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宗有些不高兴道。

连张定南都能够独自带兵攻打世家了,可他还跟着自己的父亲身后。以前他自然觉得这是父亲对他的喜爱维护,可他如今是太子恶,热切军中有人开始议论,说他从未有过独立战斗的经历,这一点不如张定南。

这次柳州的封地人不多,只要大军一到,自然是立马就能打下来。所以张承宗早就想好了。可这次的机会却是让张定南给拿去了,这可让他心里实在不好想。

张济世骑在马上,正豪情万丈,听到这话,蹙眉道,“你还不明白为父的心思?承宗,你可知道,这柳州是谁家的封地?”

“不就是宁家的吗?”

“那宁家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张承宗一愣,随即道,“虽然是孩儿的外祖家,可是他们当初逼迫娘亲离开我,与我早就不共戴天的仇恨了。即便是让我去,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张承宗这还是说的心里话。这些年来,他只知道自己母亲姓宁,出自京城宁家。可是对于这个宁家,他却一点感情也没有。甚至在后来知道自己的母亲早早的离开自己,都有可能是宁家在其中策划之后,他心中更是对宁家人产生了怨恨。

如今去攻打柳州,正好出了一口恶气。让他们知道,当初为了荣华富贵,让母亲离开他和父亲,是多么错误的一件事情。

张济世见他还没看出其中的缘由,不禁长叹一声,“不管你和宁家人什么感情,但是在外人眼中,那都是你生母的家族。你若是亲自带兵攻打,日后那些读书人少不得又是一番口诛笔伐。你如今是太子,日后我张家得了天下,你是要继承大统的,身上岂能有任何不堪的言论。”

听到张济世的一番话,张承宗才知道自己父亲的良苦用心,满脸感激道,“父皇,是儿子愚钝了,没能明白父皇的苦心。”

“是为父当初未曾好好教导你,日后你跟随我一道出征,平日里少说多看。承宗,这天下是我和你母亲的心愿,日后都要由你来继承了。”

张承宗心中一阵激荡,“父皇放心,儿子一定会让父皇和母后失望的。”

听到母后二字,张济世心里闪过一丝复杂。

飞鸾如今却是已经是皇后了,却不是他张济世的皇后。

他遥遥的看着京城的方向,心中立下宏愿,“飞鸾,我一定亲自打到京城,将你接回来。”

京城皇宫

“张济世的大军已经出发了,目的是柳州和建州。不愧是张济世,下手如此精准。”成帝脸上露出微微的苦笑。

虽然让张济世造反,扰乱天下风云,是他一手策划的。可真正到了这一天,他心里还是觉得心疼。在自己的皇朝里,此刻已经有一只猛虎,在里面横冲直撞。一点点的咬掉属于他的天下。

“他不会得意多久的。一旦别的世家动了之后,他的大军就会被阻挡了。虽然世家手里兵力比多,可是世家的封地上面老百姓却不少,只要他们征召老百姓,也可以与张济世一搏。到时候他们两败俱伤,陛下出来主持大局,得渔翁之利,还能得天下民心。”

“你说对。”成帝笑了笑。“不过这次宁家要受委屈了。朕也没想到,张济世竟然舍得对宁家下手。梓潼,你如今可还有把握掌控张济世?”

宁飞鸾笑了笑,“陛下放心,臣妾很了解他,他本性凉薄,只有入了他心上的人,才能得他一番眷顾。否则便是血脉至亲,在他眼中也与路人无异。”

当初为了彻底的得到张济世的心,她所做的努力可一点也不少。

“梓潼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被他赶到河套的张定南,还有他的继室夫人罗氏,如今他都称帝了,这位罗氏可还在后宅无名无分。可见梓潼说得对,这张济世,果真是凉薄之人。”

听到此处,宁飞鸾心中带着几分得意。几遍她离开多年又如何,张济世的心里,只容得下她。这天下最尊贵和有实力的两个男人,都在自己的手心中。

成帝见她若有所思,伸手握着她的,眼中闪过一道暗芒,“你可是在记挂他们父子。”

“不!”宁飞鸾惊醒过来,立马否决,“我与他们什么都不是。当年只不过是为了皇上的宏图大业,他们只不过是棋子罢了。”

“飞鸾,是我委屈你了。”成帝此时已经忘了自称,而是以你我相称。

宁飞鸾听到,心中一甜,往他身上一靠,“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只是我唯一对不起你的,就是没有为你生下一男半女。没有我们的孩子,我心中总是遗憾的。”

这终究是她心中的痛楚。若不是当初为了给张济世生个孩子,好彻底的掌控他,后来又在生产之后赶路,伤了身子,也不会如今还没生下孩子了。

如今皇上对她一心一意,她却无法为他诞下子嗣,只能抱养宗室里面的孩子作为太子继承大统。

成帝笑道,“你不必自责,你是为了朕受苦,朕自然不会怨你。且如今天下大事才是朕心中最重要的,子嗣之事只不过是小事,宗室子弟也是我李氏的子弟,一样有资格继承大统,日后朕对列祖列宗也算有个交代了。”

宁飞鸾知道他这是劝慰自己的话,只要是个男人,哪里是真的不想要孩子的,只是心中到底觉得无奈。

她如今已经满了四十岁了,虽然保养得好,看起来才不过三十出头,可她的身体已经衰老了。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也许,她应该再试试,没准能够生下孩子。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终究是他们自己的子嗣。

不过这事情还是不要和皇上说,以免他失望。待她请到名医,调理好身子,有了把握了,再告诉皇上这个好消息。

说到底,她心中还是觉得不甘心,她为之奉献一生的大棠皇朝,最终不是由自己的骨肉继承,她心中实在不甘心。

张定南的大军一路势如破竹,直接攻打到了柳州城下。

光是张定南这边的河套军就已经为新建立的大宁皇朝打下了几个州的土地。

一直到柳州城下,张定南才停了下来。

柳州城墙上已经站满了守城的军民。

萧山作为先锋,看着上面的壮汉们,心里直叹息。

这一路上来,他们已经打下了许多地方,但是因为没什么守军,加上并不富庶,所以都没有什么人反抗。而这柳州就不一样了,这阵势看着,就是要和他们拼命的节奏啊,这打起来,到时候就真是自相残杀了。

他等着张定南的命令。

张定南却远远的看着城墙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道,“安营扎寨。”

第九十七章

大军到了城外没打仗,柳州城墙上的守军们更加心慌意乱了。要是直接开干,大家凭着一腔热血,也能给敌人迎头一击。柳州多矿上,旷工多的是,这些人力气大,组织起来就是一直军队了,真要是打起来,柳州也是耗得起的。

宁文远站在城墙上,摸着胡子摇头晃脑的,就是看不出来这宿州大军是要干什么。

“王爷,咱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萧山此时也是摸不着头脑道。他都做好心理准备,即便是和自己人血拼,也要咬牙冲过去了。

张定南还没说话,宋老先笑了一下,拉着萧山出了营帐,指着前方城墙上的守军,“萧将军目力极好,可看见城墙上面的人了?”

“看到了,人很多。而且看样子都是干过粗活的好手。这样的人力气大,杀气人来也比城里的老百姓要厉害。”

“将军再看看,这些人像什么人?”

萧山不解的又看过去,对面的城墙上,那些人都穿着破衣,浑身上下黑乎乎的,不大像是做农活的,倒像是烧炭的,不过烧炭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啊。他灵机一动,突然想到来柳州之前,和冯贞一起商量的关于柳州的一些情况,“是矿工。”

“萧将军果然见多识广,这些人就是矿工。”宋老显然对于萧山能够这样快的反应很是满意。

萧山却顾不上得意洋洋,反而一脸气愤,“这些狗东西,平时不把这些矿工当人看,现在打仗了却把他们拉到这里来送死。真是畜生不如啊。”

“你说的没错。”张定南也从大帐中出来,抬头看着远方的城墙。

“这些世家哪里把百姓当做人看待了。这些人在他们眼里,也只不过是蝼蚁,是挡住刀枪的盾牌罢了。”

萧山看着这些人,心里顿感不是滋味。想到要和这些穷苦备受欺压的矿工们战斗,他这平时的杀蛮子的时候的血性就没了。

“王爷,我看他们也不是自愿的,要不然我们让他们反水?”

萧山提着意见道。贞儿说过,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谋。

萧山不是军师,平时不会出谋划策,也不会插手这方面的事情,不过此时他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张定南和宋老文言,相视一笑,“好,那就依你的办法,你去劝降,只要他们反水,拿下柳州城,我就放他们自由去。还给他们分田地。”

听到这话,萧山眼睛一亮,赶紧点头,“王爷放心,我一定好好劝他们。我得去准备准备,让兄弟们一起喊,要不然他们听不到。”

“去。”张定南摆手示意。

等张定南走了,宋老才摸了摸胡子,“这是王爷从宿州的首次大战,王爷竟然不抢功劳,反而把这个机会让给萧将军。王爷果真是大心胸,大气魄,属下佩服。”

张定南道,“一时的胜利不算什么,我需要的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萧山能力有余,只是缺乏**攻城作战的机会。这次不如让他试试,也当做一次历练。日后才能为我攻伐天下。”

“萧将军勇武,如今也能随机应变,日后定然是一员虎将。”

宋老心中也是十分看好萧山的前途。

王爷身边也不缺乏能够作战的将领。勇武如张铁牛,智谋如徐坚,有勇有谋的也大有人在。不过像萧山这样,有能力,有谋略,更是深得张定南信任的可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日后若是王爷果真能够坐上那个位置。三公之位必定有萧山其人。

更别提背后还有那位智谋超群的冯娘子了。

这夫妻两,日后只怕是显赫之极啊。

夫妻两都这样有能耐的,还真是少见。萧山也就罢了,这冯娘子,也不知道那冯家人是如何培养出来的。

“冯贞,这里的情况,你都弄清楚了吗?”

此时刘敏君的马车也进了宿州城,马车一路未停,直接进入了河套王府。一路上除了冯贞迎接,竟然没有半个人。

刘敏君虽然不注重这些排场,却也知道这是有人故意让张定南难堪。

都不用像,她都知道这人是谁了。除了她那个故作聪明的长姐,也没有旁人了。

是故刚入府,还没稍作歇息,她便问起了这宿州的事情。

冯贞看着两个孩子已经睡下了,又见他们比自己离开河套的时候长的还要好在,知道刘敏君是用了心思了。

“如今宿州军民只知有太子,不知有河套王。而且自从张夫人被困后宅之后,刘敏淑就成为了这河套的女主人一般,这上上下下的,倒是给她安排了不少人。”

说起这个,冯贞倒是也要感慨这大家族出来的人,到底也不是真的蠢。虽然不知道这刘敏淑怎么会被萧妙妙算计了,不过这刘敏淑处理器内宅的事情,也算是一把好手了。

刘敏君道,“你有所不知,我这长姐当初被以为大师批命,日后是要有泼天富贵的人。这教养的手段,也是以宫中的手段来培养的。”

“竟然还有人相信批命?”冯贞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虽然经过了穿越这样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事情,不过冯贞本人还是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就像她当初嫁给萧山的时候,一半是在赌,一半也是对自己的自信。如今想起来,自己当时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要不是遇到萧山,而是遇到一个兵痞了,她可就完蛋了。

不过对于批命这样的事情,她还真是不相信。就如同看相一样,人的相貌是在不断地变化的,所以每一个时间段得出的结果也会不一样。这批命,难道还能算出人的一辈子?

刘敏君苦笑道,“我也不信,但是人心不是我们能够掌握的。不过我也从不相信自己的命是那样的。就像当初那位大师说我刑克亲人,连我的亲生父亲都害怕的远离我了。可我如今不也是活的好好的。”

冯贞到时听说过刘敏君的这件事情。心里感慨这神棍害人。

若不是刘敏君遇到张夫人和张定南这样的明白人,这辈子过成什么样子就可想而知了。

刘敏君只是心情低沉了片刻,很快就恢复了精神,笑道,“不提这些了。如今这宿州还在刘敏淑的手里,我们初来乍到,暂且低调行事。找个机会,我想见见母亲大人。”

说到底,这刘敏淑再如何,也比不上在这里经营数十年的张夫人。

冯贞倒是支持这个法子,安排苏星去给吴嬷嬷送信。

河套的马车还没到宿州城,刘敏淑就得了消息了。

到底是河套王妃,又带着张济世的长孙第一次回宿州,也算是一件大事。不过刘敏淑听了消息之后,便在软榻上窝着,连来送信的人都不见,只当做不知道。

她不是风光吗,就让她好好看看,这宿州城是谁的天下。

刘敏淑怀里抱着孩子,看着一边低着头不敢说话的萧妙妙,“你找个机会,去河套王府拜见王妃,就代表本宫。”

去见刘敏君,一个侧妃足以。上辈子也不过是个侧妃罢了。

萧妙妙唯唯诺诺道,“妾身那嫂子只怕不肯见面。”

“她敢!”

刘敏淑厉声道,看着萧妙妙,她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这次让你去,不过是给你一个机会。上次你把事情办砸了,冯家人逃回来了,这次的事情若是办不好,我就要重新选个得用的人了。”

“太子妃放心,妾身定会不辱使命。”

萧妙妙诚惶诚恐的应道。

刘敏淑勾了勾唇,正要借机再敲打敲打她,免得萧家夫妻来了宿州之后,这萧妙妙就以为自己有了依靠,以后阳奉阴违了。

一个老妈子突然走了进来,正是刘敏淑的奶妈子。

只见这奶妈凑在她耳边上说了几句,刘敏淑眉头一挑,“她怎么去了?”

“老奴也不清楚,不过这兰侧妃似乎对这河套王妃颇有微词,去的时候也是气势汹汹的。”

“原来如此。看来这刘敏君也得罪了不少人了。既然如此,那就让她们自己去斗。本宫这次倒是好好看看,这刘敏君如何解决这困局。”

又对着萧妙妙道,“既然有人替你去了,你就不必去了,这几日老老实实的在你那随喜园待着,没有本宫的吩咐,不许出门见任何人。”

“是。”萧妙妙微微低头,眼中露出强烈的恨意。

连山依兰到河套王府门口的时候,冯贞和刘敏君正在一同查看这河套王府的内务账目。

听到太子身边的兰侧妃来了,刘敏君有些不解,“这是何人?”

冯贞皱眉道,“是连山依兰,你们之前也是见过的,可还记得她?”

刘敏君一时还真没想起此人,脑子里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这连山依兰是何人。脸上神色有些怪异,“她如今竟然成了太子侧妃?”

“是的,不止如此,而且还颇受宠爱。”

冯贞也有些不知道这张承宗的口味了,一会儿喜欢萧妙妙这种柔弱单纯的,一会儿又喜欢刘敏淑那样的高门贵女,转个身,又能和连山依兰这样的异族女子打得火热。

而且他这几个女人都不是安分的主儿。这要是让张承宗当了皇帝,这些人把持后宫,这天下还不得乱套了。

“人都上门来了,若是不见,倒还让人以为我不懂规矩。这样,让人请到偏厅。”(92tt. 就爱网)

第九十八章

“王妃娘娘好大的架子,让人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才来,难不成这就是河套王府对太子府的态度?”

连山依兰怪声怪气道。

刘敏君和冯贞对视一眼,都神色莫名的笑了笑。

刘敏君让下人们重新上了茶点,又吩咐都离开,任何人不准靠近这里,只留下冯贞和苏星在一边,自己坐在主位上道,“兰侧妃说笑了,兰侧妃若是提前让人来说一声,我自然会准备好一应迎客礼节。不过像今天这样突然上门的情况,我也是头一次遇上,实在不知道如何反应。在则,兰侧妃这代表太子的话可不要让人听了去,我能代表我们家王爷,兰侧妃可代表不了太子。”

连山依兰本想给刘敏君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被对方抵的说不出话来。她确实只是张承宗的妾,不能代表张承宗。

而刘敏君…她是张定南的妻子!

想到这个,连山依兰心中就妒火中烧。

若不是刘敏君的出现,也许和张定南在一起的就是她。

成为了张承宗的侧妃之后,她才了解到大棠的这些门第之见。这些高门子弟,都想好娶一个高门贵女做妻子。

当初她输给刘敏君的,也不过是她异族人的身份,不是大棠贵女罢了。

“刘敏君,也也不要得意,我知道,你和你那个太子妃姐姐关系可不好。上次萧家人的事情,我虽然没参与,太子却也没瞒着我。”

连山依兰冷笑道。

刘敏君见她说的直白,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是吗,据我所知,如今太子府中,只有你一个人独木难支。在外无家族支撑,在内无人守望相助。”

连山依兰眼睛一瞪,狠狠的咬着唇,眼中带着几分不甘心。