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天那样的情况之下,她浑然没有知觉,他竟趁机又在自己身上发泄了一通。更不知道他当时对自己,到底是怎么摆布,干出了什么下流的行径。

最最可恨,竟还要春娘瞒着不让自己知道,过后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世上怎有如此无耻的禽兽男人!

“你们出去。睡你们的觉去!”

小乔抬起头,忽然说道。

仆妇侍女一愣,面面相觑。

春娘真的急了:“我的小心肝嗳——你是想急死婢吗——”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疾行的脚步声。接着,人影一脚跨入,从屏风后转了进来。

“春娘,她怎还没起身?都等了多久了?”

人随声至。魏劭已经大步地走了进来,停在那面屏风侧旁。

他的视线瞥了眼还坐在床上的小乔。话却是对春娘说的,语调仿佛不悦。

侍女仆妇没想到三天前就走了的男君,这会儿竟然又冒了出来,惊讶。

春娘也错愕了。

她以为魏劭派了贾偲回来接。

却没想到,他自己竟也来了。

只是方才,为何没在门口见到?

“男君稍安!”

春娘很快反应过来。看出男君仿佛有些不耐烦,忙迎上去安抚,“女君立刻就好……”

“春娘,你告诉他,说祖母吩咐的,让我在家守着的。我哪里都不去。”

小乔眼角风也没看一眼突然现身的魏劭,淡淡地道。

魏劭目光投向小乔,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房里站满了人,却全都大眼瞪小眼,无一人作声,气氛安静的可怕。

春娘简直快要透不出气了。手心一股股地往外冒着汗。

“男君勿躁!”她赶紧打圆场,“女君并非存心要拂了男君的好意。只是家中诸事繁杂,一时脱不开身……”

“你们都出去!”魏劭打断道。

仆妇侍女立刻呼啦啦走光了。

春娘看男君。他的视线落在女君身上。

春娘看女君。她依然那样拥被坐于床上,眼睛不看男君。

春娘也是心力交瘁,无可奈何,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

等房里只剩两人了,魏劭走到床边,刚开口要说话,忽似闻到什么似的,俯身朝她凑了些过去,闻了她两下,眉头又皱了皱:“你又饮酒了?”

小乔道:“饮了。如何?”

魏劭眉头皱的更厉害:“你分明一喝就醉,醉了不省人事。如今还是一人在家。怎就不记前次醉倒的教训?”

小乔慢慢转过头,盯了他片刻,唇角微微翘了翘:“君侯是怕我又烂醉如泥人事不省,若遇上个禽兽不如的男子,会将我辱了去?”

魏劭愣了,眼底迅速掠过一丝狼狈,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的神气,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你当我想?是那日你醉倒,我好意抱你回房,放下你后要走,你自己留我不放的。只是你当时醉了,这会儿大约记不得了罢了。”

小乔雪白贝齿紧紧咬住下唇,最后道:“才知道我酒后乱性,是我的不是了。确实委屈君侯了。只是这会儿半夜三更的,君侯不让人睡觉,跑回来招惹我做什么?”

魏劭干咳了一声:“先前我送祖母去无终城,临走前,祖母叮嘱,说思量过后,觉得将你一人留家里不妥,要我将你带去晋阳。我觉得祖母安排有她道理。是故又折了回来,接你同去。”

小乔道:“祖母临走前,怎没对我吩咐过,要我随你去?况且我这里过的好好的,我不去。”

魏劭道:“你去不去?”

“不去。”

“去不去?”

魏劭顿了一顿,又问一遍。

“说了,不去。我要睡觉了。”

小乔不再理会他,朝里躺了下去,背对他,闭上了眼睛。

魏劭盯着她给自己的后脑勺,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

忽然一腿跪在了床上,俯身过去,伸手将她捉小鸡似的从被子里拖了出来,拽过一件挂在一旁置衣架上的镶狐皮长斗篷,往她身上一裹,又拿起她脱地上的鞋,捉住她脚强行套了进去,半是抱,半是拖地挟了便往外扬长而去。

身后掉了一地的下巴。

第99章 22

魏劭起先还挟小乔往前,见她不肯配合,拳头擂在自己身上,咚咚作响,这倒罢了,脚还死命抵着不肯前行,渐渐躁了起来,索性将她横挟在了胳膊里,也不管她如何挣扎和捶打,大步往着门外走去。到了马车前,在贾偲瞪的滚圆的双目注视之下,将她一把丢了进去,“砰”一声关了门。

马车里铺着厚厚的皮毛茵垫,小乔被他这么丢下去,翻了个滚,倒没觉得疼,只是狼狈,坐起来喘着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一只鞋不知道丢哪里了,光着只脚。

忽然门又开了,魏劭再次露脸,“呼”的往里丢进来一只鞋,又“砰”一声,再次关门。

小乔听到他和贾偲低声说了两句话,马车就动了起来,朝前行去。匀速行了段路,小乔听到外头传来声音,似是到了西城门,爬起来扒开望窗看了一眼,见火把光中,前面有两个城卒打开了城门。

马车出了城门,速度就变得越来越快,将驰道两旁的漆黑原野和身后的渔阳城,彻底抛在了后方。

行了一夜,第二天白天也一直在路上,只中间停经一个驿舍,略做了下整休,接着继续上路,又到了一个深夜,抵达涿郡,终停了下来。说在这里过一夜。

小乔心里实是气,又这么被他像只玩具似的想起来半夜就从床上拎出来给丢进马车带走了。只恨自己在他面前根本就没半点话语权利,人都已经在马车里了,走了这么远的路,还能如何?再闹也不过是自取其辱。心情低落,加上连着坐了那么久的车,中间几乎没有停顿,一下去,人就有些晕乎,又是深夜,四周黑漆漆,一句话也无,跟着魏劭便入了驿舍。

涿郡是大郡,驿舍条件也好。房里不但附浴房,驿丞得知君侯去而复返,今夜竟带了女君同来入住,立刻换了一个崭新的香木大浴桶,注满热水,供君侯夫妇消乏解解疲。

两天接连的日夜,小乔几乎都是在马车里渡过的。北方初春天气干冷,道上尘土飞扬,马车虽然封闭,内厢中难免也沾惹尘土。小乔自觉灰头土脸,见有大桶热水可洗,也算这两天路上唯一的舒心事了。便脱了衣裳入浴桶。

没片刻,浴房门口一道身影一晃,魏劭也跟她进了,三两下地除去他身上衣裳,一脚便跨进浴桶,和她相对而坐。

他身躯甫一入水,水就沿着桶壁哗哗地往外溢了出去。且,里头一下就拥挤了。

小乔感到水下有条毛腿碰到了自己的小腿,便缩了回来,屈贴于胸腹,又低头加紧洗身,想赶紧出来,把地方让给他。

也不知是他无心,还是故意的,那条毛腿在水下竟又伸了过来。这回贴在了她大腿的肌肤之上。

小乔抬起头,看向对面的魏劭。

他的肩膀动了,分水朝她靠了些过来,抬起一只湿漉漉的手,慢慢端住了她的下巴,低声道:“你好好听话,我自然也会待你好的。”

这是从被他半夜丢进马车之后,这两天里,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小乔和他对眸了片刻,唇角慢慢地弯了一弯,说道:“我知晓了。夫君可还有别的吩咐?”

魏劭的目光从她盈了水雾的双眸渐渐往下,经过她的唇、玉颈、香肩,最后落到她被水面勾勒出了日渐饱满线条的半片胸脯,喉咙上下打了个滚,却没说话。

小乔等了一会儿,便转头脱开了他的手,抓住浴桶边缘,自己从水里爬了出去,迅速以衣掩身出了浴房。

她整理完毕,上床躺了下去。过了好些时候,魏劭才出来,脸色有些臭。

当夜两人同床而眠。他似先前在家两人冷战时候的样子,没有碰她。

第二天早上,小乔醒来,有脸生的侍女捧着全套的锦衣袿裳进来,服侍她洗漱穿衣。

衣衫不整了两天之后,小乔今天终于能够穿齐衣裳,也是要谢谢魏劭的大恩大德了。

她梳洗完毕,下人抬进来一张食案。魏劭也随之而入。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两人相对而坐,大眼瞪小眼地吃了一餐早饭。

食案被抬走后,魏劭终于说话了:“我今日先动身去往晋阳。你先在驿舍里住下来,等春娘到了你再上路。不必赶,慢慢过来便是了。我让贾偲领五百士兵护送你。”

小乔道:“谢夫君安排周到。”

魏劭见她连眼睛都没抬起来看自己,想昨晚她不和自己同浴的一幕,霍然站了起来,待抬脚而去,终于还是忍了下来,转头又道:“非我不与你同行。而是晋阳那边出了点事,等着我过去。我也不想你赶路过于辛苦,故留贾虎贲带五百精兵送你过去。你莫担心,一路必定无虞。”

小乔道:“正事要紧,夫君尽管先去。”

魏劭忍下胸中翻腾的气,转头而去。

……

魏劭早上果然离了涿郡,留下小乔在驿舍里。郡守夫人白天来拜望小乔,在旁陪侍。到了傍晚,春娘和两个侍女坐着马车,从后终于也赶了上来与小乔碰在一起。在驿舍里又过了一夜,第二天,小乔改坐一辆内厢足足能容十来人的舒适大车,在贾偲和五百军士的护送之下,上路往晋阳而去。

幽州至晋阳的大片地方,如今都是隶属于魏劭,是以一路畅行无阻。过代郡、入平城,经过雁门郡,便是并州了。小乔路上也不赶,白天行路,天黑便宿,这样不紧不慢,差不多走了二十五六日,到了三月初的时候,终于靠近了晋阳城。

小乔抵达晋阳古城的这一天,天气很好。风迎面吹来,已经带了一种春天的气息。

她这一路虽走的不紧不慢,但毕竟每天都在道上行走,少不了颠簸,将近一个月下来,人早就感到乏了,渐渐也想早些到了才好。

今日终于要入城了。她和春娘同坐车厢里,推开望窗,眺望窗外泛出了新绿的原野,心情渐渐地也有些雀跃起来,一路顺顺当当,穿过护城河,进了城门。

马车穿过井然街市,将她送到了一座位于城池正北的门舍森严的屋邸前,停了下来。

这里便是晋阳衙署,魏劭过来后的居治之所。

早有管事得知女君今日抵达,早早地带了下人在门外等候,见马车上下来一个貌美小妇人,知是燕侯夫人,迎奉而入。

小乔入内,得知魏劭不在晋阳城里,人去了西河郡。

“君侯五六日前离城,想必这两日,应也快回了。”

管事见女君刚来,就见不到君侯,恐失望,还特意解释了一番。

小乔含笑点头。当天白天,忙着安置行装。入夜沐浴过后早早地歇了,当晚睡了一觉,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来,感到神清气爽,一路的疲乏都消除殆尽。

魏劭不在,小乔初来乍到,也没什么事。起头几天,吃了睡,睡了吃,在宅邸里逛逛,发个呆,一天时间也就过去了。

过了两天,春娘说那日进城的时候,看到街畔有家铺子挂出来售卖的羔皮看起来不错。当时就想着,买几张过来做冬日的护膝,也是极好的。怕天气渐暖要收了去,想趁今日,过去挑一挑。

小乔本就无所事事,换了寻常衣裳,戴了幂蓠,便与春娘一道出了门。

管事知女君要去的那一带城南平民聚居,恐有失,亲自领路护送。

小乔坐了马车出门,渐渐靠近集市后,便下来步行。一路慢慢地闲逛,找到了春娘那日看到过的售卖羔皮的摊子,挑了四五张,付了钱,收了起来,又一路慢慢闲逛回去,顺手买了些杂物。预备要走的时候,忽然看到集市道旁聚了许多的人,一个中年汉子一边敲着铜锣,一边大声吆喝招揽。原来是个贩卖奴隶的摊子。被卖之人,有男有女。男披发,女结锥,全都是不知道哪里掳来的羌人。一个个都蓬头垢面,双手被捆。身上衣衫褴褛,几个女子更是衣不蔽体,露出布满了一道道灰黑色污痕的胸腹,被围来的路人盯着指指点点,目光中尽是猥亵。那几个羌女却神色木然,犹如泥胎木雕,没有半点反应。

晋阳为太原郡郡治所在。古曾为赵国都城,与范阳、渔阳、信都等同为北方著名都会。居民除了汉人,也杂居从祖先起便归化了的羌胡人。

羌人自古起,吃苦耐劳。妇人产子,亦不避风雪,性坚强而勇猛。以战死为吉利,病终为不祥,称得上一个勇而富有朝气的民族。只是这百年来,与汉室冲突不断。如今这些已经归化了的羌胡人地位低下,大多沦为奴户或荫户。尤其先前,陈翔占据并州的几十年间,或被强行发遣征战,或遭大肆侵夺,情状悲惨。

管事见女君脚步迟缓下来,慌忙遮挡,不欲让小乔看,道:“这些都是下贱的羌胡,想是得罪了家主,才被送到集市发卖。女君莫望,免得污了眼睛。”

小乔问:“这里一直这样公然在集市叫卖羌奴?”

管事道:“历来如此,是个惯例。”

小乔皱了皱眉,再看了眼那几个衣不蔽体的羌女,迟疑了下,终还是转身离去。刚走几步,忽听到身后一阵喧哗,看到里头一个十来岁的羌人少年从地上爬了起来,冲过去狠狠地咬住一个作势上来要买,实际伸手去捏年轻羌女胸脯的男子手腕。死死地咬住不放。

男子吃痛,大声地嚎叫,终于被人分开,手腕已经出了血。那个叫卖的中年男子大怒,命人将那少年扑压在地,自己抽出鞭子,一边大骂,一边当头夹脑狠狠地抽个不停。

那少年十分倔强,双目射出怒火,口中用不大纯熟的汉话高声嚷道:“我们无主!我和我阿姐是在家中后山放羊之时,被这坏人捉走的……”

中年男子大怒,也不抽鞭了,上去一脚,便重重踹在少年头上,咬牙切齿骂道:“贱奴!叫你再胡言乱语!”

少年头破血流,脑袋被那男子靴子死死踩在地上,身躯依旧在不停扭动挣扎。一旁那个原本神色木然的年轻羌女忽然放声痛哭,也扑了过来,跪在地上,不住地向那中年男子磕头求饶。

周围人越聚越多,其中有一行四五个人,均做当地人的普通装扮,当中是个青年男子,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眉宇英气,目光明亮,望着此情此景,眸底霾色渐渐浓重。

他近旁几个随从,更早已经怒不可遏。

从人里,姜猛脾气最为暴烈,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汉人竟欺我族人至此!”猛地握紧拳头就要上去,却被那年轻男子阻拦,停下了脚步。

第100章

姜猛循着领人雕莫的目光望去,看到一个面罩冥蓠的女子在身旁数人的持护之下朝那牙人走了过去。

……

西部汉羌积怨一向深重。

但与匈奴矛盾有所不同,除了存在双方争夺空间的客观原因,也有汉室统治失当的历史缘由。

方才一幕,小乔虽看不过眼去,但考虑到既然一向都是如此,自己初来乍到,虽有魏劭为靠,也不好轻易触动这些当地豪强的既得利益,所以迟疑过后,终还是决定离开。

却没想到又出了这样的一桩事。听到那个少年叫着“阿姐”,为了那个羌女遭如此的毒打,还依然不肯服软,不知为何,便想起了自己的阿弟乔慈,如何还能忍的下,转身便回来快步走了过去。

管事见女君不听己劝,看起来是要插手了,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少年已经被打的眼眶青肿,嘴里流血,那中年牙人还是不解气,一脚踢开在边上苦苦哭求的羌女,还要再殴打,忽听身后一道女子声音传了过来:“住手!”

牙人回头,见说话的是个面戴冥蓠的女子,一愣。

西部多风沙,妇人外出常以布巾覆头遮挡风沙,也是常见。便端详了一眼。

隔层薄绢,虽看不清容颜,但隐隐能窥到大致的五官轮廓,直觉妇人貌美,又听她声音,清泠泠的,极是好听,年岁也不会大。

再打量了下她衣裳,虽质料上好,却无出众之处。

最后再看她身边随从。一个留了羊须的中年男子,一个仆妇。便猜想是普通大户人家出来的年轻妇人。

这牙人姓胡,有后台,平日根本也不把这晋阳城里的普通大户放在眼里。本又是色胚,心里便起了邪念,极想撩开那层面纱窥个究竟。果真依她话停了下来,笑嘻嘻地道:“你是哪家妇人,不好好在家拈针走线,到这里来做什么?”

管事大怒,厉声呵斥:“放肆!你可知——”

小乔阻拦了管事,看了一眼地上被捆着的几十个羌人,冷冷道:“你的这些人,多少钱,我全买了!”

管事一愣。

牙人和旁边看热闹的也是愣了。反应了过来,迟疑了下,道:“你全要买?”

小乔道:“我的话,你是没听懂?”

牙人这才信了,思忖了下,报了个略高的数,本以为她要还价一番,不想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便听她道:“把人全都给我送去城北衙署!送到后人钱两讫!”

牙人真正地吃惊了。

去年并州易主,燕侯魏劭取代了陈翔,成为并州之主。当地豪户都在等着魏劭前来攀拉交情。踮着脚尖一直等到了不久前,才传出消息,燕侯抵了晋阳,落脚于城北的衙署里。刚起头几天,晋阳豪户闻风而动,竞相上门拜见,送美人的,送金帛的,差点没把门槛踩断。

魏劭就住城北的衙署里。牙人自然知道。

这妇人一开口,说把人都送到那里去……

牙人犹疑了下,试探道:“夫人莫非是在开我玩笑?衙署里怎好随意乱送东西进去?”

他已经改口,称她“夫人”了。

小乔冷冷道:“我叫你送,你给我送去便是,哪里来的那么多啰嗦?”

牙人立刻听出了那种只有上位人才会不自觉带出的不容辩驳的语气,顿时不敢肆妄,忙换了副脸色,毕恭毕敬,连声答应,又转头大声斥地上那些被捆成了连绳的羌人,命都站起来。

这些羌人如那少年所说的那样,确实并非战俘,乃从湟水一带的各族羌人中无辜被掳而来的。这一拨里,原本一同被发送过来有将近百人,从湟水一路辗转流离到此,病的病死的死,最后就只剩下了这几十人。当中大多不会说汉话,也听不懂。只知道是这个面覆冥蓠的年轻妇人买下了自己。也不知道此去会是如何,跌跌撞撞地被驱赶着往前而去。

小乔来到那个少年身边,见他仿佛奄奄一息了,便命管事将他一同带上马车。

管事见少年肮脏,又一身的血,迟疑了下,没想到这少年却异常的顽强,竟自己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小乔深深鞠躬道:“恩主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身上脏污,不敢污了恩主的车,我自己还能走。”

小乔见他面容虽肮脏狼狈,一双眼睛却很清亮,说话也彬彬有礼,像是受过教育似的,对他更添好感,便微笑点了点头。

春娘心慈,早在一旁看的难过不已,忙亲自过去,将那羌女手上的绳索也解了。羌女向小乔连着磕了七八个头,连滚带爬地到了少年身边,嘴里冒出一长串小乔听不懂的话,应是在问他伤情。少年摇头,仿佛抚慰了她几句,便转身跟上了那群羌人,蹒跚前行。羌女忙扶他,神情恭恭敬敬。倒令小乔觉得这两人不像是姐弟了。

念头一闪而过,小乔也没再多想,在身旁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之下,离了集市,登上马车回往衙署。

看热闹的人开始议论这神秘小妇人的来历,议论了一阵,渐渐便也散去了。最后剩下那几个人还站在了原地。

姜猛道:“那妇人是何来历?竟也住晋阳衙署!莫非和那燕侯有关联?”

雕莫不语,只目送坐了那小妇人的马车渐渐远去,直到看不到了,方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