒,然后一把将苏颜往边上一推,她只觉得自己撞到了什么人身上。

枪战吗?苏颜紧张的看着两人。

同样的犀利,同样的杀意凛然,

怎么办,就算西泽尔在这里,就算子翊身手过人,那也改变不了,这里是风绝的军区基地,他们来这里,原本就是个极其冒险的决定。

她知道,风绝甚至步好了陷阱在等着他们。

那她呢,她该怎么办?她不在乎风绝把她怎么样,或者说,其实原本跟他在一起,她就是愿意的。

她越来越慌,脑子里也越来越乱,照着这样情况下去,风绝是不是要把修斯跟子翊都杀掉才会甘心?

这里是他的地方,他有足够的能力这么做,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似乎也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做。

苏颜看着正在决斗一般的两人,眼角的视线无意中瞟过扶着她的两人,他们的手上都各自拿了一把枪。

所有的理智已经如潮水般全都退到了脑后,她能想到的就只有风绝要杀了修斯跟子翊这个信息。

她忽然,就像是疯了一般,伸手就去抢下了其中一人的枪,她能抢到,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都没有防备。

所以苏颜一用力,就抢到了。

在同一时间,那两个人,包括原本压着修斯过来的其他几个人,都立刻反应过来意图上前夺下苏颜手里的枪。

宫子翊远远的看着,应该说,即便是在跟风绝对峙的过程里,他视线的余光也始终都没有离开苏颜。

这一下,他一见旁边有人要冲上去动她,便直接开枪打了下去。

一枪一个,动作快、狠、准,但是全都没有打中命门,只是倒了下去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苏颜的身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她,顺着手指的本能装好了枪,然后枪口对准了风绝的心脏。

“风绝,放了修斯。”

第一百三十五章风绝,你不要逼我

空气一下就冷寂下来了。

苏颜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甚至什么都听不到,她就以这样的姿势看着风绝,眼睛里漫了一层的水。

“你不要逼我。”她咬着唇,喃喃的念道。

直到这一刻,她拿着枪对着他,她才意识到,及时他做过这么多的事情,即使他伤害过她,即使他想要杀了修斯,及时,他跟子翊是天生的敌人。

她也仍旧,一点都不想伤害他。

所以,风绝,不要逼我,真的真的不要逼我。

“苏颜。”他叫着她的名字,严格来说,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但是,却自然得好像叫过无数次一般。

他的眸中布满了不敢置信和无以言说的痛楚,还有一阵一阵的冷笑。

好笑,真是好笑,应该说,好笑到了极点。

他亲手教这个女人开枪,她第一颗子弹就对准了他,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好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