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从远而近,神慕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西泽尔一踏进餐厅,就看到低着头的安静的女子,心里一软,几步走了过去,在她的身侧俯身,温着声音问道,“慕慕,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他的手搭在她坐着的椅背上,半环着她的肩膀,双眸凝着她的侧脸。

神慕没看他,也没有动,语调始终都是淡淡的,“还好,没什么。”

墨绿的眸里落下一抹抹的黯然,“那好,我们吃饭。”

他没有马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而且亲自拿着汤勺为她盛了一碗汤,静静的放在她的手边,“乖,先喝汤。”

神慕的视线从那只碗上掠过,但是没有做任何的停留,抬手夹了一块离她最近的豆腐,低头斯的喂进自己的口里,彼时,西泽尔已经拉开椅子,就在她的身边坐下了。

豆腐才到她的口,神慕的眉头就立刻皱了起来,强忍着没有吐出来,手边也没有水,她只好顺手喝了几大口手边的汤。

“慕慕,怎么了?”西泽尔的视线就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过,一见她皱眉,又慌忙的喝汤,那模样一看就很难受,像是吃了什么难以忍受的东西。

反应稍微灵活一点的佣人不等吩咐就立刻识相的递上了水,不冷不烫,温温的,温度恰到好处。

西泽尔接过杯子递到神慕的唇边,一边小心的喂她喝水一边轻手拍着她的后背,“小心点,别呛着。”

神慕足足的喝了大半杯的水,口里那股难闻的味道才淡了不少,她的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美丽的脸庞上一片冰静。

“叫安沫滚出来。”她闭了闭眸,握着筷子的手还没有松开,但是极其的用力,力道再深几分就能把筷子折断了一般。

西泽尔墨绿的眸里划过一抹诧意,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更喜欢她现在的模样,虽然眼睛里的有怒意,甚至是冰冷的,但总归是比那个平淡的像是一杯水的她来的更有生气。

安沫很快就被叫了出来。

她站在餐桌的对面,尽量让自己站得笔直,看着神慕的眼神都是冷刺的。

神慕勾唇,手腕一甩,原本在手里的银质筷子就这样砸了出去,摔在面前的几个碗上。

“这些都是你做的?”神慕挑着眉梢,讥诮而讽刺。

安沫下意识的看了神慕身边的男人一眼,却见他仍旧只是看着身侧的女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呵,”神慕轻轻的笑了出来,只是眼睛里没有一点笑意,“好,我吃不下,全部重做。”

安沫的脸上没有意外,像是她早就料到神慕会这么说一般,牵着唇角,要笑不笑的道,“是吗?我怕我再做一次,您也还是不愿意吃。”

“要不要吃,是我的事,跟你有关?”神慕的手腕撑在桌子上,“我让你做,多少遍你都得做。”

安沫的目光带着轻视,几乎是在赤果果的说,你是不是就只会这么低级的段数了?

“慕慕,”耳边传来男人低低的嗓音,他原本只是想跟她说话,但是这一声叫出来,手自觉的就摸上她的头发,神慕没有转头,所以没有看到他满眸的宠溺,“你不想吃这些,我带你去外面吃好不好?”

神慕在心里轻笑,这么快就舍不得了?

这定力未免也太差了一点?她还以为,他有多愧疚。

安沫听到这句话,立刻看向西泽尔,眼睛里跳跃着喜悦。

“我不想…”神慕不紧不慢的准备开口,她以为自己没感觉了,原来她没自己想的这么干脆利落,“你干什么?”

话没说完,因为她被直接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女人没有防备,西泽尔轻而易举的将她抱了起来,手停在她纤瘦的腰上,心脏的位置漫过一阵不深不浅的疼痛。

神慕瞪他,西泽尔当做没看见,只冷漠的对着还在餐厅里候着没有反应过来的几个佣人道,“你们吃完饭了?”

几个人同时一凛,几乎是不可置信,教父先生什么时候会问这种问题,会关心她们了?

这未免有点逆天?

见她们面面相觑,半天都没回答他,他的语气不耐烦了,“到底吃过了没有?”

“没有,还没有。”受到了惊吓,反应反倒下子出来了,连忙磕磕盼盼的回答道。

她们是佣人,当然要等到主人吃完了以后才能吃。

“做好了吗?”

几个人更加莫名其妙,但是也不敢耽搁,“已经好了,等忙完了我们就可以分批吃。”

她们真是误会教父大人了,这哪里叫关心,根本就是漠不关心吧?

“全都倒掉!”西泽尔抱紧怀里的女人,眉眼冷酷不见丝毫柔软,说话的对象转向了安沫,“夫人的不用你做了,你给她们做,所有人。”

安沫的脸色刹时间变白了,她愣愣的看着西泽尔,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他怎么能…这么对她。

西泽尔已经不再看她,转过身抱着神慕就准备离开。

安沫心里一痛,不甘的追了上去,拦在他们的面前,眼圈因为委屈变成了红色,“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出,是她在挑刺,西泽尔,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惩罚我?”

所有的佣人,那和跟宫神慕准备一餐饭的分量根本就没得比,这座城堡有多大,城堡里养了多少佣人?

全都要她一个人做?这怎么可能?她一个下午都做不完的!

西泽尔看她的目光没有温度,冷淡极了,“我需要给你理由?”

只说了一句话,他就已经抱着怀里的女子目不斜视的出门了。

安沫看着他们的背影,指甲死死的扣进自己的掌心。

她不会那么幼稚,也不会那么蠢,真的在宫神慕饭菜里做什么手脚,他明明就知道,为什么还要维护她?!

神慕看着凑过身子过来给她系安全带的男人,淡淡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西泽尔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温淡的声音低低的,“你不喜欢吗?我以为这么做,你会喜欢。”

神慕笑了笑,“你以为我在找她麻烦?”

她的格调有这么低?她想找安沫的麻烦,只会明着来,才不会连累自己少吃一餐饭。

西泽尔深深的凝着她,“这不重要,我只关心你开不开心。”

他的视线太灼热,神慕觉得自己几乎要被灼伤,于是很快就调整角度看着前面,凉凉的笑道,“你这么做,她会很伤心的。”

西泽尔拧眉,“她伤心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以前是觉得欠她,但是现在欠她的已经还清了…

何况在纽约的时候,如果不是她…做决定的是他自己,是他当初没有相信慕慕,罪人是他,所以他没有迁怒安沫。

在纽约就已经跟她分道扬镳,并且说的很清楚,他欠的已经还清,以后她是死是活,都不会跟他有一点关系。

神慕这才转脸看着,甚至主动将自己的脸蛋凑上,“她看上去很委屈,为了真爱被我这么个恶毒的女人为难,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心疼?”

“你想说什么?”西泽尔低头看着她的笑脸,脸色微微的沉了下来。

“没什么啊,”神慕很快恢复漫不经心的模样,淡淡的笑着,“你当初在美国对她那么情深意重,现在转眼就是这态度,你是想做给我看,还是想做个你自己看?”

男人的呼吸蓦然的加重,眼睛里蹦出阴霾,像是一道深渊,里面有混合的情绪在不断地翻滚。

神慕不想跟他吵架,正准备说句走吧,还没来得及开口,下巴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指扣着,下一秒,温热的唇瓣就堵了上来。

西泽尔一手掐着她的下巴,一手扶着她的腰,整个身体都压了过来,激烈异常的吻着她。

原本只是打算浅尝辄止,他很清楚现在的她是不愿意被他吻的,只是瞬间被她的话激怒,看着这张薄薄的绯色唇,就忍不住想咬上来。

一碰到她的皮肤,她的气息,所有跟她有关的一切都轻而易举的撩拨着他的神经,完全无法抵抗自己的欲~望,也许原本就不想去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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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二章你最恨的人其实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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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三章不能离开

她什么时候给过他机会,让他可以爱她?

神慕被吼得怔住,睁着眼睛看着她面前的男人,秉着呼吸,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静静的开口,语气中带着浅浅的不易觉察的慌乱,“我不想吃饭了,你松手吧。”

她的心里都是苦涩,他们之间已经是解不开的死结,何况她更是不打算去解,就算解开了,那也是个注定不会有结局的故事。

西泽尔抓着她的手臂,没有要松手。

他知道他们没有以后,但他没有办法松手,她还在他的视线范围里,他怎么可能做得到放手。

神慕已经平静下来,她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勉强的开口,“西泽尔,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们之间,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听墨白的话,你也不要把我逼走。”

“好,你不要走,我松手。”他有些慌,原本用力的手一下就松开了。

但是神慕拉不开车门,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锁死了,西泽尔在她开口之前将她的身体板正,双手迅速将她解开的安全带重新绑好,低声哄慰着她,“我不说这些了,我们去吃饭。”

她的身体不好,不可以不吃饭。

神慕深呼吸了一口,也没有做更多的争执,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沉默的坐着,脸蛋偏向窗外,一路无言。

下车,神慕才走几步,手就被一直温热的大手牵住,她又是一愣,这男人敢情把她的话都当成了耳边风?吹过就忘了?

没别的办法,她只好停下来。

“怎么了?”他仍旧是凝着一双眸,低低的注视着她,像是丝毫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停下来。

神慕目光很清冷,淡淡的道,“牵着是恋人和夫妻才会做的事情。”

西泽尔的眸色顿时深了很多,半分钟后,他才低哑着声音,“慕慕,我们是夫妻。”

不管他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也不管她现在是不是恨她或者多恨她,但是…他们仍旧是夫妻的啊。

他甚至有种感觉,她刚才自然而然的说出这句话,是真的忘记了…他们是夫妻的事情。

心一下就凉了,仿若一步小心掉进了冰渊。

“那好,”神慕侧过脸,淡薄的面色,“我们吃完饭就去离婚。”

那一纸婚书,也不过是她爹地给她的一次机会,一次想要她幸福,让她可以绑住他的机会。

西泽尔牵着她的手一下就收紧,力气大的要捏碎她的手骨。

神慕疼得皱眉,还没来得及抗议,腰肢就被他扣住,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有多少人在看着,他搂着她的身体贴近自己的胸膛,声音低沉而缓慢,在她的耳边,一字一顿的说着,“慕慕,从我决定跟你结婚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离婚,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平静而笃定,仿若最动听的誓言。

她忽然有了一种认知,她回来,是个错误的决定。

她以为就算是利用他的愧疚,她也会让这段时间的日子跟他井水不犯河水,就做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没有动,维持着靠在他怀里的动作,轻轻的笑了,“西泽尔,我以为你不会再打扰我。”

西泽尔抱着她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就在神慕以为他会松手的时候,他手臂的力道徒然的收紧,将她更紧的锁进自己的怀里。

因为身高的差距,神慕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坚实有力,她可以清晰地听到里面有力的跳动着的心脏,一下一下,敲打着她的耳膜。

“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他说的很缓慢,一字一句,字字句句都是斟酌后才说出来的,“在纽约,是我做错了,我说了,我可以把命赔给你,但是慕慕,我不会离婚。”

“这就是你的道歉?”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一阵风就可以吹散,“我想重新开始生活。”在她死之前,她也想尝试…没有他的生活。

过去的二十年里,她的生命里处处都是他。

爱不爱不知道,但她确实是累了,很多时候不想爱,不是因为真的不爱了,不过就是累了。

她其实知道他早就累了,因为其实她一直也很累。

“可你现在还是在我身边不是吗?”西泽尔掐着她的腰,咬牙切齿的低吼,“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你不要我,但是从来没有真的赶我走,你说要跟我在一起,也是骗我,是你一直一直在给我机会,甚至把自己嫁给了我。”

“你说你不想跟我有任何关系,但是你没有都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你睡我的房间我的床,你的名字在我的配偶栏上,宫神慕,你是我爱了十多年的女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我更不是什么圣人,做不到可以光看着你!”

理智一下脱了僵,吼完这么一大段话,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手上的力气松了很多,但仍旧还是紧紧的抱着。

“你可以做任何事情,可以恨我可以不理我可以不给我好脸色,但是,不能离开。”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她可以在他的世界里为所欲为,但是不能离开,他不允许。

他只要这样抱着她,就有异常强烈的这样的冲动跟渴望,不能让她离开。

他低头,一个吻落在她的脸蛋上,灼热而强烈的气息。

绕老绕去,他们似乎总是绕不出这个点。

神慕没有说话,她自问了解这个男人,但是,她也只是了解他的性格,她现在已经不懂他的感情。

他看上去还是很爱她,而她已经不知道他爱的是不是她。

将自己的手绕到身后,用力的扳开他的手,神慕眉目冷淡,声音也是淡漠的,“说了这么多,可以吃饭了吗?”

他这从没有强行用力,而是顺从的松了手,改为轻轻的揽着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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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四章是她的问题

雅致幽静的餐厅,空气还流淌着舒缓的音乐。

神慕习惯性的坐得很直,冷淡而安静。

“想吃什么?”西泽尔一边看着菜单,一边低沉着声音问道。

“都好,”她的胃口一般,吃什么没差。

西泽尔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很快的低头点菜,服务生礼貌的说了稍等,就离开了。

亘古的安静,神慕垂眸,他们挑的原本就是靠窗的位置,这家才餐厅的外景很好,坐落在一片湖的旁边,周围还有一片不大不小的草地。

神慕正专注的看着窗外,长长的睫毛,侧脸有种宁静的美好。

她不想说话,他也不介意,她看着窗外,他便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眼神是毫不掩饰的灼热跟深情,如果现在有第三个人在场,一定会觉得…空气很热。

这样的一幕落在旁人的眼里,非一般的赏心悦目,英俊深情的男人,安静美丽的女子。

坐在他们右侧的一个年轻画家刚好看到这一幕,当即拿出画板,悄无声息的勾勒这一幕。

两人都太专心,竟然对这样的视线无动于衷,当然也因为餐厅看他们的人太多,所以那画家的视线,也被他们一并忽视掉了。

“先生,小姐,请慢用。”服务生的声音打断了这份安静的沉默,他小心的将碟子放在他们的面前,然后又礼貌的退下。

神慕这才回过神来,不说话也没有抬眸,只低着头吃东西。

大约是因为家里的那桌菜她一点都没吃,所以西泽尔点的是西餐,白酒熏鲑鱼意大利面,是她念大学以来一直喜欢的一道西式菜。

神慕拿起叉子,低头慢慢将面喂进自己的口里。

难吃得无法形容的味道传入她的味蕾,神慕的第一反应想全都吐出来,但是下一秒,,,某种认知如炸弹一般的炸进她的大脑,口腔里多么难吃的味道,她也全都忍了下去。

低头,强行将口的食物咽了下去。

味同嚼蜡。

很想笑出来,她都没有想过安沫怎么会那么蠢真的在她的饭菜里动手脚,她以为她只是想装可怜让西泽尔心软。

原来不是。

那个豆腐的味道奇怪,连这个盘子里的意大利面也很难吃。

她拿着叉子的手蓦然的握紧,几乎就要生生的把叉子的摒折断。

不是饭菜的问题,是她的问题。

手指忍不住颤抖,她的唇色发白,慢慢的将叉子放下。

西泽尔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异常,当即拧眉,“你不喜欢?”

这是她最喜欢的西餐之一了,她也不喜欢?

她脸上的表情是平静的,但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压抑下来的平静,睫毛微不可觉的颤抖,肩膀更是绷得紧紧的。

西泽尔的面色下沉,起身走到她的身旁,低头捧着她的脸,温声低柔的问道,“你不喜欢吃,我们换一个?还是你不喜欢这里,我们换个地方?”

那样的声音里,还是可以听到明显的宠溺。

神慕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只觉得这样的感觉逼得她要喘不过气来了,但她仍旧只能一声不吭,全身都是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