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跨进那间堂室,看见大开的那扇西窗之前,立着一个男子的背影。

一道昏红的夕阳从窗口斜射而入,将男子笼罩,地上投射出了一道长长的身影,显得他愈发伟岸。

他仿佛在眺望远处,或是出神地在想什么,背影纹丝不动。

三年前开始,苏娥皇就开始处心积虑地想要再次接近这个曾被她弃掉了的男人。

但是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有机会,得以和他再次这样面对面地相见,近旁没有旁人。

苏娥皇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正要张口唤他,魏劭已经转过身,朝她快步走了过来,停在距离她数臂之遥的屋子中间,目光地径直落到了她的脸上,说道:“夫人身体如何了?我前些时候一直不在晋阳,收到了我妻的信,她在信中提及了夫人,我才知道夫人竟也到了晋阳。”

他的语气很寻常。苏娥皇却微微地一怔。

她曾经设想过很多种和魏劭相遇,二人独处时候的开场。

却没有一种,会是这样的情景。

中间插了一个他口中的“妻”。

自己到来的消息,还是经由他的“妻”的口,转达到了魏劭的面前。

她的心里,慢慢地涌出了一丝仿佛受到了羞辱般的不适之感。

她凝视了魏劭片刻,缓缓地道:“我的头疾,从我出嫁后,便折磨了我多年,每逢心情不畅,便会发作,发作时候,生不如死。多方问药,也是无效。后来遇上了一个神医,神医给了一个方子,叫我照方搓丸,发病服下药丸,如此方能镇痛。我问神医病因,神医说,此为心病,药石止痛,却不能治本。须哪日除去了心病,方能得以痊愈。”

魏劭注视着她:“如此夫人更要注重平日养性,凡事勿郁结心头。我来,也是想问夫人一声,病养的如何了?”

苏娥皇一时有些吃不准他问这个的意思,迟疑了下,道:“歇了这么些天,也是差不多了……”

魏劭点头:“如此甚好。夫人不是说要去洛阳吗?明日如何?我明日早,派人来此,护送夫人上路至洛阳。”

苏娥皇一愣,道:“方才驿丞来传话时候,我正躺着,人本乏力,不欲不出房的,只是听闻君侯来此,方挣扎起身。明日恐怕依旧无法出行……”

魏劭再次点头:“也好。那夫人安心养病。哪日好的利索了,叫人传个话给我妻,到时我再派人送夫人上路。夫人身体既不适,这就回房吧。”

说罢,魏劭转身而去。

苏娥皇定定望着他的背影,在他快要跨出房门之时,追了几步上去,哑着声道:“二郎,你真就半点也不问,当年我为何弃你另嫁?我又为何落了头疾,就连我的声音也给毁了?”

第113章 29

魏劭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

“我来这里,并非是为听夫人倾诉旧事,夫人也不合宜向我倾诉。”

他缓缓地转头。

“苏氏,你这趟途经晋阳,滞留也有些时日了,倘若真出于身体不适之故,好生养病便是。只是……”

他两道目光笔直地落在苏娥皇那张渐渐变得苍白的面庞之上,停驻了片刻。

“倘若你是另有所图,听我一言,还是尽早上路为好。我早已非当年二郎,如今更有妻室,她甚得我心,我不欲横加生事惹她有任何的不快。”

“我言尽于此,你且养病。”

……

他就这般去了,头也不回这般地去了。

苏娥皇僵立,双眼发直,浑身皮肤仿佛被冰水浸泡了似的,一股细细的冷意,慢慢地渗透皮肤入她骨髓朝她袭来。

她的牙齿若不是紧紧地咬合着,恐怕此刻已经开始瑟瑟打颤了。

她的心口慢慢地也被恐慌所攫占,一种事情完全超出了她预料之外的那种恐慌。

原本以为,无论如何,只要自己能得到一个和他独处说话的机会,她便能够将他带往自己所想的方向而去。

却万万没有想到,从魏劭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起,事情便彻底脱出她的预料。

世上男子,无不好色。苏娥皇对这一点心知肚明。是以魏劭娶了乔女,如今也才不过一年多的功夫,出于新鲜,或许也会好她的一口皮肉。

这一点苏娥皇早就有过准备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魏劭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要将她送走。不但如此,竟还当着她的面,说出了“她甚得我心”的话。

难道那天那个贱婢春娘口里出来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不成?

苏娥皇无法接受,根本无法接受。

难道是那个乔女逼迫魏劭将自己赶走?否则他若是真厌恶自己,何以态度还如此和悦,甚至主动说派人护送自己去洛阳?

魏劭对自己,一定还是有感情的!

或许只是自己当年伤了那个少年太深,以致于至今他心结难解,这才被乔女钻了空子以色相诱了他。魏劭父兄之死,与当年乔家背信弃义脱不了干系!当时那个十二岁的少年曾经经历过的旁人所无法感同身受的痛楚,她可是在旁,亲眼一分一分看的清清楚楚,几如同亲历。

更不用说,半年之后,当他终于能够下地了,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跪在家庙的列祖灵位之前发下狠誓,日后定要灭尽仇家,以慰父兄之魂!

当时他双目之中放出的狠厉之色,到了如今,她想起还是记忆犹新。

如此的一个魏劭,怎会如此死心塌地迷于仇家之女,以致不可自拔?

她不信,不信。

让她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她一定能够想出化解的法子……

“姑母!方才燕侯来为何事?你脸色怎如此难看?”

原本一直躲着的苏信快步进来,扶住苏娥皇,略带了些忐忑。

苏娥皇双目依旧发直,恍若未闻,一动不动。

苏信偷偷觑了眼苏娥皇的神色,心里愈发发虚,吞吞吐吐地道:“他来,不会是……知道了前次渔阳之事?”

苏娥皇打了个冷战,蓦地抬眼盯着苏信。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何来所谓的渔阳之事?”

她一字一字,压低声道,目光瞬间变得冰冷,充满了寒意。

苏信慌忙道,“是,是,是侄儿糊涂了!姑母你如何了?脸色怎如此难看?侄儿很是担心。”

苏娥皇只觉自己两耳嗡嗡声渐起,一侧太阳穴的肉筋仿佛也在扯动,身子微微晃了晃,闭了闭眼睛,一只手隔空抓了下,胡乱抓住了苏信的一条胳膊,停了一停,喃喃地道:“我有些头疼,扶我回去躺下,我要歇一歇。”

她的手冰冷而腻滑,不带半点温度,力气竟却大的异常,指甲深深地陷刻入了苏信的肉里。

隔着衣裳,苏信臂膀被她掐的骤然剧疼,却是不敢出声,忙高声唤婢女。

婢女匆忙跑来相扶。苏信趁机脱出了自己的臂膀,送苏娥皇回房,安置躺了下去。

苏娥皇双目闭着,一动不动,似睡了过去。苏信方转身,蹑手蹑脚往外去,到了门口,忽听身后声音起:“方才无事。仲麟方回的晋阳,知道我在,立时便来,与我叙了些旧,嘱我养病。因另有要事,才走的匆忙了些。你安心便是,一切都在我的掌控。”

苏信回头。苏娥皇双目依旧闭着,神色趋于平静。他便诺诺两声,出来门外,自己撩起自己衣袖,胳膊肉已经被她掐的起了五个深深的指甲印,方暗暗嘶了一声,抬手揉了几下。

……

小乔爱干净,何况如今又是盛夏酷暑,天气苦热,动一动便出汗,自然天天沐浴。

这日用了晚饭,消食后,天也将将地黑了下来,便如往常那样入浴。

春娘从前就贴身服侍她,自从年初出了惊魂之事,如今虽半年过去了,依然寸步不离地陪着。

小乔身子浸在水里,只露香肩,刚洗过的乌鸦鸦长发全拢在了身前,贴于她小巧又日渐隆圆的一侧胸脯之前。她以指绕着湿润发梢,玩了几下,听到身后春娘说道:“这趟男君回了的话,女君定要多留他些时日啊!成婚时日也不短了,老夫人那边虽没催问,恐怕也是天天惦记呢。”

春娘一直固执地认定,老夫人年初时候故意和朱氏去无终城,就是想让男君带女君同行,好让女君早些能替魏家开枝散叶。偏他两人总是分居为多,到了如今,女君这里还是静悄悄没半点消息,她怎不心急?

小乔嗯了一声。

“那个苏氏,婢今日方叫人悄悄去看了一眼,还在那里不慌不忙养着病呢!竟会有如此厚颜之人!”

春娘想起那个苏氏,心里就跟堵了块烂泥巴似的。揉着小乔的美背,一边继续地道,“女君千万莫小看了她!她和男君有旧,光凭这个,就比旁人多了一层倚仗。更不用提,如她那般,于床笫间必有过人之处。世上男子,多喜好如她那般妇人。你那时候还小,不知道,你的伯父前头有个姬妾,也有这般拿捏男人的本事。妇人来之前,一个月里,他有十来夜是去你伯母房里,后来得了那妇人,似搂着了宝,莫说你的伯母,便是旁的姬妾房里,他也极少去了,妇人得了病死了,他还伤心了些日子。那妇人才不过一个伶妓而已,何以如此得宠?便是靠着一身服侍男子的本事!这个苏氏虽出身高贵,只是婢一看就知道,她必定所历甚多,何事又放不开去做?”

小乔沉默着。

“婢本也不该在女君面前说这些的,污了女君的耳。只是怕女君年少不经事,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疏忽了就要吃亏。这苏氏如今摆明是要在这里等着男君回。她若豁了面皮做的出来,男君又顾及少年时候和她的情分,万一让她瞧准机会钻了空子,保不齐男君就……”

春娘瞧了小乔一眼。见她低头,用一根嫩白的指头绕着一绺发梢,绕上了又松开,反复不停。又想自己方才那话,会不会吓到了她,忙改口哄道:“女君也莫被婢给吓到了。方才不过提醒罢了。女君之美,无人能及。婢看男君把女君实是捧在手心里疼的。等男君回了,女君好生笼络,勿自己给人以可乘之机,便是十个苏女,也管教她灰溜溜的去!”

春娘说的口干舌燥,小乔却一直没吭声,春娘有些急了:“小心肝嗳,婢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有无听进去啊?”

小乔方才的思绪,飘到了从前她初到魏家时候,碰过的那只匣子上头。

这些时日,随着苏娥皇的再次现身,那只匣子曾给她带来的不快回忆又渐渐地清晰浮现了出来。

春娘发急了。小乔便回头道:“听进去了呢,我知晓了——”

春娘这才笑了,到了小乔身前,将绕在她指间的几绺发丝解了下来,取了条干的毛巾,擦渗去发间水分,绾于头顶,目光掠过她半露在水面之外的如今养的越发招人疼的白生生的一片胸脯,叹了口气:“方才总说男君。男君那边打仗,也是快收了吧?想他也不易,打女君年初起到了这里,一晃眼过去了半年。这半年里,男君竟没几日是留城里过着安稳日子的,总在外头行伍。我想想也是心疼。男君辛苦,女君也是无人作陪。总这般聚少离多,也不知何日,才是到头……”

忽然浴房的门,被人从外叩了一下。

春娘以为是侍女,转头问:“何事?女君尚未出浴。”

“是我。”

一个沉稳的男人声音传了进来。

春娘辨出是魏劭的声音,喜出望外,和小乔对望了一眼,给她打气般地握了握她的肩膀,随即匆匆过去开了门。

魏劭姿态随意地靠站在门边。

春娘压下心里欢喜,躬身唤他:“男君回了?何时回的?路上可辛苦?”

“方才。”

魏劭只简短应了一声,视线便投向还在浴桶里的小乔,抬脚往里走了进来。

春娘急忙出去,顺带关上了门。浴房里便只剩下了他两个人。

魏劭走到小乔的浴桶之前,停了下来,俯视着水里的她。

小乔微微仰着面庞,和他对视片刻,往后轻轻地靠在了桶壁上,人也往下滑了过去,让水没过了香肩。

“夫君回来,怎也不提前说一声?好叫我有所预备。”她轻声地道。

魏劭慢慢地蹲了下去,隔着浴桶的桶壁,和她视线齐平。

“过来!”

小乔道:“做什么?”

魏劭注视她那张沾了一层雾濛濛水气的湿润面庞:“靠我近些。”

小乔咬了咬唇,一双玉臂湿淋淋地从水里伸了出来,攀住浴桶桶壁,分水朝他慢慢地靠了过去,最后果真靠到了他的近旁,身子侧对着他,双臂支在桶壁上趴靠着,回眸娇声道:“靠过来了呢!”

魏劭的视线从她的面颊沿着脖颈落下了香肩,停留在她露给他的一片雪白后背上。定定地看了片刻,喉结滚了一下,忽然伸臂,将她抱住了,低头张口便啃咬她两片形状宛若蝶翅的漂亮肩胛。

小乔被他啃的骨头都似酥了,只能缩着脖子努力躲他的嘴,一径又忍不住,吃吃地发笑。

魏劭便闭了眼睛,丝毫不带半点怜香惜玉,只用自己生了粗硬胡茬的面颊狠狠地磨蹭着她,感受着她肌肤的柔软和温暖,在她柔嫩的肩膀和后背肌肤上,擦出了一片红痕。耳畔听到她因痛痒而发出的似是欢愉又带了些痛楚的嘤嘤之声,这几个月来因她而得的思念之苦,仿佛才终于纾解了出去。

他将她鱼儿般地从水里湿淋淋地拖了出来,两人抱成一团,在湿汪汪的地上翻起了滚。

过后,魏劭将地上软成了一团的小乔抱回了水里,命她贴坐于自己腰腹之上,他仰面靠在浴桶桶壁,沉着脸问她:“上回我给你的信里,叫你给我速紧回信。你为何不回?”

第114章

小乔偏过头不看他的那张脸:“不想回。是以不回!”

魏劭倒抽一口凉气似的,嘶了一声,抬头捏着她下巴,将她脸端了回来,迫她和自己对望。

端详了她片刻,忽又展眉,神色间竟隐隐流露得意:“莫非你是不信我心里所言,以为我与苏氏依旧有所往来?你恼了?”

小乔眉头微微一拧,“啪”的一声,拍开了他捏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从他身上起来,攀着桶壁便爬了出去,抓过悬着的一块干燥大巾包住身子要往外去,听到身后哗啦一声,魏劭从水里跟着翻身而出,从后抱住了她,说道:“其实我方才已经去见过她了。”

小乔一怔,慢慢扭过了头。

他黢黑双眸望了过来,里若含了一丝促狭笑意。

小乔忽然挣扎起来,捶打他的胳膊:“你回来第一个就去见她了,还在我面前说什么?”

魏劭哈哈大笑,打着横将她抱出了浴房,送到那张铺了象牙凉席的床上,握住她捏成了拳的双手。

“我去见她,并非如你所想,旧情难断。莫说我从前和她并无什么,即便有,也早就过去了。我只想送她明日便走。”

小乔停止了挣扎,睁大眼睛望着他。

“真的吗?”她的嘴里冒出了一句。

魏劭喜欢她这副呆呆的小模样,捏了捏她鼻头:“真的。只是——”

他迟疑了下,道:“只是她说,病还没好。一时走不了。蛮蛮,我也不瞒你,从前她未嫁人前,时常出入我家中,有一段时日,还照顾了我许久。于我究竟还是有些情分在的。如今她这么说,不管真假,我也不能强行将她送走……”

他的神色里露出了一丝为难。

小乔和他对视了片刻。

很明显,他含糊提及的“有一段时日,还照顾了他许久”,指的应该就是他十二岁那年发生的事了。

老实说,他回来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怕自己介意,想将苏娥皇送走,这已经让小乔感到有些意外了。

“算啦,我懂的!我也没叫你立刻就赶她走!”她便大方地道。

魏劭仿佛松了一口气,轻轻捏了捏她的腮,“不生气了?”

小乔皱鼻头:“我何时生过气了?”

魏劭嗤的一声,讥笑她:“还说没生气!春娘都心疼起我了,你非但没半点心疼,竟还狠心故意不回我的信!”

小乔一呆,才回过味来,猛地睁大眼睛:“你在外头偷听了?”

魏劭哼了一声,正色道:“胡说!我用得着偷听?”

小乔握拳又捶他肩膀,被魏劭捉住,牢牢钉于头顶,翻身压上了她,喃喃地低语:“春娘叫你好生笼络我,我听你也是应了的。你打算如何做,嗯?”

小乔羞的双颊绯红,闭目不断摇头之际,被魏劭深深地吻住了嘴。

……

魏劭数月没有碰女人了,又胜仗而归,蓄了一身宛若火山揭顶之前的火气。方才浴房里的那次不过是引头,这番压她上床了,岂会轻易放过。一直磨到了夜深,小乔被他折腾的筋疲力尽,到了最后,忍不住哼哼唧唧又哭起了鼻子,魏劭最爱仿佛就是她的这般模样,一个激动把持不住,方止歇了下去。

小乔人很累,却还睡不着觉。

心里有个念头在反复盘旋,此刻安静了下来,便如鲠在喉,从没有像这一刻这般,想要说出口来。

她悄悄睁开眼睛,看了眼身畔的魏劭。

他闭着眼睛,将睡未睡的样子。却仿佛感应到她在偷偷看自己,并未睁眼,唇角却微微翘了翘,摸了摸她,含含混混地道:“方才不是哭着要我放了你。还不睡觉?”

小乔鼓足勇气,说道:“夫君,我能问一声,家中那只上了九宫锁的红木匣子里,装的到底是何物吗?”

魏劭的一只手,本在抚摸她温暖而柔腻的体肤,忽然停住了,慢慢地睁开眼睛,对上了小乔的双眸。

他的眼睛里,起先仿佛还残存了一丝片刻前的欢爱余情,眸光显得有些迷蒙,注视了她片刻,那丝余情似慢慢地消失,变的清明了起来。

“不是说累了吗?问这个做什么。睡觉吧!”

他搂了搂小乔,重新闭上眼睛,语气带了些敷衍。

小乔凝视着他的面庞。

“夫君不说,那我自己猜了。”她轻声道。

“原本我一直以为,匣子里头装的是和苏氏有关的信物。但是后来,渐渐觉得不像。及至到了此刻,我更加确定,匣子里所藏的,应该不是和苏氏有关的物件。既然和苏氏无关,从前我不小心动了,便惹出夫君的怒气,我想来想去,或许应该就是……”

她停了下来。

魏劭慢慢地再次睁开眼睛,看着她:“是我父亲当年留我的一些遗物。说给你了,好睡觉了吧?”

他的语气有点冷淡。

那个匣子,他从前原本一直放置在显眼的位置,为的就是时刻提醒自己,勿忘父兄当年之死。唯强大,方能戮人,而非被人所戮。出了九宫锁一事后,魏劭便将匣子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